昨天團練時,文慧提了一個有趣的問題,引發了我的思考。他分享在之前我們為社區長者演出時,有一個說故事人分享了他的故事,但是演出時我選擇使用流動塑像來呈現,結果這位分享者很失望,認為他說了這麼多,但演出卻不如別人的多。

因為當天的記憶已經不復存在,紀錄也付之闕如,所以完全沒有任何印象,為什麼一個故事我會選用流動塑像的方式來呈現呢?這種選擇的本身就很特別,也許是因為故事沒有主題,也許是因為在一開場時需要讓觀眾和演員熱身,也許是因為演出節奏的控制。一般而言,一旦邀請說故事人坐在舞台上,就不會只是使用流動塑像這麼簡單。

在《即興真實人生》一書中,Jo Salas曾提到了關於主持人掌控現場的權力。其中包括了打斷說故事人的分享,以確認分享內容或是選擇角色,同時也包括了如果說故事人分享的不是他自己親身的故事或是一個捏造的故事時,主持人可以表示如果他有自己親身的故事,我們願意為他演出。

主持人依其英文本字Conductor之意,同時也具有嚮導、指揮和導演的身份。主持人依其專業來判斷合適的形式,協助演員呈現演出。並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一定要服務,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得演出如其分享的長度,更不必然需要使用同樣的形式來服務每一個故事。然而無論選擇什麼形式,熟練的演員都能夠為說故事人服務,呈現出故事的核心要素。

有時主持人給的形式不同於演員們甚至是所有的觀眾心目中的預期,但是如果主持人非常清楚為什麼要在此時此刻使用這個形式,必然有其詮釋上的意志。身為演員如果能夠調整自己,並感受到主持人的意志,也許能夠帶來全新的可能性。當然,這也涉及主持人和演員之間的默契和彼此的準備程度。

舉例而言,昨天巫婆分享了一個他最近遇到的故事,故事不算短,但是主持人捨棄了和故事相關的形式而使用了流動塑像。舞台上的演員只有三個人,而我是其中之一,這個狀況超出了說故事人、觀眾和演員(包括我本人)的預期。但當演出完成之後,巫婆深受感動,並認為這就是他的故事(或者應該說是他的心情)。

雖然有人分享流動塑像可能不是最適合的形式,但是我想沒有人會因此質疑流動塑像「不能」服務說故事人。服務說故事人和服務故事在某個程度上是兩件不同但相關連的事情,這也讓我再進一步思考:那麼我們的演出一定要朝著讓說故事人滿足的方向發展嗎?

首先,如果演出的內容和說故事人對故事的認知相距甚遠,我會覺得這會是一次失敗的演出。再則,如果透過對故事核心的美學呈現能夠打動說故事人,我會覺得這就能夠成為一次成功的演出。然而如果說故事人期待我們使用許多的時間來服務他,而我們卻需要在短時間之內呈現這個故事,我們有能力在舞台上呈現最精簡而樸實的風貌嗎?還是我們一定得用許多的話語來填塞呢?

對我來說,這是一種兩難。身為演員,在聆聽故事的同時,我會觀察說故事人細微的動作,用直覺去回應他的動機,甚至是憑藉著和主持人合作的經驗,思考主持人可能會採取的演出策略。身為主持人,我則希望能夠在服務說故事人的同時,也能夠為演員建立好更容易發揮的空間,並推動整場演出的進行。

形式本身並不會感動人,感動人的是演員積極的傾聽、認真的投入和美學的呈現。

有些朋友曾和我分享,並不是每一個人都適合一人一故事劇場。然而身為主持人,也必需掌握好參與者的期待,因為每一場演出都是一個社會性的交流過程。觀眾為什麼走入劇場,對劇場有什麼樣的期待,這些都是所有的人(演員和主持人)所要共同面對的課題。

正如我在〈主持人難為〉一文中分享的心得:「在登上舞台之前,我們理應為觀眾做好準備。」這句話自然不限於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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