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參加了社會企業經營者大會,遇到了許多老朋友,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很開心在這個領域裡,有許多新血的加入,更開心在這個領域裡,有許多老朋友依然充滿熱情地實踐著自己的理想。很感謝台灣社會企業創新創業學會與輔仁大學社會企業研究中心主辦了這樣的活動,讓我有機會能夠認識更多同行。還遇到了一位來自於清大科技管理研究所的朋友,很開心我的母校也開始投入相關的領域。

這一場社會企業經營者大會,主要的目的是促進大家交流。不過整個活動設計和學校舉辦研討會的感覺差不多,社會企業研究中心的老師們在前面排排坐,邀請大家輪流說話。我個人覺得真正產生較大效益的並不是公開發言,反倒是私底下和不同的朋友交流時得到許多不同的可能。這或許也是我一直希望有機會做區域或是議題型的社會企業對話活動的原因--每一個人都可以自在的參與,而不必分賓主,或是讓一個人說太多話給所有其他的人聽。

不過我也不是那種有機會說話卻會沈默的人,尤其是對自己有熱情的主題。當交大的林教授問起不知為什麼有的公司名稱要直接加上社會企業時,在聽完愛樂活佑輔、生態綠文彥、DiD鄭董事長的分享之後,我也做了小小的回應。光原社會企業當時要註冊成立時,特別查過了相關的登記,當時並沒有查到公司登記名為社會企業,這也讓我們自己斟酌了一下,是否要當「第一人」。最後,我們覺得在公司的名稱中放入社會企業,尤其是在沒有社會企業法規的狀況下,是一種自我定位和宣誓。我們這樣定位自己,也希望大眾這樣子定位我們,尤其是未來增資時,新的股東會明白這家企業並不是以利潤為導向的公司,而是一家社會企業。

後來,輔大吳宗昇老師提醒,在他去年做的統計中,台灣有十六家公司名稱中有社會企業,第一家是一家資訊公司。因此今天我很好奇地查了一下,果然在光原之前(指核淮設立日期)有三家「社會企業」。不過我卻笑了,因為光原現在是其中一家公司(原動力社會企業有限公司)的最大股東,而原動力之前並沒有掛上「社會企業」的字樣,而是之後變更名字。另外一個發現則是光原登記的日期,居然是我的生日(我一直以為光原要晚一個星期才過生日)。以後我過生日時,就可以和光原一起過了!超開心!

當然,光原是不是台灣第一家稱之為社會企業的公司一點兒也不重要,因為社會企業對我來說是一種態度,而且是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存在的組織形態。諸如南京勤善堂(http://www.qinshantang.com/)的前身,是宋美齡、宋慶齡女士在衛崗創辦的國民革命軍遺族學校實驗牧場。這種符合社會企業精神的機構,一直以來都是支持社會穩定前進的力量!

此次的經營者大會中,遇到了許多多元就業開發方案的朋友。有些曾經見過面的朋友,像是北基宜花就服中心的丁昌文經理,中彰投中心的朋友等等,有些則是第一次認識。我相信他們很希望能夠在社會企業這個領域中為許多多元就業方案找到可行的出口,這也是去年開始鄭勝分老師邀請我加入他的團隊一起希望推動的事情。希望能夠找到一些好的方法來協助這個社會,而不單只是找個解決方案來回應眼前的問題。

在經營者大會後,我回到辦公室和同仁開會。小派看了我新換來的名片之後,建議我以後在名片上要印光原社會企業共同創辦人的字樣。和許多人相比,我應該不算是那種高調的人。在當光原的董事長時,我要求名片上不印頭銜,並且請同仁叫我李老師而非董事長。因為低調,有時會被冷落,再加上我的外表有點年輕,常常會被誤認為是小弟,這也讓我能夠看到平常在禮尚往來之中不容易見到的人性。我還是喜歡有時在道場上遇到一位謙卑的司機師兄,仔細問後才知道原來是大公司的老闆的那種感覺。在謙卑的人身上,我看見了生命真正的高度,而無需猛往自己身上貼金。

參加經營者大會是個有趣的經驗,未來希望能有機會和更多關心社會企業領域的朋友一起激盪。

毫無疑問的,你說我演是我的心肝寶貝。這八年來,我努力呵護著他,深怕有一天他會不見。或許正因為如此,我做了太多,甚至曾經一度我個人成為你說我演的代名詞--在那段全團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歲月裡。

感恩過去一路走來相知相惜相挺的夥伴,感恩在我孤零零的時候伸出友誼雙手收留我的夥伴,感恩在我想要再往前邁進時願意共同承擔的夥伴,感恩那些放手離開讓我有足夠的空間能夠靜靜反思的夥伴。在這段被祝福的時光中,有大家的陪伴,你說我演真是個幸福的劇團,我真是個幸福的人。而這份幸福,值得與更多的人分享。

在追尋夢想的道路上,並不是戴上了信仰的頭盔,腳下就能踩出理想的足跡。包括我在內,並非所有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在生活中都能如在舞台上充滿同理與接納。想要在團體裡實踐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仰,有時會遭遇巨大的困難。這困難挑戰了我們對信仰的堅持,這糾結也來自於和我們選擇不一樣道路的人群的壓力。於是我們動搖、灰心、失落,甚至感到忿怒。最大的悲傷來自於沒有人能夠playback我們的感受,我們只能擁抱孤獨。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社群的一份子,看到夥伴獨自承擔的痛最讓人心疼。

活生生的我們,有喜有惡,有自己主觀的想法,同時也有嚮往的未來。一不小心,我們會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到別人身上。我們渴望被人了解,我們渴望能夠更上層樓,我們渴望別人追隨,我們渴望自己成功。然而團隊中每一個人的渴望卻未必就是團隊共同的渴望,我們無法一直保持舞台上的寬容,來面對那些和我們有不同腳步與方向的人。

縱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專業,團隊依然為我們創造了一個可以共同努力的環境。在許多合作的過程中,團隊夥伴分享了自己的資源,讓我們有機會能夠提供服務並且一起學習成長。不只一次,夥伴擔心其他夥伴的狀況,因為信任我而願意承擔更多的風險。幾年之後,曾經讓人擔心的夥伴也已能夠獨當一面,看到大家的成長,心中不勝感激。然而,在能力成長的同時,也提供了自我和傲慢成長的養份--也許對我們來說,謙卑與接納是需要花費一生去修習的功課。終究,所有的人都必須為自己做出選擇:在未來人生的道路中,要放下什麼,提起什麼。

沒有一個人能夠決定其他人應該前往的方向。曾經和朋友提起想要從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上退役,朋友卻說他認識許多年長的老師,如今依然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領域中學習和發光,因此不認同我的想法。漸漸地我不再和他提這件事,因為每個人承擔自己的困境和苦楚,沒有人需要比照他人來選擇自己的未來。偶爾,這種「為了你好」的教導會讓我產生迷惑: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所謂的同理,是否只是舞台上才會附身的神靈?然而經歷幾番波折才發現,正如同修行一般,在修行時平靜無波的思念,回到日常生活中卻常常波濤洶湧。在這條漫長的修行之路上,我們需要謹慎以對。

很開心看到現今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在各地的發展。當時提議解散你說我演的景象歷歷在目,夥伴們覺得如果新竹沒有一人一故事劇團會讓人感到惋惜,新的劇團出現後消除了造成遺憾的憂慮,也讓壓抑的翅膀有機會再度飛翔。這些年來,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也漸漸地走出了幾串粽子的發展模式,從點、線到面的擴展。在不久的將來,相信我們會有一個立體而多面的一人一故事劇場環境,在那兒,每個人、每個劇團都能夠自在的找到自己的空間與方向。期許那時,每一顆被埋下的種子都能茁壯地長出自己的模樣。

這些年來很幸運地每當想要為一人一故事劇場做些事情時,總能得到一些協助,非常感謝那些願意相信並提供協助的人們。阿坤邀請我合翻《即興真實人生》,小伃邀請你說我演合辦第一屆台灣聚會,八八風災後得到各地夥伴的協助,能夠順利推展從心出發計劃。然後,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協會在兩年多的規劃和小一等人的推動之下,終於得以成立。也許,這些並不是其他劇團或夥伴想要投入的方向;也許,在這些活動的推動過程中總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也許,認真投入的夥伴們無法得到適切的肯定與掌聲--但那些讓我願意留在心靈深處的,卻是夥伴們熱切的支持和願意一起承擔的面容,這才是屬於我們共同的寶藏。

昨天和夥伴討論劇團發展時,提到未來我會愈來愈忙。夥伴提醒我好像這幾年都在說這件事,讓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一直在某種固定的模式裡團團轉。反思這些年來的經歷,在過去愈來愈忙的日子裡,雖然我常常把別人的事放在前頭,但你說我演卻經常排在第一順位(除了八八水災方案之外)。而今,我把行事曆中許多空白的時間保留給自己,讓自己有時間能夠實現一直以來想做卻沒能行動的事。我想,未來你說我演依然會是我生活中重要的一環,但也將從第一順位上漸漸地移到更廣闊的地方。

因為愛所以付出,因為相信所以放手。因為愛的付出沒有悔恨,因為相信的放手無所畏懼。感恩一路以來貴人們的相伴,在你說我演八歲生日前,祝願各地的夥伴們都能平安,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溫暖能照亮每一個角落裡的生命故事,而你說我演,能以自己的步伐,在追尋夢想的旅途中發光發熱。

李志強 20120517
(註)你說我演一人一故事劇團以第一次團練的日期(20040522)為誕生之日。

我知道生命很沈重,生活很苦,而你有許多問題想要知道答案,讓生命不這麼沈重,生活不那麼苦。

可惜我無法回答。

生命的本然即是一個大哉問,就算找到了真實的答案,沈重依然是沈重,只是心裡的糾結會鬆一點。更何況,我們常常找尋的答案,只是一個名之為「答案」的符咒,用以封印我們正視問題的眼睛。

如果一開始,我們就明白沒有標準答案這回事,甚至所謂的問題,也只是一種幻想,也許我們才能找到另外一種新的可能,一種不被答案或是問題所綁縛的新的可能。

也許首要之務,是接受「這」就是生命本身,「這」就是生活本身。生命和生活之中總存在著幻想,這就是本然的模樣。幻想也許是一種真實,真實也許是一種幻想。然後,我們有機會選擇,究竟要活在幻想裡,或是活在真實裡。

接受它,然後一點一點地擴展它。無限的可能性就在我們覺察的邊界之外。

然後我們會發現,我們的自我好像變大了,但自我的密度卻變小了。

我猜,慈悲之心會從此長養吧!

之前曾經聽小伃老師說,盒子是那種演出時就會發光發熱的團隊。昨天,讓我真正見識到了驚奇盒子的威力。非常謝謝盒子劇團和女巫劇團幾位夥伴昨日的鼎力相助,雖然受到了演習的影響,但是一切的過程都很平安。

一早,我們借用了女巫劇團的團練場地進行排演。在大致說明了狀況和預訂的計畫之後,便開始做簡單的熱身和練習。之後,我們利用check in的機會嚐試了幾種不同的形式,然後就去五十味吃飯。

下午,到了團體進行的場地,簡單地安排了演出的空間,便等待學員們的到來。原本依照我得到的訊息,雖然可能會有人遲到,但是原則上會準時開始。可能是受到萬安演習的影響,有些學員一直連絡不到。不過非常開心能有五位學員前來觀賞我們的演出。

這應該是非團練的狀況下,我所遇過演出觀眾最少的一次(可能和當時在巫婆合夥開設的故事屋情況相當),也是演出團隊比觀眾還多的一次經驗。不過我曾經辦過只有一個人來的公開課程,自然不會為此感到沮喪。

由於學員的人數較少,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修改了原先的計劃,思考當下可以做什麼。上完Dr. Itin的工作坊之後,更加自在地面對團體中發生的任何事情。如果這樣的狀況是一種禮物,我會做些什麼呢?當思考至此時,恰好一位學員提到樂師席上的樂器,我便接受這個邀請,請大家到樂師席上一人選一樣樂器,開始了交響樂團和指揮的活動。

之後,我們進入了演出的階段。這次的演出,非常符合即興和無主題的精神。開場只確認了形式,以及樂師第一個出場,主持人最後一個出場的順序,要演什麼,說什麼,主題是什麼,演員用什麼順序出場,完全是即興的。

開場之後我詢問觀眾,得到的是經常遇到的感受:新奇,佩服,有趣等等;同時,也得到了額外的訊息,諸如「像我小時候一樣」、「現場看和讀書面資料時的感受完全不同」等等。「像我小時候一樣」是一句很豐富的話語,裡頭藏著許多的故事,在盒子們的努力呈現之下,我們迎來了今天唯二的兩個故事:一個是發生在當天早上關於友誼的故事,一個是發生在最近孩子送他母親禮物的故事。

演出以拼貼的形式結束,然後進入一個小小的互動討論時間。在討論中,我感受到了大家對這種形式的喜愛,也感受到了某些想要試試看的動力。未來也許我們能夠一起探索可能性,至於會走到哪裡?發現什麼?需要真正走一遭才會知道。

演出結束之後,演出團隊聚在一起分享了從演出之中得到的學習。這次的演出機會,似乎也是一場很奇特的學習之旅。我相信這樣的經驗對我們所有的人來說都是有價值的,未來我們可以更從容的面對演出中的更種可能性。

也許對盒子的夥伴來說,這次的經驗也是一次「驚奇盒子」吧!

昨天是和盒子劇團的第一次合作,要在一個特別的團體中進行演出。身為這個團體的主要帶領者,我一直思考著我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並放入什麼樣的意圖,尤其是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時。

最後,我邀請參與演出的夥伴,在我們自己的信仰基礎上,用對方渴望我們對待他們的方式來對待他們。

因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之故,我們會被邀請參與不同境遇的團體為他們服務。通常,我們會做好準備,理解他們特別的經驗,然後渴望能夠更同理他們的處境,同時增強自己演出的能力,以便在遇到特殊的故事情境時,能夠創造一個藝術化的呈現,並避免造成二度傷害。然而有時一不小心,卻忘了放下自己的預期和觀點,尤其是為他們提供力量的內在渴望。

我們希望改變他們嗎?
然而我們的希望,是他們的希望嗎?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我的信仰是改變應由自己決定。無論是說故事人想說故事或是觀眾不想說故事,我們都給予尊重。無論是他們想不想改變,我們也都給予尊重。我不覺得我比他們行,我不覺得我知道問題的答案,所以我也不負解答的責任。

然而人不改變是不可能的,這不符合無常的法則。一旦我們打開了一個接納的空間,一個能夠保持距離觀看自己和他人經驗的空間,就可能創造一個讓改變發生的機會。不過究竟是愈變愈頑固還是愈變愈開放,卻得視因緣而定。

在踏上舞台之前,我會試著放下對特定族群的想像和標籤。舉例而言,雖然我有陪伴身心障礙者家人四十一年的經驗,但我明白我並不一定能了解所有具有相同身份的人的經歷,正如同他們並不一定能了解我的生活。雖然我曾經年輕過,但不表示我了解現在的年輕人。

一旦選擇放下了自己的想像,也許我才能有機會進一步的邀請他們的故事,用他們希望被對待的方式進行。

誠如Pamela來台分享療癒相關議題時,提到在卡翠那風災中倖存的孩子,分享了第一次搭直升機(救難直升機)和在上面吃餐盒的故事。當他被救起時,他的所有家人全都「漂」在他家的旁邊,而他站在屋頂上。對此,他隻字不提。演出團隊接納了他的願望,並演出他所分享的故事。

Veronica老師說:是的,他們只是一個人(human beeing)。當我們在另一次工作坊中討論如何為特別的團體演出,而我分享了不要為他們貼上標籤的想法時,Veronica老師這樣告訴我們,並建議我們從「他們」和「當下」開始出發,問一問他們的真實生活、他們的想像和感受。

有時生命是沈重的負荷。我從來不覺得生活很簡單,尤其是擁有特殊經歷的人。我們不知道那些經歷究竟是祝福還是傷害,我們不理解擁有這些刻痕會成為我們的強項或是弱點。無論如何,如果我們還是如同社會大眾一般地想像,我們只不過是在原有的可能性中打滾,對他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不過只是社會的縮影,在此間他們不會得到任何新的可能。

「我終於知道,原來在你們的眼裡我是這個樣子。」這是我在觀賞某場公開演出時,一位說故事人在看完演員呈現了自己的故事之後所做的回饋。雖然在故事呈現時我就已經為演員的詮釋感到膽顫心驚,但是我永遠記得這個時刻:當一人一故事劇場成為一種企圖改變說故事人或是帶有對說故事人的批判的形式時,會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情。

能做到多少我不知道。我承認有時我們所服務的對像並不真的知道他們想要的,他們有能力成為的是什麼;我也了解他們所分享的,不一定是他們真正的感受或是生活。然而,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訴他們和自己,我接受他們渴望我們提供的服務,也許只是平凡無奇表面功夫的虛應故事,那也就是當時最適當的選擇。

以下是我和合作夥伴分享,這一次在進入團體中演出我所選擇的態度:

在我們自己的信仰基礎上,用對方渴望我們對待他們的方式來對待他們(去標籤化、把選擇的權力還給他們);
對於特別的議題,尤其是沈重的負荷,以抽像化的方式呈現(如身心障礙者的呈現);
如果有需要,從正面的觀點進行隱喻(例如,以勇者或是天使代表照顧者);
我們就是一種模範。尤其對將來要用戲劇進行的團體而言,藝術性不是此刻最重要的需求,重點在於聆聽、接納、同理和願意挑戰的勇氣(Yes, we can)。
當然,也許有人會懷懝,我們怎麼知道他們想要我們怎麼對待他們?這是個好問題。他們對待我們的方式,他們分享的故事,他們的眼睛,他們看待自己故事的態度,在在會告訴我們一些訊息。然後,看著他們,問問他們的想法。

本質

如果說這些年來的際遇,讓我有什麼重要的學習的話,也許我所學到最寶貴的一件事,就是逐漸不再被外在的虛名所吸引。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苦,無論是多麼有名望的人,或是平凡無奇的人。我們無法斷定,在外表之下的那顆心,是否如同外表一樣的光鮮亮麗,抑或是不值一提。

無論人們把未來的夢想描述得多麼美好,無論人們怎麼勸誘,我都會試著靜靜地聽,然後想一想,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能夠從中間學到什麼?對於別人的邀請,什麼樣的回應是適宜的?我真的有熱情和能力,為他人和自己帶來助益嗎?如果能對我產生正向的意義,我就會進一步思考如何促成這件事情的成功。

每一件事情的成就(或是不成就)都有其因緣。有時一個好的名望和身份地位,是促成因緣成就的催化劑,但有時卻並非必要因素。一旦明白因緣聚散,就不會太過於在意外在的評價。重要的是,在成就這些有意義的事情上,自己究竟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前天看著「法鼓大學一人一故事劇團」進化成「這一團」,感到非常開心。有人說這是因為當初有我的參與,不過我卻不這麼認為。這一團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夥伴們一直不懈努力和許多人支持的結果,從來就不是某個人的給予所能成全。明白箇中因緣,全無攀緣必要。也許我曾經給予些什麼,但是最重要的是他們留下了什麼,又決定成為什麼。

昨天參加Tic100競賽社會企業組的議題匯談,也遇到類似的感覺。很開心今年在劉慶聰執行長的大力推動下,把社會企業納入競賽主題,同時也受到許多團隊的青睞。特別開心的是,有11隊參加光原社會企業的主題(雖然是社企領域中最少隊伍參加的主題),大家可以一起來集思廣義,思考如何連結消費大眾和原住民。

匯談結束時,一位同學問我是不是經常在舞台上演說激勵他人。從他的觀察中,我的分享似乎具有一定程度的激勵作用,而且看起來我在舞台上也很自在。和他分享了我有從事劇場工作和公開演說訓練,他似乎有所理解。也許他並不知道,其實我特別為了今天的簡報做了許多思考,選擇了一些切入點激勵他們,同時觸發他們能有更寬更廣的想像。

從他們一開始所提交的企劃書中,發現了大部份的團隊受過良好的訓練,同時也擁有某種框架和限制。社會企業不單純只是一個提問和相對應的解答,而是一種新的改變的可能。在這種可能之中有無限多種方法,我們需要不斷地探索,並選擇適合當下因緣的方式開始我們的行動,以促成我們渴望的改變發生。

那些我們曾經想像過的事情,除了用不同的角度去看去想去發展之外,也許更重要的是回到情境中去觀察,去理解,去體會。因為想像脫離了現實,就只是想像。我的創業夥伴常常會說,很多人是在台北看天下,指的便是很多人根本不了解部落的狀況,還以為和他們平時的生活環境一樣。過去和我們合作的人中,也曾有頂著國外最高學府EMBA光環的專家,但是在他們的眼中所看到的成功,或許只是利潤和市場累積而成的數字和圖表。我不能說這樣子不好或是不重要,但是這絕對不是唯一的標準或道路,這也許只是眾多環節中很小的一個階梯而已。沒有這個階梯也許會失敗,但只有這個階梯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在現行的學科概念下,所有的專業中都隱藏著對整體的割裂,而專業者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掉入一種專業的框架之中,為此新的跨界的需求便產生了。所謂的跨界,本質上是回歸自然的整體性,讓我們從專業的陷阱之中走出來,更進一步的還原我們原有的可能性。無論是學位或是證照,雖然有其功能,但表象的存在只是能是種參考,學習與學位和證照並無一定的關係,真正的學習力展現在每一次的實踐裡,每一刻的生活裡。

當我們正汲汲營營於世間表象的名利權勢時,生命卻一點一滴的流逝。為了滿足「升級」的標準,我們花費了大半的精力和時間,來踏入別人為我們設計好的圈套裡。我們為此得到了表象的尊嚴,卻犧牲了本質與無窮的可能性。

你是否也曾有過這樣的經驗,當你覺得受傷、不滿或是難過時,你和你所信任的朋友分享,然後他們好心地直接勸你,別人也不是故意的?人生原本就是如此?

然後你突然發覺,為什麼受傷受苦受難的是我,我卻得接受別人的「苦衷」?


這是一種偽裝的慈悲。


這麼說,並不表示我們需要一概接受或是認同別人的判斷,而是如果我們不能先理解或被理解,期待用其他任何的判斷來壓抑現有的判斷,無濟於事。


什麼是慈悲呢?簡單地說,就是與樂拔苦。依照佛光大辭典的說法:「慈愛眾生並給與快樂(與樂),稱為慈;同感其苦,憐憫眾生,並拔除其苦(拔苦),稱為悲;二者合稱為慈悲。」就此推論,慈悲在採取行動之前,需要先理解眾生的感受和需要。


當有人告訴你他的心情時,他有訴說的需要,而我們試著接納並理解他的感受。所謂的接納,即是「如其所是」的接受。如其所是,代表對方無需做任何改變。所謂的理解,是指能夠明白對方所表述的內容及其所指涉的經驗。如果我們不能同感其苦,只是覺得他完全沒有必要這麼想,這是自尋煩惱,那麼我們只是直接把自己覺得正確的事情加諸在對方身上--縱使他真的是自尋煩惱。而不曾自尋煩惱的人,你可曾見過?


同理不代表認同。也許下一次,你會遇到朋友向你訴苦,你可以試著先同理他的感受,我相信這是慈悲之心長養的開始。然後,運用你的智慧,選擇對大家都有助益的方式採取行動。


附帶一提,如果下一次你向朋友訴苦,你的朋友卻無法同理你的感受,你也可以運用一下你的慈悲之心,了解你的朋友雖然想幫助你,卻可能承受不起你的痛苦。也許你會更痛苦,也許你能提起你的智慧,選擇對大家都有助益的方式採取行動。

昨天(五月四日),是竑融的生日,但竑融已經走了。而今天,我到德貴大樓觀賞了這一團的演出。

五月三日晚上,接到貞喬的來電,我感到很意外。我想,她打這通電話邀請我出席這一團的「第一次」公演,也許經過了一些努力。原本在行事曆上有其他的準備活動,因此之前知道他們要演出時,我並沒有計劃出席。不過後來想起過去每一次台灣有新的一人一故事劇團演出,我都會儘量抽空去學習和給他們加油打氣,現在似乎已經失去了當年那樣的熱忱,不禁覺得好笑。終究,我還是出席了這場演出,以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愛好者的心情,以一個單純的觀眾身份。


還記得最後一次和他們團練,我問了他們三個問題:「你為什麼做一人一故事劇場?」「你想要成為什麼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為此,你願意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從這次的演出中,我不能說可以得到他們的答案,但是他們在舞台上所展示的一切卻絲毫無所隱藏。演出結束之後,我把握機會稱讚每一位演出的夥伴,分享了我在他們身上看到的巨大成長。可君說自己還不夠努力,也讓我看到了他們對自己的期許和目標。


這一團今天的演出,應該會給許多一人一故事劇團不小的震憾吧!而且,他們還有許多潛力還沒有被完全釋放出來。很開心今天能夠再一次看著他們的演出,見證他們一路走來的努力和成長,回頭想起當初辭去帶領者的決定,我想應該是個正確的選擇。


我們常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一種包容與接納的劇場。但什麼是包容與接納呢?包容與接納,在某個觀點看來,就是接受人事物原有的樣子,沒有改變他(它)的意圖,無論是正向的或是負向的。一旦有機會開啟一個空間,讓人們理解任何的經驗都會被接納並轉化成一份禮物,這種新的經驗也許就能成就一種放下的可能--也許改變因此發生,但是那從來不是包容與接納一開始的動機。也因此,一人一故事劇場一直以來都是一種修行的道路,而每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人,都是一個模範。


很開心見證了「這一團」的成長,祝福這一團在未來能精實地踏上屬於自己的道路。


「真正的修行是一個空間,在其中萬事萬物都得以被揭示、被了知、被經驗。如此,它就可以放下它自己。」~~阿迪亞香提《真正的修行》

文章是思想飄落在紙上的印記,是某個時刻真實自己的拓片--無論怎麼偽裝,文字依然會透露出作者的心情。毫無疑問地,想要寫出一篇好文章,需要先清洗自己,洗去那些阻礙自己熱情和思路的雜物,清除那些不必要的煩惱和擔心,然後,文章自然會從心的底層溢滿而出。

人理應和當下的自己合而為一。如果有能力記流水帳,那麼流水帳就會是最好的故事;如果崇尚意識流,那麼意識流也將成為最佳的詩句。一旦和真實的自己別離,文章不過只是剝落的面具,就算被人踏在腳下也絲毫沒有痛的感覺。


我有時候常常想,為什麼有這麼多書,這麼多文章,這麼多意念,這麼多心情。書寫,只是為了書寫,還是也是為了讓人看見?如果是為了讓人看見,書寫的我,應該以他人之眼來觀看,還是只需盡情地展現自己?


我不曾為此得到任何答案。我明白,所謂的答案,從來只是為了安心。


開始寫吧,用我們共同的眼睛和共同的心情,這問題就再也不成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