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在濠上看著魚,於是發生了「子非魚,焉知魚之樂」的哲學思辯;而我們坐在演員席上看著說故事人,我非說故事人,焉知說故事人的喜樂哀愁?

事實上「道」是什麼我並不懂,但我喜歡看魚。在小魚缸中的小魚兒緩慢自在地游著,如果仔細觀察,水面似乎不因魚兒游動而產生太大的漣漪。當魚往前游時,水會填滿移動而空出來的空間,右一點,左一點,水缸的水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這魚兒游動的方法,尤如太極中心的那條線,而整個世界,就是太極。

老子道德經第三十六章云︰「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從魚缸中看魚,果真如此,「反者,道之動也」。

為了伸手,必先收手;想要往左走,靠的是往右的反作用力。一旦我們理解了魚兒在水中游的方式和傾向,也許我們就能從中發現一種全新填滿故事或空間的方法,並臻於平衡。

Jo Salas在〈什麼是好的一人一故事劇場?〉(What is “Good” Playback Theatre)一文中,提供了兩種不同層面的評價,並指出其平衡的重要性。其一是藝術的評價,另一則是互動式的社會性事件的評價。一人一故事劇場身為劇場,我們相信劇場之藝術形式,自有其藝術上的要求,但一人一故事劇場同時也是社群相聚的地方,一個互動式社會事件發生的場域,也因此關照環境與組織,同樣成為重要的事項。

我們可以想像,如果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的故事線是一條觀眾群體所共同經歷的道路,在故事線的游移中,魚兒會怎麼游動?群體(包括演員和觀眾)會如何互動?

有時我們可以想像演員(包括主持人和樂師在內)和觀眾是在線的兩邊,你說我演,你演我說。觀眾愈是信任演員,愈願意說出自己的故事。有時演員卻和觀眾則站在同一邊,我們一同面對生命中各種不同的課題,那些我們共同經歷和理解卻又無能為力的困境,我們是否能夠找到一種凝聚和連繫的力量,帶領我們像魚兒一樣平靜的向前行。

對我來說,一場好的演出就像是一個太極般的池水,緊緊地包覆著故事的發展。我永遠相信,故事不會平白無故被說出,在說與演之間,穿梭著一條魚,回應著彼此對故事的感受。如果演員過度地以戲劇手法鋪陳說故事人的故事,如果主持人以戲虐的方式引導造成觀眾的不悅,如果說故事人只想刻意地挑戰演員而虛構情節,那麼就像魚池中的水無法包覆著魚兒一般,平衡便會被破壞,故事線就會瀕臨崩潰的危機。

衝突則是另一項挑戰。在追求平衡的空間中放入衝突,對大多數人而言,總會覺得兩者格格不入,但如果仔細思量魚游的動線,我們就能發現那故事線的本身,其實就是衝突的結果。

有時,我們會溫和地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放入衝突,引導不同的看見,重塑舊有的連結。有時衝突激起的浪花,比平靜帶來更多,但最後終會找到一個新的出口,重回平緩的狀態。就像是演員和觀眾心中常常上演的戲碼,一個故事總會帶來許許多多的內在衝突,當故事演出並真誠地送給說故事人時,一切才漸漸平復下來。

可以貼得多近(意指多聚焦於故事的真實狀況),可以行得多遠(意指可以放入多少猜測與推論),常常也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上困難的選擇。我相信,一旦我們踏上了故事線,總會有一種不由自主的力量,引導我們繼續前行。無論將走向何處,群體將會一直和我們在一起,順著這條軌跡,一起創造並發現真實。

接觸魚愈久,才發現魚與道術如此地相近,無怪乎莊子大宗師云:「魚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術。」但願下一次在舞台上,能夠化身為自在的魚兒,快樂地在故事線中游著。

今天晚上參加了一場關於創意思考的演講,覺得十分無聊。雖然因為路不熟而在園區裡迷路很久導致遲到,這多少也影響了一點心情,而且講師準備的內容其實對於初學者而言也不能說不好,但我明白會覺得無聊的原因多半源於對講師教學態度上的不認同。

首先,講師不知為何(因為遲到)拿出紅包來激勵學生。一個講師會用更實質的事物來喚起觀眾的興趣,要不就是觀眾太勢利,要不就是講師對自己授課的內容沒有自信,才需要誘之以利。這是件匪疑所思的事情。

再則,一個講授創意思考的課程,在問答的過程中,使用了許多「封閉式」的問話,想要引導學生的企圖非常明顯,許多回答又帶著明確的評價,對於同樣是教創意課程的我來說,簡直是不可思議。當然,這明顯是個人教學風格上的特質,不過也感覺到了講師本身的僵化。

第三,講師給了許多武斷的評論。例如,某位觀眾快要結婚了,講師說頭城的某個沙灘,只要到那兒求婚一定會成功。多有趣又武斷的評價啊!在討論創意時,一方面說有很多問題的答案依狀況而有不同,不宜太武斷,另一方面又說某某一定如何,真是讓人覺得前言不對後語。

第四,講授內容定義的混淆不清。在討論奧斯本的創意清單中的「重置」時,講師提示說座位放大一點,然後如何如何,我說這是「放大」,他卻說放大是整體的放 大,讓我感到很不解。我總覺得我學過的和他教的不是同一套,而他學的比較有趣,並且非常具有自我風格,以致於我都被混淆了。

他所使用的素材,憑心而論還蠻普通的,大部份(包括使用的繪本或是故事)都是耳熟能詳的資料,並無獨特之處。不過他屬於喜歡和觀眾互動的講師,至於否能帶給觀眾實際的收獲,除了包了錢的紅包之外,很值得懷疑。

或許是我對創意課程的要求比較高吧!說真的,跑了這一趟,忽然有點空虛的感覺,總覺得自己的創意又少了一點呢。

一層厚厚的污泥漸漸成為水墨,被大雨洗淨的道路略微顯得狼狽。717又是一個難忘的日子,新竹護城河繼917水災(納莉風災)之後,再一次溢滿而出,也造成住在護城河畔的小市民,又一次面臨淹水的困境。

我穿著雨衣戴著安全帽,以及藍白色的拖鞋,踢著及膝的水,一個人漫步在街河上。住在一樓對我們來說十分方便,恰恰好大水也這麼覺得。原本想丟掉的擋水板又一次發揮了功用,雖然擋不了大水,至少可以減緩汽車開過之後衝進家門的波浪。

走到成功橋時,發現兩旁水流經之處被垃圾和樹枝堵住,連忙伸手清除,希望有助於大水退去。走著走著,拖鞋竟然被水衝走,好不容易追上了他,索興把鞋子拿在手上,赤腳走回家。

大概是害怕排氣管進水,街河上急駛的汽車濺起的水花越過了騎士的頭頂,我就是這樣被澆成落湯雞。聽到里長通知可以去領沙包,連忙走去騎已經停到高處的摩托車,要趕到東區市公所去。有趣的是,從家裡到市公所的道路,大部份都被拉起了封鎖線,讓我在街河上繞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得以找到一條生路。

除了人以外,不少生物也受到大雨的影響,長年安居在排水溝裡的蟑螂們,隨著大水四處逃命,就連我的摩托車手把上,也躲著一隻驚慌失措的小強。

當我好不容易把沙包載回家之後,家門前的水已退去,然後雨漸漸小了,沙包落得無用武之地。

這就是我717的經歷。每每想到住在低漥地區的朋友們,心中不禁感慨,誰又知道大雨來得這麼快呢?也發現自己自從經歷過納莉風災之後(那時是晚上睡到一半水淹進屋子裡),似乎比較看得開。

希望大家都能夠平安啊。

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於是連打了六個噴嚏

聽說,連打了七個
噴嚏,很快就會死去
我的影子說

真的嗎?
看著影子,又打了一個

啊!我快死了
想著想著,又打了一個

已經八個了,
我的影子說

那我會死去嗎?
我問

你已經感冒了,
影子說

完成了我所負責的新竹家庭教育中心銀寶貴人俱樂部代間希望工程說故事及戲劇種子師資培訓課程,總算可以喘口氣休息一下(沒錯,就像是唸這句話一樣)。

課程的學員主要是銀寶貴人網絡的社區成員和家庭教育中心的志工,課程的目的是希望透過說故事和劇場活動的訓練,讓學員能夠很自在的分享故事,並把快樂帶回社區,服務社區老人和孩子。

考量到學員的狀況各有不同,所以課程的設計原則上以基礎的練習為主,外加一些活動設計與帶領經驗的分享,實際的操作演練則放在夏令營時,由志工、實習生和社 區代表們一起操作。學員的年齡從七十五歲到四十幾歲,背景從企業高階主管退休到做了一輩子的家庭主婦。有人只聽得懂台語,有人會說超過四國語言,可以說是 非常有趣的組合。雖然彼此之間有著不同的生命經歷,但仍然有一些共通之處,例如熱愛服務與分享,樂於學習而且常保開心。

通常為社區老人帶的活動都會比較簡單,一則考量大家參與的動機和實際的狀況,二則因為太複雜的內容對社區成員來說很可能會造成負擔和沮喪。然而既然是種子師資培訓,大家的期 待自然有所不同,更重要的是培訓課程結束之後,家庭教育中心會設計一連串的活動,讓大家到社區或是學校服務。也因此在課程中放入了不少團隊建立和引導的技 術分享,上課的內容也較一般說故事的課程更為「進階」一些些。

最後一堂課,我帶了一只特別的皮箱到教室。皮箱裡裝著許多小玩意兒,一部份是在十元賣場收集而來,像是彈珠、小球、沙包、小積木、畫筆等等,一部份則是我過去的收藏,如小卡片、兒時的小玩具等等。

我先邀請學員們閉上眼睛靜下心來,回想過去課程中所經歷過的種種,趁著大家閉上眼睛的時候,我便悄悄地把皮箱裡的東西倒在一塊布上。待準備妥當,便邀請學員睜開眼睛,一一走到布前挑選三樣足以帶表參與這個訓練經驗的小物品,回到大團體裡和大家分享。

當 大家都把小物品挑走之後,學員們依序分享了參與的經驗。暑假才來到中心實習的實習生雖然只和大家一起上了兩次的課程,但是似乎也得到了滿滿的收穫。中心志 工分享了心得,希望能夠把這些活動帶給更多的朋友,而社區的老人們則磨刀霍霍,期待緊接著的活動中,能夠大展身手一番。

當分享結束之後,我親手為每一位學員送上一張小卡片,上頭寫著一些簡單的話語,像是「活力」、「開心」、「幸福」等等,由於卡片是隨機贈送,所以多多少少也帶有一點「緣份」。

這幾堂課下來,發現自己和學員學了許多,似乎也從「老人家」的身上,感染到許多青春活力和熱情。就連負責這個案子的夥伴也分享他的驚奇,從他的言談之間,也感受到他對課程的成果相當滿意。

顯然此次代間希望工程有了一個不錯的開始,希望未來的服務都能順利進行,學員也都能持續「開心、自在、安全」地玩下去!


以下是學員之一的軍功社區林總幹事在他的部落格裡留下的紀錄,每每看到大家的笑容,總讓我覺得有滿滿的幸福感呢!

銀寶貴人俱樂部 代間希望工程種子師資第一次研習課程
銀寶貴人俱樂部 代間希望工程種資師資培訓第二週學習課程
銀寶貴人俱樂部代間希望工程種子師資第三次研習
銀寶貴人俱樂部 代間希望工程種子師資研習第四週次上課
銀寶貴人俱樂部 代間希望工程 種子師資第五週次研習課程
銀寶貴人俱樂部 代間希望工程種子師資研習第六週上課及檢討會
代間希望工程 種子師資第七次研習
銀寶貴人俱樂部 代間希望工程種子師資0710第八次研習課程

幾天前一位劇場的夥伴問我,為什麼我們演出一人一故事劇場,會說「服務」,或是將演出「送給觀眾」。同時他還以大學的「○○服務社」為例質疑,這樣的說法究竟是我們自己的一廂情願,還是真的是觀眾的看法。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服務」一詞的確是我們常用的稱述,但其本源究竟是源於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核心精神(或許和Jonathan Fox的《Acts of service》有關),是一種信念或是信仰,抑或只是我們的自以為是,或者只是單純的一種願望(參與演出的動機)?我個人認為這些答案或許都有一定的可能性,然而在回答之前,似乎得先對「服務」一詞有更名確的定義。

首先,我們看看《漢語大詞典》對「服務」的定義:

1.為社會或他人利益辦事。孫中山《民權主義》第三講:“人人應該以服務為目的,不當以奪取為目的。”沙汀《還鄉記》九:“隨時都想給人一種印象:他是為人民服務的!”

2.猶任職。朱自清《回來雜記》:“回到北平來,回到原來服務的學校裏,好些老工友見了面用道地的北平話道:‘您回來啦!’”鄒韜奮《患難餘生記》第二章:“後來他在上海《商報》,我也在上海《時事新報》服務,算是報界同人。”

由上述的定義看來,我們平常使用的「服務」屬於第一種,也就是為社會或他人利益辦事。服務依其目的、對象和內容也可以進一步區分,如社會服務、就業服務、時間服務(一種報時的服務)、諮詢服務、技術服務等等。英文的「Serve/Service」則比較複雜,從任職到服從,從招待到幫助都有可能。至於如何驗證服務的有效性,也許並不是我們使用「服務」時優先考慮的問題。

由此觀之,任何的劇場演出都可以是一種服務,不過為了能夠釐清此一服務是顧客導向(由顧客的觀點出發)還是生產導向(由提供者的觀點出發),也許我們需要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進行方式做簡單的區分。

公開演出:

無論是售票或是不售票的演出,只要觀眾以自己的意志力前來觀賞一人一故事劇場,那麼我們就可以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提供了一種「服務」--至於服務的本質是娛樂、藝術、還是自我照顧,就得依照當事人實際的需求或動機而定。而演出的故事的確是說故事人樂意分享的故事,在這一點上,這種服務是顧客導向的,只是演出的品質是否能夠符合或是超越期待,則是另一個課題。

至特定單位演出:

有時我們會為了特別的目的,到特定的組織機構為特定的對象演出。這種演出因為對象可能是非自願性地參與和接受,所提供的「服務內容」也可能並非他們真正的需求,這樣的狀況就變得值得進一步的探討。

  • 就演出者而言,本於服務的信念或是信仰,演出的確是一種服務,只是服務的對象有可能是觀眾、自己、組織或是信念的本身;
  • 就有興趣的觀眾而言,本於真誠的參與、有感而發、打發時間或是其他任何因素,演出的確也能成為一種服務;
  • 就沒興趣的觀眾而言,他有權選擇不分享他的故事,但他同時也可以看到別人的故事被呈現。

就此觀之,的確有可能無法「服務」到觀眾的需求,但這也許只是一次「無效的服務」,卻仍然是一種「服務」。

無效的服務是另一個有趣的稱述,或許我們可以這麼看待,無效的服務是指提供的服務無法滿足觀眾的期待,或是沒有解決觀眾的問題。之所以會發生這種情形,問題一方面可能在於「顧客導向」和「生產導向」的差別,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觀眾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我們把劇場視為一種獨特的市場,那麼購買者有權選擇「購買」或是「不購買」。對於演出者而言,我們的確提供了一種服務,對於觀眾而言,他們可以選擇接不接受這種服務。但如果是一種強制的購買,使用「服務」一詞,就會被視為一種「反話」。

除此之外,「送給你」這一句話的使用也有同樣的困擾。就我個人的觀點,如果是付費購買的服務,使用「送」這個詞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誤解,但理論上「送」同時有運送和贈送等不同的意涵,所以其實也並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

由於你說我演劇團是以服務服務者為目的,因此在過去的經驗中,我們的確很在乎能夠帶給我們所服務的對象什麼樣的體驗。有一次劇團夥伴要為七十幾位在國中照顧高關懷孩子的老師們演講,因為他自己正式從事這樣的工作,因此明白這些老師們的壓力和困境,以及人們只看到孩子的問題,較少關切老師們也有被照顧的需求,所以邀請我們一同去為這些老師們演出。

夥伴們欣然同意。這是一次為特定對象演出的難得機會,在演出第二個流動塑像時,一位老師掉下淚來。主持人訪問他,他說:「我覺得有人懂得我們的辛苦。」其他的觀眾也紛紛回應:「我們也需要被照顧。」「我覺得看了演出之後,有被照顧的感覺。」

這是一次參與服務的經驗,同時也是一份禮物,就我們的立場來說如此,就觀眾的立場來說也是如此。我們有機會把他們的故事演出送給所有的人,並不是因為我們能夠給予,而是因為我們共同創造了這場演出。他們分享的許多故事,直到今日還歷歷在目,並且深深地影響著我--對我而言,任何一個真實故事的分享,同樣也是一份珍貴的禮物。

回到一人一故事劇場裡,無論我們是否使用服務一詞,發生的事情依舊會發生。那直指人心的魅力與平等分享和共同創造的神奇魔法,才是身為演員樂此不疲的真正原因。

究竟是我們服務別人,還是別人服務我們?

噓--!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