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想起這段往事,可能又是被不知情的朋友撩撥起記憶的思緒。前一陣子一位朋友才對我說,我應該對於那一團不要這麼感到灰心,然後接著我就劈哩叭啦地吐草了一串。我一直很好奇,同時也反省著為什麼人們會對於自己不知全貌的事情就可以武斷地評論?是否我應該更清楚地表明我的想法和感受?還是說在外頭流傳著一些奇怪的故事呢?

2010年9月15日,我寫了一篇長長的email給辜姊,標題就是「請辭一人一故事劇團教練一職」。記得在這件事情之前,一位朋友也用email請辭了自己的職務,辜姊還告訴我這樣就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我想,這也是我表達我的決心的一種方式。

我離開那一團最主要的導火線,應該是在當年七月準備演出時所發生的一些事情。原本,一開始劇團就已經排定好演出的時間,後來為了要讓幾位老師可以同時出席觀看,於是相關團員就自動的改期並事後告知我他們的決定。被告知的感受其實並不很好,而且剛好那天我有重要的行程,因此我回信表達了我對演出成功的祝福。此刻,他們才發現需要詢問我的行程。我想,也許在這件事情上似乎讓人有一些錯覺,好像我對其他老師的參與有不同的意見,但是事情上純粹只是對我不被相關人等尊重感到沮喪罷了。

演出的時間因為恰好我要到鹽埔鄉做八八水災的在地培訓專案而延後。培訓課程結束當天傍晚我直接從屏東北上,在高鐵上收到了那一團的團長的電話。他告訴我:你應該知道演出時某位老師會來開場。我回答說:我不知道啊!他說:某某人有寄email給你。我回答說:我沒有收到這封信哦。然後,在電話的這一頭,我接受到一陣大呼小叫:「某某人已經告訴你了,你應該知道的!」當時我累得沒有力氣回話,考量演出前的壓力很大,我也不想多計較,但是我的確有很不被尊重的感覺。為此,不久之後我特別買進我人生的第一隻智慧型手機,為的就是不希望再度發生類似的事情--至少,我可以確認email到底有沒有寄過來。

接著,我聽到他帶著某種情緒繼續告訴我,某位老師開場完之後,就直接連接演員的開場演出,然後才換我上場。我個人的經驗告訴我,這不是個好辦法。當我提出異議時,我又聽到很大聲的回應:就是這樣,我們已經說定了。我表達了我的不同意,得到的是大聲的質問:這之間有什麼不一樣。我試圖告訴他這之間的不同,但是似乎沒有辦法有效的溝通。第二天(也就是演出當天)上午十一點半,我才收到某某人寄來說明改動和原因的相關email。身為演出的主持人,我感到非常不被尊重和支持,或者,我只是一個棋子

我深深地反省,為了投入災區的工作,我已經累得說不出話,我還得一味地接收別人的不尊重和指責。不過我也願意體諒演出前大家的焦慮,索興就把這些吞下去。然而,這卻是一個徵兆,我和那一團之間,已經產生了信任上的裂縫。

大家的焦慮也引發了我另一個反思,為何當時初學的六天工作坊之後,大家雖然很害怕,但是依然願意挑戰演出,同時演出非常感人。反而透過了近半年各式各樣的培訓之後,大家退縮到不敢演出自由發揮?在演出之後一位觀眾當場真誠的回饋說,聽說你們要進災區服務,但是你們覺得這樣的演出足夠嗎?這句話相信對演員來說並不容易承擔。

特別從新竹趕上台北的你說我演的夥伴演出後告訴我,他們不太相信這是我帶出來的團體的樣子。而後,辜姊也和我分享了一些他的觀察,並給我一些建議。我開始懷疑我的選擇是否正確,於是和幾位朋友分享了我的想法。「這就是你的風格,你無法改變成他們要的樣子。」朋友這樣對我說,於是我開始有了比較明確的決定。

之後,我和相關的主事者開過一次會。過程中我表達了我的不舒服,主事者對於一些介入沒有事先和我討論表達了歉意,同時對我說,也許某某某是我需要學習的功課。我淡淡地回答:「那可不一定,我可以選擇放棄。」此時,放棄就成為明確的選項。

之後,我曾經做了一些嘗試和努力。在某次團練之後,我從台北坐車回家,恰好遇到林口交流道施工,接近午夜一點才進家門。我不禁反思,我這麼拚是否值得?最後,我提出了辭去教練一職的要求。

在信件上提到主要離開的原因,第一,是我已經無法好好照顧我自己和生活。第二,劇團主事者和團員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操作和我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仰不同。第三,我自認沒有能力扮演好陪跑員的角色。一開始我選擇用教練這個詞而不是老師,其目的就是想當一個陪跑員,如今我已經跟不上這個團體的狀況,再留戀也只是攀緣。

我推薦了我認識的很好的老師做為那一團未來合作的對象,便離開了劇團。之後不時聽聞那一團開始有了新的想法和反省。當我知道他們再度要進行第一次的公演時,時間恰好和我的行程砥觸,因此一開始我並沒有打算出席。演出前兩天的晚上,團長打電話給我,邀請我務必要出席。我想到了團裡其他的夥伴,於是放棄原有的行程出席。

當天的演出,他們的表現讓我耳目一新,已經遠超出我當時帶給他們的。我還記得最後一次和他們的團練時,我問了他們三個問題:為什麼做一人一故事劇場?想成為什麼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為此,願意付出什麼,採取什麼行動?在觀看了他們的演出之後,我想他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演出結束後,我儘可能地給每一位夥伴讚美,指出他們的優點。我和團長打招呼說我來了,團長對我說:「你一定得來,不然以後就不讓你來了。」我心裡默默地笑著。我猜想,既然看演出有條件,那麼未來那一團的演出我都會保持不故往觀聽的態度吧!

我因為熱愛一人一故事劇場,以及和某些人的因緣參與了這個團體的創立。感恩有這麼好的機緣能夠貢獻自我微薄的心力,同時成就自己一直以來的願望。對於過往我曾投入的一切心力,我俯仰無愧,更無額外的索求。對於某些技術層面處理上的不純熟,讓事情並無法走向更好的地方,我常常感到很慚愧。

或許正因為我期待太高,所以才會有所失望。為人師者,要有被人踩在腳下毒打的胸襟,不過衡量我一路以來所燃燒的熱情,倘若我所得到的回報只是一連串的不尊重,我會很心疼我自己。一個人的傲慢不成問題,兩個人的傲慢相撞才會造成傷害。如果平等與尊重不存在於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團體之中,我沒有任何理由繼續待下去。

這些年過去,我還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領域中學習。對於帶領劇團的心可能不如從前熱血,體力也大不如前。倘若有什麼流言蜚語,也隨得他人說。我就把我所知道,我離開那一團的故事寫在這裡。如果說有什麼做得不夠好的地方,我想倘若有機會再來一次,我會當面和團員們好好的道別,並且告訴他們我的決定和決定的原因。如果大家覺得是我拋棄了他們,那也無妨。我造了惡業也好,善業也罷,都需要我自己承擔。

附帶一提,幸好當年在信中寫了許多細節,不然大多數的事情都已經忘了。寫這篇文章的目的不在於責備包括我自己在內的任何人,人生苦短,好不容易才挨過世界末日,應當好好的過下去。

大部分的人認為,你要了解過去方得以治癒,而你必須說完整個故事才能了解。他們把理解力(intellectual understanding)和同理心混淆了,治癒是來自同理心。說故事是讓人理解為什麼那個人那麼做,但那不是同理心,也不會帶來任何的治癒。事實上,重複說故事卻加深了痛苦,它就像再一次承受痛苦。(《治癒痛苦並和好》,p13)
站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上,我們被期待能夠提供療癒的可能性。然而,療癒其實並非來自我們,也非來自於我們的演出。套一句馬歇爾博士的話:「療癒來自於同理心。」更甚者,我覺得最大的療癒來自於當事人願意保持距離地「觀看」--因此,對自我的同理成為可能,而非只是陷於對自我的同情。
同情心和同理心,讓我們弄清楚兩者的不同。如果我內心裡有強烈的感覺,只是感受到它們就是同情心,而不是同理心。所以,如果我是那哥哥(案:在某個個案的故事中,個案和哥哥之間有需要處理的關係)並且說:「妳那樣說時,我覺得十分難過。」那是同情心,不是同理心。記得,當你身體感到疼痛時,或許是頭痛或牙痛,而你卻正迷上一本好書?這時你不會注意到疼痛,但痛還在那裡,我的意思是生理的狀況沒有改變,但你的心不在此而旁鶩在外:這就是同理心。(《治癒痛苦並和好》,p17)
無論如何,我們不可能知道別人真實的感受。但是,被自我感受所充盈的自己,是否又有能力知道自己真實的感受與處境呢?

對演員來說,站在舞台上我們努力開放自己,並讓心保持清淨,以便專注地聆聽說故事人的故事。一旦我們覺察到自己的情緒升起,我們的注意力就離開了說故事人而回到自己,聆聽就消失了。然而專注地聆聽說故事人的故事並不是最大的挑戰,演員最大的挑戰是在重演故事的過程中,如何拿捏演出的分寸和自己投入的分寸。當我們把某個人的情緒放入自我的容器之中,或許我們需要鑒借自己過往的相似經驗,此時,我們如何保持著清晰和足夠的強度來完成我們的任務?當我們成為「我們自己」時,是否會失去演員所扮演的角色?我們要依循著感覺來呈現故事,又或者是我們所理解的故事?

另一個難題是,當演員企圖透過演出來呈現更深更廣更大的議題時,一不小心演員便會以自己的意志(而非角色的意志)進入故事中說話。於是,說故事人的故事只是一個引子,一個素材,一個踏階,一個引玉的磚。演員正在重新創造一個演員所屬意的新故事,並不經意地展現出自我的優越。

為何人們需要分享自己的故事來讓我們「議論」和「創作」呢?

無疑地演員必然有其演出的意圖。我個人傾向讓故事和故事對話,而非讓故事和演出對話。每一個被分享出來的故事都是親身的經歷和感受,也因此分享成為一種見證,演出成為讓平凡甚至異類的心聲被聽見的可能。議題的探索並非演員的職責,這需要靠主持人的引導和觀眾的分享來達成,演員的職責在於同理且具有藝術性地回演說故事人所分享的故事。

很多人所謂的服務,其本質只是服務自己罷了。如果沒有弄清楚這件事情,誤以為自己是在「服務」他人,可能會造成誤解。我們只能說我們有服務他人的動機,並採取相應的行動試試看(以滿足我們的需求),至於是否真的「服務」到他人,要由被服務者說了算。

在做一人一故事劇場時,有時我會有過度小心的傾向。我明白一旦站上舞台,人是透明的,我們究竟是在演出角色還是演出自己,在台下其實很容易區別。一旦我們帶著我們的動機演出角色,我們就滲入了別人的故事,然後把別人的故事朝著我們所渴望的方向推。當觀眾覺察到某種違和感,信任的連結可能因此疏離。

觀眾不只看故事,也看演員如何對待故事、演出故事。演的好不好是一回事,如何對待觀眾的故事是另一回事。這或許也是最近我愈來愈不去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原因吧。

很久以前,小一在劇團裡提出一個很有趣的問題:說故事人說的,是當時的心情,還是當下的心情?弄清楚這個問題,有助於演員抉擇,有時對說故事人而言也很重要。

忘了當時討論的結果為何,印象中似乎是傾向於「當下」。如今重新回答這個問題,我會更清楚地說,說故事人所訴說的,是當下對當時心情或是狀況的描述。舉個簡單的例子,我曾聽過某個說故事人分享:「當時的我很傻。」其實故事中的他並不覺得自己很傻,現在他自己想起來,才會覺得當時很傻。

開口說話的是此時此地的自己,認清楚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如果說故事人陷入了記憶之流裡強烈的情緒漩渦之中,主持人適切地提醒說故事人回到當下,有助於說故事人回到現實之中。

直到我們能夠辨識出它之前,想像一直都是真實的。對過去的想像如此,對現在的想像如此,對未來的想像也如此。

當然,如果說故事人是拿著稿子唸,所分享出來的故事有可能並非當下的心情。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為教會的兒童寫作會演出,好心的老師們在我們演出之前就已經帶領小小孩做好準備。不過主持人依然可以透過親切和藹的提問,來確定孩子當時的心情和感受。

整理自己的故事是一種反思的歷程,在公開場合訴說故事則是一種選擇和編輯的過程。曾經有人告訴我,一人一故事劇場太看重過去。我曾經為此細細思索,如今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一人一故事劇場看重的是「真實的經驗」,任何的經歷都被視為見證。然而,一人一故事劇場發生在當下,一個過去「真實的經驗」,在當下被訴說,並在可期待的「未來」被重演。然後,說故事人有機會重新整理這個經驗:從訴說過去的「真實的經驗」,看見此一經驗被呈現的經驗,一直到賦予此一經驗新的意義的經驗,構築成一個完整的過程。

也許,說故事人會對被說出來的故事有了新的想像;也許,觀眾會對於還沒有被說出來的故事有新的想像。無論何者,這些都依靠著當下被分享的每一個「真實的經驗」。

我相信,記憶是遠方的風景,每一次眺望都會得到不同的故事。重點永遠都是當下的自己,我們怎麼說,怎麼看,怎麼接受,以及怎麼重新想像。對說故事人而言如此,對演員而言也是如此。

2012年12月12日,我到了築空間參加一場很特別的分享活動。之所以特別,是因為三位分享者都浸淫在對漢文字的愛戀之中:書法家張炳煌老師,鑄字者張介冠老師,和編輯開放康熙字典的王志攀老師。而我之所以參加這場分享活動,則是因為和志攀相識十餘年,一路以來看著他在字典上所投注的心力,最後如何在大家的支持之下,一步一步成就。

身為中華開放古籍協會的理事,和一群大德們一同參加了這場盛會,聆聽三位老師的分享,讓我深深地感動著。這不禁讓我想起一句話:所謂的名家,不在於做出轟轟烈烈的大事,而在於把一件小事做得轟轟烈烈的。而這句話的境界完全適用於這三位老師。

張介冠老師分享,當書面排版系統興起,對鑄字業造成很大的衝擊。當全台最大的鑄字行中南行吹起熄燈號時,由於他當時無法買下所有的銅膜,因此中南行的老闆決定請回收業者來處理。當回收業者來時,老闆請業者再稍等一下,他想要整理一下心情。這一等,就是八個小時。這八個小時,是記憶,是情感,是不捨,是永遠的別離。在會後的交流中,在場的文鼎老闆也站起來致意,說出他們發展的電腦字型對鑄字業的影響,同時也承諾提供相關的字膜模板檔案協助銅膜的重建。

張炳煌老師,也許大家不熟悉,但是講起當年的每日一字,可能許多人都知道。張老師就是為每日一字揮毫的藏鏡人。張老師分享了自己投入書法鍛練的歷程,只因為當年初中老師激他字寫得不好看。對張老師來說,書法會創造文字的生命力,讓藝術注入情感。如今,張老師投入發展數位平台和書法教學的連結。在UDN.TV的朋友提問時,張老師也提到目前已有新每日一字的教學。

就我所知,志攀這十幾年來的努力,遠超過他十五分鐘分享所能提及,同理可推論,其他兩位老師的經歷,也遠比他們所說來得更豐富。很開心主辦單位把正體字做為台灣文創品牌發展的一個很好的素材,我相信這也是台灣和其他地方相比很不一樣且具有競爭力之處。就像品牌台灣促進會的邱老師所說,就實用性而言,大家都要學簡體字,我們必需要找出更深的意涵。她說,並不是因為我們在台灣所以用正體字,而是因為台灣,正體字被保留了下來。

這場活動的與會嘉賓,許多都是文藝界和品牌界的先進,忽然自己覺的好像也變得比較有氣質起來。

「人人都承認革命的權利,即當政府是暴政或政府過於無能令人無法忍受的時候,有權拒絕為其效忠,並抵制它的權利。」~~亨利‧大衛‧梭羅《論公民的不服從》
我承認在必要的時候,我讚同使用暴力去對抗暴力,也因此對於甘地能夠堅忍地實踐非暴力的信念,我非常景仰。

最近發生了一件事,就是清大陳同學在立法院被邀請對教育部長說話時,真誠但刺耳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本不想參與任何討論(事實上我在臉書上藏了幾篇當時寫的心情),但是我的母校清華大學居然莫名其妙地主動道歉,讓我匪夷所思。我相信,母校必然是以高道德標準來看待自己在教育上的責任,因此才會主動道歉,但是母校卻沒有以更高的道德標準來看待清華身為高等學府的歷史、定位和立校精神,未能自強不息、厚德載物,讓曾經身為清華學子的我深感遺憾和悲傷。

關於陳姓同學是不是不禮貌,我覺得討論有點浪費時間。對我來說,他所用到的詞彙涉及人身攻擊,因此我覺得他的態度是不禮貌的。而他所提出關於「部長如何」的論述,許多地方並不充足。例如,當我們看到或知道有鎮暴警察在待命時,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是「教育部長」派來對付學生的。因為對人不對事、因為禮貌或是態度的問題,於是想要表達或是爭取的重點失焦了,徒然創造了一個新的戰場讓其他人有操作的空間,我覺得非常可惜。我對於後來陳同學選擇為「此」道歉感到很欣賞,如果能夠一開始就這樣做,也許會更圓滿一些。這需要很大的勇氣,我要給陳同學許多個讚!

每一個媒體都有屬於自己的放大鏡,他們會放大自己想要放大的地方。對我來說,在這件事情上禮貌其實並沒有這麼重要。不過在我們的社會裡,從來就不是只談「事情」的社會,我們同時也很重視「人情」。如果前總統夫人吳淑珍女士出庭時昏倒某些回應的態度會讓人們覺得司法有點過份,我覺得同樣的道理也適用在這個時刻。

前幾天的課程中,我和同學們提到我們可以從這件事情上學到的事情。如果我們的態度不佳,如果我們被自己的忿怒所牽引,就算我們的論點再怎麼真確,我們也有可能無法把焦點放在我們渴望的地方,並達到我們想要的結果。我們可以找一百個理由來為自己開解,就像是別人可以找一百個理由來為我們扣上帽子。因為情緒激動所以言語粗魯,因為我是弱勢所以才要如此……,這些都是看輕自己的想法,如果我們打從心底認為我們理應是平等的(公民與政府官員),我們就不必為自己貼上弱勢的標籤。

也許這些理由都不重要,我們就是無法禮貌地指出政府的罪狀--那個在民主的信仰下,我們所選出來為我們服務的政府的虛偽和無能;但在此同時,如果我們不喜歡政客在選舉時的彼此漫罵,我們就要學習分辨義正辭嚴不等於人身攻擊。

我覺得自己並沒有這麼寬容。我可能無法像陳同學一樣熱血並勇敢道歉,也可能無法像部長一樣平靜。我認識的朋友中,不只一次地在爭取必要甚至是法律保障的權利時,對政府官員大吼大罵,我理解這麼做未必是最佳策略,但有時嚴厲有其必要。

表達的內容和表達的方法同時重要。

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我覺得有時太過了一點,也許用相同的標準檢視自己和他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試著用這個標準來看母校清華大學的公開道歉,仿效母校之道歉文,以我個人的立場為母校的公開道歉公開道歉。

「[本人]對於[學校]昨(4)日[公開道歉]的行為,深感痛心外,也對[陳姓同學]及社會大眾所造成的傷害,致上最深的歉意。[本人]嚴正聲明,針對公共議題,[本人]不贊同[學校]恣意作為,曲解公開[道歉]之行為的正當性及合理性;而對於忽視人與人之間互動應有的尊重,更不是[本人]所樂見。

「清華教育理念,注重全人教育,向來尊重師生公開言論的表述。但是,自由不是代表允許[學校]行為恣意妄為,尤其是被塑造為意見領袖者,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一方意見,足以影響社群間外顯行為及形象,是以,更應以成熟的思辨能力及待人接物的敦厚準則嚴格自律。」(本文山寨的日期是12月5日)

案:中括號內的內容為我刻意山寨所填入,其目的是用以檢視是否同一標準也適用於原表達者自身。

以下,針對我不禮貌的公開道歉再做一次山寨版的公開道歉:

「[本人]對於[本人][日前][公開道歉]的行為,深感痛心外,也對[清華大學]及社會大眾所造成的傷害,致上最深的歉意。[本人]嚴正聲明,針對公共議題,[本人]不贊同[本人]恣意作為,曲解公開[道歉]之行為的正當性及合理性;而對於忽視人與人之間互動應有的尊重,更不是[本人]所樂見。

「清華教育理念,注重全人教育,向來尊重師生公開言論的表述。但是,自由不是代表允許[本人]行為恣意妄為,尤其是被塑造為意見領袖者,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一方意見,足以影響社群間外顯行為及形象,是以,更應以成熟的思辨能力及待人接物的敦厚準則嚴格自律。」

說自己是意見領袖,似乎有點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我真是不禮貌呢。

貓頭鷹

連續兩天參加Jean Berube的工作坊「從冒險活動中探索自我」、「冒險和解難對個人塑造的重要性」,過程中經歷了一些熟悉以及不熟悉的活動,重新以學員的身份體驗,有許多新的發現。

其中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活動,是源於某個印地安部落的習俗:畫出四個成長過程中影響自己的重要動物。在我畫的四個動物之中,有一隻貓頭鷹。對我來說,貓頭鷹有一種「智慧」和「洞察」的象徵感。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曾遇過許多貓頭鷹,他們充滿學識,能清楚的指出方向。雖然他們在黑夜中眼光銳利,只可惜白天卻大都在睡覺。那些看得見世界某個面向道路的人,未必也能夠看見另外一個面向的風光。我相信我也是如此。所以,我學會不執著於己見,同時也不執著於他人所見。

最近,又有孩子問我關於志向的課題。我常常和孩子們說,現在能找到自己的志向是好的,但是不要急。對自己想要的事情有警覺地去觀察和思考是重要的,但是現階段的答案未必是人生最後的答案,因此也要保持彈性,允許自己去探索和冒險。誰知道十年之後世界上最夯的職業是什麼呢?我們很難用現在的眼光去猜測未來的需求。

可能性是重要的,但是發現可能性則需要準備和練習。貓頭鷹有其擅長的時空環境,不同的生物也有各自適合發展的場域。我們需要試著了解並接納這個差別。我們可以聆聽貓頭鷹的話語,但不必把自己當成貓頭鷹。我們有屬於自己的天空。

最終,身為引導者,其實我們並非在教導別人或是促進他人發展,無論是學習、教導、服務甚至是發呆,我們所有行動的本質都只是在成就自己。至於要成為什麼樣的自己,需要每個人思考和選擇。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世界裡,當我經歷了足夠多的「意外」,我才明白對於所有他人的故事而言,我都是無知的。

故事,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最重要的原料。我不想教導說故事人什麼才是對的,我也不想教導觀眾什麼樣的想法才是好的。有時受限於邀演單位的屬性,多多少少演出會朝著某個方向前進,但是重要的不是說出「答案」,而是提出「問題」。觀眾比我們想像中知道的更多,理解的更深,我們的任務不是教導他們,改變他們,而是創造一個空間,讓故事被分享出來。在某個場域被分享的某個故事,都有其因緣與意義。然而人們是否因此而改變,也有其因緣與意義。

對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創造了一個柔性對話的場域,在這個場域之中,每一個人的個人經驗都是重要的,無論他的經驗或想法和我的是否相同。為此,我選擇在主持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時儘可能保持著一個開放的態度,不會透過一人一故事劇場置入或是推廣特定的立場。

有時演員不經意地流露出在某些社會議題中自己的立場,甚至可能遠超過說故事人所分享的故事中的狀況。這樣的流露出於自發,可能增加了劇場的神奇效果,卻有可能因此讓觀眾不願分享不同的故事。如果我們有足夠的覺察,也許能夠從更大的視野來看待這個故事所需要的各種聲音,而不會從角色中脫離回到自己而陷入強烈的情緒之中。

最近和朋友討論到是否要為社會議題中某個特定的立場進行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如果當我理解某個社會議題中存在著不同的立場,我會選擇為這個議題演出,而邀請不同立場的觀眾們分享他們的故事,而不會只為某個特定的立場進行演出。當然,有時主辦單位已具有某種特定的色彩,即便如此,身為主持人我也會盡力保持著開放的態度,試著邀請不同觀點的故事,但是實際情形通常會比較偏向某一方,我學習接受這個結果。

這樣的選擇傾向可能和我大學時曾有一次參加異議社團的經驗有關。當年我去參加了清大某個社團的活動,幾位學長姊一再說抗議人士打警察,就國家和人民的力量相比,像是小孩子打大人幾下一樣,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我看到了另一些學長姊的表情,猜測他們應該並不認同這種觀點,但是他們並沒有說出來。我是菜鳥,正在選擇我可以參加的社團,因此我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態,只是覺得這樣的社團不是我想參加的社團。如果你認為傷害他人是可以被允許的行為,同理別人也可以如此對待你。這是我僅此一次參加這個社團的經驗,因為我明白這不是我想要的地方。這也是我常常引用甘地的話語的原因:「我們必須成為我們希望世界變成的樣子(We must be the change we want to see in the world)。」

或許這樣的選擇就是一種立場,一種堅持一人一故事劇場本質中平等、尊重、接納和愛的信仰。這沒有什麼不好,我們渴望讓少數人的聲音被聽見--不是被我們聽見,而是被其他的觀眾所聽見;被聽見的不是我們渴望說故事人分享的故事,而是說故事人渴望分享的故事。

「我非常清楚一人一故事劇場會經歷改變與調整,我或我們的方法不是進行一人一故事劇場唯一或正確的方法。對我或任何人來說,一人一故事不僅非常動態而且十分善變,難以用文字書本來捕捉或固定。然而我相信,關於原始形式多多少少的描述,對於一人一故事還是有價值的,可以當作那些啟程走上自我探索的旅程者一個參考的指標。而且有些特定的基本價值與實踐在所有變變過程中是維持恆久不變的,如果缺少了這些,這項工作將會面目全非,再也不是一人一故事。」~~《即興真實人生》p31
從小到大,我們經歷了許多不同的考試方式。小時候,我們從是非題開始,經歷了選擇題,然後到填充題,然後到簡答題或計算題,然後到證明題和申論題,最後,進入了作文與論文的領域。每經歷一個階段,似乎我們又成長了許多。如果我們回頭看,便會發現我們可以回答的面向愈來愈多元,我們面對的問題也不再只有簡單的是與否兩種答案。

在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過程中,也常常會遇到這樣的狀況。一開始,我們接受了教導者的教導,對事情有著「對與錯」的判斷。這樣是對的,那樣是不對的。然後漸漸地,我們開始有能力在一些不同的事情之中選擇。有這種作法,也有那種作法。之後,我們會遇到新的空白領域,需要靠著自己去填滿。也許我可以放入這個,也許我可以運用那個。

再之後,我們會試著簡單地回答他人的提問,為事情做出相應評估。這個看起來不錯,那個看起來有些特別。漸漸我們的經驗開始累積,於是有能力統整並回應更複雜的課題,甚至為某些事情提出相應的證明。從我們的經驗中,這樣有某種優點,那樣有某種優點。最終,我們來到了沒有人可以帶領我們的地域,我們需要靠著自己更進一步地創作、研究或是探索。嗯,接下來我想要如此這般的試試看。

如果想知道某個人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旅途中正處於什麼樣的風景裡,只要靜靜地聆聽他所提出的問題和他所回應的答案,便能得知一二。提問的狀態也許會隨著學習的歷程有所改變,對於某些重要的核心概念卻會愈來愈顯清晰。

對我來說,許多決定都是一種「選擇」。這選擇可能是來自於「我相信老師的教導」,也可能來自於「我試過這樣的狀況比較好」,或是「依照我的信念於是我選擇了這種作法」,也可能只是「我只會這個」。選擇可能不是最重要的事,每一個決定的背後都藏著選擇的脈絡,而這個脈絡是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學習的方向。

舉例而言,自由發揮形式的開場如何進行,每一個團體有自己的嘗試和想法。有些團體會把椅子搬到兩邊,有些團體會圍成一個圈彼此相視,有些團體會直接到舞台上定格做出封面,有些團體會讓說故事人演員第一個上舞台。也有些團體允許演員做簡單的交談,有些則完全禁止開演前的對話。

無論是何種選擇,你可以問問劇團「為什麼」他們選擇這麼做,答案中總會存在一些可以參考或是進一步深思的面向--縱使最後我們保持原先的作法而沒有改變,這樣的思考依然有助於深化學習。

在上述的例子中,有時為了讓生手演員能夠更勇敢地挑戰演出,或是避免演出狀況不理想,於是允許演員在開場時進行短暫的交談。另一方面,也有人不想讓演員養成交談的習慣,或是覺得交談會破壞演出的神奇,或是覺得交談會減損演員對彼此施與受的覺察,所以嚴格的要求開場時不允許交談。無論何者都有道理。我個人的習慣是開場時禁止交談,但是我可以理解允許交談的意圖,同時希望選擇其他的方式來減少壓力或是增加施與受的連結。我的堅持並非每個團體都同意,不過我很清楚我為何如此選擇,而這種多樣性也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有趣的地方。

一旦弄清楚自己的選擇,當看到不同的作法時,我們比較不會先陷入對與錯的判斷,而會思考這種作法的意圖和有效性。如果這種作法違背了自己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念或是了解,我會說:「這和我所學(或所知)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不一致。」也許,其實只是我們孤陋寡聞罷了。

一人一故事劇場是活著的劇場,一人一故事劇場還在成長和轉變。雖然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沒有「一定」,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像和期待,我想,那才是讓一人一故事劇場多采多姿的原因吧!

讀書,是和書的共舞,是和作者的對話,是知性的,也是感性的。一本好書可以讓自己充滿能量,一本好書可以讓自己增廣見聞,一本好書可以讓自己看見自己,一本好書可以讓自己活出不一樣的未來。

與書結緣是一種特別的緣份。為何我會拿到這本書,為何這本書會吸引我,為何我需要讀這本書,每一次都會有不同的答案。和一群人一起讀一本書,則是另一種神奇的緣份。因為每個人的生命經驗不同,對書的見解不同,從書中所學不同,閱讀的份量也不同,因此不同的組合會激盪出不同的浪花。

帶領讀書會是件有趣的事情。有時,我們會按部就班一點一點分享書本的內容;有時,我們會引導大家共同討論,運用有結構的方式進行反思與學習;有時,我們會以親身經歷做為素材,與書本中進行交流與對話。並沒有哪種方法比較好,選擇適當的方式,就可以得到很多樂趣和學習,還可以促進人我之間的連結。

讀書會可以很好玩,很認真同時很深入。有時,我會解構書的結構,將結構轉化成一種分享的流程,讓每一個參與者說說自己,興許每一個人也能寫出屬於自己的書。有時,我會解構故事的結構,讓每個人選擇自己有興趣的角色,扮演並探討存在故事中的故事。有時,我會找出同一主題的不同描述,從中比較並學習多元的「觀點」與「立場」。有時,我又會強調把一個觀點徹底弄懂之後,才進行比較和對話。

正因為讀書是一種體驗,讀書會也是一種體驗,因此可以從中得到許多的學習。我們可以同時從書中學習,從讀書中學習,從讀書會中學習。

從書中學習的,是關於書的一切:書做為一個載體所傳遞的內容,書做為一個藝術品所呈現的內涵,書做為一個商品所展現的策略,書做為一個有生命力的種子所蔓延的影響力。

從讀書中學習的,是關於人與書的連結:書和五感的連結,我怎麼看書,我怎麼看書中的觀點,我又怎麼看我看書中的觀點所產生的觀點。

從讀書會中學習的,是關於人的連結:不同的人如何看這本書,又如何從同一本書中看見彼此的異同;不同的書如何對立與連結,不同的聲音如何彼此激盪。如果人是一本書,如果人是一本書的作者,如果人是一本書的讀者,所謂的讀書會,不正是一堆書,一群作者和一群讀者彼此交織和閱讀的場域?

於是,書成為一面閃亮的鏡子,照著外在的世界也照著內在的自己;書成為一條對話的繩子,連結相同的觀點也連結不同的故事;書成為一顆充滿生命力的種子,向下挖掘也向上成長;書成為一個充滿智慧的禮物,滋養他人也豐富自我。

當我們開始閱讀時,書便活了起來;當我們開始分享閱讀經驗時,學習的果實才能一次次的長養。這就是我認為「我們也可說是能夠讓知識復活的魔法師」的心情吧!

參與知了劇團在台南的人權議題「視界與世界」演出,是一次難得的經驗。因為參加南大「十年耕耘─視野與前瞻/2012年戲劇教育與應用國際學術研討會」,因此大家有機會相聚台南,知了劇團也順道安排了這場演出。

一開始因為知了團的朋友擔心南下的人數不夠,因此邀請我擔任樂師,後來發現人數足夠,反而讓邀請我的人產生了兩難:究竟是要請我當樂師,還是要讓團裡的夥伴當樂師?因為已經開口邀請我當樂師,因此我延遲了一天才回家,現在如果不邀請我,感覺很尷尬;不過因為團裡的人已經買了高鐵票,這樣又會這成本增加許多。

人生總有許多事情需要抉擇,不過有趣的地方就是兩難之外其實常常還有第三種可能,我提議我可以搭配知了的夥伴一起當樂師,只要晚上有地方可以住,可以不必付我任何費用。就這樣,我有機會和知了團一起演出。

這是一場關於人權議題的演出,同時為了聽障的朋友做了特殊的準備(手語翻譯和打字員)。過程中有許多人的幫忙才能找到合適的場地,我想,這是一場受到祝福的演出。

雖然曾經數次觀賞知了團的演出,但是和知了劇團一起合作卻屬第一次(扣除以知心劇團的形式幫忙書悉為退休老師的演出除外)。整場演出中,由於沒有太多機會和大家一起排練,再加上要和知了的夥伴搭配當樂師,因此我採取了比較保守和謹慎的方式,不希望破壞了整體的感覺以及每一個服務故事的寶貴機會。

有好幾個地方,我沒有接到演員的點子,也有好幾個地方,我的意圖沒有辦法準確地傳遞給演員,不過這就是演出真實的狀況。事後曾和幾位夥伴討論過程中的一些想法,夥伴說:「如果這個點子有被接住的話,應該很棒。」我常常覺得學習就是這回事,不斷地分享、交流和討論,能讓自己的可能性更為寬廣。

就結果來說,這是一場有笑有淚的演出,是一場每一個人用真實的生命經驗去對話的社會議題演出。雖然有人覺得聽障朋友沒有分享故事很可惜,不過尊重每一個人的分享意願也很重要。重要的是知了劇團為聽障朋友服務的熱情,已經縮減了聽障朋友和劇場的距離,光是這一份用心和準備,就足以成為很棒的典範。

對我來說,在一場演出中社會議題至少會在三個地方出現:一是個人的故事中,二是在演出的舞台上,三是整場演出的場域裡。第一種狀況即是故事中所存在的各種社會面向,第二種則是透過演出來呈現故事中被提及或是沒有被明確提及的議題,或是刻意運用強化了社會各層面的觀點的形式,以便把故事中的各種層面揭露出來。第三種則是透過主持人的邀請,引導各種不同面向的觀點以親身的經歷進行對話。會後的對談常常也是議題和觀點交流的場域,如果演出能為觀眾帶來不同的看見,走出劇場之外也可能發揮很好的影響力

在這場演出中,個人故事成為社會議題的載體,一個故事召喚著另外一個故事,非常的美。這一次所出現含有社會議題的故事中,部份的觀點具有一致性,如果有足夠的時間,相信會出現更多元的經驗和觀點。每一個故事的演出都非常尊重說故事人的故事,演員沒有做過多的分析或是大量的投射,這種對分享的尊重讓觀眾更有勇氣在適當的時刻說出自己不同的故事。我個人常常覺得,期待一次就能夠引發多元觀點的討論是困難而且沒有必要的,期待一次就能夠邀請不同的族群為自己發聲也是如此。有了第一次對一人一故事劇場接納的理解,未來觀眾將會更樂意分享與參與。

在這場演出經驗中,有幾個特別的反思,簡記如下:

一、有一個故事的情景是關於家,故事涉及居住三十幾年的眷村面臨改建的命運。有趣的是,這個故事中的某些面向和我現在的經驗完全一致,我居住的眷房也正面臨改建後要搬遷的命運。因為和說故事人的故事貼近的經驗,使得我有很強烈的感受,不過主持人選用了一個比較抽離的形式,因此原本浮現在心裡的音樂就無用武之地。我和夥伴的形容是「那些音符被摔破在地面,像是夕陽餘暉下粼粼的波光。後來也和夥伴提到,有時深刻的故事適合保持距離。這不禁讓我反思,是否因為這樣的經驗正是我的日常生活,而我忘卻了保持距離?還是說我的直覺就是最好的選擇,畢竟那就是我生活的一部份?

二、演出中有一個深刻的故事被分享,其中有一段關於冰冷的寧靜的場景。當演員對說故事人演員說:「你聽,我們這裡很安靜。」時,我卻輕輕地敲著三角鐵。我喜歡咚咚的聲音,那種冰冷的寧靜持續地反覆著。原本我也想以樂師的角色喃喃自語,做出和「安靜」強烈對比的環境音,不過因為沒有把握,所以放棄了。音樂不單是樂師的事情,也和舞台上的演員緊密的連結在一起。

三、吟唱真是一個好東西。某個故事分享了在台東教書的心情,自由發揮的開場,我以鼓聲代表著一種框架,並以吟唱唱出我對台東山與海的感覺。鼓聲重覆著,在某個時刻,我再度吟唱著同樣的旋律,演員搭配著我的吟唱一起發聲,把吟唱轉化成一種力量,和說故事人演員互動。如果演員可以再少用一點語言,我想我會再多重覆幾次吟唱的旋律。這也是很有趣的經驗,因為不同的劇團有不同的表演風格,配合和拿捏需要足夠的默契。

四、我問聽障的演員夥伴,在聽障者觀眾面前,樂師應該怎麼做比較適合?夥伴說,對全聾者影響不大,但對於演員而言,音樂仍是重要的組成之一,對於其他的觀眾,音樂也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就算是為聽障的朋友演出,音樂也是重要的。有些低音鼓的震動可以傳遞給聽障者,不過可能會造成演員的干擾。這個對談的經驗也讓我重新思考了演出的樣態,一個完整的演出也許需要考量更多更多的細節,不過本質上不必矯枉過正。

五、知了劇團頗負盛名,和知了團合作,自然會擔心砸了別人的招牌。音樂做得很小心,面前的樂器是和南飛嚼事借來的,順手的樂器不多,卻多了一些有趣但不太會用的聲音。和知了的樂師夥伴搭配,發現留給夥伴的空間不夠多。我對於做樂師有一些習慣,例如,敘事者V不唱歌,以避免成為兩個敘事者;對於我想要的音樂感覺,我會很堅定地重覆主題;我會很專注地支持演員的演出,不一定會跳出來主導戲劇的進行。當然,我也發現知了團的夥伴也有很強的個性,有一次我覺得故事的演出拖太長了,想要介入給個終止,連觀眾都聽出來樂師想要Cue停的意圖,但是演員不想停下來。不過既然要演,我就繼續演奏下去。

總之,這是一次很有趣的冒險,謝謝知了團的邀請,也謝謝每一個分享故事的朋友和前來觀賞的觀眾。

這是一次難得的因緣,能夠再一次到德明財經科技大學進行品格教育訓練的工作。前一次是服務社團幹部的宏達多福領導者訓練,這一次則是新生幹部的培訓和演出。

一場次的培訓課程是三個小時,一開始設計了約三十分鐘的熱身和暖場,之後有一個半小時的演出,然後加上五十分鐘的引導討論。我們曾花了不少時間討論課程的進行方式,要符合參與者的期待,又要達到課程的目的,在時間和場地的掌握上,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當我們設計好相關的引導提問和討論方法之後,一切就變得簡單多了。

這次的培訓課程總計有兩個場次,而且兩場的狀況略有不同。第一次由小一擔任主持人和主引導者,參與的同學比較多,而且相對比較穩定。第二次則由筆美擔任主持人和主引導者,很幸運地當天剛好遇到拔河比賽、歌唱比賽、宿舍防災演練、各種會議等等,同學們參與的狀況非常不穩定,許多同學說完故事就急忙離開,也有些同學則需要到後半場才能加入。不過我們從第一次的經驗中學習,並在筆美的舞台風采引領以及即興的調整之下,順利地完成了任務。

兩次分享的故事有所不同,同學們的回饋也不太一樣。第一次的故事很深,而且故事的核心幾乎都和情感的連結與溝通表達有關。第二次普遍情緒很不穩定,深刻的故事核心也和情感連結有關,但不同的是多出一些選擇和付出的心意。我猜想也許和同學的科系有關,也許和演出的風格有關,第一次的回饋很多關於對創意、默契的讚歎,第二次的回饋則普遍被感動甚至覺得心中的故事也被聽見了。

在第一場演出中我擔任樂師,第二場演出則擔任演員。整體來說表現沒有非常理想,勉強說得上持平。尤其是第二場擔任演員,上午因為參加研討會擔任與談人,因此沒有參加上午的團練,果然在丟接球的默契上有些生疏。好在舞台上還有小一,畢竟我們同出身自你說我演,因此我們的風格和對舞台的感覺比較接近,能夠彼此連結,在丟接球上也比較感到自在。

這次的演出也讓我再一次感覺到和不同風格的一人一故事夥伴合作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如何讓夥伴發光並彼此學習,這樣的機會很難得,也很值得把握。從這次的合作中有一些不同面向的學習,簡記如下:

  • 形式和儀式的確認很重要。這一點非常非常重要,我過去曾經因為沒有做好確認,結果演出三句話時舞台上只剩下一個人。
  • 一開始合作可以選擇最容易入手的方法。諸如結尾時用「我聽見」,而演出中儘量運用最基本的形式。
  • 對於彼此習慣不同處需要確認和調整。像是大合唱,我和小一習慣比較專注和慢的作法,而大部份的團採用較快的作法,這一點我們就需要調整一下。
  • 會前的規劃和會後的討論,能夠加深彼此的學習和合作。我覺得一場演出從開始討論、排練、演出,到會後的盤點和討論,都是非常重要的一環。
  • 達成攜手冒險的共識。和不同人合作的本身就是一場冒險,我們需要先達成冒險的共識才出發,以免最後落入彼此指摘的陷阱裡。
  • 現在的大學生需要更多的刺激。有兩個面向:第一,年輕人承受的聲光刺激太多;第二,年輕人愈來愈自我且不擅於交際。因此平凡不具吸引力或是容易尷尬的狀況會讓他們產生退卻。
  • 聆聽不同選擇背後的理由。因為風格,特質,強項和經驗的不同,每一位一人一故事夥伴在舞台上都有不同的取捨。透過彼此合作之後的共同討論,能夠交流想法,讓自己的視野更加擴大。某一個人的堅持背後有他的道理,而另一個人的選擇背後也有他的原因。我選擇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讓任務得以順利進行,同時讓夥伴發光。至於旁枝末節,就不用放在心上。
最終,這次的經驗再一次讓我確信,一人一故事劇場真是很特別的存在。聆聽、合作、接納、創造……,當我們能夠成為一種典範,就能夠改變人們對於品格的想法--而我們也能夠和大家一起共同學習。

有些團隊在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過程中,常常會渴望學到許許多多的形式,並且在演出中運用。然而,如果想要走得長遠,專注於基本形式的練習,可能會比學會一百種形式來得重要,更何況有時在演出中形式太多反而會造成困擾,無論對主持人或是演員而言,都是如此。

自從開始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至今,接觸過不少形式,也曾嘗試發展自己想要的舞台形式。不過如果此刻要我選擇,我只會選出四個重要的基礎形式,再加上幾個輔助的形式,做為學習的重點。

這四個重要的基礎形式是:流動塑像、一對對、自由發揮和大合唱。

流動塑像:

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最基本的形式,用以表達說故事人的心情。在一場演出的初期,運用重覆的心情(聲音加肢體動作),每位演員疊加成為一個多面向的塑像,來呈現說故事人的各種感受,有助於演員彼此的連結,也有助於觀眾對演員風格的認識。由於每一個故事中都會有說故事人的感受,因此流動塑像幾乎適用於所有的故事--當然,也許其他的形式會是更好的選擇,但不影響流動塑像成為一種呈現的可能性。

一對對:

如果說流動塑像是表達情緒的基本形式,一對對就是表達衝突的基本形式。戲劇即衝突,一對對能夠把內在衝突呈現出來。人生是一連串不斷地選擇,任何困難的二選一選擇中,就藏有一對對的影子。做一對對不一定要陷入「要-不要」的二元對立,如果我們呈現出「要A-要B」,也許說故事人會自己發現第三條路徑C。

自由發揮:

自由發揮演出故事。一般來說,幾乎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用自由發揮來演。就算是沒有結構性的夢境,或是日常生活的流水帳,還是很短的故事,自由發揮都能夠呈現。有些人覺得短的故事不適合用自由發揮,也許他們是對的,不過如果他們看過古龍的小說,也許會有不同的見解。

大合唱:

大合唱是很好的團隊練習以及呈現抽象故事的形式,也很適合呈現一段旅程。不過大合唱是一種不容易熟練的形式,常常我們看到的大合唱比較接近「示威抗議」:某一個人高喊「釣魚台是台灣的」,其它的人立刻此起彼落的跟隨「釣魚台是台灣的」。好的大合唱中,觀眾會看到演員成為一體(就算是分散也具有一體感),有一體的情感和經歷,一體的舞台動機和行動。至於大合唱究竟要演什麼,則有不同的見解。有些人說大合唱都是「說故事人」,但是有些人則認為不僅僅是如此。如果大合唱所呈現的不只是「說故事人」,也許就不需要這麼多的「話語」。我個人覺得「話語」是讓大合唱一不小心就變成「示威抗議」的主因之一,同時,語言其實是很具象且精確的表達方式,大量使用語言會讓大合唱變得非常理性。

有了上述四個重要的基礎形式,就能應付平常的演出或是呈現。有時,我們還需要一些輔助的形式,來協助我們有效的組織演出或是回應特別的議題,這部份的選擇應是由劇團依照實際的需求和團隊風格共同討論出來。

有些劇團夥伴知道,我個人並不是非常喜歡「施與受」含量較少的形式,例如敘事者V、四元素和三句話(我稱之為五四三形式)。雖然這些形式非常好用,本身也都是非常好的練習,不過總覺得少了一點味道,也因此我會習慣把這些形式進行某種程度的轉化和改變,以增加演員彼此的施與受。

我選擇的輔助形式共有四種:轉型塑像、拼貼、敘事者V和三句話/三段落。附帶一提,我其實很喜歡定格和一頁頁,只是最近大家都不太使用了。

這學期清大藝文中心推出的劇場藝術專題,主題是「一個人的可能性」,分別由魏雋展、陳雪甄、余彥芳和許栢昂擔綱,除了分享一個人的可能性之外,還會現場示範單人表演,非常值得推薦給對表演藝術有興趣的朋友。

以下是我觀賞第一場魏雋展分享的一個人的可能性後的心得感想,提供大家參考。

從一個英文系的學生投入劇場工作,魏雋展分享了這些年在表演藝術上追尋與探索的道路。正如同在問答階段回應同學的提問,在學習的旅程中曾奠定的基礎,是支持他不斷反思、自省與前進的重要根基。而他認為創造性的練習和身體訓練同等重要,身體訓練是日常性的基礎工程,創造性練習卻是更上層樓的重點。你可以很會摸牆和拉繩,然後呢?魏雋展在不斷地反思和提問中尋找創造的源泉。

一開始,魏雋展從古典默劇的練習談起,然後透過自我提問尋找到新的可能。在展示了一個偶活起來成為人的單人表演之後,繼續分享著如何由沙畫中運用的固定點和賈克樂寇的波動中,開展的實驗。透過研究動物獵殺的影象,在動物的轉化的創造性練習中,從寫實動物的模仿,經過古老儀式性的象徵模仿,再到卸治漫畫常用的半人半動物形態,最終把動物引入人的內在。魏雋展以魚為例呈現了自己的創作,並分享了劇團如何以鶴為例排練出一個作品。

在魏雋展的分享中,如何細心探究各種研究的主題,並轉化成為舞台上的藝術,除了對於有志於戲劇工作的朋友之外,這樣認真投入的態度對於所有從事創造性工作的朋友而言,都是很好的借鏡。魏雋展說,創作需要觀點,技術只是支持創作,也因此創作沒有真正的老師,需要不斷地質問自己。質問自己,需要有一個能夠自省的空間,安靜的觀看。他也認為,我們需要先玩而不是想「說什麼」,先迴避文以載道的沈重,盡情地探索在每一個衝動後存在的更深層的意涵。

最後,魏雋展分享了偶和物件劇場,並用一張皺皺的大白紙,演出自己和父親的故事。在魏雋展的手中,大白紙似乎有了生命和呼吸,在舞台上漸漸形成具體的父親,彼此交織著深刻的親情。

對社會大眾而言,很少有機會能夠這麼清楚地了解一個劇場創作者如何從發想,提問到研究,實驗自己的舞台創作,魏雋展的分享,可以說是一趟創作者自我辯證的旅程,也是一趟從想像到現實之間探索的旅程。除了讓我大開眼界,也對於魏雋展的投入和努力深感敬佩!

清大藝術中心能夠推出這麼好的活動,身為清華大學的校友暨劇場工作者,我感到非常的開心,希望藝術中心能夠再接再厲,把這份美好推廣給更多人!

通常在一場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之後,我們會進行反思以便深化學習,並調整未來的行動。然而反思的過程並不容易,尤其是在經歷了一場很挑戰的演出之後,參與者可能會陷入沮喪之中,甚至因而造成彼此的不滿而引發衝突,如何兼顧我們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仰、照顧每一位參與者真實的感受,同時處理「事情」以便日後進步,是團隊領導者常常需要面臨的課題。

反思是件不容易的事情,要能夠有效的討論,需要更多的準備。還記得在八八水災之後的展翼天使計畫裡,我們特別向所有參與聯演的團隊介紹了「行動後反思(AAR)」這項反思技術,目的即是為了推薦一個結構性的反思方法,協助各團隊縮短行動和學習之間的距離。

行動後反思,適合在行動之後立刻執行。和檢討會不同,其目標並非找出角色和責任的關係,也並非是對全盤做一個檢討,而是透過行動中所有的經驗來學習,以便接下來的任務能夠做得更好。一般的行動後反思包括以下六個步驟:

一、確認行動的意圖。

行動主要的目的和目標為何?評估指標為何?

二、發生了什麼?

專注在發生的事件本身,何時、何地、發生了什麼事。重點是真實發生的事件,而非評價或是判斷。可以依照時間序來回顧,或是找出關鍵的事件並排序重要性。

三、反思學習。

反思從中間得到的學習,或是給予有相同行動的人適當的建議。

四、下一步:轉化學習為行動。

可分短中長期做行動計劃,需要連結什麼樣的資源,如何落實等等。

五、採取行動。

分工並列出行程表,透過行動把學習的知識轉化成為團隊的能力。

六、分享。

有誰還需要知道這些事?

在這個架構之下,我們可以運用不同的引導方式來協助團隊成員做反思。反思的結果,我們可能會找出新的行動方向,強化或是刪減原有的行動,改變或調整行動的目標,或是停整這項行動。

對一人一故事劇場而言,所謂的行動,並非僅限「演出」本身,還包括演出前的準備與相關的調配。經常,我們會習於聚焦於舞台上發生的事情來探討,運用故事線等記錄來協助我們反思並思考更多可能性,然而事實上影響演出行動還包括眾多的要素。一次完整的行動後反思,能夠協助我們看見更多學習或改變的可能性。

運用更活潑多元的方式來反思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裡,我們可以運用不同的方式來協助反思的進行。以下簡單介紹一些反思的方法:

一、三張椅子

在空間中放上三張椅子,一張代表做的好的;一張代表做得不好的,一張代表想要挑戰或是改變的。團隊成員自由上去,坐在任何一張想做的椅子上,代表自己說話。

二、畫(排)出心情曲線

每個人在同一張海報紙上畫出從演出之前到之後的心情,並標註重要的事件(運用便利貼或是直接畫上去)。再進行引導和反思。

三、分成幾個項目探討

分成幾個項目探討,例如由各個角色分享,由不同的流程(如開場結尾和故事線)來探討等等。不同角色的分享,可先分組寫下各角色在過程中好的和不好的和疑惑的部份(我常用綠燈、紅燈和黃燈來代表三者),再輪動以便每個人都可以參與不同角色的反思。

四、故事線

運用布或是物件,在地板上依序排出故事,探討故事線的推進和故事核心的掌握。

五、心情圖卡

運用心情圖卡來做為促動反思的媒介。不過圖卡不是重點,提問才是。

六、看影片

最困難也許也是最痛苦的做法就是把演出的影片播放大家一一檢討。

透過不同的方式進行反思,能夠活化參與者的參與感和產生不同洞見的可能。也許對某些人來說,反思活動運用了太多腦袋和太多討論,不過如果平常比較偏重感性的練習,偶爾調動一下理性平衡一下,也是件很棒的事情。

去年在IPTN的全球聚會裡,看到許多不同劇團樂師的高水準演出,深切地感覺到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團在樂師上的發展,仍有許多可以進化之處。這麼說並不代表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樂師的表現不夠理想,我個人反而覺得質樸的音樂常常最讓人感動,然而如果能夠提升音樂和聲音的影響力,非常有助於提升演出時的舞台魔力。

最近因為參與故事北投的演出和排練之故,有機會和兩位專業的音樂人合作,一同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中擔任樂師。專業的音樂人對於樂器與樂曲的熟悉是演出中很大的助力,然而要和劇團一起呈現或playback故事,則需要更多的準備和練習。

舉個例子,在一次排練中,一位夥伴說了一個關於自己的女兒長大了的故事。主持人選擇運用自由發揮的形式,當時我和一位樂師一起合作,這位樂師轉頭問我,現在該怎麼辦?於是我問她,你會彈張懸的寶貝嗎?她二話不說就隨手把歌用鍵盤彈了出來。隨著演出進行,樂師在高潮時重複著寶貝的樂音,故事靜靜地在舞台上定格。當主持人把故事送給說故事人時,這位樂師夥伴擦了擦眼角的淚,因為她被這個故事和演出所深深的感動著。我心裡不禁想著,如果只有我一個人當樂師,我能哼出一小段就很了不起了(自我滿足貌),專業的樂手果然不同凡響。

個人覺得和專業的樂手合作,有幾個面向透過我們的協助能讓他們更好的融入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之中:

一、分享儀式與各種形式的呈現方式;
二、和演員搭配,尋找彼此風格可以相互增益的演出方法;
三、聆聽並掌握故事的重點與核心;
四、照顧樂師的心情;
五、從最基礎的音樂元素開始練習,發展即興與互動能力。

分別簡述如下:

一、分享儀式與各種形式的呈現方式。

一人一故事劇場有其獨特的儀式和形式操作流程,協助樂師熟練各種操作流程是讓樂師加入演出最基本的要素。當然,這也包括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精神和每個團隊不同的取向,都需要讓樂師了解。

二、和演員搭配,尋找彼此風格可以相互增益的演出方法。

通常一個專業的樂手,對於自己的音樂有其獨特的偏好和風格。和演員一同搭配演練,除了可以一步一步培養默契之外,也能夠探尋彼此風格可以相互支持甚至是增益的方法。我們需要有意識地去聆聽和觀察演出中演員和樂師搭配的狀況,並且透過一起討論研究來做調整。

另一方面,專業的樂師有時會有演奏過滿的傾向。要了解音樂何時進行何時停止,需要透過更多的練習與對話。有時我會請樂師給一些舞台上的音樂,像是「森林的感覺」,「如夢似幻」等等,搭配演員的肢體,能讓舞台一下子就活了起來。

三、聆聽並掌握故事的重點與核心;

由於一人一故事劇場獨特的劇場演出方式,樂師其實也是一位演員,因此樂師需要有聆聽並掌握故事核心的能力。這也許是對專業樂師的一種挑戰。有時樂師會簡單的運用某些音樂片段來開場,然後其他的時間跟隨著演員演出,不過如此一來演員在音樂的刺激上就會較少。

四、照顧樂師的心情;

是的,樂師的心情也需要被照顧。專業的技術是一回事,身為一個人是另外一回事。有時專業的樂手會在演出中身兼樂師和觀眾的身份,看了故事之後,常常會受到影響,需要有調整的空間。對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員來說家常便飯之事,對樂師而言也是需要學習的地方。這或許也是有些朋友覺得樂師從劇團中養成是比較穩當的作法的原因之一。

另一方面,樂師要把音樂切進來,有時需要足夠的信任和勇氣,這在練習的過程中可以強化彼此的施與受。一開始可能會是演員做多一些,但漸漸地樂師也會開始可以和演員一起施與受。附帶一提,專業的樂師可能會因為尊重劇團而儘可能的配合劇團的呈現方法,但是這不表示他對於他的專業堅持會有所妥協,我覺得一定要尊重彼此的專業,才是確保長久合作情誼的最好方法。

五、從最基礎的音樂元素開始練習,發展即興與互動能力。

通常我感覺一位樂師適不適合,除了基礎的音樂能力之外,我會探詢以下幾個問題:「他喜歡一人一故事劇場嗎?」「他願意用音樂為他人的故事服務嗎?」「他用最簡單的音樂呈現某種心情的能力如何?」「他處於當下的能力如何?」「他和他人一起合作的能力如何?」對於某些人而言,即興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對某一些人來說,也許為別人的故事演奏是困難的。有些樂手可以很融洽地和他人一起演出,某些樂手則有許多習慣。這些都是真實且重要的事情。

我偶爾會觀賞不同劇團的演出,並特別留意樂師的呈現手法。常常讓我感動的樂師並非從頭到尾流暢地演奏音樂,而是在重要的時刻讓人有一種透過音樂點石成金的感覺。因此我認為樂師可以從最基礎的音樂元素開始練習,諸如用一個單音表達特定的情緒,像是悲傷、快樂等等。音樂的抑揚頓挫比華麗的裝飾更重要。

有一些示範對於專業樂手理解自己的可能性是有幫助的。例如,我會請合作的樂師夥伴在某些排練的片段不要演奏,觀察我的配樂方式,然後在彼此交流討論。很快地樂師就能體會自己還能夠變出什麼魔法,還有什麼空間可以玩耍。

如果有超過兩位樂師一起演奏,彼此之間的合作和分工就需要更多的練習。我喜歡一個人演奏鍵盤,另一個人演奏打擊樂與配音效的做法,如果加上兩個人都可以吟唱,那就更棒了。

回到先前的這位樂師夥伴,我告訴她,樂師就像是舞台上的魔法師,音樂的魔法棒一點,舞台就會染上不同的顏色、產生戲劇性的變化。她很開心,並期待在一下次的演出時,她能夠大展身手。我也很開心地期待著,因為一旦樂師具備了對一人一故事劇場基本的了解,接下來我們就能和樂師一起探索,在舞台上做更多有趣的嘗試,並為我們帶來更多改變的可能。

昨天在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協會的開放團練中,小一帶領了我們體驗流動塑像的各種可能,讓我不禁回憶起以前劇團在團練時,我們不斷地做著大合唱的感覺。我們可以在一次兩個小時的團練中,用一半的時間一直重複著同一個活動:「群體跟隨」,然後連續兩個月的團練只做大合唱。而現在的排練常常為了要練習新的技術,準備演出或是調整狀況,在效率的旗幟之下各種練習多半點到為止。另一方面,也有些學習者習慣理性思考的學習方法,也常常在學習的過程中需要不斷地解答各種不同的疑惑。

流動塑像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最基礎的形式,也是最簡單同時最難做到好的形式之一。一場演出中,透過開始階段的流動塑像,觀眾可以進一步的了解演員的特質,同時也為之後的演出選角做初步的連結,因此流動塑像也可以說是為觀眾做好準備的基礎。

在我的經驗裡,流動塑像能夠展現出震憾人心的力量。對於某些深刻的故事,流動塑像常常透露著直指人心的簡潔,有時在第一位演員說出第一句話的同時,說故事人和觀眾的眼角就已滴下淚來,大家深深地被打動著。有時,流動塑像能夠說出說故事人沒有機會說出口的話,圓滿了說故事人的盼望。有時,流動塑像只是運用著抽象的形態重複著說故事人分享的話語,就足以讓全場的觀眾見證說故事人的心情。

簡單的形式要做到好,有時比複雜的形式更困難。在流動塑像的
學習過程中,有幾個常常會遭遇的課題造成學習者的困擾,以下簡單分享我個人使用的方法提供大家參考。

一、在流動塑像中,每個人都代表著說故事人的某個心情面向。很多時候,演員會演出非說故事人的角色或是心情,或是把其他夥伴當成某個對象來呈現。我並不討厭這些狀況,不過這和流動塑像的認知有些不同。演員需要練習單純地表達說故事人的某種情緒,練習的方法之一就是演員單獨呈現,一次演出一個心情。有一種形式叫做調色盤,可以做為基礎的練習。當熟練之後,可以進一步再做流動塑像。

二、另外一個與這個課題有關的狀況是:「演員一定要聚在一起嗎?」如果我們以觀眾的角度來觀看舞台上發生的事情,所有的演員都呈現著說故事人的心情,但事實上他只是「一個人」的很多心情而不是「很多人」各自的心情,那麼我們應該怎麼樣在舞台上呈現出「一體感」呢?我們使用聚在一起的流動的塑像來代表同一個主體,如果演員分開站在不同的位置,就會在舞台上產生主客體或是不同個體的感覺,有可能會讓觀眾懷疑究竟哪一邊才是說故事人,哪一邊是比較重要的感受,兩個不同的「我」出現在舞台上又代表著什麼意義?我的複數型即是「我們」,而「我們」對於說故事人而言,是代表著意志上或是精神上的分裂嗎?為了強化一體感,我個人的選擇是演員需要保持舞台上的身體接觸。

三、排排站是流動塑像中常見的課題。我們怎麼有效的運用舞台上的空間,演員之間如何呈現具有藝術性且充滿能舉的塑像,需要不斷地練習。有意識地運用不同位置、高度、視線和層次,有助於演出時不會流於呆板。除了位置之外,行動的方向和視線的方向也存在著許多的可能性。流動塑像一定要每一個人都看著前方,或是呈現輻射狀嗎?一旦我們覺察到這些細節,就比較容易創造更豐富多元的呈現方法。

四、和排排站類似的課題是碎碎唸。碎碎唸和排排站不同,前者與聽覺和節奏感有關,後者則是視覺與空間感的課題。在練習流動塑像時,初期常會出現大量的聲音和話語。每一個人都要說話,而且說的話很長,似乎不交待這麼多別人就無法理解。肢體的練習有助於改善這個狀況,另外,透過「感覺」覺察和表達的練習,有助於演員減少使用腦袋思考代替情緒的狀況。很快的重覆所說的話也會造成碎碎念的情形,這可以透過把情緒放入話語中得到一定程度的調整。

五、大量運用聲音的結果,會造成彼此之間的干擾,為了避免彼此的聲音打架,因此就會出現先出場的演員降低了自己的音量以避免遮蔽了後出場演員的聲音。這種貼心值得讚賞,不過就觀眾的角度,音量中所代表的情緒強度也同時因此改變。為了讓出「空間」,演員要做的其實不是降低自己的音量(強度的空間),而是放緩重覆的速度(頻率的空間),換句話說,就是讓後出場的演員,有完全無聲的空間可以施展,而不是降低音量成為一種背景音。

六、另一個與節奏感有關的課題,是演員出場的速度。第一位演員出場的時間非常重要,如果舞台上空太久,會讓觀眾的期待感疲乏,並開始懷疑演員服務說故事人的熱忱。我們常常練習讓身體先於思考行動,第一位踏上舞台的演員,最重要的任務之一是維繫舞台的中心和穩定感,並為這個流動塑像定調,因此就算是腦袋空空也可以採取行動。而且,通常一旦採取行動,身體自動會呈現出適當的感覺。當第一位演員出場了之後,後續演員出場的節奏,我們建議需要逐漸加速,以便把演出推向高潮。

七、樂師的搭配方法也是個重要的課題。樂師是個演員,因此在流動塑像中,樂師可以和演員一樣重覆著某個情緒的表達,並透過和演員的搭配來調整。既然是演員,樂師的演奏過程就要被看見。另一方面,樂師也扮演著很重要的儀式性角色,也因此有些樂師在流動塑像中,會採取較簡潔的方式,只做開場和結尾的音樂。這是一種取捨,而兩種我個人都會使用。當演出團隊善於在流動塑像中運用大量話語時,我會採用相對較簡潔的方式。既然樂師也是一個演員,就沒有必要一定是音樂先行演員才能演出。

八、能量波動的方向是比較複雜的課題。有人說流動塑像就像是堆積木或是插花。我喜歡這種通俗易懂的比喻,但是有時會把我們的工作過於簡化。如果流動塑像是插花,那麼被插在劍山上的腳就會固定不動。在許多流動塑像中確實會出現類似的狀況:一旦踏上舞台,腳就固定不動了。舞台上肢體的固定點不一定僅限於雙腳或是接觸地面之處,這涉及於我們想表達的意圖和特質。雙腳固定的習慣也常常搭配著眾手飄盪的習慣,就像是水草一樣,我們需要理解,這並不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九、有些人渴望在流動塑像中呈現出說故事人「沒有說出來」的心情,因此在聆聽的過程中會有意識地去挖掘說故事人那些沒有被分享出來的潛藏心境。我個人覺得這種企圖是危險的。我們為何要演出說故事人沒有分享甚至可能是不願分享的心情呢?因為我們很厲害,又或是因為我們想要「服務」說故事人?我們要做的其實只是訓練自己打開心去聆聽和感受,並轉化成為舞台上的行動。說故事人想要表達的,已經從他的話語、表情、故事的脈絡和相關的反應等等展露無遺。我們無需再刻意去刺探和挖掘,也無需刻意去呈現他沒有說出來的心情。當然,有許多練習可以促進我們思考和理解,但是方法不應成為意圖、限制或是規則。

十、核心的選擇與放大,是另一項重要的修練。說故事人分享了三種不同的心情,哪一個較為核心?比重如何?要用怎麼樣的強度呈現?流動塑像有趣之處在於不用一個人承擔所有的責任,換句話說,我們只要選擇一部份來呈現即可。有時核心的選擇是困難的,如果夥伴已經扮演了某個心情,我們可以試著扮演其他的心情面向。如果說故事人的心情非常單一,我們可以透過不同的質感或是波動來呈現同樣的心情,也可以試著轉化成不同的行動來呈現。

十一、自我和團隊之間的搭配是另一項學習課題。一開始也許我們會抓住某個強烈或重要的心情,然後期待自己能夠把這個心情演好,如果其他的夥伴也演出了同樣的心情,心中就會產生困擾。此時我該怎麼辦呢?我覺得這是一個值得讚頌的時刻,至少這代表其他夥伴也和我們有同樣的感受。此時我會試著把觀點從我要演好某個情緒轉變成為如何成就這個演出,同時詢問自己現在舞台上還需要什麼,而不是把焦點放在自己想要什麼,如此一來,比較容易找到需要我們的空間加以發揮。

十二、一起停止的方法:尋找到有力量的點!我喜歡把powerpoint說成有力量的點這個俏皮的幽默感。流動塑像要一起停止並不容易,要停止在有力量的點更困難。我通常會建議三種不同的方法:跟隨第一個演員停整、跟隨樂師的提示停整或是演員自發性的一起停止。好的收尾會把流動塑像帶到高潮,收尾之後的餘音會讓感受更加深刻,因此流動塑像不要拖泥帶水是比較好的選擇。

在此分享有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例子。這是在某次AAEE年會的演出,當時一個深刻的故事被分享,主持人非常特別地選擇了流動塑像來呈現這個故事。當音樂聲起,我正準備要踏上前去時,伃貞已經第一個踏出去並開始表演,然後,現場有人開始飆淚(事後聽到觀眾的回饋)。我心裡想,哎啊,我要說的話被說了(雖然我想說的不完全一樣,但是性質很類似)!緊接著,我立刻轉念,想呈現另外一個心情。此時Eddie上前做了與我想做的類似的心情(哇哇哇,他們真是反應快速啊)。我很快的尋找舞台上還需要的心情,並上前補上了第三個心情:一種想要追求卻不斷被卡住的感受。接著,阿馨上台做了第四種心情。當我們轉身致意時,說故事人看著我們,並分享他有深深地被同理到的感覺。而這個在說故事階段的流動塑像演出,成為當天最震憾人心的高潮之一(另一個則是第一個故事的演出,讓觀眾對即興演出深層的故事感到驚艷)。

在這次的經驗中,我並沒有用理性分析的架構去思考,第一重要的心情是什麼,第二個又是什麼,或是思考是否有哪些沒有被說出來的深層感受,這個感受的前因後果又是什麼等等,而只是不斷地詢問自己,現在在舞台上呈現的感受,是說故事人分享的感受的「全貌」嗎?還有什麼重要的感受適合或是需要被呈現在舞台上?然後,舞台召喚我去填滿那個空間。和好的演員夥伴一起登台,是一種美妙的經驗,尤其是我們想的都一樣時--我可以簡單地選擇重覆同樣的心情,或是挑戰自己去呈現其它也很重要的感受。

也許,在這個故事被分享的舞台,形式上流動塑像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既然選擇了,我們理當把它做好。也許,真正動人的是說故事人的故事和處境,而我們的呈現只是把這一些轉化成為藝術放在舞台上,讓所有的人能夠共同的看見並從中學習。

流動塑像是具有強大的力量的形式,它能夠直指人心,同時又無所隱藏。也因此我常常會說,從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團隊的流動塑像中,就可以得知劇團此刻真實的狀況。我們不能因為流動塑像是第一個學習的形式或是最基礎的形式而忽略了對流動塑像的精進和練習,我想,這也是小一帶領這場開放團練的某種意圖吧!

當我踏上了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邀請觀眾分享他們的感受和故事,而我願意為他們的感受和故事服務的同時,我明白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服務他們。

偶爾會有人質疑我「服務」的正當性和真實性。對我來說,服務究竟是什麼,是否真的是一種服務,同樣的問題可以詢問所有自稱是服務他人的人做的所有被稱被服務的事情。

醫生真的是在服務病患嗎?還是只是為了養病人以便可以得到源源不絕的醫療費用?政治人物真的是在服務社會國家嗎?還是只是為了爭取自己的名聞利養?

就算是再好的服務也可以被質疑,但是人們依然用服務稱述。對此,我只需要做出能夠說服自己問心無愧的服務。

一人一故事劇場可以運行,演出團隊和觀眾之間有一種被我稱述為「隱形契約」的規則:說故事人分享親身的經驗或是感受,演員在舞台上演出他所分享的故事或是感受,並把演出當成一份禮物送給說故事人和觀眾。而我的服務就是執行我們承諾的這項契約。

演員們努力地即興著說故事人的故事,但是事實上無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真實的重現說故事人的經驗。我們不是故事中真正參與的角色,我們只是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員。我們不知道所有的事,所以只能憑藉自己的經驗和理解努力去做。於是,演員們遭遇了各式各樣不同的挑戰,其中之一,就是當說故事人分享的內容超出我們的經驗,是我們所不知、不理解甚至是不認同的想法;另外一種可能,則是演員的經驗遠超出說故事人分享的內容,是我們太過熟知、理解、有相同經驗甚至我們擁有更多面向的觀點。

在面對第一種挑戰中,我們小心謹慎地希望能夠盡力滿足故事的需求,然而遇到和我們完全不同立場的角色時,內在的對話會引導我們不斷地辯證。於是,我們如何扮演一個和我們完全不同立場的角色?又或者,在一個和我們完全不同立場的故事中,我們如何呈現?

對我來說,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演員在開場和結尾時會回到自己的身份,這是非常重要的儀式。屆時,演員可以以自己的立場說話。在演出的過程中,演員是一個服務他人故事的存在,如果恰好出現某個觀點的故事,被選到扮演某個觀點的角色,當這個觀點和我們一致時,我們的觀點和經驗就派上了用場。當這個觀點和我們不一致甚至是相反時,我們能夠覺察並理解他人的想法和經驗嗎?我們需要在別人的故事中放入我們自己的想法嗎?這個問題的答案涉及我們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仰和理解,也涉及於我們和觀眾所建立的隱形契約:被分享出來的故事,是劇團創作的素材,還是被服務的對象?

在面對第二種挑戰時,有時常常一不小心就會陷入我可以幫助你、教導你的狀態。「我覺得說故事人有潛在的議題需要處理」,「他並不了解在事件背後的各種歷程」。這種狀況在為小朋友演出中很容易出現,因為演員多半是成年人,我們的人生閱歷常常會讓我們誤以為我們知道的比孩子更多。

當我們自覺知道的比說故事人更多時,我們需要在演出中呈現嗎?如果要呈現,怎麼呈現,呈現多少?不過我們又如何得知說故事人所知真的比我們少呢?我們在舞台上,到底是要呈現自己還是說故事人的故事?顯然我們每一個人的經歷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都有非常珍貴的價值,但是如何讓這個珍貴的價值適當地發揮?也許我們需要承認,一人一故事劇場並不是我們想要改變世界最好的途徑。

在演員承認自己不足的同時,也需要放下自己的充足。我們的經驗有其邊界,正因此透過一人一故事劇場彼此的分享與看見,我們能夠擴展我們的視野。

最後,分享一次讓我深刻學習的個人親身體驗。這是一次TIE工作坊中的演出,因為當時只有一位男性學員,我自然而然成為男主角的首選。我沒有拒絕這次機會,因此讓我能夠從挫折中得到成長。

當我在扮演男主角時,我遭遇了兩個困境。首先,我無法滿足劇本的需求,做出足夠強度的忿怒。幾位朋友和我談了一下,有人覺得也許是我的生命經驗中沒有真實體會過父母吵架,有人覺得也許是我的個性就不容易發怒,但是我是演員,我需要挑戰自己。這也是我在學習戲劇的過程中的一次關卡,我的信仰要我平息心中的忿怒,然而此刻我需要提起忿怒。我問自己,這是我想要的嗎?為此,我甚至在之後曾一度思考放棄演員的角色。最終,我邀請兩位老師演出忿怒,使用空瓶子的技術來模仿他們的行為舉止,勉強趕上了連續兩場的TIE演出。

第二個我所遭遇的困境是,我不認同故事中對男主角處境的處理。這是一個關於媳婦和婆婆對於一個女性角色認知上的衝突的故事。我的生命經驗告訴我,這種故事中的男性角色,其實有許多不同的面個,男性也是受到壓迫的人之一。因為受到我的經驗影響,我在扮演這個角色時,會自然而然地放入更多對這個角色的詮釋,使得導演一直覺得我某些地方做得不夠,某些地方又做得太多。

同樣的,朋友們鼓勵我並釐清我的角色和職責。他們告訴我,我說的是社會的真實面,也同意我男主角在這個故事中的確擁有多重的壓力。我們完全無需減化生活中的複雜性,然而在一場戲中我們提出一個主要的問題,也許一次只要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也就是「問好這個問題」。他們也告訴我,劇本中的男主角在現實生活中的確存在,我們或許會選擇戲劇化的呈現某些特質,或是只是單先選擇一個個性鮮明的特定對象,但是在TIE的討論中,參與者有機會呈現不同的想法和觀點,這也是我們做TIE真正的目標之一。最終,就一個演員的角色我被說服,就一個人的身份我了解我能夠提供的服務,也許就是做好當下需要的角色。

這樣的經驗帶給我很多啟示。其中之一是跨越了我對於情緒控制的態度。我追求平和的生活,但是站上舞台,我想像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靜靜地觀看著自己的演出,並試著平靜卻又真切地發火或是悲傷。另一個是當我站上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時,我不會急切地想要改變或是增益說故事人的故事。每一個被分享的故事都是一個「提問」而非「解答」,「提問」會召喚出新的故事。如果所有的故事或是所有觀眾的立場都一面倒,這就是當下最適當的狀況。如果我刻意地放入了自己的想法,最終造成觀眾不再認為演出是在服務他們的故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任就會動搖。而我確實曾目睹過這樣的演出,當時身為觀眾的我當下便決定不會分享我的故事。

每一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要不要站上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為他人服務。一旦決定站上舞台,我就會試著放下自我,謙卑地向說故事人學習。這就是我身為演員站上一人一故事劇場舞台的抉擇。

主持人和演員

在一場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中,主持人的訪問和演員的演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連性。當主持人能夠順利訪問故事,並且在訪問中揭露故事的核心,演員就能更好的掌握並準備;當主持人有能力與觀眾建立良好的互動,演員就能更放鬆地在舞台上參與;當主持人能夠給予明確的指令,演員就能夠更快速的反應,並符合主持人的期待。

然而,不同的主持人擁有著全然不同的風格,不同的演員也有不同的需求,如何在兩者之間拿捏,就成為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中細微但重要的平衡。

有些主持人善於運用架構性的提問來訪問故事,因此訪問出來的故事常常有很具體的結構可以參考,對於演員來說一旦熟悉了這樣的風格,就能夠專注在尋找更深層的意涵。然而如果架構過於刻板,也會同時影響演出的呈現和觀眾分享的意願。

有些主持人則善於聆聽,把大多數的空間留給說故事人發揮,有時會得到意想不到的細節,但有時也會陷入太雜或是太簡略的困境。這樣的主持人通常也會把空間還給演員,因此演員擁有更多的自由,卻也可能對故事的核心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有些主持人很具有戲劇性,除了很容易吸引分享之外,在訪談的過程中也很容易引導說故事人朝著戲劇性的方向前進。對演員而言,這也許是最有趣的挑戰,因為訪談的過程中演出已經不斷地呈現,如何掌握舞台的焦點,讓故事能夠推進的更深而不流於熱鬧,甚至發人深省,需要演員對故事核心以及舞台能力的掌握。

有些主持人非常溫柔,有些主持人善於掌控權威;有些主持人非常關心團隊,有些主持人則把服務說故事人與觀眾當成首要之務;有些主持人非常善於和觀眾產生連結,有些主持人則善於激發觀眾思考。和許多不同風格和擁有不同魅力的主持人合作,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不過,主持人也需要從演員群體的需求來調整。對於新手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員來說,需要主持人更多的協助和整理;對於資深的演員而言,主持人可以拋出更多的挑戰。這也和主持人的成熟度與和演員之間的搭配經驗有關。

主持人和故事

主持人的信念也常常會影響主持人在主持時採取的行動和對取捨的判斷。舉例而言,對於說故事人所分享出來的故事,究竟是屬於說故事人個人的故事,抑或是一種社群的故事或是演出即興創作的素材?又或者,其實都是?

對信仰故事是屬於說故事人的個人故事的主持人而言,可能會很重視說故事人述說的過程和擁有故事的感覺,主持人會讓說故事人為故事下標題,會請說故事人仔細的描述某些重要的細節,會邀請說故事人選擇想要看到的片段等等。訪問的過程可能充滿同理並採取緩慢的節奏感。演出之後,也可能會詢問說故事人:「這是你的故事嗎?」「這符合你的真實感受嗎?」

對於重視演出是一種社群故事的分享或對話場域的主持人而言,可能會很在乎故事和故事之間的引導與對話,會探詢觀眾是否有相同或是不同的經驗,也可能會把故事放在更大的社會脈絡中引導大家共同思考。訪問的過程可能強調與觀眾的連結並採取交替的節奏感。演出之後,可能會詢問說故事人:「你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等等。

對於傾向被分享出來的故事是一種共同創作素材的主持人,可能會強調故事中的戲劇性要素,會給予故事一個藝術性的標題,會傾向選擇最精彩(有時是最多元或最有藝術性)的演出形式,有時也會刻意地邀請自己想要的故事,例如詢問大家「你們有任何關於衝突的故事嗎?」訪問的過程可能具有強烈的主導性並且採取較符合戲劇性的節奏感(有時是快速的,但不總是如此)。演出之後,可能會詢問說故事人:「看了這場演出,你現在的感受如何?」「你的故事有這麼High嗎?」

在我個人的觀點裡,大多數的主持人兼顧這三種考量,只是在比重的分配上有所不同。就以為故事下標題這件事情而言,可以看出一些細微的差異。我遇過一些主持人,認為下標題是屬於說故事人的權力,因此會邀請說故事人為自己的故事下標題,或是直接使用「○○的故事/感受」來稱述。而另一些主持人則認為下標題是主持人的責任,是演出的一部份,我們不該把下標題的難題加諸在說故事人身上,因此會依照主持人的理解自行下標題,有時還會為故事給予一個具有詩意的名字。有些主持人會適度摘取說故事人所說的關鍵字來下標題,有些主持人則直接點出這個故事和其他故事之間的關連或是不同,甚至直接和其他的故事做比照。有些主持人會問說故事人:「所以這是一個○○的故事嗎?」「我可以稱呼這個故事為○○?」來確認說故事人的想法,還有些主持人訪問完之後直接說請看,連標題和形式都省略。無論是哪一種方式,大多數主持人其實同時關切個人的(personal)、社群的(community)和藝術性的(artistic)三種面向,也會在一場演出中混合運用這些方法。

主持人和自己

我覺得最難的平衡,既非和演員之間的關係,也非和故事之間的連結,而是主持人和自己的對話。

這樣的訪問足夠了嗎?演員了解了嗎?
接下來應該怎麼推進故事,我要問什麼問題?順水推舟或是另闢蹊徑?
沒有人說話,我應該再等等嗎?還是應該問一些問題?
有沒有人想說但是還需要推一把?
我是不是應該打斷這說故事人?
我為什麼站在這裡?
我做得好嗎?底下的那些我的老師,我的學生,我的朋友們會怎麼看待我?

許多的對話在主持人的腦海裡不時冒出來,然後不斷地拿著問號敲打著自己的心靈。毫無疑問地,主持人需要做出許多選擇,但煩人的是,許多選擇其實在場域中已經有充足的訊息,只和我們無法掌握和感知,因為我們陷入了自己的故事裡。

主持人需要學會平衡任務和自己的關係,需要接受發生的一切並採取合適的行動,並在一次又一次的鍛煉之中增加自己的能力,就像是在實戰中生存下來的勇士一般,一次會比一次堅強。當然,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上並不會發生戰場上的危險,卻有可能造成心靈上的傷害,導致就此畏懼或是離開戰場。

主持人需要學習回到當下,並覺察發生的事情:自己,觀眾,說故事人,故事,演員和整個場域。然後,才能夠更好的回應或是預應。有時,好的演員(樂師)團隊能帶給主持人支持的力量,這是存在於演出團隊的默契和信任;同時,演員也因為主持人而能夠勇敢去冒險。

這裡的平衡不是靜態的平衡,而是動態的平衡。換句話說,和天平相比,更像是騎腳踏車。有一個例子可以很好的代表靜與動的差別:當腳踏車要向左倒下去的時候,平衡最好的方法,不是盡全身的力量向右傾,而是把車頭轉向左邊(除非你騎在鋼索上)。當我們隨著場域的流動而向前探索時,有時需要加速,有時需要壓車,有時需要停下來仔細瞧一瞧週遭的環境,有時甚至需要回頭。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值得我們一同試試看。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把許多事情當成是一種禮物,一種即興創作的素材。我想,這可能是揉合了許多不同的想法在一起所形塑的態度。這之中可能包括了佛法的因緣觀,我在小丑和即興劇中所學,和引導以及治療中所擁有的體驗。

對於即興演員而言,存在的一切,都是一種給予(offer);對於小丑而言,發生的一切,都是藝術創作的素材。如果不曾經歷過那些成功的經驗,此刻不會如此有勇氣;如果不曾經歷過那些挫敗的經驗,不會擁有如此的寬容。

因為品格教育之故,有機會和孩子們說些什麼。正因為孩子分享了「對他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心底的慈悲才有機會長養;正因為孩子分享了考試作弊的助人心情,才讓我了解指出可能的正確道路對孩子而言多麼重要;正因為孩子沮喪於自己的不足,我才有機會點出他們的美好;正因為孩子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我才有機會能夠陪著他一起面對困難。對我來說,這些都是珍貴的禮物。

自信並非總是做對,而是不怕做錯。和未知一起共舞並樂在其中並非易事,卻很刺激。在未知之中有許多探索的空間和創造的可能性,只要我們打開自己的盒子。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上,我們不斷地從說故事人身上得到珍貴的禮物。被分享出來的,並非一個單純的故事,一個可以拿來創作的故事,而是某個人所分享的生命經驗。它和經驗有關,和敘事有關,和場域有關,和因緣有關,它不是一個概念或是話語所堆疊而成的「故事」,它是「真實的」,它和人有關。正因如此,我們才有機會去歌頌這個故事,去傳唱生命經驗的美好,並在聆聽和呈現之中,透過他人的生命經驗而成長。

在團體中發生的事情常常也是禮物。我們可以探究每個行為背後的正向意圖,我們可以思考在場域中發生這些事情所傳遞的預示,我們可以認為所有的事情都其來有自或帶有旨意,也可以歡欣鼓舞地接受這個難得的挑戰。然而,我們也不一定承擔的起所有的禮物。知道自己無法承擔並從中學習,亦是難能可貴。

關於禮物這件事情,終究還是得從心開始。唯有真心的,才是被祝福的。至少,我這麼以為。

「丑角所給予我們的是,讓我們有看到藝術素材的機會,而不是看到人生應解決的問題。將喜、樂、哀、怒等個人的體驗轉變為藝術,藉此來娛樂他人或感動他人,這對於丑角而言就是一項挑戰。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對我卻是非常具有啟發性的。也是對所有的我--身、心、靈、情緒--的一項挑戰。」~~Rose Najia《小丑的創造藝術》p67

對話並不是為了解決問題,而是為了促進理解。為了促進理解,需要讓擁有不同觀點的人願意分享自己的經驗與看法,特別是那些微小或是少數的聲音。也因此在以促進對話為目的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中,劇團裡的每一個人,包括主持人、演員與樂師,都需要呈現接納與聆聽的典範,才能取得信任並建構一個安全的氛圍。

取得信任靠的並不是我們說了什麼,而是依靠我們存在(being)的方式。我們怎麼聆聽,怎麼接納,怎麼邀請,怎麼選擇,怎麼呈現,每一個片段都會影響觀眾,無論是意識上或是潛意識上。但是在我真實的演出經驗中,光是靠著演出團隊的「以身作則」是遠遠不夠的。我們曾經遇到當說故事人上台或是分享某些自己的觀點時,台下就出現噓聲甚至負面聲音的狀況,這讓當時的主持人很沮喪,演員很憤怒,而這些情緒直接在演員和樂師的演出中毫無保留地流露了出來。我們還需要有勇氣堅持真正重要的事情--實踐我們的信仰,或是寧可停止演出也要阻止不適當行為的發生。

我們必須承認我們的不足,尤其是在某些狀況下我們可能無法繼續提供服務。先成為一個人,再成為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永遠不要做超級英雄,更別自以為是神。

在社會議題相關的演出中,我們可能會渴望能夠呈現各種不同的觀點。首先,我們需要釐清這究竟是演員自身的願望(Want),還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的必要(Must)?當我們為了滿足我們個人一己的願望時,是否會因此遠離了必要的基石,破壞了演出團隊和觀眾的默契,甚至影響了難得建立的信任感?

我們在演出中呈現不同觀點企圖,應該如何實現?剖析某個故事中各個角色的觀點並呈現出來,哪怕說故事人壓根兒沒這麼說?抑或是相信故事會召喚不同的故事,透過邀請不同的經驗來共同探索我們所不熟悉或是不知道的世界?

我們想要呈現多元觀點的動機又是什麼,是因為我們的自我信念?我們想要教導他們?還是我們自以為我們知道?抑或是我們想要改變觀眾的想法?

我渴望在一場演出中可以聽到多元的聲音,是因為這有助於一場演出的共同創作者們(包括觀眾和演出團隊)能夠透過真實經驗的分享而彼此交流、共同探索與相互學習。改變可以被期待,但並不是我的動機。如果我們可以滿足人們走進劇場的需求,當他們準備好的時候,就會得到他們的收穫。

為了取得信任,每一個被分享的故事,都被真誠且認真的對待,同時儘可能保有說故事人所分享的「真實」。為了取得更多不同的觀點,主持人需要做更多的邀請,覺察場域中可能存在的不同的聲音。

以下簡單分享我個人在處理社會議題時的一些經驗,供大家參考:

關於演出團隊:
.忠實於自己的信念,包括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仰。
.我們存在的方式是一切分享的基礎。
.承認我們的無知,放下我們的批判,打開我們的感官和覺察,帶上我們的勇氣與好奇心。套句Roger Schwarz的話語:「我不是在傾聽著任何有關對或錯的決定性想法,只是試著去看他們構建其世界的方法。」
.做好準備。

可能有助於社會議題互動的技巧:

.將重點放在每個人的真實經驗而不是看法
.透過主持人邀請不同故事

 .對相同故事的處理,可以邀請有類似經驗的人舉手
 .若故事中的其他當事人在場,邀請他們也分享自己的經驗、感受或想法
 .邀請不同的經驗分享
 .透過不同的分類方法邀請故事,例如先前分享故事的是男性,下一個故事可試著邀請女性
.透過主持人的引導探索說故事人經驗中的不同面向
 .請說故事人分享在故事中其他不同立場者的行為或是需求,例如在故事中僱主說了什麼,勞工又說了什麼
 .專注於經驗和感受,避免提問之後出現會被觀眾評價對或是錯的情境
 .演出之後邀請說故事人補充
.透過主持人的態度維繫多元觀點被分享的場域
 .表達對每個觀點的尊重,提醒並阻止無益的行為
 .承認自己的不足
.透過演員呈現
 .開場時演員呈現出多元的觀點和面貌
 .演員試著用自己的理解,包括自己的經驗去構築故事發生的社會情境
 .演員試著用自己的生命經驗去貼近自己不很理解的角色
 .因為故事已經被說過一遍,演員可採用較藝術性或是疏離化的方式呈現
 .少說多做
 .小心地運用各種譬喻
.演出前的準備
 .正式演出前有機會先探索目標族群或是特定議題,以謙卑的態度去聆聽與學習
 .嘗試先練習各種回應社會議題的舞台行動
 .透過儀式的練習,協助在上台時面對不同狀況可以更容易地調整身心狀況和思考模式
 .確認我們演出的目的不是教導或是改變,而是促進分享與理解
.自我成長
 .學習各種有助於對話的方法,例如非暴力溝通
 .時時反思,探索和學習
 .把不完美當成成長的基石


最終,所有的個人故事都是個人經驗的某一種裁切或是整理,其本質必然帶有各自的立場。然而所有的個人故事的原始經驗同時也是在一個共同脈絡下發展出來的,無論是自然環境、社會情境或是人類的某些本質,也因此我們才有可能稍稍去貼近這個故事。在任何一個社會脈絡裡,必然存在著不完全一致的想法,同時,任何一場演出的本身也是一個「社會」情境。有時我們就算再努力得到的都只是一面倒的故事,無論這出於集體經驗或是政治正確,我們都要學會接受它--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能更了解觀眾以及這個議題。

探索需要冒險,對演員來說如是,對觀眾而言也是如此。建立互信很重要,選擇彼此都能接受的小小的冒險也許是個好的開始。祝好運!

也許這是另一個心想事成的範例:從孩子身上你看到什麼,他們就會這麼回應你。當然,如果你完全不了解現在的孩子,可能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去學習和認識他們。

八月十七日,我前往宜蘭佛光大學帶領【人間飛揚】青少年「綠色想像力」探索營的活動,我的課程是第一天下午四個小時的「素人表演藝術-肢體語言的魔法」課程。在營隊中,我看到了主辦單位的用心,也看到了孩子們的創造力。每一位老師都很認真地給出最好的,也期待孩子們能夠有一個難忘的暑期回憶。

這是一個很奇妙的因緣。身為佛教徒,我曾在推廣佛法的機構服務,也從事戲劇相關工作,同時參與了社會企業的服務,運用有機農業協助發展永續部落,近年來也接觸青少年品格教育的課程。因此在我身上,同時帶著這幾個經驗的因子:佛教、戲劇、有機與永續、青少年與品格等等。因此有這個難得的機會,我渴望能夠帶給孩子們一些新的可能。

原本,這可以是一堂非常High而且好玩的課。但是礙於天雨以及場地的限制,我做了一些調整。在中午時,我看到了上午課程的呈現,感覺到孩子們以及團隊中的動力狀況。中午休息時間,孩子們聚在一起玩撲克牌,忽然給了我一些啟發,於是我做了一個嘗試,把競爭放入我的活動中。

我拿出了引導急救包中的撲克牌(比正常的撲克牌大一倍),並告訴孩子們,任何時候有人願意挑戰和分享,我就會給他們小組一張撲克牌。在課程的最後我們會做一個比賽,有比較多的牌會有所幫助。就這樣,漸漸地有人願意嘗試看看,當然,也有人一直保持著觀望的態度。

因為場地的關係,我以形象戲劇的方式來進行活動。我邀請同學上台,並且做出一些動作,發出一些角色的聲音。之後,我請大家依照指令中不同的情境隨時間產生改變。最後,就到了各組上台呈現的時刻。各組上台呈現並不進行任何「比賽」或是「評分」,但是自願先上台的小組卻有獎勵。無論如何,我在乎願意挑戰的動機大於能力。

演出呈現的主題是各小組的家族名稱:太陽、月亮、銀河乃至於高山。孩子們運用戲劇的方式呈現人們和這些主題的關係。極光依舊在,冰卻不見了;草原的乾季和雨季,不斷生滅的過程;月亮和李白,高山與恐龍等等,許多有趣的點子,在孩子們的眼中,原來世界是這個模樣。

如果我們從孩子身上看到了不配合、難搞或是惡意的批評,我們可能會很生氣。如果我們從孩子身上看到了他們追求與眾不同,他們對自己的自信以及堅持,也許我們就會發現一些小小的芽或種子,只要我們加以澆灌,去蕪存菁,也許未來他們的潛力就能得到開發和成長。我們必須先承認孩子們與我們不同,透過與孩子們對話,找出一個彼此可以互動的方法。

課程的最後,我依約完成了撲克牌的遊戲,並說明優勝者可以獲得的獎品:就是這付撲克牌。過程中曾有孩子和我說,我(指老師)覺得大家會喜歡的獎品,大家不一定會喜歡。不過當我說出獎品時,透過大家的回應,我明白大多數的孩子喜歡這個禮物。

比賽結束之後,有一個孩子很不開心,因為他拿到了十張牌,在最後的PK中卻沒有勝出。我告訴大家,如果不曾努力,恐怕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但是就算自己很努力,結果也不一定能如預期取勝。我們需要學會接受結果,然後繼續努力下去。就像是拳王阿里所說(印象中):「我之所以成功,是因為我爬起來比倒下去多一次。」

過去我曾經是在佛學夏令營中不要採用競爭策略的支持者,而如今可以更寬容地運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對我來說,與其一味地迴避競爭,不如正確地教導孩子們面對競爭的態度,也許是更好的方式吧。這或許也是在參與品格教育課程之後自己的改變呢。

TPG3 Workshop分享:故事、感受到能量─發現故事核心的三種層次

今年台灣聚會,分享了在法蘭克福參加工作坊的一點心得,如何透過故事、情緒和能量模式來聆聽說故事人分享的故事核心。

嚴格來說,要把三個層次的內容分享完整,在一個半小時之內有些困難,因此我選擇運用活動把這三個層次的差異透過活動傳遞給大家,考量大家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狀況不同,練習或是運用需要大家回去實踐。

這次在聚會中分享,除了三種層次的內涵之外,我思考如何放入促進彼此交流與分享的活動,畢竟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一定要創造更多交流的機會。

在簡單描述工作坊分享的內容結構之後,就開始熱身。我邀請大家想一句鼓勵或是問候的話,然後儘可能和每一個人掌雙掌(High Ten)同時大聲說出這句話。之後,我問大家在這個過程中,對於「話語」的本身,和「情緒」以及「能量」之間有無不同的覺察。

進入正式的活動,首先兩人一組,一個人先分享自己和所在的團體,另一個人聽,之後交換。如A先分享自己給B知道,然後B再分享給A知道。每個人的分享時間一分鐘。完成之後,兩組合併(四個人),由原先小組裡的夥伴介紹自己的夥伴給另外一組的人知道。每個人的時間30秒,之後由當事人補充30秒。如A介紹B給C和D,然後B再補充。之後,四人一組找出一個除了一人一故事劇場之外的共通點,然後無聲的表達出來讓我們猜測。

進入引導時,先重述了一下一人一故事劇場分享的儀式,然後說明「連結」的重要性。當然,這也是重述故事的練習,尤其在更短的時間內,需要學習掌握故事的「核心」。

接著找一個新夥伴兩人一組。由於人數較多,原先帶的線不夠,因此改用毛根來進行活動。這個活動是由一個人先分享「觀賞一人一故事劇場一次印象深刻的經驗」,另一個人傾聽,之後用毛根摺出這個故事(經驗)中說故事人的情緒高低起伏,並向說故事人說明為何如此。待說故事人稍做補充之後,把這個毛根的創作品當成禮物送給說故事人。之後交換。

原本要提出的問題是「演出一人一故事劇場一次印象深刻的經驗」,但因為參與者中有人並沒有親自演出或是服務他人的經驗,因此臨時修改成更具普遍性的問題。

接著我簡單地分享了當出現較強烈的情緒時,如何運用在演出和音樂中,而對於較弱卻有些特別的情緒,也許值得更進一步去理解和發現。

之後,我分享了能量的部份,運用的活動則是在德國參加工作坊時學到的活動。兩人一組,一個人說明「未來一年內希望自己在一人一故事劇場做的挑戰或是實踐」,一個人傾聽。傾聽時關注說故事人的肢體動作,以及身體能量狀況,特別是有無出現「重複性的模式」。分享完成之後交換。

原本想邀請大家逐一以第一人稱介紹自己的夥伴想做的事情,不過因為預訂的時間已經接近,因此只有讓一位做簡單的示範。

原本正打算要結束,因此進入了結束圈,當大家把手拉起來圍成圈時,我邀請大家,有沒有一定要問的問題。有人問我這個練習是否只針對說故事人演員,我覺得對說故事人演員也許最有幫助,但是對於樂師,其他演員和主持人同樣有幫助。有人說連記住故事都很困難,怎麼能夠感覺情緒和能量模式呢?我邀請大家有同感的發出一個歡呼聲,結果大部份的人都有同樣的感覺。接著,我大致說明了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一種不斷修練和自我增進的旅程,鼓勵大家不用急。

原本以為時間已經用完了,沒有想到正在此時有人舉牌說只剩下十分鐘。原來工作坊有延後開始,因此大會特別延後結束。忽然之間不知道這十分鐘要幹嘛,此時一位夥伴問到所謂的能量究竟是什麼,於是我發現也許對某些人來說能量是個需要更多體驗才能連結的概念。於是我借用了一個EQ中情緒覺察的活動,請大家想一個在工作坊的過程中曾出現的情緒,依照情緒的正向和負向(x軸),以及情緒的能量高與低(y軸)在空間中站立。接著,邀請幾位夥伴分享自己的心情,和為什麼選擇站在這個位置。情緒其實也有能量的高低,而表達和習慣也是如此。

最後,在彼此捏手感謝和給自己的掌聲中,完成了這次工作坊的分享。

在這次的工作坊中,運用了許多不同的換組方式和排序方式。例如猜拳,比年齡,照輪,比手指長度等等。也讓大家彼此有機會分享和一人一故事劇場有關的主題。時間真的有點趕,使得大家無法盡興的交流,真是抱歉。

之後,聆聽了幾位朋友的回饋,包括一位在寢室裡聽國外朋友分享我的工作坊的內容就能了解我在說什麼的夥伴,說我的分享很清楚。(嗯,這應該是那位夥伴playback的很好吧?)一位夥伴說我分享的內容深入淺出,一位夥伴從別人分享的故事中得到很大的感動。我說,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夥伴基本上都是好人呢。

其實,分享的本身就具有很強大的力量。一個經驗被說出來,被聆聽,被理解,對分享者而言就是很好的抒發。當我們在做聆聽者時,也可以透過不同的故事,不同層面的觀察和理解,以及不同的連結來學習,並試著將所觀察到的放入我們的playback中。

也許有一天,我們能夠再往前走,走到故事的原型,走到故事的材質,走到故事所在的因緣脈胳裡。也許,我們可以再多分出幾個層次,再做許多的練習,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在共同創造的過程中。當一個故事被分享的同時,故事存在的因緣也同時改變。我們永遠只能服務當下的故事。是的,當下的故事,無論記憶帶我們到哪個場景,我們都只有當下的故事。

有一個夢,從二○○七年開始做的夢,夢見每隔一陣子,全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能夠齊聚一堂,分享在一人一故事劇場道路上的喜怒與哀樂,團隊生活中的學習與挑戰--一個專屬於一人一故事劇場人的世界。

這個夢,就在昨天和前天(20120818-19)再一次實現,就在美麗的花蓮,在遊戲基地和花天久地團(簡稱基米花)的主辦之下,第三屆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聚會(TPG3)盛大上映!

這次的夢很美、很溫暖、很獨特,許多細微的呵護和驚奇,是主辦單位的用心與熱情。早在決定要承擔這個任務的同時,基米花就已經開始動了起來。為了開會,某團的夥伴會趕車經過全台灣最難買車票的北迴線,從花蓮到基隆,從基隆到花蓮。為了尋找合適的場地,一早就開始物色,花了一年以上等待著「北濱公園的海邊營火晚會大匯演」。為了祈求沒有颱風和地震搗亂,總召吃了半年的早齋;為了營火晚會不會遇到下雨,夥伴們努力地燒著紙烏龜……。

有太多太多的細節和藏在細節背後的用心,是愛,是虔誠,是一份為全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人付出的熱情。

深深的感謝!

回想起這個夢的源頭,我猜很早之前就藏在很多人的心中,然而催化我們行動的,卻是來自於效賢舉辦的《Asia Impro Movement》亞洲即興劇運動大會刺激。在大會上,我們看到了效賢靠著自己的努力連結了三個亞洲的聚團,而當時不少playbacker也參與了這場盛會。當年,也是《即興真實人生》中文譯本出版的時間。

我們反思,我們playbackers理應也要舉辦這樣的聚會。幾位曾經參與2003全球聚會(日本橫濱)和2007亞洲劇會(新加坡)的朋友不約而同地提出這樣的想像,曾經在英國參與不少劇團活動和英國聚會的小伃,於是和我談起了希望悅萃坊(籌辦時知了還沒有成團)和你說我演合辦在二○○八年舉辦台灣聚會的想法。因此我們開始合作思考,如何孵化這個夢想。

第一屆台灣聚會(TPG1)選在苗栗,我們想要選擇一個比較遍遠的地方,讓大家能夠遠離塵囂。主題設定是「從流動到相聚--台灣playback十年來第一回」,在這一場聚會中,最大的收穫之一是讓參與的夥伴們彼此相遇,知道原來在台灣還有這麼多人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當年,有六個劇團以及一個正在形成的劇團(盒子),約六十個人參加。

TPG1另一個收穫則是啟動了辦理亞洲聚會(第二屆,APG2)的討論,並在一一擬爾團的努力之下於二○○九年八月在金山活動中心舉行。正因如此,當活動結束時,第二屆一人一故事劇場聚會尚未形成,我們只期待著二○○九年的再度相聚。

APG2時,台灣的土地遭遇了五十年來最大的水患:八八水災。之後,我們發起了一連串的行動,開始共同摸索在這個困難的時刻,playbacker可以採取的行動。人權議題聯演、會前和國際導師工作坊、展翼天使計劃等等。然而在投入這個計劃的過程中,我忽然覺得,如果能夠在這些努力之後,有一個機會讓所有的朋友聚在一起,將會很有幫助。因此,我開始探詢其他團隊舉辦台灣聚會的意願。

此時,具有愛與神奇魔力的女巫劇團挺身而出。雖然籌辦的時間很趕,但是在女巫們的集體努力之下,二○一○年的八月這個夢再度實現,約有一百位playbacker,十五個劇團的朋友在陽明山上重逢。TPG2的主題是「匯流…揮灑…」,在這場聚會中,成立全台性質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協會,成為一個議題。而協會也在二○一一年正式成立,二○一二年完成法人立案工作。

為了能夠持續「台灣聚會」這個自發性的活動,不至於像是TPG1之後藏著中斷的危險,TPG2中我們討論了TPG的舉辦節奏和下一屆的主辦單位。為了錯開全球聚會和亞洲聚會(兩者都是四年一度,並相差兩年),大家覺得兩年會是一個很好的間隔。當時我們把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團依照資歷一字排開,除了曾經主辦過聚會的劇團之外,幾個劇團的朋友願意思考是否承擔這個責任。

這不是容易的決定,畢竟辦理聚會需要劇團全體的投入與努力,甚至會影響到平日的排練和演出。很開心基米花當仁不讓地願意扛起TPG3東道主的身份,讓我們的夢想再一次的成真。

「Playback豐年祭--基花潛力運動會」在今年四月初正式開跑,我很開心地把時間留了下來,並且分享了一個工作坊。其實早在年初,我因為到玉里高中進行品格教育之故,回程順道到花蓮探望燕宏和麗雲,並有機會參加花團的團練。在團練中,他們正興高采烈地討論著聚會的各種事宜,為了讓我能夠在參與聚會時充滿驚奇和喜悅,並且不會因他們在開會而感到無聊,特別安排了孩子來陪我玩桌遊(嗯,其實說不定是安排我陪孩子玩桌游,who care?)。

當時雖然我不知道聚會會發生什麼有趣的事(很神秘),不過在那天的會議旁我強烈地感受到主辦單位所有朋友的細心和認真,也明白他們遇到了非常大的挑戰:暑假很難找到合適的好場地。

聚會正式的活動時間雖然只是短短二十五個小時,但卻可能是將近兩年時間彼此不斷努力的成果。尤其是一個團在基隆,一個團在花蓮,彼此的合作需要更多的磨合和討論時間。為此,基米花團會一起出遊,各自分工的事務會彼此不斷的連繫。這和TPG1有很大的不同,畢竟當時是小伃個人和你說我演的合作,而且,就我們團夥伴們自己的分享,當年他們是看到兩個傻子(小伃和我)在前面跑,所以願意挺我們。還記得在TPG1結束時,我問過劇團夥伴,我們這麼努力舉辦這個活動,大家覺得值得嗎?夥伴說,就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人的身份,能夠創造讓大家彼此相遇和交流的機會,非常值得。但就是一個劇團的成員而言……太累了。

今年的聚會,有一百二十位夥伴參加,十九個劇團(有兩個劇團沒有人出席,可惜),安排了兩場次精彩且專業的演出,十場次工作坊,海邊的playback大匯演、運動會、百萬小學堂,驚喜且有趣的事情接二連三地發生。為二○一二的夏天,留下了深刻且感動的記憶(還有印章)。

因為其他夥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參與,所以這次你說我演只有我一個人參加聚會,還好還有小一回來幫忙撐場面。OOPS的夥伴說,看著我,忽然能夠理解阿馨曾和他們分享只有一個人參加聚會(亞洲聚會)的心情。我微笑著。對我來說,在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裡,我很開心能夠看到許多老朋友,也很開心認識許多新朋友,但最開心地是看到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精神不斷地被傳遞,用我們的心和雙手溫柔地呵護著--也許,這正是屬於我們的愛與虔誠。

再次深深的感謝!特別感謝基米花,同時也感謝女巫,感謝一一擬爾,感謝小伃(以及知了),感謝你說我演和我自己。

下一棒,交給了南飛嚼事。也謝謝南飛嚼事!期待著兩年之後,更多不同的火花。

幾年前,我的夥伴們告訴我,他們覺得某甲把我當成潛在競爭對手,我嚇了一跳。基本上,我自己絲毫不覺得我和某甲在競爭,也沒有感覺到某甲對我的敵意。不過經夥伴們好心的提醒,我的確開始感覺到了一些些不尋常的氣息。我並不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之後我在和某甲同台時都會儘量試著低調和收斂,不過還是偶爾會有一些芒刺在背的感覺--我安慰自己,這只是因為夥伴們的話所造成的影響。

後來因為忙,就很少參與一些活動,同時也很少遇到某甲。過了一陣子之後,我聽到了幾位朋友轉述而來的消息,某甲在抱怨誰誰誰根本沒有資格如何如何,還有誰誰誰棖本搞不清楚狀況。於是我明白,某甲並不是把我當成競爭對手,而是不希望別人搶走他的風采,挑戰他的威嚴。他的身旁,有許多競爭對手,他的生活,似乎並不順遂。

為此我不禁有些難過。如果一個人的自尊大於自信,就會很容易沒有安全感;如果一個人的心量不及眼界,就會很容易誤把他人當敵人。未來,也許我們還有機會碰面甚至合作,如果他依然把我當成競爭對手,如果他依然希望舞台上只有他一個人發光,他只會給自己尋找痛苦。而身為朋友的我,只會靜靜地給予祝福。

道德經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知足者富,強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壽。」每一個人的選擇都有所不同,我選擇欣賞一切美好的事物,並從中看見真實的力量。最近看到奧運報導中國大陸從小開始訓練體操選手,並教導他們,真正的敵人是自己,不禁讓我覺得一整個輸掉了呢。


讓別人成功而獲得成功,比讓別人失敗而獲得成功,需要更多的愛。~~那些我在創業過程中所學到的事

常聽到一句話,「社會企業就是企業」。誰會這樣說呢?我聽過一些企業家、社會企業創投者和企管學者說過,也聽過來自內地的非政府組織領導這麼說過。

那麼,這句話是真的嗎?如果拿這句話來問我們光原的創業夥伴,你會得到不同的答案。也許你會聽到有人會認為社會企業不只是企業,也許你會聽到有人會認為社會企業根本不是企業。如果你問我,我認為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不過,光原社會企業「是」一家公司。

回想那些曾經出現這句話的情境,我發現之所以會聽到這句話,絕大多數的狀況是我們正在討論關於「經營模式」的課題。一旦有人的思考脫離了市場與市場競爭,只看到了想要創造的社會價值或是服務的弱勢族群,就會有人再三地提醒我們:「社會企業就是企業。」

但是有趣的是,企業不是萬能的。如果企業能夠解決這些問題,也許就不會出現非營利組織(一說是因政府失能和市場失調而出現的服務),更不用提社會企業了。換句話說,社會企業顯然有與企業不同之處,不然根本不需要社會企業,只需要企業就可以搞定了--在這種狀況下,充其量社會企業也只是企業的一種包裝、一種行銷策略,更甚者只是打著公義旗幟、消費愛心以求謀取名利的假面。

愛因斯坦曾說:「我們不能用製造問題時同樣水平的思維來解決我們所面對的重大問題。(The significant problems we face cannot be solved at the same level of thinking we were at when we created them.)」用企業來表述社會企業是不夠的,那只是在創造問題的思維邏輯裡想要解決問題。同理,用非營利組織的觀點來表述社會企業也是如此。如果我們不能在這兩者之間尋找彼此互補甚至創新的模式,我們依然只是換付眼鏡走原來的老路,只是看到的景色和被看到的樣子有一些顏色和形像上的差別罷了。

正如同我們會思考「社會企業就是企業」一樣,光原的執行長陳雅楨女士也常常會提醒我們自己,光原不能只想到賺錢,如果是這樣,和其他企業又有什麼不同?而光原現任的董事長王鵬超先生則一直認為,非營利組織加上一個註冊為企業的社會企業,才是目前在台灣的環境中,面對真實的社會困境比較能夠可長可久的模式。

對我來說,想要去定義組織的樣態只是人為方便的一種割裂。不過這種運用已知的概念去描述未知的概念並沒有什麼不妥,只要不陷入自己預設的框框就好。在我的思考裡,「社會企業」所代表的不只是一個企業,也不只是非營利組織加上企業而已,而是另外一種可能。簡單地以下圖來說明:



在圖中,政府、企業、非營利組織和社區,彼此都有重疊。如果社會企業是一種組織形態,我覺得社會企業和其他四者有所重疊,但卻不包含於任何一個部份,理論上也不應被其它四者的聯集所包含。換句話說,我們會遇到企業形態的社會企業、非營利組織形態的社會企業、社區形態的社會企業,甚至是政府形態的社會企業。也會遇到包括其中兩者,甚至三者、四者的社會企業。更重要的是,我們需要跳出來思考,有沒有可能會出現不屬於上述四種組織所描述的社會企業。

如果我們能夠理解或是更清楚地定義社會企業所涵蓋的範疇,我們才能回答社會企業究竟是什麼,或者,我們將建構出什麼樣的社會企業。

昨天,到台大集思會議中心參加了「當行動服務遇上社會企業」活動。把活動安排在星期天的下午,有點特別。原先還沒有決定是否參加,後來Patrick說光原有收到邀請,不過他當天要出國,無法參加,問我要不要去。於是,我就答應「奉派」代表光原社會企業參加了這一場論壇(笑)。

就一個社會企業參與者的立場,我很開心職訓局具有如此的格局和遠見,能夠主辦這個論壇。同時,意外地台上的分享者也都是我的朋友。商姊,我們認識大約十年,還記得光原成立時商姊特別來為我們加油打氣呢。沒想到今年商姊擔任了台灣數位文化協會的理事長(大笑),目前我們也在中華開放古籍協會一起擔任理事。社會經濟專案辦公室的施淑惠副主任、交通大學的林崇偉教授、台灣農夫的王順瑜總經理和社企流的Sunny總編輯和是今年因為社會企業而相識的朋友。每個人都有獨特的投入、專業與熱情。

這場論壇先由每一位與談人分享了自己或組織在相關領域的服務和經驗,然後再彼此交換想法,以激盪出不同的觀點。因為自己長期接觸數位工作,因此也一直對相關的議題保持關注。我個人覺得這次的論壇是一個很好的出發點,未來若有機會邀請真正投入行動服務社會企業的朋友,或是邀請相關領域的專家來分享,相信對於運用行動科技在社會服務上,能夠帶來更進一步的衝擊和想像。

就我個人的想法,我並不覺得社會企業或是非營利組織一定得要去發展自己的APPs。如果行動服務有助於我們達成社會使命或是解決社會問題,我們可以思考如何運用現有的行動服務來增加我們的力量。如果我們發現行動服務能夠帶來新的可能,也可以透過和他人合作共同來發展APPs。最少,我們可以設定一個行動版的網頁,以利行動用戶方便和我們產生連結。

然而在投入之前,也適合先考量相關投資的效益。如果我們無法發揮行動通訊的特有價值,那麼那些在網路上都能夠操作的事情,不過只是移動到另一個平台,在這麼多行動服務的競爭者間,是否能夠帶來足夠的效益,值得商榷。另一方面,如果我們把行動服務當成一個新興市場,並沒有任何的理由阻止我們透過這個新興的市場去達成社會企業想達成的使命。

最終,我覺得行動服務還是需要靠年輕人來參與,再加上業界先進的扶持。如果我們渴望的是出現領先甚至超越時代的創業家,我們需要的是跳出框架思考甚至預見未來的能力,那麼,我們理當先放下自己,去真誠地接受屬於新世代的樣貌,才能夠探索出新的方向與可能。

哇嗚!要來討論社會議題了嗎?

有一次和朋友討論到演出形式和「社會議題」的問題,發現在台灣好像存在著一種不成文的規定:遇到「含有」「社會議題」的故事,請選用「拼貼」這個形式。

運用拼貼探討故事中隱藏的社會議題,常常會造成我的疑惑。我很喜歡拼貼這個形式,不過當我身為主持人時,我不傾向解構說故事人故事中藏著的社會議題並採用拼貼呈現,而更習慣直接運用自由發揮這個形式。如果需要,在自由發揮中依然可以呈現各種社會面向。

在進一步探討之前,我覺得需要先定義一下何謂「社會議題」。在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中,並沒有社會議題這個詞,只是「社會問題」:

「社會上多數人所遭遇的問題。即在人類社會中,發生足以危害全體或一部分人的福利或安全的問題,因而採取行動對付或改善。如犯罪問題。」《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網路版》
如果我們思考的是「Social issue」,在英文的維基百科上有如下的定義:
社會議題是指有爭議的政治議題,它涉及到人們的個人生活和互動。社會議題有別於經濟議題。有些議題會涉及兩者,例如移民。還有一些有爭議的議題不屬於任何一類,例如戰爭。

社會議題包括:

墮胎(Abortion)、自殺和輔助自殺(Suicide and Assisted suicide)、檢查制度(Censorship)、非法入境(Illegal Immigration)、公共場合裸體(Public nudity)、伊斯蘭教法(Sharia law)、去勢(Genital mutilation)、褻瀆法律(Blasphemy laws)、槍枝權利(Gun rights)、極刑(Capital punishment)、體罰(Corporal punishment)、霸凌(Bullying)、毒品法(Drug laws)、酒精的法律(Alcohol laws)、煙草和吸煙的法律(Tobacco and smoking laws)、賭博的法律(Gambling laws)、賣淫的法律(Prostitution laws)、年齡歧視/青年權利(Ageism / Youth rights)、合法年齡(Age of consent)、離校年齡(School leaving age)、同性婚姻(Same-sex marriage)、移民(Immigration)、腐敗(Corruption)、失業(Unemployment)、騷亂暴動(Riots)、童工(Child Labor)、貧窮(Poverty)、乞丐(Beggars)、恐怖主義(Terrorism)、性別比(Sex Ratio)、高齡(Old Age)、交通(Traffic)、虐待兒童(Child abuse)
原來,社會議題是有爭議的政治議題,並包括這麼多面向。那麼,當我們思考社會議題的同時,理當需要思考包括了眾多項目的「政治議題」。不過一談到政治議題,也許台灣較年長的人會有一種潛意識的抗拒。以我為例,因為白色恐怖遺留下來的「教訓」,使得長輩從我小時候開始就不斷地勸戒我要遠離政治,因此我對於政治議題很敏感,而且敏感到渴望視而不見、避而不談。但是視而不見、避而不談,議題並不會消失。不過如果社會議題中包括體罰與霸凌,童工與虐待兒童,各種歧視與同志婚姻,那麼所謂的社會議題可能就不僅是像是NCC的檢查制度、圈地和都更等等和「大有為的政府」有關的課題,還包括了整個社會的各個面向。

由於我把一人一故事劇場當作一個「對話」的場域,因此對我來說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真正被重視的社會議題並不是被大家「討論」的社會議題,而是存在於說故事人故事中的社會議題。舉例而言,我不會邀請觀眾談一談對於王家一品苑這件事情正反兩面的觀點,而會邀請大家分享對發生這件事的感受,以及任何親身參與的經驗。因為在對話的過程中,主持人要保護所有親身經驗的分享不會落入被評斷為「是與否」的困境之中(參考〈對話是一種存在的方式--對話力工作坊心得〉)。

在我認識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朋友中,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把一人一故事劇場當做「對話」的場域,有人強調藝術性,也有人強調社會性,這是每個人不同的選擇。如果對話的目的是為了促進理解,每當某一個立場或是觀點的故事被分享之後,我就會希望能有不同立場或是觀點的故事能夠被分享出來。對於某些議題,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立場,但是身為對話的觸發者和引導者,我需要建立一個足夠安全的氛圍,以便能夠邀請不同的聲音分享。

身為演員,無論我扮演的角色是什麼立場,我理應努力呈現,但是有時真的很不容易。此刻我需要提醒自己:(1)我不是神,我不知道所有的事情;(2)我需要如實並尊重地演出說故事人的故事,如此一來大家才會有信任感願意分享自己的故事;(3)我所有的努力和投入,目標都是為了促進對話和理解。

有些演出的本身即具有目的性,有些演出的觀眾則是具有特殊背景的團體。要準備這樣的演出常常需要更多的準備,並深入理解相關的社會議題面向,以避免用我們自己錯誤的想像來詮釋別人的處境。然而究竟要怎麼理解這些面向呢?選擇看看相關的論述嗎?我覺得還不如走到相關的族群裡,聽一聽他們實際的故事。只是聽,不回演;只是靜靜地學習和感受,不用給予任何服務或是建議。我們需要先承認我們不懂。

如果做了許多努力之後,發現自己充滿了恐懼,不敢上台演出的話,那麼又該如何是好?最近聽到一個強有力的回答,自己非常喜歡:「如果你自己都怕成這樣,那就不要演,你還沒有準備好。」(謎之音的繞口令:「你會演我的社會議題,就來演我的社會議題,你不會演我的社會議題,別不會充會演壞了我的社會議題。」)

排除那些和社會議題直接相關的演出,在平常的演出中也很可能會遇到帶著「社會議題」的故事。也許我們需要的並不是對所有社會議題的深入了解,而是具備社會意識和對相關議題的覺察力。Sarah Halley在2011法蘭克福全球聚會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的社會覺察」小組中的大綱,我覺得可以做為很好的學習方向:

http://www.iptn2011.org/conference-2011/homegroupsen/59-en-homegroup-sarah-halley

如何使用我們的多重社會身份來呈現我們對說故事人故事的了解;
如何打開我們去傾聽說故事人經驗中的重要差異;
如何能夠體認往往「我們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在面對我們之間的分歧時,角色發展如何可以找到真實性;
如何與在藝術性和社會選擇之間的緊張關係一起工作。

探討所有與創造更大的包容性、多樣性、和理解我們的劇團與社區的目標。
那麼,有沒有什麼樣的社會議題是適合一人一故事劇場呢?

羅伯特.蘭迪在《躺椅和舞台--心理治療中的語言與行動》提到了關於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運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團體有各種不同的目標。有些人宣稱一人一故事劇場更著重於美學形式而少了些治療形式,因為它滿足了娛樂、啟發和愉悅的戲劇標準。然而,它有時也清晰地滿足宣泄和整合、理解和同理的治療目標。最好的狀況下,一人一故事劇場整合了審美和治療的目標。另外,它也常會結合社會劇目標來探索重要的社會或政治議題。」(本段經筆者翻譯修飾)

這樣的說法很有趣,在同書中,作者提到了凱勒曼運用社會劇模式在三個部分(危機性、政治性和多樣性)上,也許這樣的分類有助於我們思考,如何運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在相關的議題中:

「凱勒曼(Kellermann, 1998)在將這種整合性的社會劇模式應用到一般衝突管理和維和行動的過程中,提出了三個部分組成的方法。他將第一部分稱為危機性社會劇,用於對造成重大社會影響的災難性事件的反應。例子中包括重要政治人物的刺殺以恐怖分子的炸彈襲擊;還有的例子是關於較長周期的危機,如經濟、社會或政治的劇變。通過社會劇,不同種類的團體能再現這種危機,表達他們的情緒,他們在共同的戰鬥中,在處理對喪失、無助和希望的共有感覺中聯合起來。

「凱勒曼的第二部分是政治性社會劇,其基本觀點認為社會是在與永恒的衝突和危機的鬥爭中發展成長的。這種社會劇的主題包括階級間的不平等和社會解體的後果。政治社會劇的目的是讓社會的不同聲音能表達出來、讓眾人聽到,其意識形態常基於左派,與之類似的有20世紀早期貝托爾特.布萊希特(Bertolt Brecht)和克勞福德.奧蒂斯(Clifford Odets)的宣傳鼓動式劇場實驗,以及奧克斯都.伯奧(Augusto Boal)的當代劇場實驗。

「凱勒曼的第三部分是多樣性社會劇主要是為了克服偏見或為少數民族爭取平等權利。這類社會劇常會在黑人和白人、穆斯林和基督徒、猶太人和非猶太人、或殘疾人和健全人構成的團體中演出,通過行動來探究團體內的緊張,尋找實現彼此寬容的方法。」~~羅伯特.蘭迪《躺椅和舞台--心理治療中的語言與行動》, p67,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2 4)
國際間有不少運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在社會議題上的例子。在台灣,每年的人權聯演、八八水災後的展翼天使計劃,以及許多劇團針對不同族群的服務,諸如針對同志、身心障礙者及其家屬或醫護人員、青少年安置機構或是監獄等等,都可以說碰觸到相關的社會議題。然而無論是什麼對象或是什麼故事,如果我們可以提升我們對社會議題的敏覺力,放下我們自己的想法,盡力貼近說故事人故事中的真實,也許真正獲益的不是說故事人或是觀眾,而是我們。

如同羅伯特.蘭迪在《躺椅和舞台--心理治療中的語言與行動》的描述,演員和樂師是「另一個團體」,那麼也許我們可以這麼想像,演出團隊的任務是單純地服務說故事人的故事,而不會參與和大家一起分享討論(如社會劇)、和觀眾共舞(如論壇劇場)或是教導他們(如TIE)。如此一來,演出團隊需要努力的方向就是儘可能地貼近故事的需求,直到我們回到自我的身份,也許會有機會說說我們自己的立場吧。

(案:原文〈需不需要轉型成社會企業〉因受邀刊登於社企流,因此修改過,重新上傳。原文隱藏。)

去年受邀參與一些計劃的輔導和評估,因此有機會和業內的朋友進行交流,並且討論到庇護工場(以及相關的多元就業方案)是否要轉型成社會企業的問題。就我個人的觀點,我並不覺得「所有」的庇護工場(以及相關的多元就業方案)都必需轉型成為以企業立案的社會企業。

無論是庇護工場或是社會企業,其實都是組織的一種型態,而組織存在的目的(或是使命)是為了解決社會問題或是創造社會價值。因此在評估組織應該採用何種型態提供服務時,我們需要先釐清我們所面對的課題以及現實的情境,下一步才能思考如何選擇適當的組織型態來踐履我們的使命。

有時我們會覺得一個經營得很不錯的庇護工場似乎適合轉型成社會企業,然而庇護工場和社會企業的成功指標卻不盡相同,轉型未必能夠繼續穩定的發展。有時我們會覺得現在不易經營的機構可以依靠成立或轉型成社會企業來尋找新的市場,促使組織永續,甚至因此能夠獲得更多的經濟自主和資源,然而一個經營狀況不佳的機構,一旦進入市場競爭,卻無法保證能夠存活。

社會企業是一種新的可能,卻不是解決所有問題的「萬靈丹」。無論選擇何種組織形態,我們都需要理解此一組織形態對於達成我們的使命有何功效與助益,而非一股腦地隨波逐流。至於如何評估是否要轉型成為社會企業,可以借用佛法中四正勤的架構來分析:


已生
令增長
令斷除
未生
令生起
令不生

一、已生善令增長

  當我們轉型成為社會企業時,是否原有的優點或是強項可以更好?

二、已生惡令斷除

  當我們轉型成為社會企業時,是否原有的缺點以及弱項會因此消除或是改善?

三、未生善令生起

  當我們轉型成為社會企業時,是否能夠創造新的價值?

四、未生惡令不生

  當我們轉型成為社會企業時,是否能夠防範或抑制尚未發生的困境或風險?

透過以上四個不同面向的分析,也許我們會發現轉型成為社會企業或許能夠因應未來發展上的困境,或是協助某部份的服務做得更好。我們也可以依照財務構面和顧客構面來思考,看看原來的經營模式和轉變成為社會企業之後,會產生什麼差別。

轉型其實涉及相當多不同的面向,並非一個簡單的問題。一家庇護工場可能接受過許多社會資源的支持,如果我們直接將庇護工場轉型成為一家企業(公司),就會遇到許多需要處理的課題,諸如資產的轉移與責信(過去的捐贈怎麼處理?)、組織治理的設計(原本董/理監事會的組成和權責)等等。轉型也有可能會帶來負面的影響,最直接的就是薪資結構上的調整與轉變。因此選擇組織具有優勢且外部具有機會的領域投資成立一家「新」的社會企業,有時會比原機構直接轉型來得容易許多。

最終,是否要轉型成為社會企業,或者成立一個新的社會企業,還必需考量到組織的能力是否準備充足。一旦我們選擇以企業的角色踏上舞台,我們的行動就必須符合市場的邏輯與規範。我們服務的對象將不再只針對於過去我們所服務的特定族群,而需要滿足顧客市場的需求。這對許多人而言,也許才是真正的難題──我們需要找到真正有效的商業模式,並且有能力在市場上實踐它!

因為今年沒有去大陸參訪之故,因此有空參加龔鉥老師的心理劇工作坊。依照龔鉥老師自己的說法,她的工作坊不只使用了心理劇的方法,也加入了藝術治療、完形以及中國老祖宗的智慧,而事實上這也是我會慕名前去參加這次工作坊的原因之一。

我一直認為心理劇是團體治療的場域,在這次的工作坊中又再次得到驗證。而這次工作坊中,雖然我沒有分享我自己的案例,也很奇妙地很少被選上台做輔角,但是卻從大家的分享和龔鉥老師的引導中,看到了許多新的可能。我想套用司馬懿形容諸葛亮的幾個字來形容年齡已超過八十歲的龔鉥老師:「真神人也。」

對我來說,也許和龔鉥老師以及團體的朋友相遇,是最重要的因緣。除了在龔鉥老師身上看到了如何把中國古老的智慧(如黃帝內經、禪宗、老莊思想等等)運用在治療的過程,也遇到了幾個特別的朋友。我要非常感謝Prema帶給我許多寶貴的訊息,在兩天中午休息時段和Prema有許多交流,Prema的話語中傳遞著許多和我的想法非常一致的訊息,這讓我感到非常的驚訝。我也在Prema所分享的經歷中看到了新的召喚,也許對我來說,有些旅程值得我去走走。

龔鉥老師的引導也喚起了我過去的經歷。例如在一個冥想的過程中,我來到了一個地下室,打開了面前的三個房間。出現的三個房間
意外地都是我過去經常「逛」的場景,不同之處在於這一次這三個房間給了我不同的意義。中間的房間是檔案室,這是我做催眠時經常拜訪的地方;左邊的房間則是一個美好的雲端世界,我常常求教的智慧老人就在雲端的某個涼亭裡喝茶;右邊的房間是金黃色的空間,在金黃色的光芒中出現了一尊佛菩薩。我想特別說說第三個房間。當龔鉥老師要我們和房間中所有出現的存在對話(角色交換)時,金黃色的磚給我很大的啟示。它們對我表達渴望能成為我的力量。於是我忽然發現,在這個房間裡的每一個金黃色的磚,都是潛藏在我生命中尚未發揮的潛能。我真是個幸福的人兒啊!

龔鉥老師使用的方式帶著濃厚的完形色彩,而完形恰恰好又是我最喜歡的取向之一。當然,這可能也和我親近中國禪宗公案有關。而這次分享的幾個個案,也多少和我自己的生命經歷有所相應,雖然隨著歲月自己已漸漸能處理某些事情,但是再一次成為見證者,仍然獲益不淺。

誠如龔鉥老師所說,這次的團體很特別,我也這麼覺得。特別的團體自然是因為特別的人的參與而形成,至於發生在團體歷程中的故事,我留在當下,只拿走那些可以用來面對未來的資糧。謝謝龔鉥老師和在團體中相遇的朋友們,祝福你們!也祝福我自己。

2012年7月28日晚間,我參加了由OOPS主演,在阿里山青年活動中心休閒中心舉行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公演。演出服務的對象是住在阿里山青年中心的遊客和工作夥伴。這是一場由阿馨和救國團連繫所促成的合作,也是OOPS努力推廣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美好所做的一小步嘗試。為此,我特別抽空趕上阿里山,見證了OOPS所創造的奇跡,海拔2000公尺的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最高公演。

0727的晚上,我們初步討論了原先計劃的行程,取消了難度較高的挑戰(日初前公演),並研究0728的上午,在遊樂區的某些地方進行「公開綵排」。不過第二天上午因為下雨的緣故,只好把時間保留下來進行演出的排練。在練習之前我和阿馨討論有什麼地方我可以提供貢獻,於是在上午排練的過程中,我花了一小段時間分享了自由吟唱和聲音運用的簡單方法。下午則進行形式的排練,同時為彼此的故事服務。

這次我所扮演的角色是好一陣子沒有擔任的演員。和OOPS的夥伴一起演出,是一次很難得的經驗。這是我第一次在2000公尺高的地方演出,這也是我第一次和OOPS合作。這是第一次遇到說故事人一邊說故事身上一邊爬出蛇,這也是第一次演出時有小狗乖乖地當觀眾。這是我第一次演完故事之後要送禮給說故事人時,才發現說故事人用相機在錄影(而我正好是說故事人演員),這也是我第一次沒有扮演角色時,在舞台上和樂師合聲一起吟唱。

演出的時間約一個小時,阿馨擔任主持人。一開始我們放了二十張椅子,在開演之後,人愈來愈多,最後增加到了五十幾張椅子。擔任樂師的朋友是第一次參與演出,事實上也是第一次看正式的一人一故事劇場表演的Duma。另外,演員中的紅魚也是第一次參與演出。整場演出過程的本身就很具有戲劇性,因為阿馨的爸爸在臉書上看到訊息之後,就獨自開車上山來看阿馨演出,而且還刻意不讓阿馨認出來,直到開演後22分鐘,馨爸才拿掉帽子讓阿馨認了出來。這算是演出過程中的戲外戲。

說故事人小孫的小可愛(指的是「蛇」)是另外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驚嘆號。阿馨事後說,還好自己不怕蛇。我不禁想像,如果主持人怕蛇,那麼究竟會發生什麼樣有趣的事情呢?後來,小孫分享了一個為了找蛇而看到許多螢火蟲的美好故事,演員也很開心地演出了螢火蟲的美景。在演出之後,小孫還留下來讓大家和小可愛一起互動。我在想,也許未來可以做一些貓聚會或是狗聚會(或是蛇聚會)的playback演出。

之前,一直聽說OOPS沒有很穩定和持續的練習,處於一種不穩定的狀態。用這幾天比較熱門的新聞詞彙來形容,就是一個尚未形成颱風的熱帶性低氣壓(按:撰文的同時蘇拉颱風正在侵台)。然而在和OOPS的夥伴一起排練和演出之後才發現,什麼不成氣候之詞只是浮雲,OOPS的夥伴在形式的掌握和儀式的操作上,都有很好的基礎,同時團隊也有很好的默契,而每位成員也很樂意服務故事,並願意探索與嘗試新的可能。像是上午我在排練時分享了聲音的運用,晚上演出時夥伴就直接運用起來。

就我個人的觀察,整個OOPS團的風格受到帶領者很大的影響,在藝術性和互動性上充滿著活潑與熱情。也許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學習道路中還有許多可以探索和挑戰的面向,同時他們也有許多潛力等待發揮。我相信正因為團隊過去的努力,未來OOPS一定能更加發光發亮。

我想大聲的說一聲:「OOPS,你們真棒!」同時在此也「敬告」台灣各地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夥伴們:「小心,有熊出沒!穿上你最好的鞋子,趕快跑起來吧!」

相關新聞報導請參考救國團的新聞稿:救國團阿里山青年活動中心越夜越美麗之夜間活動



因為鄭志凱學長的引薦,昨天拜訪了日和教育基金會(豐藝電子)的董事長陳澄芳先生和日和的團隊。之前因為志凱學長和我分享了一篇關於陳董事長的報導,因此對陳董事長以及日和的努力感到非常敬佩,同時也很有興趣了解。而且,昨天也是我和志凱學長第一次見面。

在志凱學長以及陳董事長身上看到的大家風範,是除了認識日和之外的另一項收穫。他們都是真誠而認真的人,對於讓社會變得更好也都充滿了熱情。我喜歡志凱學長謙恭溫暖中專注且有智慧的觀點,也喜歡陳董事長爽朗大氣中積極且踏實的投入,每一位學長的風範都值得我好好學習。當然,更讓我開心的是,我們的想法與經驗,和陳董事長的理念相近,包括小範圍的成功,再進行複制的腳步;對通路與消費的重視;社會企業就是企業,需在市場上競爭;對小農處境的照顧等等。

不過在昨天的談話中,志凱學長提到的幾件事,卻讓我升起了不同於平常的特別情緒。在昨天回家的車上,我不禁仔細的注視著自己的反應。

當我提到賣愛心時,志凱學長提到和一些宗教徒合作時遇到的狀況,而其中有些事我自己也曾經做過,這不禁讓我感到很愧慚。「我是佛教徒,依照我的信仰的要求,我不能說謊,所以請相信我。」言似成理卻破綻百出,因為沒有任何事實可以證明:是佛教徒就不會說謊。這一直到自己戳穿了自己之後,我才明白其實最大的騙子就是自己。

年輕的時候,喜歡上一個女孩。因為工作的關係,常常會經過她就讀的某所高中,所以每當經過這所高中時,總不自覺的會想起她。就這樣過了十幾年之後,直到某天意外的發現,她根本不是讀這所高中。於是當下我明白,我所相信的,如果沒有驗證,有可能只是幻影和謊言,只是自欺欺人。這段純純的愛戀讓我不再認為因為自己是佛教徒所以就不會說謊,一個簡單的事情我居然騙了自己十幾年(狂笑)。

此後,對於類似的事情,我學會了保持一定的距離去看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希望能夠減少自以為是的狀況。某一次一位惹惱社區的鄰居說:「我是吃素的人,我不會……。」我媽就問我該怎麼辦,我就教她說:「你就告訴她,你以後不要這麼說,不然別人會因為妳看不起吃素的人。」是的,因為我們的誤以為是,反而傷害了我們想榮耀的。

另一個讓我有特別情緒的談話,是關於吃素這件事。我是佛教徒,因此有些細心的朋友在備餐時,常常會問我是不是吃素,基本上我吃素也吃葷。沒有選擇吃素是我的決定,當我皈依時,我們皈依三寶並受五戒,皈依師父有特別說明,吃素需要發心。我可以說出許多吃素的好處,從關懷生命到環境保護,我甚至很敬佩 廣欽老和尚只吃水果的作法,並認為那是相對最友善的方法。有些人認為吃素也會殺生,因為植物也有生命,不過吃水果有助於水果播種,只是現代的水果不一定有播種的能力。

我真正沒有選擇吃素的原因,其一是我不想增加母親的負擔,其二是佛陀及其聖弟子們的沙門生活中,並沒有執行吃素的要求。沙門托缽有一定的規距,像是連續七戶,有什麼就吃什麼(沒有也就沒有了)等等。我想重點之一在於對食物表達感激,同時不會因為口腹之欲而錯失了修行。對我來說,符合三淨肉(不見殺,不聞殺,不為己殺)的要求是件好事,所以我不吃生鮮。有時去吃西式自助餐時,朋友會勸我去撈生猛海鮮來吃,對我來說就很尷尬。當然,我並沒有吃素,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讓我有特別的感受之處在於,的確我會說吃素(其實是吃蔬果)的好處,自己卻不這麼做,就像是光原在賣有機產品,我自己卻隨便吃一樣,有點言行不一致的感覺。

最後,讓我不自覺感到困擾的,是「異類」這個詞。學長說我是異類,或是異類連結的好例子。我明白學長所指的是「跨界」或是「多元性」,這概念在學長的《錫蘭式的邂逅》中有提及。不過「異類」這個詞仍然讓我覺得不自在--我反思,或許這是因為一直以來我都在逃避著和別人不一樣所帶來的困擾,但同時我又追求與眾不同的生活。

我的母親是肢體障礙者,小學時曾有一度我不喜歡在同學的面前和我的母親一起出現。我對於某些學科學習的喜好和投入,卻因此被他人所排斥或是嘲笑。也許自幼投向我(和我的家人)的冷言冷語讓我討厭那種因為不一樣而被排斥的感覺,所以某個程度上我渴望我和大家在一起,同時骨子裡我根本和大家不一樣--是的,沒有人是一樣的,也沒有人理應一樣。

許多前輩和朋友都說我的多元經歷是一份禮物,不過我卻一直在逃避這份禮物。唯一還可以自我安慰的是我很願意鼓勵他人發展自我,竟畢生長在這個包容多元的年代,是一種難得的幸福。是的,生長在這個年代的這個社會,不會擔心被貼上「異端」之名而被判處火刑。

也許,我應該面帶微笑地接受我是異類這是事實,並鼓勵自己讓自己的不同繼續發光發熱!



當我們正汲汲營營於世間表象的名利權勢時,生命卻一點一滴的流逝。為了滿足「升級」的標準,我們花費了大半的精力和時間,來踏入別人為我們設計好的圈套裡。我們為此得到了表象的尊嚴,卻犧牲了本質與無窮的可能性。〈本質

最新拜讀了王文華先生最新的作品《創業教我的50件事》時,心中有些許的感傷。我不是王文華先生的粉絲,也不是若水的簇擁者,卻是同樣做著夢想和追尋夢想的人,也因此對在追夢的道路上所經歷的故事特別有感覺--特別是那些出現了我的身影的故事。

還記得最後一次走出若水時,問了創業夥伴一句話:「你覺得若水的未來如何?」夥伴笑而不答,在我的慫恿之下,他才回答了自己的想像,如果若水一直這樣下去,那麼大概一兩年就會銷聲匿跡。什麼叫做「這樣」呢?我們沒有人開口說。

若水和我們(曙光計劃團隊)不同,若水是一家創投,一家高標準的創投。他們的目標是尋找投資標的,而我們的目標是解決我們所關切且具有使命感的社會課題。他們可以選擇不投資,而我們不能不去面對那日益嚴峻的情境。這使得我們的腳步和方向有很大的差異,他們可以慢慢研究,而我們正在和時間賽跑。這之間並沒有誰對誰錯的問題,畢竟我們本來就不是同道中人。

在我粗淺的認識中,我覺得張明正先生是一位很有霸氣並專長於找出問題的頑童,而王文華先生是一位很照顧人際關係的浪漫藝術家,這兩個人的組合非常有趣。若水公司的文化也讓我覺得很特別,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把「No Bullshit」設為組織文化的企業。我偶而會猜想,究竟是經歷了什麼背景的人,才會很刻意地強調這樣的想法。

如果你到山谷裡大聲呼喊「No Bullshit」,回到你身上的只會剩下Bullshit或是Shit。

對於思考較為嚴謹的人,尤其是像我一般基礎科學(如數、理、化)的畢業生,我們接受到的基礎訓練讓我們有著較敏銳的思維,也因此我們常常有能力看到錯誤在哪裡。還記得在中華電子佛典協會服務時,在做程式的「除錯」或抓蟲大隊的工作,是最讓人興奮的事情之一--一則因為有成果才能除錯,二則是因為抓蟲是件愉快的事情。然而真實的生活中,如果太過專注於找出錯誤或是排除某些不想要的事情,有時反而會忽略了自己真實的渴望。

有一個這樣的案例。有一個婦女非常不喜歡他的先生整天在外交際應酬,希望先生能夠早點回家陪陪小孩和自己,因此不斷地抱怨先生,要他不要喝酒。這位先生幾經思考之後,下定決心不再應酬,於是回家和她說:「我決定不再整天在外喝酒應酬了,」太太聽了很開心,不過先生繼續說:「我已經參加了夜間的高爾夫球俱樂部,每天晚上都會去打球練身體。」

當我們只指出我們不想要的事情,並不表示我們能得到我們想要的事情。更何況人們在認識「負」數時,是先認識「正」數。當人們要認知「No Bullshit」時,得先認知「Bullshit」,然後再將之否定。這反而會讓「Bullshit」的概念更根深蒂固,深入潛意識之中。

在光原開會時,因為自己理科的習慣,常常太過於直接地揭開問題,導致夥伴不太喜歡和我開會,聽說在一人一故事劇場協會中也是這樣。這不禁讓我反思,是不是我太解決問題導向,結果造成大家反而不敢說話。當然,我相信開誠佈公的對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是一趟修練之旅。我猜想,「No Bullshit」真正想要追求的就是開誠佈公的溝通,但是看起來真的很不容易。

人們都說一個人挑水喝,兩個人抬水喝,三個人沒水喝,但是我總覺得創業需要三個人。

我喜歡一個人,很自在,不必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但是太過孤單,也容易陷入一廂情願。兩個人可以彼此扶持,然而一旦形成某種模式,就很難改變。三個人人多嘴雜,但是好處在於,如果三個人都有能力在其中兩個人吵架的同時成為中立的第三方,再次提醒團隊的使命,聆聽並適時的澄清彼此的需求,就有機會在反覆辯證之中將團隊推往更好的方向。兩點成線,三點成面。再加上目標願景,就能建構一個立體的世界。

當然,也許你會覺得我所說的都是Bullshit。我不否認我並沒有把所有的真話說出來,因為有懸念才有戲可看,但是至少我保證所說的都是真心話。這個世間的運行和最基礎的研究不同,不一定得要揭露所有的真相,或是找出一切的可能才能證明某個理論的真偽。如果我們必需把一切都弄清楚才能工作,那麼就會讓自己的腳步停止不前。我們需要的是在過程中不斷地更新,也就是不斷地學習和踐履。誠如我在〈那些我在創業過程中所學到的事〉中所述:「11.相信夥伴,也要相信自己。相信數據,也要相信直覺。相信專家,也要相信民間智慧。重要的是,去驗證、實踐、並找出下一條可行的道路。」

最後,我想要在此說明一下關於「由Steve以個人名義,捐贈250萬元給曙光」(《創業教我的50件事》p153)這件事情。因為這幾年來,一直有一些不正確的流言和誤解,甚至連當時曾提供協助的專家,都誤以為若水有投資光原,或是我們有得到一筆「獎金」。這對我們來說是一種困擾,相信對若水來說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情。


2008年4月間,因為若水一直在進行評估作業(並說服我們原先的設計行不通),礙於農事是看天吃飯,需要依季節而行,因此夥伴向張明正先生表達了我們的困境,張明正先生慷慨地捐款50萬元給瑪納協會,做為相關工作推動應急之用。

2008年8月間,我們正式告知若水將在九月份成立光原社會企業的事情,詢問若水投資的意願,經過和若水負責輔導我們的團隊幾番討論,若水決定不投資光原,但是為了表示尊重鄭神父和相關團隊長年以來的努力,所以張明正先生會以個人名義捐款給輔仁大學。如果我所得到的訊息沒有錯,款項是在200810月和11月分兩批入帳。輔導團隊這樣的決定我相信對當時撥空親自參與的張明正先生也是種困擾,不過張明正先生曾對我們說過,他會為大家擋子彈,而他真的做到了。

若水捐款到輔仁大學對於原住民專案辦公室推動更多工作有所助益。若水並沒有投資光原,而且其捐贈的款項也在輔仁大學和瑪納協會裡被妥善運用,我個人並沒有拿到任何的獎金。捐贈和捐款其實有些不同,前者有可能要課贈與稅,而後者卻能夠節稅,在責信上也有不同的要求。我常常想,如果我們能夠多為別人著想,我相信世界會更加美好。在此也非常感謝張明正先生的愛心,每一筆捐款都非常珍貴,我相信這些款項也都得到了適切的運用。至於我們的選擇與承諾,我們自己承擔。

不厭其煩地再一次給予一路走來相遇的朋友們祝福,誠如我在光原成立之後的感言一樣(〈昨天
):「當我們早已渡過橫水的阻礙而前進時,期盼和我們一路走來的朋友們,都能夠平安。」

明天(20120706),SI團隊將在台北分享參與TUV與ICA在四川服務的經驗分享。為此我們開了好幾次的會議,再一次的合作,不禁讓我檢視了「我們」彼此合作所創造出來的模式,並一同回味了這些日子以來共同經過的歷程。

去年,當Jessie邀請我參與這次的服務計劃時,我受寵若驚。對我來說,這是一份禮物,可以贈與他人,並且可以有許多的收穫和學習。為了這次的行程,我們從去年九月開始就召開了許多次的會議,一次又一次沙盤推演和檢討,並且不斷地修正我們的預期和計劃,就算是到了服務現場,我們依然不斷地反思和調整。這樣不斷往返的討論,有助於我們準備好我們的服務。有時為了北上開一次會,我需要往返乘車六個小時;為了去內地服務,我需要排除一些有收入的工作。連續三個月去內地,也讓我必需放棄今年去雲南參與兩岸交流的機會,但是無論如何,這趟旅程帶來了滿滿的收穫,同時也是一趟受到祝福的旅程。

當我們重新審視了這趟「英雄之旅」時,團隊的夥伴不約而同地覺得最值得和他人分享之處,就是「團隊」或「團隊歷程」。也因此,我們決定在分享會中以英雄的旅程為敘事的軸心,介紹我們團隊所經歷的起伏與際遇,這趟從個人(I)到團隊(We)到任務(It)再回到個人(I)的旅程。

一、從個人(I)到團隊(We)

一個團隊的形成,有許多需要努力的事情,在這一點上,我覺得Jessie的努力對SI團隊而言,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還記得第一次的會議中,Jessie就邀請團隊成員先分享自己的意圖和願景。由於我們是志願服務,因此每一個人的熱情就成為必需要考量的重點。同時,很幸運地我們也被賦予了一定的信任和權限,能夠決定如何完成這次的服務。這樣的開誠佈公對未來一起共事奠定也很好的基礎。

之後,我們也各自分享了自己的專長,和想要嘗試的服務。這樣的彈性空間讓較資淺的夥伴也有許多挑戰的機會。在此同時,為了減少風險,我們達成了一個共識:無論屆時有多少人能去,我們每個人都要對其他人所做的設計和服務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以便能夠彼此支援或填補空白。雖然事後並沒有發生代打的事,但是這種每個人先照顧好自己,卻同時能夠支援別人的氛圍,就成為SI團隊的分工合作模式--當然,這讓我們需要花費更多時間跑流程,卻也讓我們有許多彼此學習的機會。

另一個重要且值得分享之處,在於團隊所建立的正向氛圍。無論是行前的設計或是行動後的反思,我們都非常正面的看待和思考。
二、從團隊(We)到任務(It)
當任務不再是由一個人獨自承擔,當決策不再需要一個人背負,就會出現新的可能,我們的心能夠更輕鬆更柔軟,我們的勇氣也會更俱足。當然,前題在於每個人都有意識自己是專業的引導者,並且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在彼此討論的過程中,也會尊重彼此的想法和感受。

俗話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會出的錯一定會發生,此前SI團隊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當第一天的課程結事時,我們發現了我們所得到的訊息和實際發生的情況有些落差,在第二天早上,夥伴在思考了一晚之後,提議修改流程,以符合參與者真實的需要。當天還沒亮,我們被告知並請求我們的意見,我們全數同意了這樣的調整,並接著更進一步尋求更好的可能,這也讓負責的夥伴有很大的壓力。然而,在我們共同分工各自努力之下,這樣的調整得到了不錯的成效。

同樣的狀況在準備第二次課程時也發生了。在預演時,夥伴提出了最壞的情況,而負責銜接兩次課程的我,也因此備妥了其他的方案。到達現場時,發現雖然不是最糟的狀況,卻亦不遠矣。幸好備案發揮了效果,雖然和期待不同,不過隨著團體的腳步前進,是我們的責任。

每一個當下,無論是誰在當主要的引導者,我們都儘可能地和夥伴在一起,提供必要的協助。夥伴會走近我,給我建議,這是團體共同的任務,我們都希望能夠把事情做好。所以夥伴說,SI團隊是一個充滿Yes, and的團隊。
三、從任務(It)到個人(I)
在此,我選擇跳過任務回到團隊的過程而直接回到個人,是因為我希望從這個角度來檢視任務和個人的關係。

每一次的任務,也是一次學習和成長的過程。我們所付出的,也許遠遠比不上我們所得到的。當然,對參與者而言,我們也渴望他們能得到許多。由於這次的任務,提供了每一個人實踐和自我挑戰的機會,也因此我們能夠更寬廣地思考我們的方向,探索不同的可能。

在每一次結束之後,我們都會正向的思考我們自己在這個旅程中所得到的禮物,無論是在舞台上發光發亮的時刻,或是從其他人身上學到新可能的時候。我們把彼此的分享當成一份禮物,我們會共同反思與分享。

在服務的過程中,我們的確也經歷了接近風暴期的時刻。身為引導師,我們並不害怕衝突。然而我們需要足夠大的空間,能夠容納每一個人想法。當我們能夠重新地去看,去理解彼此的期待和需求之後,就會發現其實我們都渴望服務能夠真正為參與者帶來價值。
最終,這趟旅程是個美好的經驗,也許下一次我們可以做得更好,不過我們曾經走過的,正是未來更加美好的資糧。

因為我們熱愛,所以才會深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2012年6月29日至7月1日,捨棄了參加2012社會企業國際論壇,和許多老朋友新朋友見面的機會,參加了郭慶亮導演的論壇劇場初階編劇工作坊,心中當然有一些期待。參加完工作坊,有意猶未盡之感,對於自己的選擇(雖然事實上無法比較),覺得很值得。

會參加這個工作坊,一方面是想要更進一步了解論壇劇場編劇的方法之外,自然也受到了其他人推薦的影響。我覺得慶亮不愧被稱為「大師」,無論是解析、創作或是覺察方面,在許多細微的面向都讓我看到了美好的風景。

舉例而言,在今天早上討論劇本時,當我提到我身為男性在處理女性心理時,想要多聽大家的想法。慶亮事後補充說明,做論壇劇場常常會被質疑,你又不是女性,你又不是同志,你又不是愛滋患者,憑什麼能夠為這些人說話。慶亮建議我們要謙卑去學習,同時要準備好面對這樣的質疑。但他希望我們不要因此而消卻了創作的熱情。這確實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同時也是對後進的鼓勵。

我自己的想法是,我不能為誰說話,我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我自己提出來的,我得為此負責。不過,正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我才需要很認真地去打開一個空間,並設法讓對話和新可能在這個空間發展。

通常,我知之甚詳的事,才會成為我的綁縛。因為我認為我知道,我就會輕忽甚至是自滿,然後開始去教導別人--就算我明知道我根本不知道答案。

最麻煩的事情來了!通常我們充滿熱情去做論壇的議題,都是我們真的很重視,甚至是發生在我們週遭的議題。這種貼近感會讓自己迷失在創作的過程中。慶亮提醒我們保持距離的重要性,這也讓我開始思考在抽離和投入之間,保持一種「禪」的心境,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另外一個收穫則是慶亮的建議:理論架構是用以檢視,而非一種限制。我覺得有了這些架構的支持,能夠讓自己一次比一次更好。

在這幾天創作劇本的卡關過程中,為自己寫下了幾個希望深究的功課,也許在未來的路上,能夠漸漸找到我要的答案:

如何透過「編劇」、「團隊排練」、「與相關社群合作」和「演出之後的修訂」,增益劇本的「行動Actions呈現」、「平衡Balance」、「簡潔Concise」和「多樣性Diversity」(ABCD)。

最近,心中有一些彼此撞擊的聲音,我明白又到了另一個需要靜下來面對自己的時刻。

前一陣子,除了忙著許多不同的事情之外,心情也因為無法去雲南交流而受到很大的影響。我清楚地知道,當我放下一件事,必然會有另一件事情出現取代它,在不同的選擇中,似乎總會有最好的安排。然而,不得不放下這一年以來心中殷切的盼望,著實讓自己很受傷。

排除了願望無法遠成的遺憾,我發現短時間之內要融攝各種不同面向的角色,讓我精疲力盡。演出、演講、授課、引導、帶領團體、企劃、分享、交流和許多會議,不同的角色淹沒了我的生活。一連串沒有喘息和轉換的步伐,讓我無法好好地調整自己,如果再加上不時被抓去救火,生活中的空白完全被疲累所佔據,使得自己無法思考,無法感覺,自然無法好好的扮演好自己應有的角色。

昨天晚上,正準備要回家休息時,在書堆上看到了《一生的旅程--班迪達西亞多傳記》,直覺裡面能夠找到我所需要的答案,於是便拿起這本書。躺在床上隨手一翻,一段話映入眼瞼:「下雨時,若使用陶壺碎片來蒐集雨水,只會得到碎片能夠容納的水量;如果用小陶壺,會得到滿滿一小壺的水;如果用一個大盆子,會得到大盆子能夠裝的水。」(P130,〈好的領導者〉)

也許,我所遇到的內在困境,不過只是無法安置種種思緒在小小的世界裡。如果我的心量可以再大一點,如果我的接納可以更多一些,如果我的世界可以更寬廣一點,如果我的根基可以再深一些,這些彼此卡住的因緣,也許能夠產生更多的連結和化學變化。

每一個人就是一個經歷的陶壺,在生命內在的反應就像是煉金術士的魔法融爐,能夠產生什麼,終究和陶壺的大小,投入的素材及反應的媒介有關。有些反應需要長一點的時間,有些則需要特別的轉化。為了讓反應朝向我們渴望的方向前行,哪些需要加入,哪些需要移除,都需要我們時時刻刻警醒著。

身為佛弟子,應當以正精進來面對日常生活中的修煉。所謂的正精進,即是已經做得好的還要更好(已生善令增長),沒有發生的好讓其發生(未生善令生起)。已經做得不好的不要再犯(已生惡令斷除),沒有發生的不好要使其不會發生(未生惡令不生)。也因此,每一次的經歷之後,我都會反思,是什麼原因讓這些事情(無論好壞)發生,下一步應該採取什麼行動,未來遇到類似的事情應該如何應對。真正精進的重點不在於「結果」,而在於結果發生之後所採取的「行動」,也因此,透過對問題的理解(苦)和成因的分析(集),定訂問題解決的目標(滅)和採行正確的行動(道),正是培養智慧的來源。

在此之前,我們需要能夠接納並面對自己,打開自己的陶壺,如果我們只用一片小小的碎片去承接雨水,那麼得到了一點點小小的水滴,不正是最恰當的結果嗎?

2012年六月二十二日,一年一度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志工團體聚會在有你聚團作東下,在婦女中心七樓的教室舉行。應伃貞的邀請,我再次擔任引導的工作。

這個俗稱台北聚會(或是小聚會)的活動,已經連續進行了好幾年,而我也參加了幾次。主要參與的成員是台北地區以志工團體所組成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團體,彼此交流各種學習和團隊發展上的議題。

每一年的聚會除了有新的團體加入之外,各個團體在不斷地往前邁進的同時,也遭遇到新的課題與挑戰。因此,我們除了希望能夠讓年輕的團隊和資深的團隊相互交流,也希望能夠透過彼此的激盪,找出新的可能性。

前幾年聚會中的討論,大部份是採用大團體的參與方式。然而隨著參與者愈來愈多,所遇到的問題愈來愈多元,從去年開始,我便設計了同步進行的分組討論模式。然而考量大家普遍地希望能夠「多多學習和多多參與」,也因此會進行換組以促進流動。

今年的引導流程和去年不同,直接採用了類似世界咖啡館的分組討論方式。一開始我邀請每一位參與者寫下一個自己的問題。在大團體認識與交流活動之後,我們將這些議題初略地分組,並提出了四個主要議題的面向:如何保持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熱情?如何發展呈現的藝術性?如何將一人一故事劇場應用在生活和團體中?團體如何經營與永續等等。

討論總共進行四輪,在最後一輪裡各組選出五個重點和大團體分享。以下是「如何保持對PT的熱情」小組的討論結果,我個人初步地群組成五個大項,打星號(*)的項目是小組建議最重要的五個項目,顯而易見地,促進「個人實踐」是保持熱情很重要的一環。




如何保持對PT的熱情
團隊連結
    夥伴(情感,默契)(*)
    固定團練
團隊學習
    上工作坊、請老師上課(增加實力)(*)
    台灣聚會(與他團交流)
    聯團團練(互相學習)
    多觀摩他團演出
服務
    多演出(情義相挺)
    跨團合作(火花)
個人成長
    適當的阻力(突破自己)
    化阻力為助力
    找到新的挑戰、領域、可能性
個人實踐
    天生愛演
    自我感覺良好
    做自己喜歡的事(再辛苦也不放棄)(*)
    回顧(莫忘初衷)(*)
    成就感(使命感)(*)

我有一位與眾不同的母親。她是一位肢體障礙人士。九歲那年,她在一次意外中靠著一根竹竿站了起來,在此之前,她只能在地上爬,坐在桌上吃飯。她無法自己上學,需要人載她。她很努力,並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績從國小畢業(因無法參與需要體力的相關課程),但初中卻不收她。

在我小的時候,看見她走在路上被人歧視。其他的小孩會嘲笑她,笑她「跛腳」,然後以厭惡的表情遠離她。她告訴我和哥哥,不會參加我們在學校的任何活動,包括畢業典禮,因為她不希望我們因為她而受到歧視。這是我母親給我的愛。

我不算很聰明,但是我知道我必需要很認真,因此,我的課程表從星期一排到星期七。在高中聯考那年,我成為新竹區聯招的榜首。但是我的母親並沒有覺得很開心,因為我在記者訪問我的時候,沒有說謝謝母親。一九八九年,我放棄參加聯考,也放棄進入台大的機會,選擇保送清華大學化學系。同班同學替我惋惜,他們估算我當年去考大學聯考,數理化三科應該都能夠考滿分,而我的落點估計會在二類組的第一志願台大電機。不過我選擇留在新竹,這是個難過的選擇,因為我喜歡的女生考上台大。

在大學畢業那年,我邀請母親和父親到清華來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我很開心,這是母親第一次參與我在學校的重要歷程,雖然他們兩位老人家在校園逛一逛就早早就回家休息。母親得到兩次模範勞工的表揚,一次模範母親的表揚。但是母親希望身後能把模範勞工的帶子披在身上,卻不要模範母親的帶子,因為她認為自己不配得到這個稱號。

因為母親的愛,支持著我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我謝謝我的母親給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身體、心靈、意志力和待人接物的道德底線。在這四十幾年來,我得到了許多。我也許沒有別人光鮮亮麗的父母,熱誠貼心地跟隨著我走過學習和成長的歷程,但是我擁有比別人多的同理心。我也許無法跟隨其他的朋友踏出家門去冒險,不過我能夠為自己保留下和家的連結。這些,讓我也變得不同。

最近,我接下了一個身心障礙者家屬的成長團體。原本這個團體是邀請朋友帶領,但是他們希望我能夠擔任這個角色,因為我擁有四十年陪伴身心障礙者的經驗。雖然我並不能完全理解他們的故事和感受,但是多少我能夠體會那種苦。我接受了這個挑戰,並告訴自己,如果這四十年來的經歷是一份珍貴的禮物,那麼,此刻我也許能夠把更多的祝福和溫暖送給他人。

有時在青少年品格教育的現場,看見孩子自暴自棄的模樣,會讓我很心疼。我在母親身上看見了堅毅,這讓我覺得好手好腳的人沒有什麼值得抱怨的。我甚至曾經破口大罵在路旁乞憐坐在輪椅上的小販,只因為他一直煩並說我沒有愛心。我媽媽有交代:「如果你有多餘的錢要捐給別人,先回家捐給我。」

我的母親因為與眾不同而受到不同的對待,我從中學會了尊重。我也從我和其他人相同之中,學會了感恩。如果你能夠理解不同所帶來的價值,如果你能夠體會相同所帶來的祝福,那麼,你會學會珍惜和感激這世上的一切,並從中找到正面的力量。

有人說,這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與眾不同,也因此與眾不同的你,並沒有什麼特別。我明白我們都有相同的與眾不同,我期待有一天,我們都能各自點亮自己的光來溫暖這個世界,就像我的母親帶給我的一樣。屆時我們會明白,不同和相同之間,也許從未有過差別,那只是我們汲汲於追求的自我所帶來的傲慢和假象。


謝謝你。

各位朋友,

一場7.8級的地震會帶給你什麼? 相信每個人的反應與答案都有所不同:

一個農村學校因禍得福,改善硬體與軟體的教學環境;
一群老師開始有精進教學方法,且建立與世界接軌的接觸點;
一個企業起心動念在企業社會服務,卻也連帶讓企業內的員工有了新的領導能力;

然而,對我們這幾位引導師來說,卻是因為它,開展了一段服務與學習的歡樂旅程……

我們的這個旅程是自2010年的六月開始的,如文: 在四川的服務回顧 ;而在2012年四月中旬,暫告了一個段落。我們幾人各自整理了這段旅程的學習心得,決定藉著一個公開的分享會,邀請關心偏鄉教育、社會服務、個人學習、社群成長、企業社會責任……的朋友們,一起回顧與慶祝我們在此旅程中的豐收。

誠摯地邀請您參加這個聚會,也希望藉著它,有機會聽聽您類似的服務經驗與學習;當我們同在一起時,讓我們的學習能夠服務彼此、共同關心這個世界的需要,同時看看我們一起有哪些創新與連結的可能性!

歡迎您!

What did a 7.8 rated earthquake bring to you? Trust our answers are very and personal.  However, this earthquake brought to us a joyful journey of learning and service….

Our journey began in June 2010 and ended in mid April 2012.  Please click here
to view our first available reflection.   The five of us have put our leangs together, and want to share and celebrate them with friends who are also interested in education in remote countries, social service, personal growth, community development, 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 and image….  

We sincerely welcome you to join this celebration with us.  In the meantime, we hope you could share your stories of similar service experience and learning with all.  When we are together, may we share our world vision and our learning in order to be helpful to each other, explore the possibilities and sparks of connection and innovation!  Join us!

                   Jessie 蕭燕如、Jester 李志強、Eva 陳柔均、Luis 蕭誠逸、 Jorie 吳咨杏       敬邀

日期/Date: 2012/7/6 (五/Fri.)
時間/Time: 19:00~21:30
費用/Fee: NT$200 (共同分攤場租等相關費用 shared fee)
地點/Place: 文化大學推廣中心/The School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Chinese Culture University
教室/Room: B2 - 211
交通地圖/Transportation: 台北市建國南路二段231號

讓出席者都有個舒適的分享空間,
請務必在此報名 Please Register Here 謝謝!

因為惠敏法師邀請我到他在北藝大所開設的課程中分享這些年來在戲劇上的心得,因此我特別邀請真愛劇團的夥伴,在六月五日上午到北藝大進行一場演出,以便在六月十二日分享運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在災後心靈陪伴的經驗時,同學能夠更清楚地認識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魅力。


演出DM

感恩真愛劇團的夥伴鼎力支持,除了素瑤正在世外桃源的克羅埃西亞旅行之外,小伃、小一、靜瑜、名華和品佑願意一起成就這場演出。真愛劇團並非一個真正的實體劇團,而是去年一同前往法蘭克福參加一人一故事劇場全球聚會的七位夥伴所組成。在德國一同玩耍的十幾天經驗中,我們形成了一種有話直說的美德,甚至每天還要安排值日生,因此我們戲稱自己是真話劇團。回到中正機場的那天,有人提議要回復「正常生活」,所以正式改名做真愛劇團。

這場演出的主題,我思考了很久。一則主題要合適且容易切入,二則希望能配合課程,三則也期待讓夥伴更容易準備。我想起了去年法蘭克福之行,於是便以旅程為此次演出的主題。

演出以每一個人的旅程為開場,有獨自坐旅行的故事,有因旅行和其他的故事相遇的故事,有不同歷史文化的衝突,也有從家庭主婦變成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員的轉變。同學們一開始回應了一些疑問和評論,讓整場演出從思考開始。簡單的感受分享後,當我邀請同學分享故事時,他們都不禁地低下頭,好像很怕被我看到的樣子。不過,終究還是有同學願意分享自己的故事。

這場演出的故事線非常有趣。第一個故事是關於從屏東到台北國道上塞車的故事,演員以活潑的三段落呈現出說故事人的心情。第二個故事則是關於兩個好朋友一起環島,結果在某地被狗咬和遇到友善者幫助的故事。演員以自由發揮的形式,呈現出歡樂且溫馨的感覺。第三個故事則是一個人獨自在午夜一個人的森林火車站遇到狼群的故事,演員再次以自由發揮的形式,幽默地詮釋了狼群的心聲。第四個故事則是在高山上遇到高山症以為自己要往生在仙境的故事,演員以敘事者V的方式,不但呈現了故事,同時也呈現了對此經驗的反思。結尾時每一位夥伴以自己聽見的某一個故事中的要素當成禮物,然後帶入自己接下來的旅程中。

仔細地看,這四個故事的故事線,除了都是關於旅程的故事之外,都包含著「不舒服」、「受限制」的元素。同時,也都有某些程度地克服難關的結局,而且「強度」隨著演出愈來愈大。第一故事坐在車上很不舒服,第二個故事生平第一次被狗咬,第三個故事在寒冷無人的黑夜裡遇到狼群,第四個故事是因高山症痛苦了一個晚上,隔天連忙打道回府。地點則從國道到平溪到捷克到帕米爾高原。演出之後,小一分享了自己也曾經在合歡山上遇到高山症的經歷,和第四個故事非常相像。同時,小一也是這個故事的敘事者。

正如同旅程中的經歷一樣,故事會怎麼相遇是件奇妙的事。而能夠在事後侃侃而談,則是美好的祝福。每一次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本身也是一趟旅程,感恩惠敏法師,感恩所有的同學,感恩真愛劇團的夥伴們,在這趟短暫的旅程中,分享了美好與奇蹟。

在青少年的領導者課程中,我們常常需要鼓勵孩子,而我們最常用的鼓勵方法之一,就是讚美。無論是口頭讚美或是書面讚美,私下讚美或是公開表揚,我們都期待能給孩子一些正向的力量。

我們發現,讚美經常能帶來正向的影響力,尤其是在值得讚美的事(諸如某種行為或是態度)剛發生時,適時地讚美能夠強化重覆正向行為的動機。當然,讚美也並非萬靈丹,不當的運用有可能會造成負面效果。因此,我們不會對所有的行為或是態度都給予讚美,我們明白我們的讚美具有模範(modeling)的功能,能夠影響孩子們對事情的認知。

以下簡單分享我個人在領導者課程中運用讚美的幾項步驟:

1.在那裡。

讚美之前,人要在那裡。這不是說你一定需要面對面才能讚美,而是指你在讚美的當下,你全心全意地和對方做連結,並表達你的讚美。人在場時,你要來到他的面前,看著對方的眼睛。使用電話時,也需要放下手邊的工作,把精神專注在彼此的連結之上。

2.接受孩子的心情。

在讚美之前,接受孩子的心情,無論他是否說出口。當我們聽到了負向的情緒甚至是創傷的故事,有時會不禁意地希望改變孩子的想法,希望他們能夠更正面思考,能夠發現自己其實還有許多做得很好的事情。然而,過快地進入自我表述的狀況,抑制了孩子說出他們感受的機會,等於抹殺了孩子擁有自己感受的正當性。有時,我們會看到某些人為了讚美而讚美,甚至是為了自己而讚美孩子,反而讓孩子感到受傷和不被理解。

3.從「我」開始。

無論別人的評價如何,我說出的讚美由我自己負責,甚至有時當事人(被讚美者)也不一定覺得自己值得讚美。因此,我需要明確地表達這是我個人的想法和感受,並展現出真誠的態度。從「我」開始也可以指我們身體力行的態度。

4.具體的指出讚美的事情。

感受來自於感官和外在訊息「接觸」產生的「意識」,我們如此感知,被讚美者也是如此。因此我們有必要說明究竟我們讚美的是「什麼」。具體的指出讚美的事情非常重要。我們常常聽到不切實際的讚美,像是「你好棒!」棒在哪兒?其實很多人說不上來。有時,不清楚的讚美會讓孩子自行產生連結。例如,這次我考試考得很好,家長說我好棒,好棒的原因是因為我「考得好」,於是為了要這個「好棒」,我需要想辦法「考好」。如果考不好,就無法得到讚美,而為了這個讚美,甚至孩子會採取不正當的途徑來取得好成績。要讚美孩子好棒,需要說明棒在哪兒。諸如:「我看到了你考前努力重算那些做錯了的習題,一直到弄懂為止,這份成績是你努力得來的結果,讓我覺得你做得很好。」

5.表明價值觀。

毫無疑問的,讚美涉及於價值觀。當我們說一件事情好(或是不好)時,我們的價值觀為我們做了決定。如果讚美涉及價值觀,表達讚美時,便需要清楚地表達自己的價值觀。例如,「因為我認為失敗不是跌倒,而是無法再站起來,而我看到了你並不氣餒,努力克服了自己不熟悉之處。我覺得你是一個經得起挑戰的勇敢的人。」

6.指引更好的方向。

我們身為指導者,為了讓孩子可以更加努力,不會停滯於現狀,我們有必要指出還可以更好的地方。我們可以使用正向語言來指出可以加強的地方,像是「如果你下次可以試著空手上台,就能夠讓自己的肢體動作更加靈活」,而非「你拿著講稿讓你的肢體表達變得呆板」。我個人相信,「指出可以更好的地方並讓孩子選擇自己願意投入的挑戰」,比「指出做的不好的地方同時要求孩子改善」更具有教育意義。不過必要時我還是會採用後者。

7.給予鼓勵。

給予正向的動機,讓孩子願意更努力嘗試,並表達自己的支持態度。有時也可以給予適度的獎賞。我常常也會鼓勵其他的孩子,我們可以共同向某個人學習。

我們的態度和行為代表著「我們」,因此當我們讚美時,我們需要思考我們究竟是在讚美什麼,為什麼要讚美,以及如何讚美。有時,比起大姆指就足夠了;有時只需要大聲的說出他做的好的地方;有時卻得停下來明確的指出值得讚美之處。對於少數沒有自信的孩子,如果我們能讚美他們不自知的優點,漸漸地他們也能夠愈來愈有自信,這也幫助其他的孩子建立新的覺察。

我常常讚美孩子,同時也了解不適宜的讚美可能會帶來的災難,所以我不會讚美所有的人和所有的行為。有些老師會在課堂上讚美守紀律的孩子,藉此傳遞自己的「價值觀」。其實孩子是很敏感的,如果他無法感受到我們的真心,那麼我們的讚美就可能會造成傷害或是疏離。

最終,如果我們在意的是行為或態度,那麼就儘量不要只讚賞結果,尤其是競賽的結果,因為輸家贏家都可能在現場。諸如:「得到第一名」「考過證照」「比賽贏了」這些值得慶祝的事,請直接慶祝吧!

五月二十一日參加了社會企業經營者大會,遇到了許多老朋友,認識了一些新朋友。很開心在這個領域裡,有許多新血的加入,更開心在這個領域裡,有許多老朋友依然充滿熱情地實踐著自己的理想。很感謝台灣社會企業創新創業學會與輔仁大學社會企業研究中心主辦了這樣的活動,讓我有機會能夠認識更多同行。還遇到了一位來自於清大科技管理研究所的朋友,很開心我的母校也開始投入相關的領域。

這一場社會企業經營者大會,主要的目的是促進大家交流。不過整個活動設計和學校舉辦研討會的感覺差不多,社會企業研究中心的老師們在前面排排坐,邀請大家輪流說話。我個人覺得真正產生較大效益的並不是公開發言,反倒是私底下和不同的朋友交流時得到許多不同的可能。這或許也是我一直希望有機會做區域或是議題型的社會企業對話活動的原因--每一個人都可以自在的參與,而不必分賓主,或是讓一個人說太多話給所有其他的人聽。

不過我也不是那種有機會說話卻會沈默的人,尤其是對自己有熱情的主題。當交大的林教授問起不知為什麼有的公司名稱要直接加上社會企業時,在聽完愛樂活佑輔、生態綠文彥、DiD鄭董事長的分享之後,我也做了小小的回應。光原社會企業當時要註冊成立時,特別查過了相關的登記,當時並沒有查到公司登記名為社會企業,這也讓我們自己斟酌了一下,是否要當「第一人」。最後,我們覺得在公司的名稱中放入社會企業,尤其是在沒有社會企業法規的狀況下,是一種自我定位和宣誓。我們這樣定位自己,也希望大眾這樣子定位我們,尤其是未來增資時,新的股東會明白這家企業並不是以利潤為導向的公司,而是一家社會企業。

後來,輔大吳宗昇老師提醒,在他去年做的統計中,台灣有十六家公司名稱中有社會企業,第一家是一家資訊公司。因此今天我很好奇地查了一下,果然在光原之前(指核淮設立日期)有三家「社會企業」。不過我卻笑了,因為光原現在是其中一家公司(原動力社會企業有限公司)的最大股東,而原動力之前並沒有掛上「社會企業」的字樣,而是之後變更名字。另外一個發現則是光原登記的日期,居然是我的生日(我一直以為光原要晚一個星期才過生日)。以後我過生日時,就可以和光原一起過了!超開心!

當然,光原是不是台灣第一家稱之為社會企業的公司一點兒也不重要,因為社會企業對我來說是一種態度,而且是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存在的組織形態。諸如南京勤善堂(http://www.qinshantang.com/)的前身,是宋美齡、宋慶齡女士在衛崗創辦的國民革命軍遺族學校實驗牧場。這種符合社會企業精神的機構,一直以來都是支持社會穩定前進的力量!

此次的經營者大會中,遇到了許多多元就業開發方案的朋友。有些曾經見過面的朋友,像是北基宜花就服中心的丁昌文經理,中彰投中心的朋友等等,有些則是第一次認識。我相信他們很希望能夠在社會企業這個領域中為許多多元就業方案找到可行的出口,這也是去年開始鄭勝分老師邀請我加入他的團隊一起希望推動的事情。希望能夠找到一些好的方法來協助這個社會,而不單只是找個解決方案來回應眼前的問題。

在經營者大會後,我回到辦公室和同仁開會。小派看了我新換來的名片之後,建議我以後在名片上要印光原社會企業共同創辦人的字樣。和許多人相比,我應該不算是那種高調的人。在當光原的董事長時,我要求名片上不印頭銜,並且請同仁叫我李老師而非董事長。因為低調,有時會被冷落,再加上我的外表有點年輕,常常會被誤認為是小弟,這也讓我能夠看到平常在禮尚往來之中不容易見到的人性。我還是喜歡有時在道場上遇到一位謙卑的司機師兄,仔細問後才知道原來是大公司的老闆的那種感覺。在謙卑的人身上,我看見了生命真正的高度,而無需猛往自己身上貼金。

參加經營者大會是個有趣的經驗,未來希望能有機會和更多關心社會企業領域的朋友一起激盪。

毫無疑問的,你說我演是我的心肝寶貝。這八年來,我努力呵護著他,深怕有一天他會不見。或許正因為如此,我做了太多,甚至曾經一度我個人成為你說我演的代名詞--在那段全團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歲月裡。

感恩過去一路走來相知相惜相挺的夥伴,感恩在我孤零零的時候伸出友誼雙手收留我的夥伴,感恩在我想要再往前邁進時願意共同承擔的夥伴,感恩那些放手離開讓我有足夠的空間能夠靜靜反思的夥伴。在這段被祝福的時光中,有大家的陪伴,你說我演真是個幸福的劇團,我真是個幸福的人。而這份幸福,值得與更多的人分享。

在追尋夢想的道路上,並不是戴上了信仰的頭盔,腳下就能踩出理想的足跡。包括我在內,並非所有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在生活中都能如在舞台上充滿同理與接納。想要在團體裡實踐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信仰,有時會遭遇巨大的困難。這困難挑戰了我們對信仰的堅持,這糾結也來自於和我們選擇不一樣道路的人群的壓力。於是我們動搖、灰心、失落,甚至感到忿怒。最大的悲傷來自於沒有人能夠playback我們的感受,我們只能擁抱孤獨。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社群的一份子,看到夥伴獨自承擔的痛最讓人心疼。

活生生的我們,有喜有惡,有自己主觀的想法,同時也有嚮往的未來。一不小心,我們會把自己的想法投射到別人身上。我們渴望被人了解,我們渴望能夠更上層樓,我們渴望別人追隨,我們渴望自己成功。然而團隊中每一個人的渴望卻未必就是團隊共同的渴望,我們無法一直保持舞台上的寬容,來面對那些和我們有不同腳步與方向的人。

縱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不同的專業,團隊依然為我們創造了一個可以共同努力的環境。在許多合作的過程中,團隊夥伴分享了自己的資源,讓我們有機會能夠提供服務並且一起學習成長。不只一次,夥伴擔心其他夥伴的狀況,因為信任我而願意承擔更多的風險。幾年之後,曾經讓人擔心的夥伴也已能夠獨當一面,看到大家的成長,心中不勝感激。然而,在能力成長的同時,也提供了自我和傲慢成長的養份--也許對我們來說,謙卑與接納是需要花費一生去修習的功課。終究,所有的人都必須為自己做出選擇:在未來人生的道路中,要放下什麼,提起什麼。

沒有一個人能夠決定其他人應該前往的方向。曾經和朋友提起想要從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上退役,朋友卻說他認識許多年長的老師,如今依然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領域中學習和發光,因此不認同我的想法。漸漸地我不再和他提這件事,因為每個人承擔自己的困境和苦楚,沒有人需要比照他人來選擇自己的未來。偶爾,這種「為了你好」的教導會讓我產生迷惑: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所謂的同理,是否只是舞台上才會附身的神靈?然而經歷幾番波折才發現,正如同修行一般,在修行時平靜無波的思念,回到日常生活中卻常常波濤洶湧。在這條漫長的修行之路上,我們需要謹慎以對。

很開心看到現今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在各地的發展。當時提議解散你說我演的景象歷歷在目,夥伴們覺得如果新竹沒有一人一故事劇團會讓人感到惋惜,新的劇團出現後消除了造成遺憾的憂慮,也讓壓抑的翅膀有機會再度飛翔。這些年來,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也漸漸地走出了幾串粽子的發展模式,從點、線到面的擴展。在不久的將來,相信我們會有一個立體而多面的一人一故事劇場環境,在那兒,每個人、每個劇團都能夠自在的找到自己的空間與方向。期許那時,每一顆被埋下的種子都能茁壯地長出自己的模樣。

這些年來很幸運地每當想要為一人一故事劇場做些事情時,總能得到一些協助,非常感謝那些願意相信並提供協助的人們。阿坤邀請我合翻《即興真實人生》,小伃邀請你說我演合辦第一屆台灣聚會,八八風災後得到各地夥伴的協助,能夠順利推展從心出發計劃。然後,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協會在兩年多的規劃和小一等人的推動之下,終於得以成立。也許,這些並不是其他劇團或夥伴想要投入的方向;也許,在這些活動的推動過程中總有一些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也許,認真投入的夥伴們無法得到適切的肯定與掌聲--但那些讓我願意留在心靈深處的,卻是夥伴們熱切的支持和願意一起承擔的面容,這才是屬於我們共同的寶藏。

昨天和夥伴討論劇團發展時,提到未來我會愈來愈忙。夥伴提醒我好像這幾年都在說這件事,讓我忽然發現自己似乎一直在某種固定的模式裡團團轉。反思這些年來的經歷,在過去愈來愈忙的日子裡,雖然我常常把別人的事放在前頭,但你說我演卻經常排在第一順位(除了八八水災方案之外)。而今,我把行事曆中許多空白的時間保留給自己,讓自己有時間能夠實現一直以來想做卻沒能行動的事。我想,未來你說我演依然會是我生活中重要的一環,但也將從第一順位上漸漸地移到更廣闊的地方。

因為愛所以付出,因為相信所以放手。因為愛的付出沒有悔恨,因為相信的放手無所畏懼。感恩一路以來貴人們的相伴,在你說我演八歲生日前,祝願各地的夥伴們都能平安,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溫暖能照亮每一個角落裡的生命故事,而你說我演,能以自己的步伐,在追尋夢想的旅途中發光發熱。

李志強 20120517
(註)你說我演一人一故事劇團以第一次團練的日期(20040522)為誕生之日。

我知道生命很沈重,生活很苦,而你有許多問題想要知道答案,讓生命不這麼沈重,生活不那麼苦。

可惜我無法回答。

生命的本然即是一個大哉問,就算找到了真實的答案,沈重依然是沈重,只是心裡的糾結會鬆一點。更何況,我們常常找尋的答案,只是一個名之為「答案」的符咒,用以封印我們正視問題的眼睛。

如果一開始,我們就明白沒有標準答案這回事,甚至所謂的問題,也只是一種幻想,也許我們才能找到另外一種新的可能,一種不被答案或是問題所綁縛的新的可能。

也許首要之務,是接受「這」就是生命本身,「這」就是生活本身。生命和生活之中總存在著幻想,這就是本然的模樣。幻想也許是一種真實,真實也許是一種幻想。然後,我們有機會選擇,究竟要活在幻想裡,或是活在真實裡。

接受它,然後一點一點地擴展它。無限的可能性就在我們覺察的邊界之外。

然後我們會發現,我們的自我好像變大了,但自我的密度卻變小了。

我猜,慈悲之心會從此長養吧!

之前曾經聽小伃老師說,盒子是那種演出時就會發光發熱的團隊。昨天,讓我真正見識到了驚奇盒子的威力。非常謝謝盒子劇團和女巫劇團幾位夥伴昨日的鼎力相助,雖然受到了演習的影響,但是一切的過程都很平安。

一早,我們借用了女巫劇團的團練場地進行排演。在大致說明了狀況和預訂的計畫之後,便開始做簡單的熱身和練習。之後,我們利用check in的機會嚐試了幾種不同的形式,然後就去五十味吃飯。

下午,到了團體進行的場地,簡單地安排了演出的空間,便等待學員們的到來。原本依照我得到的訊息,雖然可能會有人遲到,但是原則上會準時開始。可能是受到萬安演習的影響,有些學員一直連絡不到。不過非常開心能有五位學員前來觀賞我們的演出。

這應該是非團練的狀況下,我所遇過演出觀眾最少的一次(可能和當時在巫婆合夥開設的故事屋情況相當),也是演出團隊比觀眾還多的一次經驗。不過我曾經辦過只有一個人來的公開課程,自然不會為此感到沮喪。

由於學員的人數較少,在等待的過程中,我修改了原先的計劃,思考當下可以做什麼。上完Dr. Itin的工作坊之後,更加自在地面對團體中發生的任何事情。如果這樣的狀況是一種禮物,我會做些什麼呢?當思考至此時,恰好一位學員提到樂師席上的樂器,我便接受這個邀請,請大家到樂師席上一人選一樣樂器,開始了交響樂團和指揮的活動。

之後,我們進入了演出的階段。這次的演出,非常符合即興和無主題的精神。開場只確認了形式,以及樂師第一個出場,主持人最後一個出場的順序,要演什麼,說什麼,主題是什麼,演員用什麼順序出場,完全是即興的。

開場之後我詢問觀眾,得到的是經常遇到的感受:新奇,佩服,有趣等等;同時,也得到了額外的訊息,諸如「像我小時候一樣」、「現場看和讀書面資料時的感受完全不同」等等。「像我小時候一樣」是一句很豐富的話語,裡頭藏著許多的故事,在盒子們的努力呈現之下,我們迎來了今天唯二的兩個故事:一個是發生在當天早上關於友誼的故事,一個是發生在最近孩子送他母親禮物的故事。

演出以拼貼的形式結束,然後進入一個小小的互動討論時間。在討論中,我感受到了大家對這種形式的喜愛,也感受到了某些想要試試看的動力。未來也許我們能夠一起探索可能性,至於會走到哪裡?發現什麼?需要真正走一遭才會知道。

演出結束之後,演出團隊聚在一起分享了從演出之中得到的學習。這次的演出機會,似乎也是一場很奇特的學習之旅。我相信這樣的經驗對我們所有的人來說都是有價值的,未來我們可以更從容的面對演出中的更種可能性。

也許對盒子的夥伴來說,這次的經驗也是一次「驚奇盒子」吧!

昨天是和盒子劇團的第一次合作,要在一個特別的團體中進行演出。身為這個團體的主要帶領者,我一直思考著我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並放入什麼樣的意圖,尤其是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時。

最後,我邀請參與演出的夥伴,在我們自己的信仰基礎上,用對方渴望我們對待他們的方式來對待他們。

因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之故,我們會被邀請參與不同境遇的團體為他們服務。通常,我們會做好準備,理解他們特別的經驗,然後渴望能夠更同理他們的處境,同時增強自己演出的能力,以便在遇到特殊的故事情境時,能夠創造一個藝術化的呈現,並避免造成二度傷害。然而有時一不小心,卻忘了放下自己的預期和觀點,尤其是為他們提供力量的內在渴望。

我們希望改變他們嗎?
然而我們的希望,是他們的希望嗎?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我的信仰是改變應由自己決定。無論是說故事人想說故事或是觀眾不想說故事,我們都給予尊重。無論是他們想不想改變,我們也都給予尊重。我不覺得我比他們行,我不覺得我知道問題的答案,所以我也不負解答的責任。

然而人不改變是不可能的,這不符合無常的法則。一旦我們打開了一個接納的空間,一個能夠保持距離觀看自己和他人經驗的空間,就可能創造一個讓改變發生的機會。不過究竟是愈變愈頑固還是愈變愈開放,卻得視因緣而定。

在踏上舞台之前,我會試著放下對特定族群的想像和標籤。舉例而言,雖然我有陪伴身心障礙者家人四十一年的經驗,但我明白我並不一定能了解所有具有相同身份的人的經歷,正如同他們並不一定能了解我的生活。雖然我曾經年輕過,但不表示我了解現在的年輕人。

一旦選擇放下了自己的想像,也許我才能有機會進一步的邀請他們的故事,用他們希望被對待的方式進行。

誠如Pamela來台分享療癒相關議題時,提到在卡翠那風災中倖存的孩子,分享了第一次搭直升機(救難直升機)和在上面吃餐盒的故事。當他被救起時,他的所有家人全都「漂」在他家的旁邊,而他站在屋頂上。對此,他隻字不提。演出團隊接納了他的願望,並演出他所分享的故事。

Veronica老師說:是的,他們只是一個人(human beeing)。當我們在另一次工作坊中討論如何為特別的團體演出,而我分享了不要為他們貼上標籤的想法時,Veronica老師這樣告訴我們,並建議我們從「他們」和「當下」開始出發,問一問他們的真實生活、他們的想像和感受。

有時生命是沈重的負荷。我從來不覺得生活很簡單,尤其是擁有特殊經歷的人。我們不知道那些經歷究竟是祝福還是傷害,我們不理解擁有這些刻痕會成為我們的強項或是弱點。無論如何,如果我們還是如同社會大眾一般地想像,我們只不過是在原有的可能性中打滾,對他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不過只是社會的縮影,在此間他們不會得到任何新的可能。

「我終於知道,原來在你們的眼裡我是這個樣子。」這是我在觀賞某場公開演出時,一位說故事人在看完演員呈現了自己的故事之後所做的回饋。雖然在故事呈現時我就已經為演員的詮釋感到膽顫心驚,但是我永遠記得這個時刻:當一人一故事劇場成為一種企圖改變說故事人或是帶有對說故事人的批判的形式時,會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情。

能做到多少我不知道。我承認有時我們所服務的對像並不真的知道他們想要的,他們有能力成為的是什麼;我也了解他們所分享的,不一定是他們真正的感受或是生活。然而,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訴他們和自己,我接受他們渴望我們提供的服務,也許只是平凡無奇表面功夫的虛應故事,那也就是當時最適當的選擇。

以下是我和合作夥伴分享,這一次在進入團體中演出我所選擇的態度:

在我們自己的信仰基礎上,用對方渴望我們對待他們的方式來對待他們(去標籤化、把選擇的權力還給他們);
對於特別的議題,尤其是沈重的負荷,以抽像化的方式呈現(如身心障礙者的呈現);
如果有需要,從正面的觀點進行隱喻(例如,以勇者或是天使代表照顧者);
我們就是一種模範。尤其對將來要用戲劇進行的團體而言,藝術性不是此刻最重要的需求,重點在於聆聽、接納、同理和願意挑戰的勇氣(Yes, we can)。
當然,也許有人會懷懝,我們怎麼知道他們想要我們怎麼對待他們?這是個好問題。他們對待我們的方式,他們分享的故事,他們的眼睛,他們看待自己故事的態度,在在會告訴我們一些訊息。然後,看著他們,問問他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