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AEE年會的演出之後,有朋友問了我一些有趣的問題。這些問題很有趣,我想對於一些初學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夥伴來說,說不定也可能會產生類似的疑惑。在此稍微分享我個人的想法,提供大家參考。

問題: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不是一種治療的方式?

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目的不在於治療。治療的潛在意思是指有人需要被改變(常常還有特定的改變方向),然而進入一人一故事劇場看戲或是分享的觀眾,無需是需要被改變的人,也無需是需要被治療的人。說故事人分享的故事可以是開心的故事或是傷心的故事,也可以是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

然而,一人一故事劇場確實也有療癒性。這種療癒性的本質不再於有人治療有人被治療,而在於能夠說、能夠被接納、能夠被理解、能夠被尊重、能夠從故事中得到力量和啟發。

問題: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不是一種教導的劇場?

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不解決問題,演員也不教導觀眾。有時說故事人會問我們問題,我們只演出疑問而不會呈現答案。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場域是一個學習的場域,卻不是一個教導的場域。我們的確能夠從分享、聆聽、觀看、演出和對話之中學習,但過程中演員卻不去扮演教導者。

我們能從分享的故事中學習到許許多多,絲毫不用畫蛇添足。

問題:為什麼你不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去倡議或是推動社會變革?

首先我們得釐清我們看待一人一故事劇場所產生的影響力,是來自於一個故事的呈現還是一場演出。一場演出是指一連串被分享的故事及舞台上的呈現所串連起來的事件的總合。

對我來說,如果我想要針對某個主題去倡議或是推動社會變革,而且有我自己明確的立場,我極可能不會選擇一人一故事劇場做為「倡議」的媒介。如果我關心某個議題,並希望提供一個平台,讓觀眾可以在一起說說自己親身的經歷和感受,同時從不同的故事中對話,發現新的可能性甚至是找到自己的行動準則,那麼我會用一整場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來做為推動社會變革的場域。至於觀眾離開劇場之時,做了什麼樣的改變,或是下定決心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這並不是我需要為他們決定的事情。

一整場的演出和一個故事的呈現之間最主要的差別之一在於「觀眾的參與」。身為演員如果在舞台上加入太多的自己,有時會讓說故事人覺得自己被誤會、被批判、被教導、被指責。同時別忘了,其他的觀眾也正在看著(「請看!」主持人說)。

問題:如果說故事人的觀點明顯不正確、是荒謬的,你難道還要照著他的想法演嗎?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舞台上的演員,我無德無能去論定說故事人的觀點是不是正確或是荒謬。如果我們還記得這世界上曾經有過像是伽利略、布魯諾這類的先行者,曾因自己的觀點而遭受迫害,事後卻證明他們所說並非錯誤,我們就不該也不能自以為自己有能力去論斷他人的觀點。

身為演員,我不會批判說故事人的觀點,而是儘可能地呈現出說故事人信仰中的真實。有時候故事中其他的角色,可能持有的觀點的確和說故事人想像的不同,我也會儘量本於自發性去呈現,而非刻意地詮釋。

因此,在舞台上,只要說故事人說的是他真實的感受或真正的經歷,我就會依照他所說的去努力。如果任何一位觀眾感覺說故事人分享的觀點還存在著其他的可能性,那麼歡迎任何一位觀眾舉手說一說他自己的看法、經驗和感受,而我也會為他們服務。

問題:觀眾為什麼要說故事?

這得問說故事的觀眾才會知道。不過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我們得先自己願意說自己的故事,不然無法期待別人願意說出他們的故事。

當我們邀請觀眾進入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塑造一個信任且安全的環境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有時,主持人需要激勵和邀請,有時需要降低大家的擔心和顧慮。身為演員,如實地演出說故事人的故事,能減緩其他的觀眾擔心自己如果分享會遭到批判的恐懼。

最終,就算我們很努力地做到安全和信任,觀眾仍然可能不會說出自己的故事。我們尊重不分享者如同分享者一般。畢竟我們並不會強迫任何人,也無法控制觀眾之間的人際關係,和觀眾自己內在的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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