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年初,我的一群熱愛公益的朋友們討論著希望在民國一百年,號召每個人可以做一百個小時的志願服務來為中華民國慶生(並不是我的點子)。一百個小時並不多,一個星期兩個小時,平均每一天二十分鐘,星期天還可以休息。也許對於常常做志願服務的人而言,一百個小時不過只是舉手之勞,一旦掛上外在的動機,似乎就不夠純粹。但為自己所在的這個社會盡一分心力,借花獻佛也未嘗不可。

這個計劃是個好計劃,可惜因為所處的環境因緣並不俱足,所以後來並沒有繼續推行。不過事實上要推行這個計劃也不必然一定得要很多資源,既然是好點子,既然是對的事,我們期待發生的,首先就得發生在我們自己的身上。因此,我就自己先出發囉。

如果我真的要做一百個小時的志願服務,我想做些什麼呢?我想做一些別人需要而且有益,自己能做又充滿熱情,同時獨特或是具有差異性的服務。

想到這裡,不禁讓我想起最近常常和一些想要投入社會企業的朋友聊起,總會發現他們充滿著熱情和想像,期待世界變得更好,但有時也會遭遇到許多外界的壓力和不認同。的確,社會企業的確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這樣的熱情需要鼓舞,台灣需要更多的典範。

另一方面,也許可以學學可漢學院(khanacademy.org)的做法,把自己喜歡的主題整理成為短片,放在網路上分享。

還記得當時為playback4u寫的Slogan是「用行動引領希望,用愛擁抱未來」,我想,這句話應該在很多不同的狀況下都適用吧!所以,我決定提供自己的熱情,和有興趣的朋友分享!詳情請來函與我連繫。謝謝。

社會企業分享活動
對象:限大專院校在學生(含研究所)對社會企業有興趣之社團、群體
地理涵蓋範圍:原則上先以台中以北、台北以南為主。
人數:講座、影片分享15-50人,遊戲工作坊10-30人。
時間:每場次二至三小時。日期需依照我實際的行程才能排定,我將儘可能配合。
場次:上半年預計十個場次
參與者的責任:承諾願意在2011至少進行一個小時的志願服務工作

套餐A:社會企業創業經驗分享
社會企業真的是門好生意嗎?創業大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應該怎麼準備好自己?沒有理論也沒有空想的第一手心得分享,那些我在社會企業的創業過程中所學到的事。

套餐B:曙光計劃之賣菜賺大錢
這是一套針對農民朋友所面臨的實際狀況所設計的供應練教育訓練活動。透過遊戲的探索,也將分享光原社會企業採取的切入點和所扮演的角色。

套餐C:從紀錄片《企業人格診斷書(The Corporation)》看社會企業
自從在首映會取得公播版的DVD後,居然從來沒有拿來公開放映過(汗)。此刻如果我們用社會企業的角度來思考,也許能夠為未來找出一個更好的方向。

若需訂餐,請直接和我連繫。^_^

人,為什麼站上舞台?為什麼要在公開的場域裡說自己的故事?為什麼要演一人一故事劇場?

之前曾和一個戲劇本科的朋友聊到一人一故事劇場。很久以前他曾經在牯嶺街小劇場看過一一擬爾的演出,因此對於一人一故事劇場有一些基本的認識。他對我說,他覺得我們劇團以「服務服務者」為使命很特別。「你們不是為了藝術而劇場。」他說。

這句話很值得玩味,同時引發了我的思考。

現代的世界習於分門別類,以便將事物安置在某個固定的位置上。如果我們以某個身分去呈現另一個種類的內涵,就會成為一種「跨界」。然而許多分門別類的方法,其實只是協助人們認知上更為便利,並不是世間真實的分別。

戲劇是否只能成為某種藝術性的追求呢?我想許多人一定會說不只是這樣。有些人追求藝術的戲劇,有些人則用戲劇作治療,有些人用戲劇推動公民運動,也有些人用戲劇來革命。無論何者,都很好。只是真正的問題在於,我們為何要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實踐我們的劇場?

一人一故事劇場也是如此。本質上一人一故事劇場不同於追求藝術的劇場,也不同於民眾劇場或是戲劇治療。一人一故事劇場有其獨特的信仰和操作手法,硬要把一人一故事劇場分類,有時會自討苦吃。然而,當我們要介紹一人一故事劇場時,如果沒有把一人一故事劇場放在某些框架之下,又不容易說清楚。所以我的夥伴會說,介紹一人一故事劇場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演一場。

有時和不同的藝術工作者聊起,就會發現在藝術工作者中,也有許多不同的取向。有些藝術工作者投注生命在呈現出各種可能的美學,有些藝術工作者則期待藝術能帶給別人幸福。有些人把作品當成自己的一部份,有些人則覺得作品應用來觸動改變。有些人覺得技藝層面很重要,有些人則覺得與其充滿匠氣,不如發自內心的真誠感人。

我相信,藝術可以提供許多不同的人擷取自身的資糧,因此無論抱著哪一種信仰,似乎都能找到合理的落腳之處。然而我就和每一個人二樣,投入自己從事的劇場工作,總會帶有自己的想像和期盼,而這些期盼也是引領我前進的動力。

服務服務者是經過對市場和一人一故事劇場以及團隊成員的評估之後,所產生的概念。當年討論劇團的主要目標時,有些夥伴的確提出某些針對性的族群,如憨兒、青少年或是老人,但是我明白要做這樣的工作,需要更多的學習,因此才提議做第二線的服務,於是服務服務者的概念才形成,並受到夥伴的支持。對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究竟適不適合放在第一線的服務上,又或者需要長期的陪伴和發展,第一線的工作者比我們更合適去判斷和執行。

另一方面,就我個人而言,一人一故事劇場不是展現「我」的舞台。我即興地扮演故事中的角色和情感,把珍貴的禮物(故事)編織成另一個樣貌送給大家。我想服務和究竟能不能成為一種服務兩者之間,原本就存在著想像和現實的差距。我能給的,其實也只是一個願意聽的場域。

因為不展現我,同時也不展現我的思考和批判,所以我的目標就不在於希望透過一人一故事劇場來改變觀眾。如果有特定的方向想要改變觀眾,也許其他的劇場形式更為合適。當然,我也明白有些人會覺得一人一故事劇場太女性化,太軟弱,太強調於過去。不過如果我們認真地思考,不正是因為許多民眾劇場的形式並非如此,太男性化,太強勢,太過直接地專注在未來想要他人改變的方向,才能讓一人一故事劇場顯露出他的價值?

一位老師說得好,一人一故事劇場是心(Heart)的劇場,而非思考(Mind)的劇場。就是這樣。

昨天晚上劇團開會,正式確定粉圓和小一離團,加上之前表態並離團的三位夥伴,以及請長假的三位夥伴,你說我演劇團,正式進入完全由我一人主宰的時代了。

是的,因為只剩下我一個人。

去年五月,辭掉團長一職。亞洲聚會之後,開始忙著災區的相關案子。今年一月,新的劇團幹部走馬上任。八月,我去大陸參訪半個月,回來又生病了好一陣子。才一轉眼,在別人歡慶聖誕的歌聲中,劇團便得嚴肅地面對因緣散去的問題。

在老夥伴一一求去,而新夥伴尚未正式進入的狀況下,我提議劇團思考解散的可能性。然而最終,在大家表示「無法承擔責任便不適宜提供任何建議」的情況下,決定權被交付在我的手中--因為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團裡。這也不禁讓我想起了鐵達尼號的船長愛德華.史密斯(Edward Smith)。

既然如此,我覺得暫且先不用這麼急著做出最後的決定,我應該好好的品味這個過程,無論是向下沈淪或是向上提升,總有許多值得學習和反省的地方。又或許,這個團活著六年多,本身就已經算是一項奇蹟。

只剩一個人究竟算不算是一個劇團?如果要再度組織起來,已和之前的劇團完全不同,那麼又有什麼必要只為了留下一個名字而讓自己背負著這個擔子呢?

一旦當船撞上了隱藏在海底的冰山,往此刻的境遇發展其實是可預期的事。解散是原先我提出來的建議,不過在聽了夥伴們分享劇團存在與不存在對每個人的好處壞處之後,我卻感覺到除了解散之外,似乎還存在著許許多多其他的可能性。然而無論如何,我們需要先放手,讓夥伴們重新尋回各自的自由。

人與人相處是一種緣。能一起做一人一故事劇場,想必是一種善緣。這善緣很珍貴,值得我們好好珍惜和收藏。但因緣總有聚散離合,我們需要學會面對。就像法師所教導,臨終之前要保留一點體力,以便能夠往生較好的世界。也許在某些夥伴心力交瘁之前,早該讓夥伴去尋找更好的地方,這也是我寧可請還有心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夥伴回到自己的故鄉去發展,也不要被我們劇團綁縛的原因--當然,夥伴總有自己的想法。

感謝過去每一位夥伴的情義相挺,感謝每一位曾支持志強在這個路上持續前進的人們。面對大家各奔前程,我誠心地給予最高的祝福。這段路程中的點點滴滴,也將成為我們彼此友誼的見證。

我計劃放自己幾個月的大假,讓自己到各地去走走、逛逛、學學。無論要不要再一次投身重組一個劇團,對我來說,都會是一件好事。

起風了
不自覺地起身
因為我知道
流浪的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
並非要向你討一聲再見
再見這回事
有時沈重過溫存

彩虹並非思念的故鄉
也別追問將來的歸宿
要不一頭撞上高聳的山壁
要不被狂亂的暴風撕成點點淚珠
只是站在漂泊大地上凝望的思慕者
總帶有一丁點兒想像的自由

你可曾看過相同的兩片雲彩
你可曾遇過相同的兩次驚艷
不是因為善變
樸質如我一般
也逃不過世間無常的捉弄

晴空萬里時,也許你會忘記我
烏雲密佈時,也許你想趕我走
無奈我不是風箏
安不上一條能操控命運的鎖

你害怕我寂寞
謝謝你的憂愁
至少還有天空陪我
你問我肩上擔了些什麼
我擔著一整個星空
和捎與你的夢

風在招手
當是離別時候
隨風飄落的
那不是淚,是祝福

熱情

每隔一兩個月,我總得清一清院子裡的雜草。我明白,植物充滿了生長的熱情,這是生命力的展現,但看在我的眼裡,總覺得不清一清很奇怪。然而就算我清過之後,還是會再度長出新的植物。

我常常在想,如果是自己有熱情的事情,是生命真正關注的事,無論外在是否有好的時節因緣,也能夠就自己的渴望採取行動,這樣的熱情才算得上是真正的熱情。舉例而言,如果很想推展社會變革,不必等待有人請你出馬,別人打點好了一切或是有了安定的生活才去做,每個人可以從身邊能做的事情開始。只要不斷地思考和尋找,一定能夠找到一些可以做的事情。

當然,也許有人會說這種想法很天真,生活還是很重要的。我同意,但天真不是罪惡。就像《三傻大鬧寶萊塢》最後提到的那段話:「追求卓越,成功就會出其不意找上門。」重點是去追求卓越,而不是追求成功。行動必先於評價,才能知道行動的價值。

盲目的大行動的確未必會是好事,我們可以計劃,可以預估,但是回應真正的熱情或是天賦,那大眾所習以為常的標準,或是過去的成功經驗,是否真的「適用」卻值得商榷。不過,我相信有一些可以成為支撐的準則,或許是不錯的建議。

一、從小處做起

把夢想分成很多小的片段,一點一點開始累積。千里之行始於足下,老生常談。但是我們想要吃一個大西瓜,卻很少有人能一口吞下。有時小處是準備好自己,有時小處是做一點小小的改變,在沒有資源的狀況下,總較一次到位容易成功。

二、適時的曝光

過早或是過晚都不是件好事。願望一說出口就成就了一半,可惜的是,如果我們滿足這樣的成就,剩下的一半就遙遙無期。一開始把這個願望當成動力來鞭策自己,時機成熟時再對外宣說。另一方面,一旦涉及競爭,為了避免計劃胎死腹中,還是低調點好。

三、做中學以便調整方向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當我們埋首在計劃時,世界可能早就已經變了。我們理當把自己放在適當的環境中去磨厲。

最終,如果能夠去做那些熱情盈滿出來的事情,應該會讓自己更快樂一點。生活之所需很重要,社會的責任很重要,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只能如此。總會有些時刻,我們可以鬆開一隻手,可以抽出一兩個小時來,做一些盈滿的熱情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麼,我想,追求卓越就不再只是紙上談兵。

種子萌芽時

縣政九路的分隔線
體溫三十四度
一種悶熱襲來
看不清來時的路

地下室的實驗劇場
躍動著一種舞蹈
室溫二十九度
一種清涼
碎開的腳步

思念為繩
未來做餌
以社區劇場的釣竿
祈求豐收

種子萌芽時
我在我的花圃前
跳著舞

可能

我想從世界的邊緣逃離
另一個世界
我明白
可能也有同樣的問題

錯誤的想像導致錯誤的方向
但不曾有過錯誤的夢想
因為夢想不會錯
所以夢想
才會是
夢想


把看還給看
把聽還給聽
把風還給風
把雲還給雲
把快樂還給快樂
把悲傷還給悲傷
把左手還給左手
把命運還給命運
把一切還給一切
把自己還給自己
不奪取一絲想念
把曾經
還給 曾經

(又一篇之前寫好沒有發表的文章,補上)

八月初我到台東,和台東一人一故事劇團一起演出了一場展翼天使計劃。原本我只是去幫大家打氣,同時進行相關的觀察和記錄工作,可是在阿坤的「盛情」邀請下,我擔任了這一場演出的主持人。

阿坤說,他和這次演出的團體有合作,可能不適合當主持人,所以他優先選擇當樂師。他又說,這次演出的演員比較少,希望我能夠支援主持人或是樂師的角色。他還說,希望能讓台東的夥伴們看看不同的主持風格。

當演出結束之後,夥伴們對我的主持分享了一些想法。其中包括預訂隔天演出要擔任主持人的夥伴,認為自己還有許多可以發展的空間,於是希望能由其他的夥伴擔任。後來在大家的表決(和我的搧動)之下,就由阿坤擔任主持人。

說實話,當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主持人,真的並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如果要把當主持人的難題寫下來,可能會超過一兩百項,而且隨著經驗的不同,遭遇到的課題也會有所不同。像Jonathan Fox的提醒,就未必是一個新手會面臨的難題:

每一個群體之中都有人在受苦──你知道他們是誰嗎?
每一個群體之中都有人被忽視──你能夠辨認他們嗎?
每一個群體之中都有人被視為異類或自覺為異類──你能夠看到他們嗎?
如果你看見,你知道怎樣邀請他們嗎?

以下是幾項現在最讓我感到困擾的難題:

一、微笑

主持人身為劇團的代表人物,需要常常面帶微笑。當人們充滿熱誠時,要面帶微笑;當觀眾靜靜地不想舉手分享時,要面帶微笑;當事情搞砸時,也要面帶微笑。微笑帶來一種溫暖和安定的力量,尤其是冷場無人分享時,主持人的微笑,會減輕觀眾和演員的壓力,讓大家明白,此時此刻的寧靜,是適當且美好的。

當然,主持人不會希望觀眾一直保持沈默,觀眾也不會希望主持人在忿怒或是悲傷的故事裡,還是一直保持著罐頭般的微笑。這也是難處所在:要能夠微笑,又要能夠在微笑中和觀眾在一起。

在台灣我所看過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中,能夠保持適切微笑的主持人並不多見。這雖屬於個人或是團體風格的一部份,但是我個人偏好能夠很自在地站在舞台上的主持人,他會讓我感到沒有負擔--無論我想要分享或是不想要分享。

二、擁抱誰?

主持人一手擁抱說故事人和觀眾,一手擁抱演出團隊。問題是,當這兩者間出現了「一對對」時,應該要擁抱誰?

我曾訪問過一些朋友,他們首先會選擇保護自己的夥伴。我覺得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另一些人則會要求演出團隊,既然要站上舞台,就要為說故事人和觀眾服務。這也是件很重要的事情。這兩者之間的比重,會隨著團隊的成熟度和走向的改變而改變。

基本上,主持人是演出團隊的一份子,因此主持人常常會站在團隊這一邊。然而主持人需要服務觀眾,所以也得站在觀眾的需求上思考。對於新手團隊,在主持時我會多做一點整理,這是為了服務團隊;在我自己的團隊裡,我已經可以比較簡單地訪問,並把演出交給團隊處理,這是為了更多地服務觀眾。

無論說故事人說得太多或是說得太少,對演員或是其他的觀眾而言,可能也會產生一些困擾。此時,主持人如何在尊重說故事人的狀況下,協助說故事人較有結構性地分享故事,就成為主持人很重要的工作。

保護演員,協助說故事人,讓觀眾能夠有美好的戲劇經驗,甚至讓自己融入其中,得考驗主持人存在在當下的能力。

三、怎麼演?

主持人也是一位演員,或者說,是一位演出名叫主持人的角色的演員。那麼,這個角色應該怎麼演才好呢?

主持人訪問說故事人的過程,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中很重要的一個環節。要說明主持人的困難之處,從反面的角度來舉例也許比較容易理解一些。

舉例而言,我們常常會感覺到主持人在訪談時,觀眾的注意力漸漸脫離舞台,顯然,這場訪問的「演出」觀眾並不喜歡。那麼,怎麼樣的訪問過程既能夠順利地協助說故事人分享,同時也能讓觀眾得到滿足,並且讓演員做好準備呢?

主持人需要保持尊重和同理,但觀眾卻不一定需要接納不同的故事。有些時候,觀眾並不喜歡那些受苦的人、被忽視的人或是異類所分享的故事,身為主持人,我們怎麼讓演出能繼續下去,同時也讓所有的人被尊重並且同理呢?

四、從哪裡到哪裡?

舞台上一片空白,主持人的腦袋也常常一片空白。觀眾常常陷於沈思而不知道該分享什麼故事,主持人也常常不知道該分享什麼話語才能走出這樣的困境。然而主持人的工作像是一個導覽員,帶領觀眾群體的腳步到不同的地方逛逛。從哪裡到哪裡,就成為主持人最大的難題。

經常,演出可能會帶有一個主題。這個主題會引導我們探索的方向。有時,演出不帶有任何的主題。這時,主持人得抽絲剝繭,順著故事線前行到美好的地方。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在某些時刻,主持人需要覺察到場域內的狀況,如果不適合繼續演出下去,主持人甚至得有勇氣停止演出。

從哪裡到哪裡,自己如何思考,觀眾如何期待,真實的狀況如何發生,都是件奇妙的事情。

五、提起和放下

主持人要做多少事情呢?我認識一些認真的夥伴,做主持人時非常在乎細節,同時也會做很多很多照顧演員的事情,例如,把故事重說一遍,協助演員弄清楚狀況。我也認識一些很自在的夥伴,做主持人時非常輕鬆,當說故事人講完之後,只下形式,剩下的就交給演員自行發揮。

在請看開始時,主持人原則上就交出了權柄,不再過問演員的狀況。學會放下,對主持人來說很重要,對演員來說,也是如此。

六、只是這樣子嗎?

和「從哪裡到哪裡」不同,主持人的心裡常常得要面對一個聲音:「只是這樣子嗎?」

當說故事人說了一個簡單的評論、一個平淡的故事、或是一堆話,主持人會想:「只是這樣子嗎?」

當說故事人們說了一堆類似的故事,明明深刻的故事即將出現,但分享仍然停在表面,主持人會想:「只是這樣子嗎?」

是的,就只是這樣子,你接受嗎?你滿意嗎?

我沒有答案。

(這是一篇以前寫的文章,好像一直沒有放上網站,在此補上提供大家參考)

當年在籌辦第一屆一人一故事劇場台灣聚會時,有一天我們相約去苗栗牧羊人之家踩場地,在回程的路上,小伃問我,你這麼聰明,和這些婆婆媽媽一起工作,會不會很累?

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如果只考量把工作做完,對於我擅長的事情,自己做當然是快了許多。然而如果要讓事情完成,需要靠團隊的力量時,就得彼此協助,相互等待,有時還得花費更多的心力去激勵夥伴,或是幫衝過頭的夥伴踩一下剎車。

有時我不得不承認,和一群婆婆媽媽相處,自己也會漸漸變得婆婆媽媽。許多事情,我會修改原先的期待,尤其是對於某些事情所需要投入的時間和精力。如果一個人想要改變,我會給予協助;如果一個人不想改變,那麼,也許現狀就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前陣子創業夥伴打電話給我,提到以前在我們和若水商談投資事宜時,若水向我們推薦的「總經理」人選,忽然打電話來問我們有關「青平台」在進行社會企業人才培育的事情。青平台是由一群對台灣社會改造充滿熱情的朋友所組成,我們認為,台灣的民主改革進程,從解嚴後的一連串改革,跨越了政治明星的幻滅,似乎要進入下一個階段,也就是促進公民直接進行社會參與的時期。許多朋友也認為聚焦在社會問題的解決,打造一個更好的台灣,應是此刻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共同的心聲。正因此,以社會使命為主的社會企業,自然也成為一個值得推廣的重要力量。

當這位朋友問到為啥瑪納和青平台有關係時,夥伴覺得他的語氣中帶有一點鄙夷的味道。夥伴也和我提到這位「總經理」問到光原目前的狀況,對我們增資也顯露出同樣的態度。甚至這位朋友還問到若水在光原所佔的股份,這個問題很可笑,答案當然是完全沒有。我並不知道這個謠言從何而起,打從一開始,光原社會企業的創業資金中,就完全沒有若水的參與,增資時亦然--要不然之前我怎麼可能當上董事長呢?

夥伴提到的事讓我聯想到了精英心態。精英這個標籤無所不在,對於像我這樣在求學的路上一帆風順的人而言,也算得上是精英分子吧。然而精英的身分不一定會帶來精英的心態,身為佛弟子,在佛教單位服務,常常看到許多謙恭有禮的朋友們,做著很簡單的工作。你不會知道這位在指揮交通的菩薩其實某大公司的老闆,也不會知道指引著我們前進動線的師姊,曾經在國際的舞台上發光。

日前到紫雲寺參加活動,開車來載我的幾位師兄,每個人都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前輩。從他們的招待中,我強烈地感受到真誠與熱忱。說實話,對於大家的熱情,常常會讓我覺得有點吃不消哩。還記得那天早上演出時,一位師兄還很打趣地問我,今天我怎麼變得這麼年輕呢?中午時他邀請我在暑期的營隊時能夠去安站看看,只可惜我恰好另有行程(有國外學者上阿里山參訪,我奉命需要在場作陪)。

最近,公益執行長協會召開了成立大會。在這一年多的籌備路程中,我也向一群非營利組織的前輩大德們學習,雖然每一個人的能力、專業和性格都有所不同,卻能夠共同奉獻心力。當然,其中也有夥伴刻意地想要把公益執行長協會訂成高門檻,而另一群夥伴就會立刻發聲,希望能夠廣門大門以接引和培育更多的人才。

精英的身分不見得會帶來精英的心態,有時會成為另一種資產。我很喜歡之前朝邦的咨杏姊所提的「公益領航者」這個名稱,除了具有開創性之外,同時也帶著成為指引者的角色。就像是開車載我的師兄和指引我上舞台的師姊一樣,我們每一個人都能夠在某個時刻扮演別人的領航者。從另一個觀點來看,這也是知識分子在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

一旦人們認為自己是精英,以精英的視點來看待其他人,有時就會產生某種精英心態,就像是某些人覺得另一些人是自己的負擔一樣。這樣的心態未必不好,但是常常也會帶來負面的印象。另一方面,當我們指出別人的「精英心態」時,卻又很微妙地展現了我們自己自以為知道的精英心態。

誠如Robert Landy對成為一位戲劇治療師最難跨越的障礙的回答:「放慢速度,順著案主的節奏前進。」他提到那種「我都知道」的心態,充其量只是一種自我中心的展現,以為「我知道的比案主更多!」而已。但事實上「如果案主不知道,不願意說出來,治療師是不可能知道的。」

我很喜歡這段話,這就像是我在分享我做社會企業的理念一樣,對光原來說,真正的主人是原住民朋友。雖然公司目前還是屬於股東會所治理,但是唯有原住民朋友的成功,才是我們的成功。我們只是扮演著僕人的角色。

有時,我們還得小心翼翼地迴避被貼上「精英」的標籤。例如這一次的台灣聚會,主辦單位考量工作坊能夠較為順利地安排,事先草擬了一份邀請開設工作坊的基礎名單。當夥伴邀請我時,我特別另外邀請了不在名單上的其他夥伴分享兩個主題工作坊,並得到正面的答覆。我總覺得意願與熱忱是能力以外很重要的項目。如果我們以分享為主軸,就不會出現「老師」和「學生」的關係。這也是我會堅持在第一次台灣聚會時使用開放空間會議的原因。我很開心此次主辦單位女巫劇團支持這樣的想法,並且努力地建立一個共同參與的場域,讓與會的朋友們能夠共同分享和學習。當然,我也同意先找到一些有經驗的工作坊帶領者,對於活動整體的推進有很大的助益。

劇團夥伴有時對我的行事風格感到好奇,因為我常常問「為什麼是我」,但他們總覺得「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是我?對啊,為什麼呢?那麼,為什麼不是我呢?因為我不想。就這麼簡單。

偶爾會聽到一些朋友分享,在一場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之後,會有一種盈滿的感覺。每次聽到,就會很開心,因為夥伴似乎又跨越了一道門檻,進入了新的境界。

記得某次在工作坊中,劉紹爐老師提到了一種微醺的感覺,我很喜歡這種說法。在我淺薄的經驗裡,那近乎忘我的世界一片空茫。有花香,有奇景,一切如此不可思議,喜悅無法言說,心中沒有絲毫恐懼。當時很想留在那個狀況裡,但我明白,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第一次類似的經驗發生,就像是打開了一道門,一扇窗。雖然那只是一次參公案的經驗,不過卻讓我為此臣服。我曾下定決心,要從這道門進去,去探一探裡面的世界。三十五歲之後,與自己的前世相遇。為此,天人交戰了許久。如果說看見自己生命的軌跡是一種找尋自己的方式,也許我應該更和自己在一起。

依照佛法的觀點,每一個人在累生之中都經歷許許多多的角色。無論是姓別、物種、身份地位與國籍,都有可能有很大的差異。因緣之故我們來了,因緣之故我們走了,生生世世受業力或是願力的指引。人和人會相遇,興許是原本就存在的緣分。

有一次團長和我提到更底層的潛意識的作用。在一人一故事劇場或是在團體裡,有時我們會有許多擔心,但是潛意識卻不一定會如此。在更底層的狀態下,我們「同在」一起。這讓我反思,如果我們太過於用頭腦或是身體去築起一道牆,就會破壞彼此之間原本就存在的連繫--無論是團隊彼此之間的連繫,或是與說故事人之間的連繫。

我沒有學過同理心,夥伴卻一直說我的敏感度很好。以前有人說我有他心通的特質,很遺憾地,我並不知道那是怎麼來的。曾有一陣子,我碰到某些身體不舒服的人,我的身體就會在相應的地方感到不適。曾有一陣子,就算我沒有碰到他人,我也能感受他人的感受。當演員的時候,我很少去分析說故事人的感覺,反而喜歡去複製或模仿說故事人的一舉一動。因為太依靠直覺,所以當說故事人說我演得很像時,我常常會感到疑惑。不過觀者有自己的觀察,所以無論演得好或是不好,都無所謂。也許正因為如此,我也很難教別人怎麼演出,「直覺」這件事,我教不來。

我常說,站在舞台上,我願用我的靈魂演給觀眾的靈魂看。當然,我猜我的靈魂不太會演戲,所以常常演得不好(笑)。那些相對於好一些的演出,對我來說經常不是刻意去演的--當我想要去演的時候,我已經脫離了原本的角色。

在一次催眠的課程中,我看見了一個孩子,在一個博物館的架子上,翻動著一本一百年前的古書。那一幕讓我印象深刻。這個隱喻讓我明白了一路以來我的生命功課,那些我的前世吃飽沒事去做,沒有吃飽還是要去做的事,時時刻刻在呼喚著我。

一旦明白了生命之流的走向,就能明白真正該要做的事情。許許多多的擔心會漸漸消彌,就像草原上的百合一樣。沒有必要去擔心明天怎麼過,沒有必要花費太多的生命在勉強自己去適應外在的生活。

戲劇是一種原始的整合性表述形式。戲劇的起源之一,被認為是在遠古時代人們運用重演或是預演的方式來交換經驗和預做準備。例如,勇士們狩獵歸來,為了重演了此次打獵的過程,於是有人扮做野獸,以利向大眾說明。巫術的祭祀是另一個重要的時刻,巫者帶上面具,成為另外一種神聖的存在。

既然戲劇是一種原始的整合性表述形式,那麼就可以和其他的表述形式做某種程度上的翻譯和轉換。無論是在體驗學習或是傳統的課堂學習中,都可以自在的運用。

就我所知,在體驗學習的領域裡,戲劇可以扮演幾個不同的角色。

一、戲劇為一種表述形式

簡單的說,任何需要表述的地方,就可以思考運用戲劇的方法。例如,回饋與反思、計劃的預演、論壇與討論等等。在動態反思中運用的Action Replay,即是運用重演的方式來進行反思。

二、戲劇為一種學習標的

戲劇本身也可以成為一種學習的標的,就像我們學習游泳一樣。學習戲劇的同時可以開發肢體表達能力,以及各種執行能力。國內某EMBA班會讓學生自己籌劃演出,可以說是一種很高端的運用。

三、戲劇為一種模擬情境

角色扮演是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名詞。角色扮演其實有很深刻的意涵和功能,光是當事人演不演出這件事就有很不同的操作方式。比較簡單的方法,其實是我們可以運用戲劇的方式模擬各種境遇,然後活化我們原先的活動。舉例而言,當我在帶撲克牌的人權階級遊戲時,會佈置各種情境,諸如一開始塑造一個「自古以來傳承的獨特文化」(其實就是遊戲規則),之後用「有一分鐘的機會和G20的各國代表演出短劇以陳述困境」(其實就是呈現討論結果的行動)等等,都是一種模擬情境的手法。

四、戲劇為一種探索場域

劇場是一種空間,一種可以深刻探索的空間。當我們運用戲劇遊戲時,即能進行各種探索。而即興劇的演出,更是一種在未知環境中的挑戰。這是一種在舞台上的冒險,雖然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真正敢做的人還是有限。就如同公開演說比死還可怕,上台演出雖然不會死,但壓力也不小於登山、攀岩或泛舟。

五、戲劇為一種審美經驗

看戲原本就是一種體驗。如果我們看了一場戲,同時劇情中促發我們反思,那麼,這個體驗就成為一種學習。近期受「中國新聞周刊」選為二○一○年最具文化影響力人物的賴聲川導演就說,「什麼是家、該怎麼定義」是「寶島一村」這齣舞台劇留給觀眾思考的題目。原來,看戲還能夠在不教導的狀況下觸發反思,讓觀眾離開之後產生改變。

一人一故事劇場就其獨特性,還提供了聆聽與同理的場域,演出中的說故事人還能經歷特別的狀態:述說自己的故事,同時在有距離的地方觀看經驗重演。就算只是觀眾,也能透過他人的生命經驗學習成長。有時,在一個深刻的故事之後,我們會邀請大家分享一下此刻的心情,然後再進入更深的議題。

當然,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員,理應是收穫最多的人吧。

又感冒了。在一天的晚上就進入嚴重的狀況。長期以來身體沒有好好的照顧是本質上的原因,氣溫驟降是外在的驅動力,但是真正的導火線卻是因為傷心。

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般痛的感覺。會痛,表示自己還活著。這痛,也著實讓我嚇了一跳。

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地想要改變世界,甚至曾發下豪語,我想要改變世界,就算發動世界大戰也在所不惜。在那個充滿熱情的年代,雖然心中有大願,但能做的不多,充其量不過只是把自己的本分事做好。隨著年歲漸長,在生命的路途中不斷地因故停下了腳步,不再有這樣莽撞的憧憬,同時也不再有可以揮霍的熱情。直到現在,仍不過只是把自己表面上的本分事做好罷了。

直到三十五歲之後,才明白過去世的生命歷程對我產生的巨大影響。曾有人問我,知道自己的前世是不是件好事。其實,我從來沒有真正在意過前世與今生的關聯,就像梭羅說的,每一生都是一次獨立的生命。一直到二十多年前,一位師長告訴我,我憂鬱的性格來自己前世死時所帶著的巨大哀怨。然後,我便開始陷入和自己不斷地鬥爭之中。

知道前世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對於我來說,前世是烙印在心靈深處想像的痕跡,他告訴我某種屬於生命的故事,渴望我能夠學會珍惜。但過去世的巨大的哀怨確實成為我的綁縛,我需要花很長很長的時間和自己和解。

雖然我明白自己生命的歷程如此沈重,但我也明白此刻的我是如此幸福,有機會能夠接近這麼多好的因緣。就以我曾在中華電子佛典協會服務為例,直到現在有時還會有朋友因為知道我曾在那兒服務過而對我表達出讚許和感謝之情。然而我明白這些事情絕非我的功勞,我不過只是幸運地站在時代洪流的匯流之處,看著許多因緣匯集再流向遠方。中華電子佛典協會的工作確實是很了不起的工程,但並不是少數人的功勞。當年我不過只是起心動念,想要為佛法做些事情,然後,就莫名其妙地進入了這個領域。

一腳踏入社會企業創業的領域中也是如此。我那可愛的同學來找我,於是我就陷入其中。我被邀請去扮演一個推動社會企業的角色,而我也很渴望真正為世間探索未來更好的可能性。這事如同前者,我又一次站在一個因緣匯流之處,這事很重要,但並不是我的功勞或是原初的想像。

身為佛弟子,在自皈依時,我們除了自己至誠頂禮和追隨三寶之外,還會祝願眾生也能得益。

自皈依佛,當願眾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
自皈依法,當願眾生,深入經藏,智慧如海。
自皈依僧,當願眾生,統理大眾,一切無礙。

祝願或許只是一種祝福,但我生性貪婪,因此我問自己,能不能在有限的生命中為這三個願望做些微薄的貢獻。

在我離開中華電子佛典協會時,我說服自己,我已為了眾生能夠「深入經藏,智慧如海」盡了一分小小的心力,至少在網路世界裡,經藏不再如過往般難以取得。那麼,我又當為「當願眾生,體解大道,發無上心」以及「當願眾生,統理大眾,一切無礙」做些什麼事情呢?

我不知道答案,但是我開始學習專案管理,並依此因緣一腳踏進社會企業的創業之路;同時,我也開始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並依此因緣一腳踏入心靈陪伴的旅途。對我來說,此兩者都充滿了慈悲之心,也需要更大的智慧。學著學著,我開始期盼能夠把我所信仰的珍貴佛法帶入這些工作之中,於是我才發現,這壓根兒不是我在投入或是付出,而是菩薩回應我小小的願望所指引的修習道路--終究,佛法需要落實在自己的踐履裡,這也是佛法最珍貴的寶藏。

我正在為自己能具足某些資糧而努力著,那是我燃身於世的心願。一人一故事劇場或是目前從事的社會企業工作,顯然都不是此生真正的目的地。我並不知道在更遠的地方有什麼特別的風景,也不知道我應當再走多遠的道路才能找到歇止的小鋪。我唯一能做的,或者說真正應該做的,是安住自己的心。也許有一天,我能夠真正靜靜地坐下來,和過往的我一起聊聊,一起看看當下的世界,一起回首我們曾走過的那些點點滴滴。

存在是一種遙遠的思念,用輪迴之線串起來的珍寶,每一次心跳的聲音,都來自於很久很久之前,或許也將傳遞到遙遠的未來。如果可以,此刻的我願為未來的我留下些美好的想像。

第一眼看到這本書時,被標題與封面所吸引。閱讀了幾頁,發現某盞燈在腦中亮了起來。在還沒有整體的理解之前,不敢妄下定論,因此花了兩天快速地先瀏覽一番,之後再花時間好好品味。

身為佛弟子,我無法拋棄自己所信仰的真實。古德說,其實佛法很簡單!以前一直不相信,後來才發現,佛法一直在那兒,就在生命的每個當下。真正的困難是我們不接受,不相信,陷在自己的世界裡而無法發現它。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我愈來愈明白,那盞亮起的燈,解開了我渴望把佛法帶入自己的劇場工作的某個結。

雖然作者對於理論敬而遠之,但是此刻我想要用一個有用的,而且我相信是真實的理論來說明我如何看待這本書所帶來的禮物。如果你就已經打算研讀這本書,請先看完之後才參考我的想法。如果你並不打算看這本書,那麼也許我的心得可以做為一種認識這本書的「可能」。如果你看了我的文章之後才決定要看這本書,那麼得先請你忘了我所說的話語,不然你就會和我一樣先帶上某種有框的眼鏡,這也許會阻擋你從書中擷取屬於你的資糧。

這本書,依作者的意志,不是用來教人如何表演,而是用來教人如何不要阻攔自己表演。因為表演是人的第一天性,我演故我在。這本書同時也是一個地圖(或是謊言),是對於演員卡關時能夠提供有用建議的地圖(或是謊言)。

演員如何演一個角色?這個課題有許多更底層的問題需要解決。因為事實上人不可能知道我是誰,同時也就不可能知道角色是誰。但演出還是可以進行,就作者的想法,演員看見角色的看見,並藉此在舞台上呈現。

佛法中描述「我」之所以存在,十二緣起是很基本的觀點。如果我們從十二緣起中挑出和日常生活有關的幾項做為基礎,也就是觸-受-愛-取-有,並把這五支緣起放在演員詮釋角色中來說明,就能夠大體上理解《演員和標靶》所描述的方法。

先簡略說明一下這五支緣起。依照原始佛法思維的次第,從較後產生者開始說明(苦諦與集諦)。「有」,簡單地說,就是存有、存在的趨動力。而這個趨動力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取」的存在而生。「取」,簡單地說就是執取的行動,而執取緣於「愛」。「愛」即是內心激烈的愛憎之念,想要做些什麼的念頭。而愛緣於「受」,「受」即是苦樂的感覺。「受」緣於「觸」,「觸」的意思比較特別,是指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和外在環境(六境:色聲香味觸法),以及識別(六識)發生相應而有感覺的過程。

當人們的眼睛看到光並發生感知,即為觸。接著,人們會因觸而生受,產生快樂或是痛苦或是沒感覺的感受。接著,因為這些感受又會升起喜歡或是討厭或是不喜歡也不討厭的念頭。然後,開始有所行動,逃離或是靠近,讚歎或是抱怨等等。而這就會成為一種獨特的趨動力,並推動生命的存在。

這是每一個平常人(或是所有有感知的生命,六道輪迴的有情眾生)所共有的歷程。果真如此,那麼演員在舞台上扮演某個角色,如果要讓角色具有自己的生命力,演員所要做的就只是重現(或是跟隨)這個歷程,也就是從外在刺激啟動而一連串發生的旅程。

演員要看見角色的看見(觸),然後感受角色的感受(苦受、樂受),同時明白角色的困境(愛,希望發生的和不希望發生的),然後為此產生行動(取),最終展現出角色獨特的生命力(有)。

這個過程中,存在一種無形且無名的對象,從有距離的外在位置(即可觀察之處)趨動整個過程,這個對象作者名之曰標靶。因此標靶可能是引發觸的外在改變、角色的感受、角色的念頭或希望,甚至是角色本身。

由於世間無常的本質,這個歷程會不斷地流轉與改變,同時也會有生與滅(十二因緣後兩支)。

或者,我們可以說作者運用演員扮演角色的角度,告訴讀者這個世界的真相,即是無常(改變不斷發生)、無我(重要的是看見角色的歷程而不是自我或是角色)、苦(劇場中時時刻刻都在困境中選擇)。

一旦演員明白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麼就要做好準備,讓事情比較容易發生。緊接著,「活生生」的演出就會上演,演員就能自動流露出當下所需要的行動。

然後要怎麼做呢?作者寫在書裡,那些我沒有做過的,此刻我沒有立場說明。

市民筆記本+麵包傀儡劇

昨天早上和淑慧請益,談了兩個小時的電話,然後才明白表相上能夠順利發展的社區劇場,背後藏著很多很多的用心。

當然,表相也是真相的一部份。

請益的重點,是想知道淑慧如何運用市民筆記本在社區劇場之中,而市民筆記本串接麵包傀儡劇的形式,是否也是個社區劇場發展的形式。原來淑慧在運用這兩項工具的背後,有許多的評估,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先進入社區工作了一段時間,才開始著手推社區劇場。

我覺得市民筆記本的書寫有其限制,能否運用在一般的社區,運用時會不會與原先存在的文化生活網絡產生對抗,是我的擔心。經過和淑慧討論之後,某個程度上也證實了這類的風險確實存在。但是遺憾與機會常常並肩而行,某些地方可能不這麼適合,另一方面某些地方則可能非常適合。問題就在於,操作者有沒有足夠的眼界去看到可能性,同時能夠提供適當的途徑。

社區劇場種子講師?

社區劇場做為一種社區營造的模式,正被許多人所期待。然而社區營造的本身有許多面向需要考量,在目前台灣的社區劇場種子培訓的架構下,許多朋友正在努力摸索,期待能夠建構一個比較好的道路。

依我個人的觀察,我覺得社區劇場「種子師資」培訓可能是個值得商榷的名詞,當然,如果這個培訓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培養可以促動社區劇場發生的人,而是教導社區劇場是什麼的人,那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當我們期待成為社區劇場的師資時,我們會以為我們要當老師或是講師。依照教育部重編國語辭典修訂本上的解釋,老師是指:一、對傳授道業、學問或技藝者的尊稱;二、學生對先生的尊稱;三、科舉時代門生對座主的稱呼。而講師則是:一、泛指傳授學識或技藝的人;二、講授武術、軍事知識;三、今大專教師職等的第三級,在助教之上,副教授之下。

那麼,老師或是講師是社區營造所需要的人選或是身份嗎?也許,我們可以參考其他領域的說法。

讀書會中有所謂的帶領人。進入社區帶領社區劇場,的確是種子的任務和功能。不過,在底層向上的概念上,有可能被誤解是我們去帶領社區前進,而事實上如果是社區自己決定要前進,比較符合我的理念。

另外,引導者或是引導師可能也是個選擇。和教導比較起來,引導(facilitation)對我來說可能更符合要求。不過引導常常有其不跨越的邊界,引導者被期許少做,這符合理想,卻有點偏離實際的需要。我們明白對於許多社區而言,我們需要費很多的力氣去推動他們,改變才有發生的契機。因此,我個人比較喜歡促動這個翻譯方式,雖然本質上沒有太大的差別。

還有許多其他的名稱,諸如導演、教練、參與者、工作者、從業人員、導師、陪伴者、營造員……。每個名詞的背後,都帶有其特殊的指涉。營造員是個不錯的想法,不過又可能產生額外的想像。

也許你會說,這只是表相的問題,何苦自找麻煩?但是,表相也是真相的一部份,更何況語言的運用會帶來聽者的想像。子曰:「必也正名乎。」

雙重教導

當社區劇場的老師帶領種子進入社區時,被賦予了兩重的身份。首先,他們得帶領社區劇場。第二,他們得帶領種子去學習。

要同時兼顧這兩者,比較簡單的做法是在帶領社區的過程中,先自己把事情搞定,然後讓種子成為觀察員。這種做法對帶領的老師而言,相對比較保險。既可以讓社區劇場的發展較不受干擾,同時可以讓種子有觀摩學習的機會。這樣子的安排比較能夠把重心放在社區,然而對種子而言,這樣的學習只是看而非做,違反了做中學的原則。有朝一日種子要親自上場,就會發現老師信手捻來可行的方式,自己完全無法運用。於是種子的學習只是一種認知上的理解。

比較複雜一點且略帶風險的做法,則是讓學員參與某些重要的歷程。此時老師更像是一個教練,而種子也會成為社區劇場帶領團體中的一員。為此,老師得要承擔種子可能會惹的禍,也可能會得到種子的協助所帶來的價值。然而社區同樣地也可能會承擔這些,此時老師的能力和與社區關係的建立,就成為很重要的支持。

更複雜一點但風險較小的方式,是把兩種模式混在一起。首先,種子們先進入某個社區,觀摩某位老師帶領活動,並且有另一位老師帶領他們一起觀察和學習。接著,這位帶領老師帶著種子們一起進入另一個社區,種子們做助教的角色。然後,由種子們進入某個社區,帶領老師做督導和教練的角色。最後,讓種子們自己去帶社區,定期的交流分享。這個歷程也符合教練的四個階段:我做你看,我做你做,你做我看(教),你做我走。當然,這個模式太好以致於不易施行。

進入社區,在不同的時期,需要投入不同的努力。如果種子不曾經歷這些過程,如果種子所學只是一連串的活動和手法,如果種子不能發自內心地想要協助社區自己站起來,那麼所謂的種子培訓,只是培訓一些具備技能卻無力發揮的擔板漢,或是企求將教導社區劇場成為一種職業或是收入的工作者罷了。

雖然,這也沒有什麼不好,只是會讓我覺得可惜。然後,別的人看到之後,會覺得原來社區劇場不過就這麼回事,也沒有什麼值得期待的成效。

代理人的困境

社區劇場的代理人,是個困難的角色。如果不能理解自身的處境,就會讓自己陷入危險。

先來說一下代理人的角色。在社區營造的信仰中,社區營造最好的方式是由社區居民自發性的行動與改變。然而現實的狀況中,資源常常是由上至下的,改變的發動者是政府,政府透過給予或是分配資源來促進改變。然而下意上達和上意下達之間,常常會有些困難。政府為了精減並增益效率,常會將政策的執行變成方案委外招標執行。於是在「上」和「下」之間,就出現了代理人的角色。

代理人的角色很尬尷。從社區的角度來看,代理人是站在政府那邊的人;從政府的角度來看,代理人比較傾向是社區的位置。當代理人要執行政府的計劃時,社區居民會認為代理人只是要做他自己的工作,也就是執行他被委託的方案。如果造成誤會,就會連政府也一併為誤會了。

除此之外,不同的代理人之間也會發生競爭。同在一個社區,里長若和社區發展協會理事長不是同一掛,常常就會有心結。外地來的代理人和本地的代理人之間也會如此。具有社區意識的工作者,和專門標社區營造方案的商家也有不同的行動思維--前者可能更在意社區的想法,而後者會為政府做出更好的績效。

之前進入社區,就曾被社區的朋友抱怨:「這些都是你們叫我做的耶?我做了還要被罵……。」是啊,這就是代理人的困境,如果我們不能學會謙卑,不能夠真正地堅持,不能夠和社區站在一起,甚至是企圖在這些過程中取得自己的利益,那麼最終只會和社區漸行漸遠。

附帶一提,許多社區對資源有所想像和期待,然而資源卻可能會造成傷害。社區劇場絕對不僅是快快樂樂地玩遊戲,然後就能期待社區會有所改變。

舊年舊希望

今年初,許了個新年新希望。 希望今年能夠「學一種樂器,寫一本書,成就一件事,點一盞燈」。

今年,開始了我和烏克麗麗的情緣。但是自從我擁有卡祖笛之後,我學會一種樂器的願望就實現了。至於家裡的小烏、小克和小麗,目前都沒有空和他們一起玩。

今年,寫了一本書的大綱。其實內心一直很掙扎,不覺得自己應該寫書。但是幾次和別人交流之後,深深地覺得我應該要把我的經驗整理出來,分享給大家,也許能夠成為一種支持或是力量。為此,今年還有十天,我應該可以努力一下,至少完成初稿。

今年,成就了一件事。完成了從心出發.戲劇培力與在地扶植計劃的第一年工程。這工程耗費了很大的心力和體力。不過就現階段的結果來說,我個人十分滿意。

今年,點了一盞光明燈,而且,是媽媽幫我點的。因社會企業到大陸和香港交流,或是參加在地的國際會議,從中我都學到了許多,實在讓我非常開心。

今年也放下了一些事情,同時讓我從新思考什麼事情對我來說才是重要的。希望在剩下的短短十天中,能夠把今年還不完美的地方,稍稍彌補一下。然後,為來年再許下新的願望!

十二月十八日,到北縣參加社區劇場種子論壇日,聽到靖雯的分享,有很豐富的收穫。因為之前曾經聽到淑雅老師分享他的IDEA經驗,因此有了初步的想像,加上靖雯所分享的親身感受,大致上就可以理解這些想法的由來。而我在兩位分享者身上也看到了仁慈的光芒。

因為「希望的豐收」計劃,靖雯到巴西和來自其他國家的二十三位青年代表,以及相關的工作人員共度了一個月的時光。從他的分享裡,我學到了以下三件事情,在此和大家同享。

一、關於態度: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

由於開會的地點並非大都市,再加上經驗上的不足,似乎會議的流程和許多細節都沒有如我們往昔經驗般的順利。靖雯分享了自己真實的想法,和他面對這些狀況的反思。這讓我覺的很棒。有時,不如預期的狀況會讓我們焦慮,但是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如何自處於逆境之中,將決定這件事情對我們的價值。

另一方面,這也會讓我們思考,未來如果有機會舉辦或是參與相關的活動,應該怎麼做才能比較好的服務參與者。

二、關於立場:進入社區是融入還是介入

靖雯分享了到社區帶工作坊的經驗。由於事前沒有機會和社區接觸,因此發生了一些讓人感到沮喪的事情。例如,某個朋友帶領的一連串六次的工作坊,第一次有三十幾個人,第二次五個人,第三次只剩他自己。由於第一次許多參與者是被動員來的,因此人數較多,加上遇到假期,大部份的人有出遊的習慣,後來來的人就漸漸的少了。

靖雯的反思讓我想到了我自己的經驗。我常常會問我自己,我究竟是來幹嘛的。我是來改變別人的嗎?又或者我是來和大家在一起?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我知道「在一起」的力量。另一方面,身為社會企業人,我也明白光是陪伴事情不見得會變好。因此,我提出了融入和介入這兩個不同的立場,而這個討論在下午的開放空間會議上也被人再度提出,而且成為當天討論小組中人數最多的一組。我想,這代表著很多朋友對此都有所想法,並且希望知道「程度」如何拿捏。

我自己呢?如果問題不用立刻解決,我會選擇先融入再說的立場。

三、關於當下的自處:當理念和現實之間出現了距離

靖雯的巴西之行,他自己客氣地說學習很多,但是我們都明白某些核心的期待沒有被滿足。例如:和不同國家的朋友多作交流、能夠深刻地探討各地青少年所寫的市民筆記本。這也讓我反思到自己的經驗,進入社區時,我們常常會抱著比較高的理念,但是這個理念如果和現實之間出現了很大的落差,我們應該如何自處呢?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作法,有些人會衝到前面帶著大家前進,有些人會帶著大家思考批判,有些人則會先和大家玩在一起。對我來說,這是一門很難的功課。我們需要更清楚的理解什麼時候需要什麼行動,才能縮短行動和學習之間的距離。

改變常常需要從自己做起。這是我的心得。

非常謝謝靖雯的分享,讓我們能夠身歷其境地感受到IDEA中的一些時刻。昨天晚上聽到一句話,覺得很棒,在此一併分享:「Make the moment, not just kill time.」

為你所愛負責(Take responsibility for what you love),是開放空間會議的信念或是核心原則。無論是雙腳法則或是四大原則,都本於此。而自從我接觸開放空間會議以來,這個核心理念也深深地影響著我,包括我從事社區劇場工作以及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實踐裡,都存在著類似的態度。

原本今年北縣的社區劇場方案執行已經告一段落,但是為了能夠協助種子更深化學習,因此社造中心特別召開了一天的社區劇場種子論壇日。在行前的討論會議上,因為小伃、淑慧等的建議和推薦,社造中心便邀請我為種子和老師們帶領一場開放空間會議。

今天一大早,頂著寒風出門,八點半就到了下城社區活動中心。早上先聆聽靖雯分享在巴西參與IDEA青年代表交流的經驗,接著有五個社區實習點的種子分享了實習中的學習和發現。除了社區的種子之外,還有幾位老師一同參與(容媽、佩萱、淑慧、小五、小伃等)。

由於早上熱烈的分享,使得午餐的時間稍有延後。為了讓大家能夠好好的休息,同時品嚐好吃的餐點,我決定讓會議延到快兩點才開始進行。在介紹完開放空間會議的「遊戲規則」之後,大家開始思考想要討論的主題。

今天的開放空間會議總共分享上下兩場。上半場進行兩輪的討論,然後進入讀報時間,邀請大家瀏覽新聞牆上的資訊。之後進入下半場,先有一輪的行動方案討論,然後各組報告行動方案內容,大家再圈選想參加的方案。最後回到結束的大圓,以每個人的分享做結。

今天討論的議題非常有趣,而且好幾個議題都串接著上午的分享,也可以說是源於實習之後所發現的困境和省思。這些議題包括「性別和年齡在帶領社區劇場時是助力還是阻力?」、「我們進入社區應該融入還是介入?程度又如何?」、「社區劇場方案結束之後如何延續?」、「我們為什麼要進入社區?」、「種子要帶領社區活動時如何找到支援和資源」等等。

一旦進入行動方案的討論,大家的焦點便聚集在更實際的議題之上。諸如要帶活動誰能來幫忙、號召去八里吃好料、如何推動南北社區劇場的交流、社區劇場種子師資培訓的內容設計等等。

由於大家都很投入在討論和分享中,一位參與的種子還特別說:「從來沒有參加過當點心端上來時幾乎沒有人一擁而上的會議,足可見大家的認真和熱情。」附帶一提,今天的點心超.好.吃!身為「稱職且善良」的引導者,我一直默默地在咖啡吧旁守候著。

今天與會的朋友中,約有三分之二沒有參加過開放空間會議。幾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夥伴,曾經在幾次的一人一故事劇場聚會中經驗過,也有夥伴參加過去年為了風災而舉辦的開放空間會議。這次除了希望大家能打開自己共同學習並且討論自己所關切的議題之外,也希望能夠帶給大家一個好的開放空間會議的經驗。畢竟有了一次好的經驗,就更能接受「開放」所帶來的可能性。

在結尾的分享中,本於自己也是社區劇場的種子和老師,我分享了四大原則對我進入社區的影響。來的人就是對的人、開始的時候就是適當的時候、發生的事都是當時只能發生的事、結束就結束了。用一句簡單的形容,開放空間會議的形態就是本於「每個人為己所愛負責下的隨緣盡分」。隨緣盡分,不苛求也不強求,不會勉強自己與他人。而所謂的社區營造,其本質不正是希望喚起社區居民為他們所愛負責嗎?也唯有參與者真正地為自己所愛負責,此時的行動才是真實屬於他們的自發性行動,而我們帶給他們的所有工具,也只是支持行動更好的發生的「工具」而已。

當我們離開之後,他們的故事會繼續上演,而我們可放心地走向下一個旅程。

最終,我用甘地的一句話作結:我們希望世界怎麼改變,我們必須先成為那樣(We must be the change we want to see in the world)。在學習社區劇場的路上,我們常常會遇到一些不順遂的事情。社區總有社區的文化,我們需要尊重,並學習自處之道。但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自己都不能打開胸懷去面對,如何期待我們帶領的社區朋友們打開胸懷去面對呢?

在今天的開放空間會議中,我學到了很多,也很開心可以看到社區劇場的夥伴們,能夠聚在一起討論很實際的事情--無論是困境、疑惑或是我們可以採取的行動。但是最後分享的行動方案中,居然七件事情中有四件和玩(交流)有關,看來大家真的很喜歡一起玩呢!

我相信今天參與的夥伴們,都有滿滿的收穫。結束時許多夥伴紛紛表示有著充實的一天,我明白這是他們認真地投入所換得的回報。同時我也深刻地感受到社造中心和老師們的用心,我相信在這群夥伴的共同努力下,社區劇場在台北縣(新北市)必然能有一番作為。

嗯!加油!出去玩記得要找我。

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並非教導的場域,而是個學習的場域。

一般我們總會以為,學習源於教導,但事實上教導只是不同學習方式中的一種。有一本書上提到,人類學習有四種基本的模式:

我會是因為被教過;
我會是因為我看過;
我會是因為我做過;
我會是因為我想過。

舉例而言,生在家庭暴力陰影下的孩子,長大之後會有比較大的傾向做出類似的事情。沒有人教導他應該如此,但他從小就耳濡目染。一位朋友告訴我,他問一些部落的家長為什麼放著孩子不管,家長說,我從小就是這樣被爸爸媽媽養大的。這就是俗語所說身教重於言教之處。「看」,也是重要的學習方式之一。

在體驗學習的領域裡,強調透過實踐和反思的過程來學習,因此較不強調教導。然而教導有時仍是必要的,舉例而言,我們需要教導參與者安全正確的操作器具,才能平安地進行體驗。

進入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每一個人都可以從觀看(或感受)、做和反思之中學習。對於觀眾而言,可以從看和思考中學習。對於說故事人而言,將會有更多的參與,從座位上起身分享了一個故事,就能夠有不同的體驗,更何況自己的經驗被呈現在舞台上,已具有某種反思的可能性。最後,演員在舞台上透過聆聽故事,演出故事和與自己對話而學習。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員,完全不知道下一個故事究竟會如何,不知道夥伴下一個動作是否會如我所預期,甚至連故事的內容都可能是自己完全不曾有過的經驗。正因此,演員在未知中前進,透過說故事人分享的故事去體驗一種新的可能性。

每一次演出結束後,當大家靜下心來,彼此分享演出的心情,一次又一次精彩的片刻浮上腦海,總會有著滿滿的感動。我們會發現什麼行得通而什麼可能得加以修正,我們也會發現自己的不足和世間的紛擾。當觀眾看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力量時,當一個故事呼喚著另一個故事時,我們明白這場演出確實為觀眾帶來了些什麼。

在還沒有演出之前,「服務觀眾」只是我們的願望和期待;在演出結束之後,我們才稍稍能夠評估剛才的投入是否達成了「服務觀眾」的期許。我總覺得不帶有「服務」信念和熱誠的人不適合站上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不過我們所服務的是他人的需求抑或是我們的願望,則需要仔細思量。

本質上一人一故事劇場是個服務業,同時也是個相互學習的場域。我們不教導觀眾,我不覺得任何一個人比另外一個人好或是差,這是我所信仰的平等、尊重和包容。因此身為舞台上的演員,我相信故事的本身比其他人所說的能帶來更大的智慧。當觀眾準備好時,就能得到那份禮物。

看戲是體驗,說故事是體驗,演戲也是一種體驗。在工作坊的演出之前,我會邀請學員為自己設下一個目標,在這場演出中做些什麼突破。在演出之後,再分享自己的投入和經驗,反思是否達成學習的目標。

對我來說,每一次的演出都是一次學習,一次分享和一次探險。也唯有一次又一次的演出,才能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看一看。

昨天和嘉容老師,小一老師一起到元培科技大學,擔任愛智財、反詐騙宣導短劇比賽的評審。看到了參賽團隊使出渾身解術、充滿創意的演出,覺得非常開心。

我一向不喜歡當戲劇的評審,總覺得某個程度上每個人都有自己喜好的風格,很難說我喜歡的戲劇和其他人是否可以比較。不過昨天的前兩名,三位評審卻有一致的看法,這也表示演出團隊的狀況有比較明顯的落差。

最可惜的是某一隊,主角呈現的風采十分不錯,劇本採用模仿某個節目的點子也很好,但是由於重複出現相關教條式的說明,而且戲拖得太長,造成戲劇性在後半段急劇下降,最後無緣進入前三名。如果他們的表演可以縮減一半的時間,應該就可以進入前三名。如果能夠加上更多與觀眾的互動,理應可以穩座第二名。至於想要追上第一名,可能還得加入更多的哏,畢竟第一名的團隊呈現和準備度都明顯遠較其他的團隊好。

這個經驗也許可以讓更多的人參考:有時拖時間並不是個好主意。

把生硬的宣導資訊透過戲劇傳遞給大家,需要咀嚼轉化成戲劇元素。就這一點,反詐騙的主題較智財權可能更討喜一些。由於昨天三位評審都要上台講評,所以我只針對戲劇性和創意做了些經驗分享。以下摘錄幾個重點,留做一個紀錄。

所謂的戲劇,某個程度上是一種呈現故事的過程。針對戲劇性,有三個重點可以供大家參考:第一個重點是情節。情節亦可分成三項,首先,戲劇即衝突,我們如何把張力放在故事中,能夠讓故事更有吸引力,是需要留意的重點。第二,劇情要合乎情理,出乎意料。亦即不能脫離大家的理解,又不能全部都被猜到。第三,劇情的堆疊要能夠有變化,愈來愈往高潮前進。

第二個重點是角色的心理狀態。情感是戲劇表現中不可或缺的元素之一。對我來說,角色的性格、反應和行動需要清楚,另一方面,在劇中的呈現是不是符合當下的情境,也是需要注意的事情。要不然,明明就是很難過的事情,卻嬉皮笑臉的演出,就會讓人摸不著頭腦。

第三個重點是觀眾參與。觀眾參與有許多不同的面向。首先,可以直接和觀眾互動,讓觀眾來幫忙,有效吸引大家的注意。第二,可以連結觀眾已經知道或是心裡關切的事情。像是前一組演出的狀況對觀眾而言是已知的訊息,就可以充份運用。第三,披露一些資訊給觀眾知道,但是舞台上的演員不知道,這樣觀眾自然就會為舞台上的人擔心。

對宣導劇而言,觀眾參與是很重要的一環,如果戲很好看,但最後觀眾笑一笑之後把重要的訊息都忘光了,就傷腦筋了。所以,這類的比賽還是得看一看宣導的效果,是否有回到主題來呈現。

對了,昨天的兩位主持人也很讚,給他們鼓鼓掌。

在AAEE年會的演出之後,有朋友問了我一些有趣的問題。這些問題很有趣,我想對於一些初學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夥伴來說,說不定也可能會產生類似的疑惑。在此稍微分享我個人的想法,提供大家參考。

問題: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不是一種治療的方式?

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目的不在於治療。治療的潛在意思是指有人需要被改變(常常還有特定的改變方向),然而進入一人一故事劇場看戲或是分享的觀眾,無需是需要被改變的人,也無需是需要被治療的人。說故事人分享的故事可以是開心的故事或是傷心的故事,也可以是平淡無奇的日常生活。

然而,一人一故事劇場確實也有療癒性。這種療癒性的本質不再於有人治療有人被治療,而在於能夠說、能夠被接納、能夠被理解、能夠被尊重、能夠從故事中得到力量和啟發。

問題: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不是一種教導的劇場?

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不解決問題,演員也不教導觀眾。有時說故事人會問我們問題,我們只演出疑問而不會呈現答案。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場域是一個學習的場域,卻不是一個教導的場域。我們的確能夠從分享、聆聽、觀看、演出和對話之中學習,但過程中演員卻不去扮演教導者。

我們能從分享的故事中學習到許許多多,絲毫不用畫蛇添足。

問題:為什麼你不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去倡議或是推動社會變革?

首先我們得釐清我們看待一人一故事劇場所產生的影響力,是來自於一個故事的呈現還是一場演出。一場演出是指一連串被分享的故事及舞台上的呈現所串連起來的事件的總合。

對我來說,如果我想要針對某個主題去倡議或是推動社會變革,而且有我自己明確的立場,我極可能不會選擇一人一故事劇場做為「倡議」的媒介。如果我關心某個議題,並希望提供一個平台,讓觀眾可以在一起說說自己親身的經歷和感受,同時從不同的故事中對話,發現新的可能性甚至是找到自己的行動準則,那麼我會用一整場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來做為推動社會變革的場域。至於觀眾離開劇場之時,做了什麼樣的改變,或是下定決心要採取什麼樣的行動,這並不是我需要為他們決定的事情。

一整場的演出和一個故事的呈現之間最主要的差別之一在於「觀眾的參與」。身為演員如果在舞台上加入太多的自己,有時會讓說故事人覺得自己被誤會、被批判、被教導、被指責。同時別忘了,其他的觀眾也正在看著(「請看!」主持人說)。

問題:如果說故事人的觀點明顯不正確、是荒謬的,你難道還要照著他的想法演嗎?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舞台上的演員,我無德無能去論定說故事人的觀點是不是正確或是荒謬。如果我們還記得這世界上曾經有過像是伽利略、布魯諾這類的先行者,曾因自己的觀點而遭受迫害,事後卻證明他們所說並非錯誤,我們就不該也不能自以為自己有能力去論斷他人的觀點。

身為演員,我不會批判說故事人的觀點,而是儘可能地呈現出說故事人信仰中的真實。有時候故事中其他的角色,可能持有的觀點的確和說故事人想像的不同,我也會儘量本於自發性去呈現,而非刻意地詮釋。

因此,在舞台上,只要說故事人說的是他真實的感受或真正的經歷,我就會依照他所說的去努力。如果任何一位觀眾感覺說故事人分享的觀點還存在著其他的可能性,那麼歡迎任何一位觀眾舉手說一說他自己的看法、經驗和感受,而我也會為他們服務。

問題:觀眾為什麼要說故事?

這得問說故事的觀眾才會知道。不過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我們得先自己願意說自己的故事,不然無法期待別人願意說出他們的故事。

當我們邀請觀眾進入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塑造一個信任且安全的環境是極為重要的事情。有時,主持人需要激勵和邀請,有時需要降低大家的擔心和顧慮。身為演員,如實地演出說故事人的故事,能減緩其他的觀眾擔心自己如果分享會遭到批判的恐懼。

最終,就算我們很努力地做到安全和信任,觀眾仍然可能不會說出自己的故事。我們尊重不分享者如同分享者一般。畢竟我們並不會強迫任何人,也無法控制觀眾之間的人際關係,和觀眾自己內在的考量。

二○一○年十二月十一日晚上六點半,小伃、Eddie、小一、阿馨、我和臨時找來的樂師槍手小賴在三二五教室開始暖身,這支臨時混編的一人一故事隊伍,將在七點半為前來參加第三屆華人體驗教育會議以及第五屆亞洲體驗教育學會年會的兩岸四地的朋友們演出。

這場演出並不在原本預訂的行程表上,因著阿馨的努力連繫,以及亞洲體驗教育學會的夥伴以及諸多志工的大力協助,再加上來自四個不同團隊的playback夥伴的熱情參與,才得以順利舉行。

去年的亞洲體驗教育學會年會,由於阿馨開了八個小時的playback工作坊,於是在歡迎晚宴之後,學員們曾進行了一次嚐試性的演出。當時,我還特別自告奮勇去當樂師共襄勝舉。也因此這次的演出其實某個程度上也是沿襲著去年的經驗。

在中午用餐時短暫的討論中,為了平衡舞台上演員的性別,於是決定由我和小一其中一人擔任主持人。不過由於我下午帶領了一場工作坊,再加上接著又去打鼓兩個小時,覺得體力上有些負擔,擔心在主持時有些閃失,所以請小一擔任主持工作,而小伃、Eddie、阿馨和我則擔任演員。

小賴是阿馨特別去找來的槍手,去年曾上過阿馨的工作坊,因此對一人一故事劇場有些基本的了解。加上小賴很喜歡音樂,在年會中也分享了一個關於音樂的工作坊。有了小賴的加入,我們就可以把心思專注地放在演出之上。而小賴的吉他成了這場演出中令人驚艷的光芒。

在排練時,松柏的出現讓我們喜出望外,所以我們立刻邀請松柏分享一個故事讓我們練習。透過這次自由發揮的演練,讓夥伴們對於接下來的服務有了比較大的信心。

演出在每個演出者分享自己關於人權的某個經驗開始。小一盤點了觀眾的狀況之後,便邀請大家分享心情和感受。觀眾約有四十幾位,幾位觀眾分享了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期待,以及此刻的心情。不久之後,轉到了參與年會的一些經驗和感受,提到參加工作坊時,感受到工作坊不如預期時,要不要離開的內心掙扎。

在一連串的流動塑像和三段落之後,一位觀眾分享了一個自己和關於遊民人權的故事。主持人請說故事人選角,於是說故事人選擇我來扮演他的角色。就這樣,第一個自由發揮上演,事後聽到許多朋友分享才知道,這場演出震憾了許多觀眾的心。

在這個故事的演出之後,舞台上的我忽然氣力用盡,只能保持著最低的能源狀態。我明白,原本在喜悅的心情之下支撐著疲憊,但是這個故事讓我的心隨說故事人的悲天憫人而感到難過,於是身體再也無法硬撐下去。之後的演出,我只能盡力地做好一個接球者的角色。很慚愧,對不住之後的說故事人,對不住觀眾和演出的夥伴。這時才發現有可以交換的演員夥伴的重要性,而且這也是我第一次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中感覺到氣力用盡。

我想在此分享這場演出在舞台上我所經歷的事情。

演出一開始,帶著淡淡悲傷的吉他聲渲染了整個舞台。身為主角,我站在布架前,尋找一種顏色來代表我對整個故事核心的想像。我拿起了灰色的布,並把布鋪在地上。我面對著灰色默默低著頭,用一種祈禱的姿態開場。樂師的音樂漸緩,我抬起頭來,脫口而出的是「這一片灰濛濛的天空……」,回頭一望,忽然發現其他的夥伴扮演著遊民,而小伃在阿馨的背後用彈性布矇著臉,一種強烈的苦從兩個人的回應中呈現出來。

我感覺到舞台上充滿了情緒,此時Eddie又在舞台的另一邊搭建了公園的板凳,將舞台的動力帶往下一個地方。正當我試著發出對公共空間運用權利的吶喊時,Eddie扮演著民意代表,拉著阿馨的手開始抗議。正當我想要尋找我的主管時,小伃適時的出現,並和抗議者僵持不下。一個無名的小人物,渴望能為遊民爭取權力,但卻在公部門實習。我雙手抓著頭,要不是考量到後排的觀眾看不見,我想我會跪在地上。

每一次遇到痛苦、掙扎和無奈,我就會走到灰色的布前,念著「這一片灰濛濛的天空……」。但這一次,我將布緩緩地披在身上,獨白著說故事人一直以來的夢想,想要試著當一天的遊民。我還依稀記得當時所說的話語:「一直以來,我都想著總有一天,我會披上這片灰濛濛的天空,然後一個人在夜裡,躺在,哦,不,是坐在公園的板凳上。我好想看一看,在他們的眼中,這片天空究竟是什麼模樣……。」我靜靜地坐在公園的板凳上,低著頭緊緊抱著自己。

樂師的音樂持續流淌,Eddie指著天空對阿馨說:「你看,星星。」我緩緩抬起頭,望向星星的方向,張開雙手慢慢地站了起來。隨著音樂,以很緩慢地步伐,想要去抓住天空中的希望。

小伃又再度回到遊民的身份,抱不平的聲音再度響起。我褪下了灰色的天空,把他放在追尋著星星的Eddie的手上,淡淡地說著自己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說著自己很想做些什麼,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

雙手捧著心,低頭不語。隨著淡去的吉他和弦,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當我們一起注視著說故事人時,我感受到說故事人明白我們的心意。故事的結局並沒有刻意地停留在正向的地方,我不能也不願如此。他的心是如此悲憫,以致於讓我好想上前擁抱著他。我克制住自己的衝動,我明白這並不會讓他更好過一些,至少,我應該讓角色保持著某種距離感。

在這個故事之後,觀眾一片靜默。此刻我稍稍放鬆看著大家,才明白這個故事讓所有的觀眾沈浸其中。若不是小伃用強烈的方式來呈現,同時適時出現化身成為主管,若不是Eddie非常精準且機敏地呈現公園的板凳、抗議的民意代表和遙指著星星,若不是阿馨從頭至尾在舞台上呈現著遊民的弱勢和苦楚,若不是樂師那充滿情感的弦律一直旋繞,若不是小一那完全接納的主持風格,我可能沒有辦法好好地回報說故事人送給我們的禮物,我可能沒有辦法慢下舞台上的腳步,我可能沒有辦法專注在表現主角的內心世界,我可能沒有辦法用灰濛濛的天空貫穿整個故事。

真是謝謝大家。

接下來連續三個關於他鄉遊子的故事,彼此相互呼應,而其後更有深刻且勁爆的分享,當小伃第一個站出去,一句「這就是我,我愛你們」,瞬間催淚。演出在持續迴盪著的「我聽見」聲中結束。當我們一字排開下台一鞠躬時,熱烈的掌聲響起,一場演出告一段落,我又再度回到自己。

結尾的座談中,許多夥伴提出了問題。我相信對許多人來說,這場演出可能讓他們「大開眼界」。接下來的兩天,我從許多給我鼓勵的朋友眼中看到了滿滿地感動與感謝。其實,最該感謝的是我們,誠如小一在座談最後結尾時所說的,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第一份禮物,不是我們給的,而是觀眾的分享。

演出之後,回味著演出中一個一個的小片段,那讓我們樂此不疲的感動,如同星星般閃爍在天上、在夢裡、在每一個情不自禁的微笑中。

二○一○年的人權演出,我深深地感動著。

苦有八種。生、老、病、死之苦,是生命週期的苦。人有此苦,組織也有此苦。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之苦,是事與願違的苦。人有此苦,組織也有此苦。五陰熾盛之苦,是系統運行的苦。人有此苦,組織亦有此苦。

任何一個組織,其存在皆有其因緣。有時,是為了組織的使命。當組織的使命達成時,組織自然就會面臨解散的命運。這是美事一件。有時,組織的使命本身,即冀求能夠永生(永續經營)。永生和無常相抗衡,留下的常常只是名而非實。看看可說是世上壽命最長的組織,超過一千多年的教廷,就能夠理解。

既然如此,組織的生命週期就是不得不面對的苦。苦的奇特性在於,只要人不去追隨,苦就會停止。活在現今的人們,不太會惋惜清朝的滅亡,但這不表示民國初年心繫皇朝的人不應當努力復辟。

組織之中,也有許多事與願違的苦。這苦,是管理的起點。若世間的事情都能依靠自己的願望實踐,甚至不用動手,那麼管理者就沒有絲毫存在的價值。管理者設定目標,然後完成目標。目標是對狀況的描述,是一種改變或者是不改變。如果管理者誤認為事情一定如自己所掌握,那麼就很容易招來求不得、怨憎會和愛別離苦。

最後,日常生活的營運本身,一而再再而三地需要去做一些繁瑣的事情,這的確會讓人感到苦惱。但是管理者的責任不是過著如帝后般的生活,而是讓一切順利的發生。

在社區、在家庭裡、在企業、政府或是非營利組織中,管理的狀況都有所不同。那些過去在企業組織中可行的模式,在家庭裡未必可行,在社區團隊中也不必然適用。管理者需要思考組織不同的因緣脈絡,才能夠順利地推展變革。

一個不願承擔的領導者,會讓整個組織面臨極大的危險。《領導的藝術》一書說得好:

領導者的第一要務是充分認清現實,最後一件事是說謝謝,在這中間,領導者必須成為一個僕人。

領導的藝術是「盡可能以最有效而人性的方法將人們解放,讓他們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傑出的領導,最主要是表現在追隨者身上。

我明白,組織中存在著許許多多的苦,每個人身上也承擔著許許多多的苦。我們總有一種自由去決定如何面對這些苦。曾在一本書上讀到,成功者和失敗者的差距很小,成功的過程中需要承受痛苦,而成功者比較能夠承擔它。

林懷民先生曾經回憶,當年常常因為雲門的工作讓他覺得不勝負荷,想要解散舞團,但是俞大綱先生卻不淮他這麼做。這是韌性,也是生命力的起源。

放棄比較簡單的原因,常常是因為放不下那個貪求安逸的自己。

最近在幫朋友整理一些資料時,查到了一個醫學院對於學生反思能力評量的指標。由於反思能力的量化指標很少見,因此我特別把這個指標翻譯成中文。不見得翻得很準確或是白話,歡迎大家指教。

GRAS the Groningen Reflection Ability Scale

1. I want to know why I do what I do
我想知道我為何做了這些事
2. I am aware of the emotions that influence my behaviour
我覺察到影響我的行為的情緒
3. I do not like to have my standpoints discussed
我不喜歡拿我的立場來討論
4. I do not welcome remarks about my personal functioning
我不歡迎對我個人能力的評論
5. I take a closer look at my own habits of thinking
我仔細地觀察我自己的思維習慣
6. I am able to view my own behaviour from a distance
我可以保持距離來觀察自己的行為
7. I test my own judgments against those of others
我會測試那些我自己和別人相反的判斷
8. Sometimes others say that I do overestimate myself
有時別人會說我對自己評價過高
9. I find it important to know what certain rules and guidelines are based on
我覺得知道基於那些特定的規則和準則是重要的
10. I am able to understand people with a different cultural / religious background
我能理解有不同的文化/宗教背景的人們
11. I am accountable for what I say
我對我說的話負有責任
12. I reject different ways of thinking
我拒絕不同的思維方式
13. I can see an experience from different standpoints
我可以從不同的角度看待體驗
14. I take responsibility for what I say
我為我所說的話負責
15. I am open to discussion about my opinions
我能夠接受對於我的意見的討論
16. I am aware of my own limitations
我知道自己的局限性
17. I sometimes find myself having difficulty in illustrating an ethical standpoint
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在說明道德立場上有所困難
18. I am aware of the cultural influences on my opinions
我知道文化對我的見解的影響
19. I want to understand myself
我想了解自己
20. I am aware of the possible emotional impact of information on others
我知道資訊對他人可能的情緒影響
21. I sometimes find myself having difficulty in thinking of alternative solutions
有時候我發現自己在思考替代解決方案上有所困難
22. I can empathize with someone else’s situation
我可以同理別人的情況
23. I am aware of the emotions that influence my thinking
我覺察到了那些影響我思考的情緒

你對這個世界有什麼要求呢?

請把你對世界的要求先寫下來,然後,從自己開始改變。

甘地說:「You have to be the change you want to see in the world.」

人生常常會遇到很多不順遂的事情,尤其是涉及人際之間的相處更是如此。有一個朋友,以前很想要自己參與的團體能夠更加的精進,但是團體似乎不太認同他的想法,因此他覺得有種無力感。當時我鼓勵他,如果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理應去做的事,也是他渴望的事,那麼他為什麼不自己跳出來做呢?

他似乎並沒有這麼做,我也不清楚原因,也許他還是想要在團體裡和大家一起努力吧。過了一陣子,團體決定要往前走了,可是團體的一些決定,他又有配合上的困難。等我知道時,他已經離開這個團體,到另外一個團體去。

又過了一陣子,我聽說他和原先的團體完全鬧翻了。這樣的結果並不出人意料,總覺得某個程度上和這位朋友要求過高,卻不願承擔有關。甚至還有其他的人覺得這位朋友太過挑惕,就算你依照他的想法去做,他也是不滿意。

如果一件事情只發生一兩次,也許只是偶然,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就可能是某種更底層的原因所致。追求好的表現,這原本並沒有什麼不好,然而如果只是為了讓自己好,而不願意相對的付出,那麼只會讓別人覺得一切只是為他的私心服務而已,那麼,彼此之間的連繫只會每下愈況。

一個人要管好自己簡單,在團體中則是另外一回事情。佛陀曾經指出,要成為受大家歡迎的領導者,有四件事需要實踐。

第一,是布施,用白話來說,就是提供別人需要的東西。
第二,是愛語,就是用對方愛聽且能接受的方式來溝通。
第三,是利行,即是去做有益(利)他人的行為。
第四,是同事,也就是和他們在一起。

這不單只是團體或是組織,對於需要進入社區的朋友,也可以參考。這四件事情中,沒有一件是要求別人做的,都是從自己開始。如果我們尊重別人的意志和選擇,想要別人改變,就得運用影響力。運用影響力的方式,諸如法制力、強制力、獎賞力、專家力(資訊力)、參照力(魅力),在一般的團體中,法制力和強制力的影響力可能較不受歡迎。

最終,改變還是得從自己開始。人與人之間相處,可以道不同不相為謀,但是如果要別人配合你,還不如仔細想想自己應該怎麼做。

日前才剛參加完2010民間社企高峰論壇回到台灣,帶著飽滿的感覺,立刻又參加了由喜憨兒社會福利基金會所主辦的2010身心障礙者就業模式社會企業國際研討會,有著一種幸福的感覺。

連續參加兩場盛會,感覺到民間對於社會企業有著很高的動能和期待,也渴望由不同的面向一同探討社會企業發展的可能性。這種感覺也讓從事社會企業工作的光原團隊,有一種需要更加努力的激勵。

十二月二日開始的兩天研討會,有兩個主要的國際機構前來分享,第一天是來自英國的Antur Waunfawr,第二天則是來自日本的天鵝咖啡館及烘焙坊(以下簡稱天鵝烘焙坊)。這兩個典範都十分值得參考和學習。另外,也有國內眾多由非營利組織出發的社會企業案例,也有企業社會責任案例的分享。簡單的說,國內分享的案例在社會企業光譜中的位置比較傾向兩端,而且有許多很好的經驗值得那些希望由社會企業光譜兩端切入的組織參考。

在這兩天的研討會中,天鵝烘焙坊海津步執行長的分享,讓我非常感動。海津步先生所分享的經營理念,和我從事社會企業的信仰較為接近,更甚者,我覺得天鵝烘焙坊才是我所嚮往的社會企業典範。

在此,我要引用海津步先生所說的一些話做為反思:

「我們的公司是身心障礙者的公司,但不是以身心障礙者為主體的公司,而是一個以顧客為主體的公司。我們不仰賴社會大眾的善意,而是在自由競爭的市場上憑藉著人材、商品魅力及經營能力來永續經營。」

這是天鵝烘焙坊的宗旨,一個和其他的烘焙坊沒有差別的機構。海津步先生說,當我們的產品或是服務不到位時,他們不會說:「很抱歉,因為這些是身心障礙者做的,所以如何如何。」他們希望人們用一樣的態度來天鵝烘焙坊消費,而不是消費顧客的善意。

與天鵝烘焙坊相較,光原社會企業因為強調原住民的在地組織性,因此還是得以原住民為主體的社會企業來自我定位。某個程度上,我們需要以此來尋求原住民朋友的認同,這樣的定位自然也會影響我們的市場策略。不過也許我們也應該思考,如果某一天我們能夠從生產者導向轉向至消費者導向時,我們也可以重新找到屬於我們的位置。

賣產品和賣愛心的區隔在於,前者在顧客享受服務時得到滿足,而後者則在顧客付出的同時得到滿足。社會企業有能力達成兩者。若非如此,前者應較後者更為重要。~~那些我在創業過程中所學到的事

「為世人做出貢獻的事業理所當然應該興旺。做不到?是你的總經理無能。」

自從我在二○○四年聽到一位在南亞海嘯中參與PP島救援的專案管理講師分享自己的親身經驗之後,第一次體會到身為管理者的重責大任。天鵝烘焙坊運用組織與經營的能力來協助身心障礙者,強調經營能力的重要性。

還記得以前在山上養雞時,一開始原本說好每戶幾隻,但是廠商送上山時卻多了好幾倍,結果結成雞隻的死亡。基於我的職責,我曾經質問夥伴為什麼會送這麼多隻雞上山,結果夥伴回答我,山上的朋友不會虧待這些雞的。當時我覺得好氣又好笑,問題和山上的朋友一點關係都沒有,問題在於管理出了問題。身為管理者,究竟採取了什麼管理作為來協助山上的朋友接下這樣的工作?如果沒有妥善處理,雞隻死亡的「業」就得算在管理者的頭上。

身為管理者,就要有管理者的擔當。如果我們認為這是可行的,當做的事,別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

「面對身心障礙者:首先表揚,自我肯定最重要;再則不事事干涉,重要的是自我決定能力。」

「我們不是在教育他們一一我們在發揮他們的能力。」

「只靠命令不會讓人改變一一只有當事人自身想改變的時候,改變才會成功。」

「重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同感;不嫉妒,而是尊重。」

海津步先生舉了一個例子。吉田先生一開始學習摺盒子,一天只能摺兩三個。一直到三個月之後,忽然之間一天可以摺兩百多個盒子,甚至別人要他停他還停不下來。海津步先生說,我們知道他們需要時間,直到他們學會。學會之後,他們可以很穩定地長時間做這些事,而且品質很好。

記得曾經從一本教育相關的書籍上看到一個理念。面對真正重要的事,儘可能把結果設為常數,把時間設為變數。換句話說,如果讓孩子們學會加減乘除是重要的事情,那麼我們就應該完成這個任務,有些人可能很快的學會,有些人則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但是我們現在的教育環境常常是把時間設為常數,把結果設為變數,換句話說,反正我就只有這些時間,學多學少就各憑本事了。

面對真正重要的事,儘可能把結果設為常數,把時間設為變數。如果想要種出一片森林,一棵一棵種下去。~~那些我在創業過程中所學到的事

曾在一次的分享活動中,一位多元就業方案的專經問我,參與多元的人很多原本就是經濟弱勢,如今我們又要引導他們進入社會企業的領域,不正是讓弱勢的人進入自己弱勢的項目中去競爭,本質上不是彼此矛盾嗎?

我同意這樣的觀點,同時我也明白不是真實地面對這樣困難的人,不會理解此中的苦處。我們要協助經濟弱勢的人去從事經濟活動並且和其他的人競爭,如果不能持續,不過是噩夢一場。

我用我的經驗和信仰給了一個或許有參考價值的回答,那就是「找對的人上對的車。」我問他們,你們認為這些人是對的人嗎?當時一片沈默。在用眼神掃過大家之後,我告訴來訪者,「他們就是對的人。重要的是,只靠他們也許不夠,我們需要找更多對的人來幫忙,讓他們成為對的人。成為對的人的方法之一,就是上對的車。有些時候,對的車比對的人更為重要。

中國的殘友集團,有成千上萬的肢體障礙和聽障朋友在此服務,無論是設計動畫或是進行生產,都比一般人更能安住在職場中。北京一加一視障人聲音工作室,解岩主任陪伴盲人朋友製作廣播節目,盲人朋友的聲音是強項,比一般人更具有感人的力量。黑暗中的對話是另一個精彩的例子,當我們在全黑的環境中,盲人朋友習以為常,而我們卻得重新學習。

把人才放在對的位置上,就會成為天才。把天才放在錯誤的位置上,就會成為蠢才。

「讓世人和從事這樣工作的人一起得到幸福!」

開設一個社會企業,你想讓誰得到幸福呢?海津步先生告訴我們,他不止是想讓希望被照顧的人得到幸福,也包括顧客和其他的人。在過去擔任光原社企董事長的期間,每次開會我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平衡。我需要平衡以免夥伴過於偏向想照顧的人,又要平衡避免過於偏向市場操作。夥伴會說,原住民朋友真的很需要受到照顧,我同意,但是對我來說,他們有能力照顧別人。我們的使命不必是別人的使命。換句話說,顧客不需要只是因為原住民需要被照顧而支持我們。這一點很重要。

如果失敗會為人生帶來幸福,就值得為其歡欣鼓舞。若非如此,那就放下失敗,去追尋幸福!成功亦復如是。~~那些我在創業過程中所學到的事

在光原成長和摸索的過程中,能夠認識天鵝烘焙坊的努力,我覺得十分開心。因為我所信仰的社會企業道路上,有這樣的前輩走在前方,讓我覺得更有信心和力量堅持我們的方向。很可惜,這次我們公司只有我來參加這場研討會,多希望這樣的激勵能夠傳達到每一個夥伴的心中。渴望下一次,我不會再聽到有人會說:「原住民就是這樣」或是「我們就只能這樣」,而是「經過我們的努力,原住民朋友可以發揮他的專長」。

對我們而言,原住民夥伴的成功,才是光原的成功,但是原住民夥伴的成功,仍需回到市場上來決定,而非自我感覺良好就足夠。我們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

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信念,同時,每一個人也都需要為自己的信念負責。

每次選舉,我都會感到台灣愈來愈朝向一個不負責任的社會發展。為何有這樣的感覺呢?我看到一些人只會把責任推給他人,競選語言可以不必負責任,名嘴可以只挑自己喜歡的話來說,然後選民忘了無論是選出自己支持或是不支持的人,那人都是「我們」所選出來的,「我們」理應為此負責。

有一次,我在一場和大學生的座談會中分享了一些我覺得很棒的話語。另一位與談人就覺得引用別人的話語和自己實務的實踐有著天壤之別。我不太同意這種觀點,我當時補充說明,任何我用來說明我的想法所引用的話語,代表我認同這個想法,因此我也會為此負責。

這世界上有太多的資訊,就算如此,也無法完美地描述這個世界的全貌--這涉及於事實和觀點。世界如其所在而存有,然而當人們想要了解、描述或是詮釋時,使用的並不是世界如其所存在的本身,而是我們的感覺、認知和推想。也因此世界不需為我們所說的負責,我們需要為自己負責。我們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我們需要為自己的話語負責,我們需要為自己的信念負責。這也是佛法對於身口意的教導,任何身口意的行為,即是業,而業即會造成業果或是業報。

曾有某次聽講,有人問國外講者一個問題,他覺得我們的政府不夠好,結果講者問他:「你有交稅嗎?」提問人說有,講者就說:「政府果真如你所言,你又為什麼要交稅給政府來讓政府做些事情呢?」這不正和梭羅那公民抗命的理念一致嗎?

如果我們相信民主,那麼民主的結果,無論選輸選贏,那就是我們所相信的。也許我們會覺得做得不夠,那麼就再努力去做吧。這也是民主信仰中很重要的一部份。那些選舉期間惡意相向,選完了才說那是選舉語言,只會把責任推給「選舉」的人,把選舉當成戰爭的人,為的是打敗對手,而不是為了讓我們所在的社會更美好。

台灣的向下沈淪,也許正是某些不負責任的人所教導出來的。而我們,也應為此負責。

此次選舉我沒有投票權,但是看到一些朋友開心,一些朋友難過。為此,點一首歌送給大家。希望大家一切平安。

http://www.youtube.com/watch?v=NZC9jlwGMNg



過火
作詞:陳佳明
作曲:曹俊鴻
編曲:屠穎
演唱:張信哲

是否對你承諾了太多
還是我原本給的就不夠
你始終有千萬種理由
我一直都跟隨你的感受
讓你瘋 讓你去放縱
以為你 有天會感動
關於流言 我裝作無動於衷

直到所有的夢已破碎
才看見你的眼淚和後悔
我是多想再給你機會
多想問你究竟愛誰
既然愛 難分是非
就別逃避 勇敢面對
給了他的心
你是否能夠要得回

怎麼忍心怪你犯了錯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讓你更寂寞
才會陷入感情漩渦
怎麼忍心讓你受折磨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如果你想飛 傷痛我背

是否對你承諾了太多
還是我原本給的就不夠
你始終有千萬種理由
我一直都跟隨你的感受
讓你瘋 讓你去放縱
以為你 有天會感動
關於流言 我裝作無動於衷

直到所有的夢已破碎
才看見你的眼淚和後悔
我是多想再給你機會
多想問你究竟愛誰
既然愛 難分是非
就別逃避 勇敢面對
給了他的心
你是否能夠要得回

怎麼忍心怪你犯了錯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讓你更寂寞
才會陷入感情漩渦
怎麼忍心讓你受折磨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如果你想飛 傷痛我背

怎麼忍心怪你犯了錯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讓你更寂寞
才會陷入感情漩渦
怎麼忍心讓你受折磨
是我給你自由過了火
如果你想飛 傷痛我背

踏上夜晚的戰場時,全身的感官會非常敏銳,因為隨時有可能死亡。

因為劇場工作的關係,曾經短暫的體會過在黑暗中摸索的感覺,也因此昨天走在黑暗中對話(DiD)的體驗館中,我覺得非常安全和舒服。非常感佩體驗館設計的巧思,讓參與者能在相對安全但具有一定挑戰性的狀態下,共同去學習和探索。

今年中當張瑞霖先生(DiD在香港的創辦人)到阿里山參訪時得知黑暗中對話時,我就有很高的興趣。這興趣其中一部份來自於在去年人權議題聯演時,我們到牯嶺街小劇場「看」失明的朋友為我們演出一人一故事劇場時的反思:如果當時能夠短暫的熄燈演出,那將會更接近我對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平等的信仰。雖然劇場是看的地方(Thea-tre),但我們毫無理由要讓失明的朋友演給我們看。

如果可能,我想嘗試做一場黑暗中的Playback(playback in the dark)。有興趣的朋友,請私下和我連繫。

這幾年來我一直有個想法,想在阿里山上弄個生態探索學校,讓原住民的勇士們帶著「學員」一起去學習如何和大自然相處。對我來說,生態旅遊並不是唯一的選擇,如果參訪者只是以高位的姿態來巡察或是消費,而不是深刻的體驗或是謙卑的學習,我覺得就太可惜了。

謙卑一詞,是張瑞霖老師和我共有的想法。當我一提到上述的看戲經驗時,張老師馬上表示能夠理解。所以,我非常感動那些親身投入推廣像是黑暗中對話這麼有價值的活動的人們,在他們身上,我看見了我所信仰的價值。

在此,我想分享一下我曾經做過的和黑暗有關的活動。

首先,在被壓迫劇場中有許多感官發開的活動,會涉及於閉眼。從這些活動的脈絡裡,我曾經空手在全黑的暗室中走動超過一個小時的時間,並做不同的戲劇活動。曾經兩人一組,一個人帶著另一個閉眼的人在「市中心」走動十分鐘,並做不同的事情,也曾經在工作坊中做過許許多多閉眼的練習。

再則,因為消防訓練之故,我曾經嘗試在自己的寢室中摸黑逃生。失火時因為煙霧的關係其實是沒有光的。另外,因為長期盯著電腦螢幕之故,我在入睡之前,都會試著把視覺關機。讓自己的眼睛得到休息。所以我很喜歡全黑的環境,因為眼睛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第三,某些體驗活動也會矇上眼睛去完成一些工作。這時常常會有很有趣的事情發生。溝通、信任、自我挑戰、團隊合作等等,都是激盪出不同的火花。不過我自己比較少帶這樣的活動。

第四,我曾經數次在街上跟隨盲人朋友的步伐走路,這也讓我比較能夠理解盲人朋友所遇到實際上的困難。結果,我很快就舉雙手投降。尤其是有一次在台北捷運某個車站,看到工作人員帶著一位盲人朋友快步走時,我就很想努力地跟上腳步,然後發現他們走得實在太快了,連我這個明眼人想要跟上都覺得有點累。我相信工作人員能夠帶給盲人朋友極大的信任,但這事也讓我重新思考了盲人朋友的真正能力。

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看見事物的能力,我也能像他們一樣的生存嗎?

如果可以,現在我擁有看見事物的能力,我就不能說我的能力僅止於此。

我想,面對自己的可能性,我也應該學會謙卑。

黑暗中對話體驗館的活動設計非常用心,同時能夠提供參與者在安全的狀況下體驗和自我挑戰,並尋找到面對黑暗的力量。盲人引導師親切且關心的帶領,讓我非常感動。人和人之間的相處,在有限制的狀態下究竟會遇到什麼困難,需要我們親自走一遭才會明白。

一群朋友有意引進黑暗中對話進入台灣,我樂見其成。最終,引述一句話做結:「只有心中有一盞燈,就不怕世間黑暗。」邀請各位進入黑暗中探索,點燃屬於自己的那一盞光明。

記得年紀很小的時候,我們被教導大陸的同胞生活在水深水熱之中,吃樹根啃樹皮,所以我們應該把幸福帶給他們--因此,我們要光復大陸國土,解救大陸同胞。

這事現在聽起來不過只是當時統治階層的政治宣傳手法,然而,除了改變的「手段」之外,這樣的形容卻真真實實在中國大陸上發生。在一九五九年到一九六一年三年之間,內地因為莫名的糧荒造成三千萬至四千萬人「非正常死亡」。所謂的非正常死亡,包括餓死、搶食物而亡或是被人當成食物等等狀況。有興趣但不知情的朋友,可以參閱維基百科三年困難時期條目(http://zh.wikipedia.org/zh-tw/三年困難時期)。

三年困難時期原本稱為三年自然災害,但事後證明這可以涉到包括錯誤政策和過於自信等狀態。如果想要從歷史上提出一個「苛政猛於虎」的證明,三年困難時期可能可以做為一個借鏡。

三千萬人究竟有多少呢?比台灣的總人口數還多。而且,這只是死去或是消失的人口,那些奄奄一息的人尚不算在內。

經歷過這場災難的楊繼繩在《墓碑:中國六十年代饑荒紀實》提到:

且不談應該出生而沒有出生的4000萬人,餓死3600萬人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這個數字相當於1945年8月9日投向長崎的原子彈殺死人數的450倍。即大饑荒相當於向中國農村投下了450枚原子彈。這是投向日本兩棵原子彈中較大那一棵。

這個數字相當於1976年7月28日唐山大地震死亡人數的150倍。也可以說大饑荒相當於發生了150次唐山大地震。

這個數位超過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死亡數字。第一次世界大戰死亡人數只有一千多萬人,發生在1914-1918年,平均每年死亡不到200萬人。中國1960年一年就餓死1500萬人以上。

大饑荒的慘烈程度遠遠超過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死亡四千萬到五千萬之間。這四五千萬人是在歐洲、亞洲、非洲廣袤的土地上、七八年間發生的,中國這3600萬人是在三四年間死亡的,多數地區死人是在半年之內集中發生的。

而我們又能從這件事情上學到什麼呢?

1988年亞裔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沈恩(Amartya Kumar Sen, 1933-)告訴世人,糧食危機的關注重點,應該是個人和家庭用來購買糧食的經濟權力與實質自由,而不是這個國家的糧食存量。他說問題的癥結在於「權利的喪失」(failure of entitlement),人們挨餓,並不是因為糧食供應不足,而是沒有能力購買供給充裕的糧食。~~摘自〈糧食危機‧無聲的海嘯二:貿易全球化 危機全球化〉

隨著氣候異變的發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了全球糧食的供應。以俄羅斯今年七月底因持續高溫乾旱而發生的森林大火為例,便使得俄羅斯糧食減產百分之二十。當局下令禁止糧食出口,衝擊國際小麥市場,國際小麥價格上揚,讓一般人的負擔加重。國際糧食戰爭的情勢已經隨著氣候變化加劇而日益嚴峻。

我們應該開始學習真正的珍惜食物,節約不必要的糧食開銷。增加生產,有效消費,開發替代性糧食--如果還有土地的話,花點時間種植吧!另一方面,我們需要教導孩子們正確的觀念。我有時看到小朋友吵著不吃飯,父母常常會順從孩子的心意,就覺得心疼。如果真的為了孩子們的未來著想,現在就應該讓孩子學會好好吃飯,甚至去體驗一下「餓飢三十」也不錯。

前些年看《天下糧倉》時,總是看一次掉一次淚。那些苦難的日子,是怎麼被人製造出來的?而生在其中渾渾噩噩的我們,不也是共犯之一嗎?

最近出現了某個人的粗話風波。話是誰說的其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要,至少我並不想為某人或某人的錯誤一直打廣告,我覺得更為重要的是某些回應讓人啼笑皆非。

那天我媽媽看到電視上某些人提到這位說粗話的人是在做非暴力抗爭,於是問我真的是這樣子嗎?

本於我所信仰的哲學、政治、宗教教義中,粗話是一種暴力。透過粗話來抗爭是一種語言的暴力抗爭,絕對扯不上非暴力抗爭。文末附上聖雄甘地的孫子阿倫‧甘地,為《非暴力溝通》一書所寫的前言,特別提到了甘地曾教導他除了身體的暴力之外,還有“隱蔽的暴力”:

「歸根結底,是“隱蔽的暴力”激怒了受害者,使他作出暴力的反抗——不管是以個人的名義,還是以團體成員的名義。如果看不到這一點,我們為促進和平所做的努力,要麼徒勞無功,要麼曇花一現。不切斷地獄之火的燃料供應,怎麼可能成功滅火呢?」

如果說的事情有道理,不用粗話也可以讓大家理解。理直氣柔,可也。一旦動了粗話,只是滿足一時的氣憤,結果卻把事情搞砸了,得不償失。結果還有人弄不清楚狀況,把粗話和非暴力抗爭連到一起,把語言的暴力合理化、正當化,只怕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在此引述達賴喇嘛在《真愛無限》中的一段話:

「好好運用常識吧!憤怒有用嗎?憤怒不會對彼此有任何幫助。最後,憤怒不會傷害別人,只會傷害你自己。」

佛法以身口意業來說明人的行為所產生的影響,口業亦有善業惡業,不可不小心啊!

下文摘自《非暴力溝通》一書的前言。阿倫‧甘地之前因為對以色列和猶太人的某項發言不慎,引起風波,已經請辭主席一職了。我個人非常推薦這本《非暴力溝通》,光啟文化有出版繁體中文版。

阿倫‧甘地 (Arun Gandhi)
聖雄甘地非暴力學會創始人和主席

上個世紀四十年代,我在南非度過了童年。作為有色人種,生活在執行種族隔離政策的南非並不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在那裏,膚色隨時都可能給你招來無情的刺激。十歲那年,白人打了我,他們認為我太黑了;接著,黑人又打了我,他們認為我太白了。這樣的恥辱也許會讓任何人想報復社會。

看到我處於悲憤之中,父母決定送我到印度和祖父聖雄甘地(M.K. Gandhi)住一段時間。他們希望我能從祖父那裏學到如何面對憤怒、挫折、歧視和恥辱。在接下來的十八個月中,我學到的遠遠超出期待。唯一的遺憾是,那時我還是個普通的孩子,年僅十三歲。如果年紀大一些、聰明一些,或更有思想,那麼,我就可以學到更多。然而,非暴力生活的一個關鍵就是:感激生活的賜予,而不貪心。我怎麼可以忘記這一點呢?

和祖父在一起的日子裏,我意識到什麼是真正的非暴力,以及認識自身暴力的重要性。由於缺乏瞭解,我們常常認識不到自身的暴力。我們認為,只有打人、鞭撻、殺人以及戰爭等才算是暴力,而這類事與我們無關。

為了加深我對暴力的認識,祖父讓我畫一棵樹,類似家族樹,用以描述暴力的根源。他認為,認識暴力,有助於理解非暴力。每天晚上,他和我一起分析我一天中的經歷——我的所讀、所看、所做。如果某個行為涉及使用武力,就把它歸到暴力之樹“身體的暴力”那一邊;如果主要造成精神傷害,那就歸到暴力之樹“隱蔽的暴力”那一邊。

幾個月後,我房間的一面牆上就寫滿了各種“隱蔽的暴力”。與“身體的暴力”相比,它們的危害性不那麼明顯,但祖父認為它們更為有害。他解釋說,歸根結底,是“隱蔽的暴力”激怒了受害者,使他作出暴力的反抗——不管是以個人的名義,還是以團體成員的名義。如果看不到這一點,我們為促進和平所做的努力,要麼徒勞無功,要麼曇花一現。不切斷地獄之火的燃料供應,怎麼可能成功滅火呢?

祖父反復強調在交流中運用非暴力原則的重要性。許多年來,通過著書和開設研討班,盧森堡博士傾力介紹非暴力溝通,作出了令人欽佩的貢獻。帶著濃厚的興趣,我讀了他的《非暴力溝通》一書。這本書的深度和簡潔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祖父曾提倡,“讓夢想中的世界通過我們的轉變得以實現。”我相信,除非從我做起,我們的夢想就不可能實現。不幸的是,我們總是希望別人先開始改變。

非暴力不是權宜之計,今天用了,明天就可以拋棄。非暴力也不是讓你變得溫順或聽話。非暴力主張積極進取,而非消極無為。人們習慣於圍繞個人利益採取行動。 在基於狹隘個人主義、物質至上的當代社會,更是如此。視非暴力為權宜之計,或對他人的順從,並無益於家庭、社區和國家的和諧。

在國家危急時刻,能否揮舞國旗聚集在一起,並不重要;成為超級大國,擁有多次毀滅地球的能力,不足以解決問題;通過軍事力量,征服世界其他地區,也於事無補——因為恐懼無法帶來和平。

非暴力意味著讓愛融入生活。讓尊重、理解、欣賞、感激、慈悲和友情,而非自私自利、貪婪、憎恨、偏見、懷疑和敵意,來主導生活。人們常說: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為了生存,我們必須不擇手段。這個觀點,請恕我無法同意。

如果今天的世界是無情的,那是我們的生活方式造成它的無情。我們的轉變與世界的狀態息息相關。而改變溝通方式是自我轉變的重要開端。我推薦大家閱讀這本書,並運用它介紹的溝通方法。我深信,提升溝通品質有助於建設一個友愛的世界。

對所在保持尊敬,
對所感保持清晰,
對所知保持沈默,
對所得保持距離。

在成為之前,
一切皆是幻影。

如果長途巴士是適合做夢的旅程,
那麼火車就該屬於逐夢的旅程吧!

為了得到下一個風景,
就必需失去這一個風景。
一旦體悟人生不過只是一場不斷變異的旅行,
就會明白所謂的得與失,
不過只是補捉與填滿感覺的一場戲而已。
剩下的就只是你是否做好足夠的準備罷了。

(20101105整理筆記時發現的一段文字)

在這個世界的佛陀,指的是生於兩千五百多年前印度的某位出家人。正是因為他的覺悟,把佛法帶到這個世界。

佛陀是一位覺者,解脫者,不受後有者。所謂的不受後有,試著簡單地形容一下:當此生滅盡之後,不會再有來生--雖然這其實只是「不受後有」所產生的結果。因此任何人自稱「佛陀再世」,就會造成謗佛。

何以故?如果佛陀果真再世,那麼就不是不受後有,佛陀就不是佛陀親口所宣說的自己是解脫者、不受後有者。果真如此,佛陀的教法兩千五百年來不就成為一種騙局了嗎?那麼許許多多親身實踐者乃至於阿羅漢們,難道也是沈淪於自欺欺人的想像?那麼這世界上還有人需要相信佛法嗎?

依照對現實和教義的觀察與理解,這是不符合邏輯乃至於教法的說辭。佛陀果真再世,佛法就將沒有最核心的立論之處。因此任何人自稱「佛陀再世」,就是一種謗佛的行為,或者,毀滅佛法的行為。

在這個苦難的世間,人們都渴望得到指引和面對的力量。尋求力量的支持是件好事,但是最終還是得回到自己身上去實踐。佛陀在涅槃前最後的教導中,曾要大眾以自為洲渚,以法為洲渚。除了法之外,我們自己就是最重要的支柱。

身為佛弟子,對時下有人自稱是佛陀再世,除了感到遺憾之外,還有一種悲愍,願所有因此而誤入歧途的朋友們,都能夠早日清醒過來。

幾年前參加了一些活動之後,就決定為自己準備一套反思圖像卡。

顧名思義,所謂的反思圖像卡,就是一系列的圖像卡片,可以用來進行反思之用。在市面上有許多不同的反思卡片可以購買,像是彩虹情緒經文卡、情緒卡、角色反思卡等等。另外也可以使用一些特製或是其他用途的卡片,像是OH卡系列或是漣漪卡就是很好的素材。

準備一套好的圖像卡,能夠帶來許多不同的益處。有時我們會擔心,當我們用心地準備或是購買了一套昂貴的工具之後,如果只能夠運用在某個特定或是少用的活動中,就會有成本效益上是否值得的考量,同時也可能不夠環保。從這個方面來說,圖像卡可以說是物超所值的投資。

首先,圖像卡有許多不同層面的功能。第一,能夠提供一種直覺感受的場域;第二,能夠透過這些視覺化的素材來表述和創作;第三,能夠帶來隱喻和美感;第四,能夠運用在不同的活動和遊戲中。

除此之外,圖像卡的運用具有彈性和可調整性。對於不同的課題、對象、團隊歷程和目的,都可以自行調整運用。如果是自製的圖像卡,甚至還可以隨時補充和調整內容。在攜帶上也較許多大型的教具便利。

對我而言,更重要的一點是,準備一套合適的圖像卡,可以多元的運用並帶來不同的驚喜。以下簡單介紹幾類可以運用圖像卡進行的活動。

一、反思工具

運用圖像卡可以進行個人或是團隊的反思。

用卡片來表述:挑選一張卡片代表某個主題。例如,現在的心情、學習到的東西、自己的優點等等。

用卡片來紀錄:用卡片紀錄不同時間點的狀態。早上挑選的卡片和現在的挑選的卡片有什麼不同?為什麼?當我們使用故事線時,可以加上卡片來描述每個不同時間點的狀況。

用卡片來分享:每個人選擇一張卡片,然後彼此交流。像是活動結束時邀請每個人將自己所挑選的卡片和旁邊的人分享。有時,每個人對某件事的想法有所不同,像是讓團隊選出能夠代表今天的「每日一卡」,就需要團隊彼此分享,才能夠得到共識。

二、探索工具

運用圖像卡來進行各種探索。

視覺探索(Visual Explorer™):這是一種運用圖像來進行探索的方式,可參考http://cclve.blogspot.com/上的說明。

心情探索:情緒卡是常見的反思卡。透過不同的卡片,可以看見自己的情緒狀態。

未來探索:占卡。除了慣有的占卡方法之外,也可以請不同的人選一張卡片,用以表示「可以讓我們的團隊更好的一項要素」。

三、創作工具

圖像卡做為一種視覺的素材,可以進行不同的創作。

卡片說故事:用卡片來說故事。可隨機輪流翻牌來說故事,或是每人挑選一張牌,共同組合成一個故事。有時我們還會邀請小組在故事中加入一張空白紙,並問大家「那會是什麼」,再由小組去思考如何創作或是改變這是故事。

拼貼:用圖做拼貼畫,用以呈現某種特質。如果是團隊一起工作,可以每個人選一張圖做為團隊要成功的某項要素,然後製作圖隊的拼貼。拼貼可用於各種主題。

創作元素:拿到卡片之後寫一首詩、跳一段舞或是唱一首歌。我曾經在引導的課程中遇過最簡單的一種作法,那就直接把卡片交給學員,讓參與者透過集體創作為大家發明新的玩法。

四、溝通工具

促進溝通:有時當大家不太願意開口說話時,圖像卡就可以扮演緩和的角色。但是我也很喜歡一些簡單的玩法,像是每個人選一張圖卡,去找另外一個你覺得和你很接近的人為一組。由於事實上並沒有相同的圖卡,所以每個人要說明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並邀請別人和你一組。如果對方覺得還沒有找到最適合的,可以先說:「讓我們多找找吧。」也許果真只有這兩張最接近呢(笑)。附帶一提,如果有人落單怎麼辦?可是這個活動的目的原本就不是真的要找到兩人一組啊(大笑)!

描述素材:圖像卡可以做為描述的素材。舉例而言,兩人一組,某個人拿著圖像卡,把圖上的狀況描述給第二個人知道,以便第二個人能夠把圖畫下來。或是第一個人把圖的內容用文字描述在信封上,第二個人畫成圖,第三個人依照第二個人畫的圖去找到原圖,或是比較彼此的差異等等。

情節(Dixit):Dixit是得獎的最佳派對遊戲,有特製的卡片可以購買。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參考這裡的介紹,http://bghut.pixnet.net/blog/post/28506517。當然,運用自己的牌也可以玩類似的遊戲,只不過人家用心設計好的牌,玩起來必然比較過癮,畢竟圖卡設計的原則應該有所不同。

五、美化工具

裝飾:運用照片或是藝術圖像為主的圖像卡,可以在空間中進行裝飾。也可以點綴在海報上或是投影片上。

獎勵:獎勵的本身其實也是一種美化。可以給表現好的小組一張照片,貼在小組的牆上當成戰利品。結束時看看哪個小組收集最多照片就能獲勝。

鼓勵或是感謝卡:有時,把一張特別的卡片送給某位值得鼓勵或是感謝的學員,會得到很好的效果。當然,如果是一套圖卡的話,就會很為難。不過如果是自製的照片圖卡,因為還可以重製,就不會這麼心痛了(笑)。

六、其他

事實上圖像卡有許許多多不同的玩法,如果和其他的教具合用,會得到更多的可能。以下簡單分享幾個不同的玩法。

風景明信片行銷法:這是某次參加引導者論壇學來的方法。風景明信片有三項要素,一是一眼就能抓住觀看者視線的風景(形象),一是收件人(行銷對象),一是簡短的關鍵訊息(重要的口號)。因為需要讓參與者有感覺,因此需要一些風景的圖像。

形狀法:運用圖片的形狀排列在地上,當成一種訊息,透過溝通讓另一組的人重排出同樣的形狀。如果運用撲克牌的話,還可以要求內容要一樣。另外,也可以玩用圖卡排金字塔,不過這種玩法對圖卡的損傷可以比較大(笑)。

答案就在照片裡:每組發或是自選一些圖片,然後出題讓小組找出你要的東西。例如紅色的東西,有樹,感覺很悲傷等等。進行比較或是讓小組來說明選擇的原因。

既然圖像卡有這麼多的功能,同時可以帶這麼多不同的活動,看起來擁有圖像卡是件非常值得的事情。接下來的問題就是,什麼樣的圖像卡才能夠適應我們的需求呢?

由於我個人傾向使用無文字的圖像,帶領的活動也和劇場有關,因此我決定自行收集一套屬於自己專屬的圖像卡。一般來說,圖像卡的取得,可分為購買、搜集和自製等不同的方式。還有一種叫做拿別人的來用,這裡暫時不討論(笑)。

購買圖像卡,需要思考用途、價位、取得管道等等不同的要素。買一套好的圖卡,可以使用在不同的地方,像是情緒經文卡、漣漪卡都是不錯的選擇。OH卡系列屬於比較昂貴的卡片,購買時需要考量一下經濟效益。

搜集卡片有許多不同的作法。一是常常逛街,可以收集到一些酷卡或DM。我最喜歡去逛藝術方面的展覽,相關的簡介或是文宣品都非常獨特。特別說明一點,我會把展覽的訊息盡可能完整地保留在卡片上,這是對創作者的尊重。另外,我也會到二手店裡去尋寶,最近買了一些兒童的學習卡和風景明信片,就可以拿來使用。

自製卡片比較簡單的方式是從雜誌、書刊或是明信片上剪下自己喜愛的圖像。現在由於數位攝影的普及,再加上網路上有許多免費的圖庫可以運用,於是可以取得大量的數位相片,也讓照片成為自製反思圖像卡的重要來源。

使用照片自製圖像卡,由於來源太多,因此如何選擇「內容」就成為一件很麻煩的事情。我使用的圖像卡中,有一半以上來自於photoXpress(www.photoxpress.com),少部份是我自己拍攝的,一部份是我手邊的素材媒體,還有一部份則是日常生活收集而來,而這個部份需要比較謹慎面對,以免不小心傷害了別人的權益。

選擇圖卡的內容有許多不同的切入點,如果是以反思為主的卡片,需要涵蓋較多的面向,像是不同的情緒、顏色、物品和人物角色等等。數量的多寡則涉及於運用活動的內容和人數。我個人建議使用照片時,必須讓挑選者很快的能夠看到圖像的重點,因此不適宜內容太雜亂的相片(除非主題就是亂)。我對我挑選的照片從攝影的面向要求較為嚴格,結果也曾經發生大家一直在欣賞照片反而不太理會我所下的引導語的狀況。

有些人希望反思卡中都是自然景物,沒有「人物」的出現;有些人則希望多一點不同角色和不同的臉部表情。尋找並設計一套甚至是多套符合自己使用需求的卡片,能夠讓自己帶領的活動更具有個人的特色和風格。一旦收集好了自己的圖卡,就可以透過列印或是相片沖洗取得,無論哪一種方式,都很便利。

有興趣的朋友,花點時間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專屬圖卡吧!

今年四十歲了,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領域裡,覺得似乎應該認真思考該是退休的時候。

有朋友勸我,說他的資歷比我久都還在學習中,我似乎不應該提退休兩個字。顯然我們各自對於一人一故事劇場在生命中扮演的角色有著不同的設定,對於退休的條件也有不同的想像。我們需要尊重彼此的不同,如果我拿自己的邏輯和目標設定強加在他人身上,我會覺得這是一種壓迫。反之亦然。就像是我不會拿我對劇團的付出方式來要求每一個團員和我一樣(雖然我還是會有所抱怨),我只有權選擇自己要不要再用同樣的方式繼續下去。

身為成年人,每一個人應該為自己的行為和決定負責。

過去這一年來,因為在八八水災之後自己有替代性創傷的傾向,因此希望能夠做些什麼,協助自己從「創傷」中走出來。說自己想要助人,是太過於往臉上貼金。誰又知道究竟是誰幫助誰呢?

後來因為出現了更多有趣的可能性,於是在災區的工作就成為我生活中重要的一部份。也因此這一年來的收入非常少,少到得靠媽媽養才能養活自己。劇團的夥伴也開始向我抱怨,畢竟我把團裡優秀的夥伴也拉下水。

不過,這也是我自己的問題。

如果你說我演有立案成為法人,當時我就會用你說我演去申請展翼天使計劃,並且直接提三年計劃。只可惜因為我家不能做工商登記,所以當初沒有立案,只好另外想辦法。幸虧還有許多夥伴也希望能夠一起做些什麼,於是故事就這麼展開。

事實上展翼天使計劃是三年前某次我提案某個公益徵案計劃的內容,因此所有的預算是比照當時想要帶著劇團去台灣走一圈的想法而編列的。當初沒有入選,而這次改成以災區的助人者為服務的對象,覺得更有意義。一開始壓根兒沒想過會有這麼多劇團一起參加,但是當大家都被捲動之後,反而覺得沒有放在你說我演劇團是一個好的選擇--雖然服務服務者是你說我演的宗旨,但是和大家一起,感覺還是很開心。唯一的失算自然就是預算編列明顯不足。

既然劇團沒有辦法提案,就一定要和他人合作。既然大家有心要一起來做,案子自然不會只有展翼天使計劃。對我來說,如果只是想要找到錢為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做培訓,和心靈重建的邏輯關係較薄弱,連我自己都無法說服。一旦結合學習和實踐,就可以建立比較長久和穩固的基礎,說服力自然比較強。

我知道很多人質疑我所提出的計劃。為什麼不是為災區民眾服務,而選擇助人工作者?我們要提供的,真的是災區民眾需要的嗎?為什麼災區外也要演出和培力?為什麼我們不找一兩個點蹲點來做深耕?為什麼他要來參加會前工作坊?為什麼參加會前工作坊的人可優先錄取國際導師工作坊?為什麼這樣,為什麼那樣?

有些事情是策略的選擇。我們需要先看到災區的狀況,盤點一下我們能做的和災區需要的。也許我們可以找到那些一人一故事劇場能夠做的事情,同時也能顧及參與者的狀況和永續的可能性。對我來說,如果我只有一筆錢,培力Empower在地的力量是比較可長可久的方式。但是我不會因此輕視了其他的可能,像是到災區陪伴孩子,或是盡心排一場好戲以觸發大家思考等等不同的作法。我們正在共同努力支持災區的心靈重建,我們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贊助單位的夥伴對於災區外的服務的確也曾提出質疑,例如問我為什麼要在台北開課。我不會說是為未來做準備,只是盤點一人一故事劇場人的人力資源分佈,在台北開課對資源的投入與運用有較好的效能罷了。

另外一些問題的答案則要靠每個人自己要去尋找--就像我無法回答為什麼你要來上課,如果自己找不到答案,如果我們提供的服務不能滿足你,下一次我只能優先考量不錄取你,以免造成你的困擾。

我也知道很多人很開心地共同參與。以花蓮團為例,燕宏當時說:「這太需要了,就算沒有錢我們也願意參加展翼天使計劃的演出。」我很感動燕宏的熱誠,但我對他說這樣不好,我希望大家投入服務的同時至少有一些收入,未來可以請老師來上課或是一起出去玩。別的團有的,就應該公平的對待每一個團。

夥伴們的熱情當然不只這麼少。我們在花蓮住在燕宏家,在台東住在阿坤家和小惠家,在屏東住雨君家,開車接送情就不用說了,常常還會帶我們去吃好吃的名產。在暖暖的溫馨裡,我就被療癒了。所以我會義務到花蓮帶四元素,到台東帶大合唱的課程,我喜歡和大家一起玩。

邀請劇團優秀的夥伴加入這個計劃,自然也是策略中很重要的一環。以我們團的小一來說,除了原本就很優,更重要的是他先前曾經在團裡說過,想試著以一人一故事劇場來做服務,後來甚至還對老前輩說出要以一人一故事劇場來改變世界的豪語。除了計劃需要人手,我還想回應他的熱情。當然,就算我沒有為他搭建舞台,他自己也找得到舞台。所以……先下手為強囉。

如果我們端不出一個場域讓參與者覺得能夠有所貢獻和收穫,故事到這裡自然就會結束。

這一年來學習了很多,而且有很多學習是從被抱怨中反思得到的。當創業夥伴向我的朋友抱怨我沒有把資源投入在阿里山上;當劇團團長抱怨我這一年投入災區的案子於是少了對劇團的關心;當我媽抱怨我是不肖子,一直做我死去的爸爸最痛恨的戲子;當我抱怨著我自己虛渡青春來到四十歲……我想,我應該學習到更重要的事情,認真的面對我真正應該去做的事情。

很多人不了解我討厭被項圈套住,所以他們會對我說:「你一定不會放棄我們的。」他們不明白這種不符合「無常」同時又具有壓迫性的想法,只會加速我的離去而已。他們會說:「你就是上帝給我的資產。」我會說我是公共財。如果我們彼此能提供一個空間激盪出火花做一些有益的事情,那麼我們都應該感到開心;如果只是想要佔有,那就謝謝再連絡。

當然,還是有許多朋友給予我很多很多的關心。我非常感謝那些幫助我的朋友們,那些不計得失願意一起參與的朋友們,那些忍耐著我孤辟性格的朋友們。有時同樣的想法背後藏著不同的關心。像是有些朋友會希望我能去紐約一人一故事劇場學校進修,一些朋友會說:「志強,你已經做了這麼多事情,應該要去。」這讓我聽起來像是需要去朝聖一般;另一位老師則說:「想不想到紐約去給那些有智慧的人照顧一下?」這種說法就讓人比較心動。雖然鼓勵我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一年來,其實也沒做些什麼。如果有什麼比喻的話,約莫就是在乾旱之地澆了一些水。我明白,一旦開始耕耘與灌溉,種子會比較容易發芽和成長。至於要長成什麼樣子,還得看種子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子。我願靜靜地看著,至於我自己心中的種子,則需要我自己努力去茁壯。

「自然的工作從不匆忙。如果她必須長出一片水芹地或蘿葧地,速度就比較快;但如果是一片油松林或橡樹林,她的工作可就慢得多,好像她是在休息玩耍一般。如果今年的收成都被破壞了,或者松樹都沒結籽了,不用害怕,未來還有好多年呢。松樹或是橡樹本來就無需每年結果,它們又不是梨樹。」~~梭羅,《種子的信仰》

我很喜愛一人一故事劇場,所以這些年來才會在這個圈子裡打滾。但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不是世間的全部,人生沒有必要一定得選擇這條道路。那些把一人一故事劇場當成技術在教導和學習的人,和把一人一故事劇場當成哲學在過生活的人,會有不同的面貌。只要花點心思去看去聽去感覺,就能夠分辨出來。此間沒有好與壞的差別,每個人為自己做出選擇,並為選擇負責。

我很喜歡一個故事。傳教士請非洲部落居民幫忙背行李,要在三天之內趕到另一個村落報到。但是每走一段路途,部落的朋友就會停下來唱歌跳舞。傳教士很著急,就問他們究竟為什麼不能一直往前走。

部落的朋友說:我正停下來等待著落後的靈魂趕上我的腳步。

從我自二○○四年初遇到一人一故事劇場以來,這段路途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如果說七年之癢是人一定會經歷的旅程,也許是到了應該休息一下的時候了。

現在,我需要停下來等待著落後的靈魂;或者,往靈魂前進的方向努力追去。

今天到台北參加了一場情境規劃的分享課程,看到了許多老朋友,也從講師的身上再一次學到了比較明確的情境規劃的做法,覺得很開心。

情境規劃scenario planning是針對未來的情境進行某種分析和想像,再設定相關的回應行動的一種很有趣的管理方式。據說最先是在二戰時美國空軍所使用,後來因Shell石油使用此一工具成功預測石油危機而聲名大噪。

之前在學習管理時,其實就曾接觸這個工具。我想在台灣有許多人運用情境規劃,尤其是之前聽說邱義仁先生就是箇中高手。

情境規劃的方法,簡單來說,就是先找出未來可能的情境。一種做法是找出趨勢中重要的驅動力,然後依照驅動力的變化來設定可能的情境。每個情境設定完成之後,同時會產生行動和指標。然後要常常檢核回顧。

舉例而言,去年開始我和某個機構合作。後來和機構合作的狀況出現改變,由於我處於被知會的角色,所以我發現我的處境和一開始投入時有很大的不同。為了回應這個有點混亂的狀況,我先解構了彼此的關係,然後再重新建構了新的可能。

在建構的同時,我運用了情境規劃的方式,為可能發生的事情事先擬定了劇本。

我依照「我能否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和「我能否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兩個重要的驅動力做為指標,把情境分成了四個象限:

第一象限是同行者,意指「我能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以及「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是彼此相得益彰的最佳狀況。

第二象限是供養者,意指「我能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但「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種狀況需要盤點實際的遭遇。雖然我很願意提供一己之力,但有時因為自己無法實踐信仰,反而會造成一些困擾。

第三象限是造孽者,意指「我不能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同時「我不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彼此的關係無意義再持續下去。

第四象限是偷竊者,意指「我不能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但「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這是一種無益於他人的損人利己的行為。

如果是同行者,回應的方式是繼續保持良好的關係。如果是供養者,回應的方式是退居資源提供者的角色。如果是造孽者或是偷竊者,基於我的信仰,應該立即解構彼此的關係。

那麼,有什麼樣的指標來區分「我能否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和「我能否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呢?

針對「我能否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可依照對方的需求,實際的狀況和我能提供的內容做一比對。而「我能否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則可依「我是否能貫徹我的信仰」、「我是否受到信任和支持」以及「我是否能夠感受到正向的回饋」來評估。

一旦劇本設定完成,就可依照指標定期監控和回顧。當然,後來的確讓我覺得情境已經走向「我愈來愈不能提供對方需要的服務」的情境,同時我也愈來愈無法感受到有正向的回饋。最終,我選擇啟動了某項Quit plan。

本質上這樣的做法比較接近「決策樹」,但是因為各項指標並不具有線性關係,同時還有很複雜的思考捲在其中,這也包括了人際關係在內。不過因為有了這個劇本讓我能夠放下一些事情,我覺得對自己的身心健康有正向的助益--不然一味地煩惱也處理不了問題。

對於受即興劇訓練的人來說,原本時時刻刻都可入戲。但也許正因為我陷得太深,所以才需要這種方式協助我事先設定適當的行動來回應,免得忘了呼吸。

最終,情境規劃這項工具多多少少具有一點臆測性。重要的可能不是情境規劃的準確程度,而是在於對未來是否開始進行準備。

十月十六日上午,風塵僕僕地來到了台東大武火車站。幾次坐火車經過這裡,總覺得下一次一定要為這兒美好的風光駐足停留。終於在這次難得的機緣裡,有機會來到這個美麗的地方。

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在這裡進行一場兩天的「在地培力工作坊」。這是一場沒有固定參與成員,沒有固定地點,沒有固定活動的「在地培力工作坊」。我們和社區互動,和環境互動,也和不斷變動的事件互動,並努力尋找到一種能夠帶來改變可能的方向。

會來到這兒,並不是「意外」,路程中卻也有許多波折。原本一開始連繫台東的夥伴,在評估何處有可能可以進行在地培力時,就有人推薦富山部落。但是當時總覺得這裡的狀況很不穩定,因此我們接受了夥伴的建議,開始尋找其他的可能。終究,繞了一圈,我們還是回到這裡,因為,我們想把力氣放在需要的地方。

或許某個程度上,並非我們選擇了這裡,而是這裡召喚了我們。

在十月十三日的晚上,台東一人一故事劇團就來到這兒,在籃球場上拉了一盞燈,做了一場展翼天使計劃的演出。一開始,只有好奇的孩子們坐著等待看戲,其他的居民遠遠地觀望。然後,漸漸地有幾個人靠了過來。再然後,有大人分享了他們的故事。

一位夥伴在部落走訪了幾天,以便更深入地了解部落此時的狀況。接著,另一位夥伴來到這兒,兩人和當地自救會的朋友做了深談。當我來到這裡時,我們便需決定接下來我們將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做些什麼。

我們明白,這場培力絕對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技巧訓練,也絕對不是短短的兩天就能帶來戲劇性的改變。為此,我們重新解構了在地,重新解構了培力,重新解構了工作坊。

在地,不僅是人在這裡就算在地,不僅是在當地開課就算在地。在地涉及於人、環境與當下的生活實景。重點永遠不是我們想給什麼,而是此刻需要什麼--我們需要和社區一同即興真實人生。

第一天的下午,我們和孩子們一起嬉戲,請孩子們帶著我們去拜訪社區,同時介紹他的家和家人。和社區朋友聊天的過程中,一開始總感到某種社交或是禮貌的氛圍,但漸漸地總會聽到一些藏在表相之下的真實感受。

然後,我們請孩子們帶我們到街上去走走,一起認識永久屋外頭的世界。有時街上的年輕人會來永久屋這裡打籃球。籃球場是個好地方,不同社區、甚至不同族群的人都可以以球會友,就像我小時候在社區旁的籃球場打球的感覺一樣。

接著,我們請小朋友帶我們到小山丘上的涼亭去走走。除了多認識了一點自然環境,我們也在觀景台讓小朋友為我們介紹四週的環境,並請他們為我們指出學校、診所、還有「家」的方向。我們在涼亭就地玩起追迷藏,把隨手拾起的木棍拿來做創造性戲劇活動,數著觀音廟旁的四十三階台階,在回程的路上正好可以讓孩子們靜下心來。

這天下午,我們和社區的孩子們一同嬉戲,一同玩耍,一同到社區的每一個地方走走,和社區和社區外的朋友們聊聊生活和當下的心情。

如果夜晚缺少了孩子的歡笑聲,那麼社區一定會死氣沈沈。當籃球場的那盞燈再度亮起,孩子們圍繞著我們,我們三個人試著為他們演出一場流動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每一個故事演完,當我們注視著孩子的臉龐,說故事人幾乎都靜靜地說不出話來,甚至還有人趕快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在他們的眼睛中,我感覺到他們覺得自己的聲音被聽到甚至被理解,有著一種奇妙的感受。

孩子們熱情地舉手想要分享故事,著實讓主持的夥伴傷透腦筋。一些活潑的孩子們熱切地想要上來試一試,於是我們也讓孩子們演出其他孩子們的故事。一位哥哥演著妹妹的故事,正巧就是他欺侮妹妹讓妹妹感到不開心的故事,他說:「我最懂得妹妹的心情。」於是他大聲罵著:「哥哥是笨蛋。」

當然,也有孩子覺得聽別人說故事很無聊而大聲的吵鬧著,不過大部份的孩子都開心的不想回家睡覺。好不容易告訴孩子我們還沒有洗澡,於是有了脫身的機會,也讓我們能夠進一步思考明天的活動。

曾在高雄災區駐村的夥伴,分享了他的經驗,也讓我們從中尋找到了一種可行的途徑。拿出了小天使的明信片,我們希望透過孩子們對長輩和朋友的感謝,能夠漸漸地為大人們減輕肩上的沈重感。夥伴提議,請孩子們為感謝的人唱首歌,或許是個不錯的點子。然而當晚部落的朋友告訴我們,一位在八八水災中中風的長者,當天晚上將從醫院被接回。為了表示尊重,明天的活動希望我們不要歌唱。我們彼此相望,發現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當我們回到了永久屋的住處時,斜風細雨打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涼意。在永久屋的夜裡,我們聽著大雨聲,開始為此行的意義和價值,做更深刻的省思,然後安穩地入眠,把明日的憂愁交給明天去承擔--恰似這雨正滌淨了我們的心靈。

我知道有許多人會定期造訪我的網誌,也許,就如同你一樣。這使得我感覺到我的網誌肩上,甚至是我所運用的話語身上,都背負著一定的社會責任。

你知道的,在社會企業創業大賽之後,我有了新的身分和角色。你也知道,當公司要成立之時,若水國際並沒有投資我們,我的夥伴還需要把房子拿去抵押借錢。當時大家渴望我出任董事長一職,為此我掙扎了很久。最終,我決定接下這個任務,我同時也明白從那一刻開始,我對於我所說出去的話語得更加謹慎。雖然直至今日還是會輾轉聽到一些流言蜚語,說若水有投資我們公司,而知情者也會替我們澄清。我常常在想,為什麼會有這些不真實不準確的說辭呢?若水的年報不是早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原來,世間原本就是如此。

人和人相處,難免都會有志不同道不合的時候。我不太會在網誌上公開地批評,因為很多事本該有所差別,批評總只是批評,況且許多事情也不值得公開討論。我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會在網誌上表態支持某些行動,或是不支持某些作為。但有時也會自己為自己書寫,舒發一些心情。

書寫心情時,心情偶爾會有指涉的對象。公開對象常常不是件好事,因此我常會把當事人的名字藏起來。畢竟不是每個我提到的對象都會看我的網誌,但是其他無辜的人會。有時,應該讓對方知道的事情,就應該直接讓對方知道。不過我也明白自己的性格,如果事情和自己的關係不大,很多話不會直說。

公司的夥伴有一次和我說,很不喜歡和我開會。我問他為什麼,他就說某些事情我講得太直接,他無法回答,因此覺得很受傷。一般人說話讓他覺得受傷時,多多少少他都會感到對方帶著惡意,所以他很能自處。但是他明白我並沒有惡意,而且我說的也是對的,因此無法迴避,所以會感到很難受。

對事不對人,有時也會讓人很為難呢。何況是直接對人呢?

身為佛弟子,我明白情緒是依附在習慣的價值觀之上。我看到了一個討厭的人,是因為我討厭某種狀況(如身體的感受,或是對行為的判斷),而他恰好觸發了這種狀況。有句話說,先處理心情,再處理事情。沒錯,我得先處理我的心情,才能處理我要處理的事情。如果我要處理的事情和對方有關,那麼我還得先處理對方的心情,才能處理彼此的事情。只是處理心情倒不見得一定得和和氣氣,有時忿怒或是沮喪都能夠提供處理事情的必要情境。

最終,如果還是說了些什麼,那麼就代表自己還有所在意。對於不適切的人,佛法中嚴厲的對待方式之一,就是默擯--不與之交談。我覺得默擯其實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至少不會陷入不必要的鬥爭之中。另外一個日常生活的要求,聖弟子不在談論法義時,應該保持聖默然。好險,我不是。

我常常覺得我的性格和夥伴們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而這也正是世間有趣之處。對我而言,舒發心情、彼此溝通、表達立場、尋求認同或是公開批鬥,本質上有所不同,只是有時一不小心,卻會讓觀者產生錯誤的聯想。子曰:君子不失人(該說的就說),不失言(不該說的就不說)。這可真是困難啊!

所以哪天你看不懂我的網誌,也請不要見怪。我說不定正在悄悄地實施仁慈之德,不讓我的忿怒染污他人的靈魂。

因為前篇文章提到了「如實」,因此有朋友私下問我,「如實」是指把分享的故事一五一十的搬上舞台的意思嗎?如此一來,會不會有可能造成二度創傷?而我們真的能夠如實呈現嗎?

如,是指契合;實,是指真實。如實,就是指契合真實。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上,「如實」的呈現故事,對我來說並非指依照說故事人所說,把所有的細節都搬上舞台,當然也不是指完全依照實際的狀況讓故事重現在舞台上,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這裡使用了加上引號的「如實」,其實是借用了佛法中「如實觀」的概念。

「如實觀」是原始佛教的核心觀念,意思是對事物能有一如其所如的把握。為了把握事物原來樣子,我們要放下主觀的認知條件。這些主觀條件包括我們個人所受的教育和訓練,亦包括我們處理事物時所選取的角度。我們透過自己的觀點去看事物,事物便染上了我們主觀的色彩。再由此推概,成一理論,或一系統。但結果結構愈嚴,所排斥者愈多、主觀的壁障愈厚,距離客觀的真實愈遠。(摘自中華佛教百科全書「如實觀」的解釋)

此處的「如實」並不如修行一般,需要面對世間的實相。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如實」,是就說故事人所信仰的真實而言。我們放下了自己所受的教育和訓練,放下我們處理事物的態度和方法,儘可能理解並接受說故事人的觀點,並依說故事人所述呈現在舞台上。

當我們轉化成不同的藝術手法和美學形式,演出仍然會契合故事的核心。我們不會把故事中所有的片刻都呈現在舞台上(老實說我們也記不得這麼多),也不會刻意一定要演出那些沒有被說出來的事情(老實說我們也猜不到這麼多)。

一人一故事劇場某個特殊之處在於,在演出故事前,故事已經被說出來了。觀眾聽到了這個故事,也知道了這個故事的結局。觀眾或許期待著演出團隊藝術性轉化的能力,或許希望透過演出再一次見證這個故事的意義,或許只是單純的想看戲,但是那些和我們一樣的故事,那些和我們不一樣的故事,只要是生活中真實發生的事,我們總願意先放下自己,去感覺和聆聽。

「如實」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正因為能夠放下原有的想法,才能夠得到新的可能性。

不說破

禪宗的教學方法中,有兩個想法很重要。第一個是本自具足,第二個是修行靠自己。

因為本自具足,所以禪宗以心傳心,不立文字。因為修行靠自己,所以禪宗秉持著「學者不從他得,教者不予說破」的精神。

也許我們可以這麼說,禪宗教方法,不教答案;指引道路,卻不替你走。

說的更白一點,就如同外地人來到這裡,想要看看本地風光卻找不到路,導航系統寫的清楚但卻看不明白,網路上的推薦又只有美食風景獨缺何時該轉入彎巷。繞了半天,只好問問路人。若是遇到熟路之人為我們指點迷津,就更容易一些。老婆心切者還會帶我們一程,只不過如果我們想要實地看看,還是得移動自己的腳步。不過回頭來,路人所說和書上所寫,可能也差不太多,真正最大的不同之處,還是在於「當下」。

「依文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

禪師都是當下的指路人。一旦理解這些,就能明白公案裡的點點滴滴,是如此真實而無半點虛幻。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也有著某種不說破的精神。然而想要不說,其實很痛苦。

《菜根譚》:「士君子,貧不能濟物者,遇人痴迷處,出一言提醒之;遇人急難處,出一言解救之,亦是功德無量。」

這句是我國中國文老師在畢念紀念簽名冊上留的話語。是啊,我應當出一言提醒之,我應當出一言解救之。然後我就養成了某種出一言(還好不是出一拳)的習慣。

一旦習慣了指導,不說,真的會很痛苦。然而如果我們仔細認真思考,我們常常之所以說,並不是因為我們的說能為他人解決痛苦,而是我們的說能為自己解決痛苦。

對演員如此,某些時候對說故事人也是如此。因此,在舞台上,我們讓說故事人說;下了舞台,我們讓演員彼此說一說。

我喜歡演出之後的座談,讓大家說一說。我喜歡演出結尾的拼貼,讓自己說一說。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目的不在於供人問事,不在於解決困境,說一說,演一演,對我來說,也就足夠了。

這世間的苦,豈是一個故事,或是一場戲能夠解決?

終究,也許禪宗的目的不在於學會,而在於成為,也因此重點從來不在於書上寫了什麼,而在於我們自己究竟是什麼。這一點可能不符現在學術市場的需求,不過嚴格來說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衝突,只是著重之處有所不同。

終究,也許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目的不在於教導,而在於呈現,也因此重點從來不在於問題的答案是什麼,而在於故事的本身究竟是什麼。這一點可能不符現在民眾戲劇市場的需求,不過嚴格來說其實也並沒有本質上的衝突,只是著重之處有所不同罷了。

又說太多了呢。呵!

一旦站上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人都會變得比較不聰明。其中一部分的人會變笨,另一部分的人則會變得有智慧。

變笨的原因常常是因為身與心的不協調。愈是想要把事情搞好,結果愈可能搞砸。也有一些人站上舞台,會有比較聰明的感覺。通常愈想要在舞台上變得聰明,就愈容易產生緊張,勉強的聰明在事後回憶起來,總顯得笨拙。

但是總有一部分的人能夠放下自我,柔軟地站在舞台上,全神的聆聽,把說故事人的感受和故事轉化成一場場真實動人的戲劇,然後當成禮物送給大家。演員的自我在舞台上成為一種中空的器皿,盛裝著被注入的思念。正因如此,經歷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慈悲與智慧就漸漸地成長了起來。

為了讓自己不致於變得太笨,在平常的練習中就得經常反覆磨練。曾經有人問我站在舞台上要思索些什麼?我也不知道。站在舞台上,大半是思考接下來要怎麼做?如果選到我當主角時該怎麼辦?待會兒要站在哪兒?有沒有啥故事隱喻或是歌曲可以用……。只不過一直在腦子裡工作,待會兒的演出就會如同大腦皮質一樣薄。

一人一故事劇場是心的劇場。直覺、自發、同理,這些都關乎心。我們必須活在當下,而不是大腦所構築的世界。

演員一旦站上舞台,就得不假思索地接納被分享出來的故事,接納夥伴的施與受,接納自己的不完美。相較之下,也許主持人有多一點思索的空間。不過,在上舞台之前,在下舞台之後,思索對演員依然很重要。

那我們該怎麼轉化被分享出來的故事成為戲劇呢?

如果我們希望大家接納被分享出來的故事,我們自己得先接納這個故事。我們接納故事的方法,就是「如實」的呈現這個故事,而不是把自己的想像,甚至是自己的願望加進故事裡。

故事屬於說故事人。故事中的苦,我們可以選擇不演出來,但是我們不可以改成我們想要的樣子。這個故事可能很平淡,甚至沒有任何的戲劇性,就如同我們的日常生活一樣。我們可以選擇用簡約的風格來呈現,卻不可以加油添醋,把一碗陽春麵變成酸辣湯,把山東饅頭變成鼎泰豐。有時,我們會發現故事中隱藏著某種社會上的困境,但說故事人並不這麼認為,我們不必為了顯示自己的聰明,硬是把社會議題放進故事裡,或是告訴說故事人這不是他的責任。

對說故事人來說,「如實」代表著自己被接納,「如實」代表著自己被尊重,「如實」代表著自己被理解。而這些,正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最核心的精神與價值。

說故事人並非出考題給演員,出考題不會也沒有必要讓自己陷入在公眾面前揭露自我的危險裡。但是對演員來說,演出的過程的確像是一場考試,大家都在看演員是否真正的接納、尊重和理解說故事人和他的故事,並期待著經過戲劇轉化的演出,能把故事的力量呈現出來。

有時,演出的狀況讓觀眾不願意分享,於是台上和台下便處在一種尷尬和緊張的狀況裡。甚至此時出現的說故事人,會被其他的人--無論是主持人、演員或是觀眾們--視為是勇敢的「拯救者」。

用比較中性的詞彙,「拯救者」是問題解決者;用比較正向的詞彙,「拯救者」是領導者。但是對我來說,「拯救者」是個不平等的存在,違背了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平等精神。

我們接納觀眾願意說故事,也接納觀眾不願意說故事。如果此時此刻觀眾恰恰好都不想說故事,那這可能就是最好且最適當的事--沈默也是我們共同創作的一部份。另一方面,當某個人不喜歡這種尷尬和緊張,於是為了解決這種狀況挺身而出,我們也會完全的接納。問題只在於,為什麼沒有人分享會讓人覺得尷尬和緊張呢?

如果大家都沈默而不願分享時,在適當的氛圍中,主持人需要保持微笑。主持人的微笑會告訴所有的人,現在這個沈默是好的,是可接受的,是OK的。沒有人需要被迫分享故事。主持人的緊張,也等於告訴所有的人,現在這個沈默讓我感到不舒服,不愉快。

有時沈默是必要的。當一個深刻的故事強烈地震憾著在場的觀眾,當一個無法承受的苦讓所有的人落淚,人們需要沈默,需要和自己在一起。此時主持人甚至需要帶領大家保持靜默,而不該急於推進演出。

這一刻,是演出珍貴的一部分。

一旦分享的決定權真正被賦予觀眾,那麼觀眾才能仔細的感覺和思考:我要不要分享我的故事,交給演員演出,並讓其他人知道。

偶爾會遇到一直渴望分享自己故事的人,重覆舉著手希望能夠說話。原則上我會接納這個人想分享的意願,同時也接納大家不想分享的意願。但重要的是,我並不希望因此剝奪了其他人分享的權利,同時也不希望大家只是等著看著別人的故事和別人的戲,而忘了自己也身在其中。

有時無人分享並非觀眾不想分享,某些時候,只是少了一點邀請;某些時候,卻是多了一點擔心。主持人不該呆呆地佇在那兒守株待兔,期待著觀眾從沈默中忽然清醒並充滿勇氣。

如果,有兩三個人同時舉手願意分享,那麼演員也該忙碌起來了。主持人的困境是如何同時回應三個人的三個故事。誰先誰後?如果某個故事的分享引發了熱烈的回應,會不會因此忽略或忘記了其他人的故事?

主持人不會把故事拿來比較,但有時為了觸發對話的發生或是故事線的推進,我們會試著邀請不一樣的故事。某個分享之後,主持人也許可以試著問:「有沒有人有著類似的經驗?」然後再問:「有沒有人有著不太一樣的經驗?」在略做盤點之後,主持人可以再一次正式的邀請:「無論是一樣或是不一樣的經驗,有沒有人願意分享?」

演出沒有捷徑,一次一次上台,一次一次排練,一次一次用全心全意去經歷,無論是當主持人、演員或是觀眾,實踐才能引導我們成長茁壯。

漸漸的理解,一人一故事劇場那最直指人心的力量,原本就不是為了展現我們的機敏。笨一點也可以。智慧的光會在放下自我的那一刻悄悄亮起。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中國人就一直靠著天吃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人的行為和大自然的運行息息相關。

簡單的說,這就是「道」。

先民從一年四季中,發現了大自然能量轉換的奧秘,於是整理出了五行之說。

《孔子家語‧五帝》:「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

五行在於天,則為時節;在於地,則為方位。

春天之時,日照漸長,自然界的能量上升,萬物慢慢甦醒,開始朝四面八方伸展,就像是草木向四方伸展。這種能量四散之象,就以木來代表。

時序進入夏天,日照長,溫度高,自然界的能量更為強烈,四散開展的枝椏開始向上生長,如同火之向上一般。這種能量向上之象,就以火來代表。

進入仲夏之際,大自然的能量最為飽滿,萬物的活動力最高,並將更多的外在能量轉化成為自己的能量,以期突破和改變。這種渾沌與圓融之象,就以土來代表。

隨之日照漸短,氣溫漸降,自然界的能量已開始不足以更往外推升,萬物感應到能量之變化,開始落葉結實,把能量提煉出來保存,以利儲存與繁衍。這種能量收斂之象,就以金來代表。

而後,寒冬已近,大自然的能量逐漸下降,萬物的活動力降到最低點,將能量收藏起來,如水之就下。此種能量下沈之象,就以水來代表。

如是週而復始,一年四季不斷更迭。

依循著木火土金水的次序,先民發現了相生之理。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此五行相生之理,其實就是能量上升到下降的過程。

如果這個過程無法依照能量發展的次序來安排,就會產生不良的影響。如收斂之氣會抑制發散之氣(金剋木),下降之氣會抑制上升之氣(水剋火),上升之氣會抑制收斂之氣(火剋金),發散之氣會抑制飽滿之氣(木剋土),而飽滿之氣會抑制下沈之氣(土剋水)。

所謂的剋,其實並非必然是指戰勝,也有約束和抑制之意。

那麼,這和團隊的歷程有啥關係呢?

答案是:事實上並沒有什麼關係。

不過,如果團隊的歷程中存在著某種能量的轉變和需求,而且此種能量無法一直透過外在控制,並涉及每一位參與者的狀態,那麼五行相生的次第,也許可以成為一種有用的參考。

這些能量是什麼呢?創造力、行動力和身心靈的準備程度都是。

一個團隊一開始,每一成員常常會帶著不同的渴望和方向前來。此時,最好的狀況就是讓能量自然的發展。隨著能量提升,不同的發展方向有著不同的成長,團隊中的強項就漸漸浮現。當團隊來到了飽滿的狀態時,就能夠轉化並得以融合原先不同的方向和力量。接著,在產出服務或是跨越新的挑戰之後,能量開始下降,需要收歛與反思。隨後,留下最重要的事物和學習,在一番休生養息之後,新的種子才能重新破土而出。

我們常常用形成期、風暴期、規範期和表現期來呈現團隊的歷程,但是仔細想想,如果團隊歷程果真如此,那麼不是很機械化嗎?

如果我們以五行或是四季的概念來對待,其實團隊歷程也可以很有機,很養生。

春三月,此為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發緩形,以使志生;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此春氣之應養生之道也。

一開始,要使大家有自由發展的空間,就像孩子還小時,要「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春天原本就是尋找可能性的時節,如果一開始就加上許多限制,對個人而言就會抑制發展,在團隊中就無法鼓勵參與,讓創意產生。別忘了,收歛(限制)是金,金正是春天木氣的剋星。

夏三月,此謂蕃莠。天地氣交,萬物華實;夜臥早起,無厭於日;使志無怒,使華英成秀,使氣得洩,若所愛在外,此夏氣之應,養長之道也。

接著,當大家的熱情提升,當孩子的力量漸長,需要做的就是給予發展的空間,讓真實的熱情能夠找到出口。在向上提升的過程中,可能熱情會專注在某些大家共同的興趣上,此時便是團隊最有戰鬥能力的時候。此刻不宜把孩子或是團隊關起來,一定要讓能量適度的散發出來,如果一味的收藏或是壓抑,就會產生水剋火的反效果。所謂的叛逆,其本質某個程度上正式春天發陳不足,夏天蕃莠受阻的結果罷了。

緊接著,團隊如果進入了更好的狀態(進入仲夏,土的狀況),那麼改變就成為可能。

秋三月,此謂容平。天氣以急,地氣以明;早臥早起,與雞俱興;使志安寧,以緩秋刑;收斂神氣,使秋氣平;無外其志,使肺氣清,此秋氣之應,養收之道也。

改變的時機出現之後,要漸漸的收斂神氣,讓自己沈澱反思。不要再繼續外放,讓團體或是身體勞累。團隊進入了這個狀況,需要更多一點的彼此照顧和關懷。此時是內化的好時機。

冬三月,此謂閉藏。水冰地坼,無擾乎陽;早臥晚起,必待陽光;使志若伏若藏,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溫,無洩皮膚,使氣亟奪,此冬氣之應,養藏之道也。

團隊沒力了,如果不好好休息,那麼明年開春就無法重新發芽,也許,就這樣進入了結束期。此時要非常注重保暖,團隊也是如此。需要有好的休息,等外面溫度夠了才出門,而且不要讓自己的氣洩露。老人家的照顧也正是如此。

如果我們以創意的過程為例,一開始是發散期(木),暫時延緩批判(金),而後是提升期(火),最忌私藏(水),把好的創意和能量彼此交織,一直到飽滿期(土),此時不宜再發散(木),以免功虧一簣。隨後,需要收斂(金)以取求果實,不宜再度提升(火),以免混亂,更重要的是,一定要在飽滿的轉化土壤出現之後,才進行的收斂,如此一來才比較不會有副作用。冷靜思考和收斂之後,更要取得結論收藏(水),不宜留在渾沌的狀況(土),不然就會前功盡棄。

如果我們以團練的過程為例,一開始是調整期(木),讓大家放鬆心情,彼此交流。隨後是熱身期(火),漸漸讓身體和精神調到最好的狀態,一直到創造期(土),此時能夠挑戰各種可能,創造出好的作品。隨後,需要開始收斂(金),反思並把結果做好的整理。最後把能量收藏(水)起來,然後打包好準備回家休息。

有時,專業的團體會希望一開始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以利團練的進行。那麼,每一個人都需要調整好自己,先放鬆心情,準備並自行進行熱身,讓團體在一開始就能進入比較好的狀況。不過下班之後的團練,常常大家趕來時,都還帶著先前的心情和疲累需要處理,因此有時團體從休息開始,是最好的選擇。我曾經聽某位法師帶禪七時,因為大家身體太累,特別在前兩天讓大家好好休息,也許正是這個道理。

理解了五行在時序上所代表的意義和屬性,一旦觀察到團體中相應的狀態,就可以明白如何應對。在養生的概念中,如果春天沒有發展,夏天沒有發散,秋天沒有收斂,冬天沒有收藏,都會影響到下一季的身體狀況,在四季變化時,就會很容易生病(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_<)。團隊也是如此。

由於團隊中的每一個人所在的位置常常有所不同,在一起生活便需要有更多的彼此關照和理解。有趣的地方是,四季是循環的,如果每一個人的腳步不同,跑在「前頭」的人可以選擇放慢腳步,甚至是加快腳步(繞一圈追上跑在「後頭」的人)。

最後,只要理解了老祖宗留下的五行相生的道理,就能掌握許多創意手法或是團隊共同做決策的方式。當然,如果想要倒過來破壞或是壓抑團隊,似乎也能找到入手之處。

因此,要如何運用,就得靠看倌們自行決定囉。


附錄一:破壞團隊的五個小秘訣:

一、在團隊正在發展的過程中,不斷地給予批評和指教。
二、在團隊正要展現能量時潑冷水,或是加上諸多教條限制,或是把能量收藏起來。
三、在團隊正有所轉化或是改變時,趕快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四、在團隊正在有所省思時,趕快找出一些剛才沒有做的事情多做幾次。
五、在團隊正要有所結論或是收穫時,趕快打混仗,讓大家搞不清楚在做什麼。

附錄二:並不是所有的循環都是從春天開始。如果想要組成一個馬上具有一定戰鬥力團隊,或是為既有的團隊找到適合的人才,那麼可能無法從春天開始耕耘,我們需要收割已有的成果。此時選取加入團隊的成員,最好是在「土」此一階段的人才,要不然也應該是在「火」這個階段的人才。反之,想要加入這樣的團隊,也應該先讓自己提升到相應的階段,才有比較好的機會。

附錄三:有人問我,讚美是不是管理中很重要的一環?果真如此,那麼那些軍事化管理的成功企業家又怎麼說呢?其實管理作為一旦脫離人和情境就會成為空談,只要思考被管理的對象處在什麼階段,需要什麼歷程即可。讚美對於初發芽的種子可是非常重要的哦!但是對於已經到需要收斂沈澱的對象而言,一不小心卻可能會成為一種反諷呢。

很多事情,不去教別人時是不會知道的。

禮記.學記篇:「雖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雖有至道,弗學,不知其善也。故學然後知不足,教然後知困。知不足,然後能自反也;知困,然後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兌命》曰:『學學半。』其此之謂乎!」

以前聽彬啟老師說,他是用生命的熱誠在上課,所以上完課時常常會非常疲倦。我理解這種感受,尤其像彬啟老師這樣用心的人,必然會投入所有的熱情。而上完今天下午的多福課程時,我也有著同樣類似的感覺,就像是演了一場全心全意投入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一樣的燃燒殆盡。

孩子們的分享所帶來的觸動,可能是覺得疲憊的主要原因。然而如果只是聆聽,雖然會疲倦,但還不至於這麼辛苦。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很希望能夠帶給他們一點兒力量,然而要在分享的回應中帶入積極與正向的價值,同時引導他們不致於會偏離了道路,因此耗費了心神。

也許是因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學習,讓我在聆聽的過程中不自覺地同理說故事人所說的故事背後的狀態。因此我常常能夠找出優點和值得讚揚的地方。然而當分享者分享在踐履良善德行卻遭遇到挫折時,要鼓勵他不要忘卻初衷並繼續堅持下去,就成為一種挑戰。

我明白很多道理用說的的確比較容易。現實生活中有許多困境,不是「應該」或是「理應」可以解決,不是那些先賢哲人的話語可以替代。許多說辭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是仔細想想,在真實的生活經驗中卻像是「何不食肉糜」一般的不切實際。然而,我們真的只能夠臣服於現實,真的只能夠隨波逐流嗎?

我心疼年輕的孩子們所遭遇的苦,但是我明白苦會讓人堅強。我心疼孩子們無法找到支持自己的安全感,但是我明白無常的世間本無安全之處可尋。當孩子們努力想要實行良善之德,卻反而讓自己受傷時,我希望孩子們能夠看到自己的初衷,能夠明白「我們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是我們自己的選擇」。這是我們擁有的唯一自由。

光有慈悲之心並不足夠,我們同時需要慈悲與智慧,來面對這個苦難的世間。

當我渴望自己成為一個有助益的引路人時,我卻常常發現自己很難說服自己。如果我們自己做不到寬恕,我們又如何告訴孩子們寬恕是值得的呢?所以當我開口邀請孩子們試著不要因為別人的選擇而氣餒時,我不但承擔著孩子們的世界,同時也對面對自己的有限。我無法理所當然的奉勸別人做那些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

我只能「希望」孩子們不要放棄,同時「邀請」他們給自己再一次的機會,去踐履良善的美德。

「如果我教孩子永遠不要放棄,我也不能放棄。」~~雷夫‧艾斯奎(Rafe Esquith)

很久以前,當我還在某個佛教團體做志願服務時,在一次學習攝影的外拍行程後,因為擔心某位老菩薩的狀況,打了一通電話去關心。接到電話的是他的先生,一位高中退休的校長。他一聽我是這個攝影班的同學,就破口大罵,說他老婆因為去攝影沒有煮飯給他吃,他很生氣,除了對我大罵三字經之外,還放話要找人殺我全家。

這就是某位台灣高中退休校長的品格,這就是關懷他人從事志願服務所遭遇的對待。我當然不開心,甚至非常忿怒。我向在警界服務的朋友詢問該怎麼保護自己,也有朋友問我要不要找人出面去擺平。然而我也明白這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個案,這不是世間的全部。如果我受到這種對待就放棄了自己的道路,我的人生就會被這個我所不喜悅的人所主宰。

實行良善的行為不見得一定會得到好的回報,但卻能使自己的靈魂不至被染污。有朝一日當我們回顧自己的生命歷程時,才能夠稍稍有自信地面對生命最底層那雙一直注視著我們的眼睛。

孩子們承擔的苦,有許多是我們不能想像的。很久以前,一位朋友私下告訴我在學校有位女學生被某位老師性侵的事。學校高層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他只能抱著孩子一起哭。如果不是他的信仰支持著他,他不知道怎麼帶著孩子一起走出困境。我很心疼,不只是心疼孩子,也心疼這位朋友。

如果失去了信仰,我可能也無法說服自己堅持下去。

佛陀曾指出說話有四種層次。最基礎的是依法,講白話就是依照佛法上所說的講。上一層則是實語,說自己親身見證的事情。再上一層則是愛語,以對方的心情來說,讓他能夠接受。最高層次則是善說,讓所有聽到的人都法喜充滿。

之前,我曾經疑惑依法和實語的次序,不過漸漸地明白,實語確實比依法困難許多。當孩子們分享對他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時,我很驚訝,同時也很難過。我明白不同的世界,對仁慈有不同的見解。我不願用兵法的觀點來談為將者的仁德,也不想用以「仁」一以貫之的孔老夫子所說的以直報怨來回應孩子,但是,我更不能說那些連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縱使那些是依法所說,我卻完全沒有說的立場。

幸好孩子們所指出的經驗還不算離我太遠,我還能從自己真實的經驗中分享一二。是的,只有一二。我明白我自己的限制,這或許就是讓我疲憊的真正原因。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出選擇,並渴望能夠盡力滿足愛語、實語和依法的要求。因此,我不得不站在自己的侷限旁,面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同時鼓勵孩子們正向思考,不要放棄自己。

忽然想起了某一次惠敏法師曾經提醒我的話語:看著這些困境,慈悲心或許就能漸漸的長養。

「我不想假裝所有事都已找到答案,我也明白養育卓越傑出的孩子,確實費時耗日。有時候孩子會叛逆,不受教,但請不要就此放棄。我們可以灑下種子!每一天都事關緊要。因為有你,他們才能長大成為一個有價值的人。」~~雷夫老師《寫給台灣家長的一封信》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群小朋友住在一個美麗的花園裡。每一天,都有許多天使從不同的地方飛過來,陪他們一起玩。

這裡好好玩喔!那裡也好好玩喔。就這樣,小朋友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有一天,他們忽然發現外面在下著大雨,但是天使依然從遙遠的地方飛過來。

你看,那邊是好高好高的山,這邊有好大好大的水。

但是天使依然不畏風雨地來了。小朋友覺得自己好幸福、好開心。

小朋友很感謝天使的陪伴,於是大聲的說:「謝謝你,有你們真好。」

~~改寫自演出時的敘事者V

九月二十九日,展翼天使的足跡來到了屏東大同之家,為三十餘位相關與在地的醫護工作者、社工師、心理師、保育員和病友進行演出。此次演出由展翼天使計劃工作團隊,結合在地及附近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夥伴共同擔綱。主持人由計劃負責人台北知了劇團高伃貞擔任,演出團隊包括台南南飛.嚼事劇團小武、靖雯與小英(兼樂師,同時也是屏東飛飛劇團的成員),高雄教師劇團素津和屏東雨君,以及新竹你說我演劇團的小一和志強(兼樂師)。

演出一開始,主持人介紹了計劃的緣由和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方式,演員便一一分享了自己從事助人服務的相關經驗,其他的演員立即將夥伴分享的內容呈現在舞台上。緊接著在一個小小的熱身活動之後,觀眾開始分享自己的感受。

一開始,家民們(住在大同之家的朋友)分享了觀看演出的感受,包括自己的期待,以及很久很久沒有看戲的喜悅。當主持人引導到最近九一九的大雨時,一位女性主管分享了在八八水災家中淹水一層樓時的感受,當其他的鄰居紛紛坐氣壂船撤離時,讓她不禁思考什麼才是應該帶走的東西?什麼才是生命中最有價值的事?

隨後,一位男性主管也分享了當時所遇到的困境。一位同仁要在家裡照顧孩子,當家中淹水或是道路不通時,她該不該來?如果她不能過來,自己應當怎麼處理?是要要求其他人來補這個班,還是讓目前值班的同仁繼續工作,或是自己來承擔這一切?身為主管面對這個時刻,內心非常掙扎。

一位在水災時連續值班二十四小時的護理人員則分享了她的故事。當時外面淹大水,同事不能來,當被要求要到另一個地方去接自己不熟悉的工作時,她安慰自己,反正自己也回不了家,她同時也勉勵自己,雖然不知道這個工作自己能不能做好,但如果這是神的意旨,她願意努力去做。在轉念的同時,她也寄掛著自己不熟悉屏東路況的室友如何回家,並用電話一路指引她繞過淹水的道路。

天災難以抗拒,但是服務者的熱情不曾熄滅。當聽到平日服務他們的助人者,在水災當時的心情之後,一位家民上台表達了對他們深深的感謝之意,演員們用敘事者V的形式(如本文所引述),為家民們表達出心中的感激。

樂師吟唱著奇異恩典(Amazing Grace),助人工作者的眼眶泛著淚光,一種溫暖無形的擁抱圍繞著演出的場域。在一陣靜默之後,一位助人工作者分享了自己的心情。因為來到這個工作,從家民的身上,讓她從中學習許多。

一位坐在後方一直低著頭的家民,鼓起勇氣上台分享了自己艱辛的歷程。若非這裡的社工師不斷地協助,她還不知道自己何去何從。這裡是她的新家。

演員在舞台上呈現著她的故事,在最艱難的一幕時,觀眾席上的家民也感同深受。這位家民在演出結尾時還特別拉著社工師的手上台,要再次謝謝社工師。無法想像如果缺少了天使的愛,世間將會多麼黑暗!

並非只有受幫助的人才有困難,助人者同樣也經歷了許多試煉。一位護理人員分享了自己十幾年來和環境命運對抗,以及自我挑戰的歷程。直到今天,她依然還沒有得到答案,尤其是在家民表達感謝之時,更感受到沈重的負擔。演員呈現出主角的困境,在身旁的感謝聲中,似乎也能重新看見自己的力量。

一位主管分享了自己在專業職場上想要做得更好的同時,卻發現過去的經驗壓得她喘不過氣。演員運用隱喻巧妙地呈現她的楚境,同時帶來另一種的希望與祝福。

整場演出在演員回顧今天聽到的故事中進入尾聲,家民拉著社工師的手上台表達誠摯的感謝,全場為之動容。

生命中的困難,無論是外在的天災或是內在的掙扎,無論是生老病死的折磨或是生命意義的追尋,正因為有了天使們不懈的奮鬥,才能讓世間充滿著愛與溫暖。

是愛讓天使更堅強!在閃爍的淚光之中,我們看見愛的光芒。

能親自參與這場演出,真是太好了。

最近,辭去了一個角色,停止一個合作,淡淡地面對一些夥伴的離開。一開始原本以為是自己累了,後來才發現,雖然想讓自己休息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發現個人信仰和組織使命之間的差距,讓我決定不要勉強疲累的自己繼續玩下去。

組織使命與個人信仰其實都是一個流變的存在,也很難說何者比另一者更為重要。站在組織的立場,雖然尊重每個人的信仰,但是組織的使命是一切行動的基礎。站在個人的觀點,加入某個組織,自然會努力成就組織的使命,但如果和個人信仰有所抵觸,中間也必然得做出選擇。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同時也是組織領導者需要努力的地方--讓不同信仰的人能夠共同為相同的使命一起奮鬥。

比較嚴重的問題在於,一旦組織中扮演關鍵角色的人物,其個人信仰所佔的比例超越了組織的使命,甚至違背了夥伴加入組織的初衷,就會為組織帶來風險,也會為其他人帶來困惑。正因為如此,我辭去了一個角色,停止一個合作,淡淡地面對一些夥伴的離開。

辭去角色的原因,是因為我自己的個人信仰不同於組織使命,身為一個有良知的知識分子,應該知所進退,再耗下去除了無濟於事,也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停止一個合作的原因,除了合作因緣產生變化,讓雙方的認知有了很大的差距之外,最主要是發現有人把個人信仰套在組織使命之上,使得長期合作出現不可預估的風險。淡淡地面對夥伴的離開,則是因為既然組織使命和個人信仰之間存在著差距,我們理應尊重每個人自己的信仰和選擇。

我們需要尊重並接納彼此的不同,同時也得明白這就是人與事之間的常態。只要我們自己沒有過度的追求,就不必勉強自己或是他人,也能夠坦然地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

記得以前有一位鄰居的小朋友問我一個腦筋急轉彎:「如何用三個步驟把大象放進冰箱裡?」

我想了想,就告訴他我不知道。小朋友說:「就是把冰箱打開,然後把大象放進去,然後再把冰箱關上啊!」

「哦!原來如此。」我笑著說。

「那我再問你哦,現在要怎麼用四個步驟把長頸鹿放進冰箱裡?」我還是笑著說不知道。他說:「就是把冰箱打開,然後把大象拿出來,再把長頸鹿放進去,最後再把冰箱關上啊!」

是啊,不就這麼簡單嗎?但是身為大人的我,卻想得太複雜了。

冰箱究竟能放些什麼,刻板印象顯然已經在腦中為我定義了冰箱的限制。既然能夠三個步驟把大象放進去,又為什麼不能三個步驟把長頸鹿放進去呢?啊!原來大象已經在裡面了。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同理的過程,其實正類似如此。

同理,或是同理心,依據中文維基百科的說法,是指:

同理心就是站在對方立場思考的一種方式。是在人際交往過程中,能夠體會他人的情緒和想法、理解他人的立場和感受,並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和處理問題。

註:在英文維基百科上列出許多的定義,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參考。http://en.wikipedia.org/wiki/Empathy

從這個定義看來,同理心指的是一種能力,一種體會他人的感受,以及換以他人的角度思考的能力。

對許多助人工作者而言,同理是非常重要的基本功夫。他們需要有能力理解對方的感受,以便能夠更進一步的協助或是引導他們處理自己的感受--無論是渲洩、覺察、接納或是放下。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演員要呈現的同理則與助人工作者有很大的不同。在目的上,演員不會幫助說故事人解決問題,因為在故事被如實呈現的那一刻,說故事人有機會自己看見並發現新的可能性。如果一人一故事劇場真的具有療癒性,那麼療癒的來源不是演員去療癒說故事人,而是說故事和演出的儀式和過程,為說故事人帶來了療癒的力量。

在角色上,演員只能聆聽,然後將說故事人的故事和感受,透過戲劇的方式呈現出來。在整個聆聽和演出的過程中,演員並不向說故事人發問,也不給予回應。演出的過程中,演員不會看著說故事人,以便保持戲劇的距離感。

在處理的方式上,演員的同理並不停止在理解或整理成語言,甚至給予建議的方向,而是將說故事人的感受「直接」呈現在舞台上--無論是透過隱喻或是直接表達。為了把說故事人的感受呈現出來,只靠著知性的同理是不夠的,還需要進入角色呈現。

換句話說,演員需要在舞台上變成那個角色--至少在觀眾的眼裡需要如此。為了能夠演出這個角色,演員需要體驗並理解這個角色的情感、動作和反應。這使得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員需要更直接的「同理」說故事人,並從有限的訊息中,透過自己的生命經驗來轉化成戲劇。

這個過程並不容易,同時也塑造了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神奇。對於心理專業的朋友而言,要同理並非難事,但是演員的表達卻是一道關卡。有時一不小心就進入了助人模式,有時則會靠著習慣的說話方式來回應說故事人的感受。另一方面,對於表演藝術專業的朋友而言,表達不是大的問題,不過有時同理和聆聽卻會成為一種挑戰。

一旦同理和表達兩者無法順利進行,就會出現一些狀況。對前者而言,有時演員能夠理解卻無法表達,或是出現提供建議與指導的狀況;對後者而言,常常會表達得太過戲劇化,或是脫離了說故事人的情境。最糟的則是讓觀眾和說故事人覺得,演出既不是說故事人的感受,同時又在舞台上囉哩吧嗦地講或演了一堆完全無關的事。

如果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同理是件這麼麻煩的事情,那麼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該怎麼搞定自己呢?

首先,要打開冰箱,然後把大象拿出來。

如果我們的身體是一個容器,足以裝上某個自我(自我)。那麼,是否也有可能在某個狀態上,換上另一個自我(角色)呢?

這裡的大象,就是裝在我們身上的那個自我。我們需要暫時把大象請到外面,才能空出自己,成為中性狀態。也唯有當我們打開來,才能夠接納發生的故事。

接著,把長頸鹿放進去,最後再把冰箱關上。換句話說,透過聆聽把角色放進這個容器中,然後以裝著長頸鹿的容器呈現在舞台上。

至於此時大象是不是也同時在觀看著自己,或者舞台上其實只是披著長頸鹿裝的大象,我覺得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事情是,當觀眾目睹這一切發生,他們感到被理解並從中得到新的力量。

有時演出的狀況並不理想,有時聆聽只記得部份的感受,但是分享化成演出被呈現在舞台上時,光是演員「完全的接納」和「真誠的服務」就足以讓觀眾感到滿足。

然而如果忘了把大象從冰箱中拿出來,就可能放不進另一隻長頸鹿,或是強硬地把長頸鹿塞進去,就會看到一隻歪扭著脖子同時長著四隻粗腿的長頸象。當然,如果幸運的要放進來的是另外一隻大象,觀眾或許還能被唬弄過去。

這其實正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儀式的力量。當我們以自己的身份開場或是結尾,我們正把自己的大象搬出來或是放回去。當我們在訪談的過程中全神聆聽,我們正在把長頸鹿裝到冰箱裡,當演出後我們專注地以注目禮致意時,我們正把長頸鹿從冰箱中搬出來,以便迎接自我或是下一個角色。

在一次又一次的歷練之後,我們會發現,原來我們的冰箱還能裝得下小熊維尼或是皮卡丘。也許某一天,小熊維尼或是皮卡丘會願意分享他們的故事,而不會永遠只有長頸鹿和大象在說話了呢。

那時,又該怎麼辦呢?

沒錯,那就是打開冰箱,把大象拿出來,再把小熊維尼或是皮卡丘放進去,最後再關上冰箱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