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請Ben Rivers來台開設工作坊並分享自由巴士的經驗,我相信對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社群而言,有著正面的助益。而最大的影響,我個人覺得也許就是激勵大家打開視野,去看見一人一故事劇場在社會情境中可以扮演的角色。

也許對某些夥伴而言,Ben所用的技巧並不新鮮,有時真正改變世界的並不是很炫的技巧或是很新的技術,只是踏出具體的行動而已。

第二個影響,我個人覺得是邀請一位年輕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工作者來台開設工作坊,能帶來不同文化和不同情境的經驗衝擊。我非常渴望這樣的經驗能夠吸引大家用更多元的方式來思考、看待、檢視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實踐。一人一故事劇場可以很單純,但是不同的人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真的很不一樣。最終,我們也必須做出選擇,實踐屬於我們的一人一故事劇場。

也許和其他資深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導師廣闊的包容性相比,Ben有些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操作層面和他的經驗連結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強烈的個人風采與意志。我喜歡這種獨特性與創造力。也許和他正在攻讀博士有關,他結合參與性行動研究的方法論在他的工作中。他分享演出不是全部,我們需要準備更多,並且需要不斷地調整以便讓這樣的影響力可以逐漸擴散。這對很多初學一人一故事劇場,還在努力提升演出的各種可能性的朋友來說,也許也能帶來另外一種指引。這是我覺得很重要的第三個影響。

我覺得練習把一人一故事劇場做好是重要的,這不只包括形式,演出的藝術性,聆聽的能力,對社會與文化脈絡的體會,還有儀式性的掌握,更重要的是我們的自我修煉。從Ben的分享中,我看見了從運動者(演出者、治療者)中心轉向為說故事人中心的過程。常常我們會希望去做些什麼,或是用我們的專業去評估些什麼,但是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場域中,身為一個人,我們有我們的界線。這個邊界包括了我們「接納」的邊界和我們「理解」的邊界。

Ben有一句話我很喜歡,不要用自己的想法殖民說故事人的故事。我在學習非暴力溝通時學到一個概念,當我們在同理的傾聽時,不會升起自己的感受。當我們的感受或是判斷升起時,同理的傾聽就消失了。我個人並不覺得這有很大的影響,因為我們自己也很重要。不過身為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場人,在擔任演員時,我們需要同理的傾聽。如果我們聽故事聽到一半,忽然升起:「哎啊,他被壓迫了。」「哎啊,他有嚴重的PTSD。」那麼,我們就不在傾聽的狀態中。如果我們更進一步的想:「我應該要呈現出這種壓迫,以便為被壓迫者發聲。」「我應該要指出這種創傷,並協助說故事人療癒。」那麼我們的意志就可能開始想要嘗試掌控這個故事。

如果我們誤以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訓練只是形式的操作,藝術性的提升,儀式和各種角色的技巧,如何抓到故事的核心,或者是總是事後諸葛的分析故事線,評估說故事人和觀眾的笑聲和眼淚,那就太小看了一人一故事劇場了。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挑戰之一在於,套用Bav老師的一句話,我們願不願意讓我們自己被說故事人的故事改變。另一個挑戰在於,套用Jonathan老師的話,我們能否發現舞台下有人和其他人不一樣,並且能夠邀請他上台分享他的故事。

無論是回應社會或是創傷,這樣的應用對我來說有點像是「應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領域。我試著用簡單的方式來陳述我對Ben分享的工作的理解:透過真實故事的分享與回演,建立此一經驗對說故事人、對社群、對其他更廣泛或特別邀請的觀眾的連結,並藉由觀眾把真實的聲音傳遞出去,以尋求同盟來對抗壓迫。

謝謝Ben,謝謝協會的夥伴,謝謝推薦他給我們的老師們,以及所有前來參與的朋友們。有你們真好。

我思考一下,我究竟會帶幾種活動。簡單地猜一下好了。

空手:雖然號稱可以帶一兩百個活動,但是大概就算20個就好了,反正通常也是一次一個活動。
撲克牌:感覺會玩50種以上的活動,但是常常記不起來,就算10個好了。
紙筆活動:我猜可能就10個吧。
扁帶(線)活動:可能也算10個吧。
卡牌活動:例如Dixit。我想也算10個吧。
收集並創造的活動:就算10個吧。
球球的活動:還是算10個吧。
其他道具活動:算多一點好了,約莫20個吧。

嗯,原來我會帶大概100個活動耶。我真棒。

可是這樣子算還蠻無聊的。套一個陳龍安老師舉的例子,大師開示,跟本不用活動,只是聽你說話,然後和你說話,你就改變了。當然,也可能不會改變啦。

我來分享十個紙筆就可以做的活動好了。

一、反思活動:一張紙,先畫個圓當頭,畫兩隻手,畫兩隻腳,加上身體。身體寫名字,外面空白可以畫發生的事情,臉上畫心情,手上寫下收穫,腳上寫下未來的行動。完全符合ORID的次序。

二、溝通活動:一個人上台來把範本唸給大家聽,大家畫在紙上,看畫出來結果如何。

三、手眼協調:兩人一組,盯著對方看一分鐘,同時(一筆畫)幫對方畫肖像畫。如果你還有鏡子,還可以做coaching的活動。

四、雪花飄飄。這是一個溝通和製造垃圾的活動。但是絕對也可以當成藝術創作或是創造力活動來玩。

五、書寫。寫信給未來的自己,未來的自己寫信給你。寫下五個願望然後一一撕去……。

六、採訪。小組去採訪某個主題和某些人,回來做成報紙或是報導。

七、把紙當踏墊或支撐物的作法。有一種很像硫酸河,有一種像翻葉子,一種像是交通阻塞,像是筆工廠(類似麵包工廠)……。但是這些都可以算是其他的活動,只是手邊需要其他道具罷了。

八、收集簽名。一種像是獵人頭,還有一種超簡單的活動,就是請大家在有限的時間內收集所有人的簽名,但是不能出現自己的名字。

九、圖畫接龍,或是創造性繪圖。畫畫樹啊,畫畫協尋小紅帽的海報啦,畫一個missing people啦。可以玩的好多。

十、用紙造型。折紙也可以玩很多不同的活動。用報紙建構也可以。

什麼?你說便利貼?那應該要另外算才對。XD

其實紙筆活動我個人最常玩的,應該是井字遊戲和射飛機。

你說這樣的活動很無聊?

好像真的很無聊,那麼,我來分享一個「爛」遊戲好了。

每人一張紙,請寫一個大大的中文字。

說說看:每個人說一下為什麼是這個字。例如,一開始就要求大家寫自己的年度代表字。

連連看:大家把字秀出來,看看彼此之間的連結。
組詞活動:要把每個人寫的字串成一首詩或是成語或是對聯。你說我瘋了?我沒瘋,千字文聽說就是這麼來的。

組字活動:每個人把這個字撕成至少兩個「字」。比如說,寫「一」可以撕成兩個「一」。去找別人合成新的字。高級的挑戰:全部被撕下來的字都要用到。

通常我們在為某個顧客提供企劃時,會思考我們能為他們帶來什麼價值,解決什麼困難。但是有時我們會忘了,他們遇到的困難和需要的價值,可能就是他們無法釐清自己能帶給別人什麼價值,解決什麼困難。他們在實踐自己的理想的道路上,陷入了自己所設的框框之中而不可自拔。然而外在的市場在變化,他們無法跟上或是反應,就會被潮流所拋棄。

所以當我看到無法明確指出他人的需求和如何帶給他人助益的企畫,我都會先深呼吸,然後思考一下,我要不要繼續看下去。

在分享社會企業或是創新的過程中,我會提到三個圈圈:我需要且有能力,市場需要且有能力,服務對象需要且有能力。第一項涉及創業家或組織本身的使命和能力;第二項涉及於市場需不需要,有沒有能力購買;第三項則涉及於我們想要協助或是培力的對象的需要和能力。

如果我們只看見其中之一,事情將會很不圓滿。比方說,我只看見了我自己的需求,或是,我一味的符合市場的需求。如果我們關切了其中之二,也許我們是很好的生意人,也許我們是很好的社會服務者,也許我們是個很好的理論家或觀察者。唯有三者交會之處,我認為才是比較平衡且有效的切入點。

正因為這樣,社會企業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曾經和具商業背景的人合作,在討論的過程中,漸漸地只剩下市場需要什麼,以及我們想要成為社會企業。然後我們長期陪伴的夥伴的需要和能力便被忽略了。也曾經遇到過很認真的思考自己和服務對象的需要和能力,然後做出很多賣不出去產品的單位。當然,也有單位努力為某些人連結市場,但最後超過自己的負荷,不但把本分忽略了,有時甚至還得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我想,我真的應該把這些整理整理,變成檢視工具分享給大家參考。

隨著社會企業的概念愈來愈夯,許多有志者都投身進入這個領域,每每看到年輕的朋友思考如何透過實際的行動改變這個社會,心中便對未來充滿了希望。我相信如果他們能夠得到更好的支持,必然能夠為台灣的未來找到新的可能。然而在此同時,我也不禁反思,台灣真的有這麼多社會企業嗎?真的有必要有這麼多社會企業嗎?自許為社會企業的從業人員,為了組織的生存,我們會不會愈來愈遠離社會企業的初衷?當初為了熱忱而創業,會不會因為被他人貼上了社會企業的貼標,或是期待自己能夠成為社會企業,而愈來愈遠離自己的使命與夢想?


這些疑惑隨著愈來愈多質疑聲音的出現而日益變大:
剝削生產者的叫黑心企業,公平而不剝削的就叫社會企業嗎?
自費去貧困的地方服務叫志願服務,收手續費幫人自費去貧困的地方服務就叫社會企業嗎?
為某些人募集某物叫勸募,你買兩個一個自己用一個我幫你送給需要的人,就叫社會企業嗎?
賺了錢捐款是慈善或是企業社會責任,賺了錢捐30%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我投資公司叫投資,投資社會企業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賣東西給一般人叫店家,賣東西給窮人或需要的人就是社會企業嗎?
劇團自己賣票叫劇團,說服別人集體來買我的票就是社會企業嗎?
想辦法透過賺錢來解決社會機構的財務問題,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我做社會企業相關的培訓和出版,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我幫忙賣掉生產過剩或是賣不出去的東西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我幫顧客買到便宜又健康的商品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我把生產過剩或是賣不出去的東西便宜賣給他人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一家企業善盡自己應有的社會責任,就會社會企業了嗎?
我做點東西來賣讓我可以自己僱用自己,我就是社會企業了嗎?


這些問題的答案,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在我個人的觀點裡,最主要的核心永遠不是「商業模式」而是「社會使命」;不是做了什麼而是為什麼而做;不是因為我想解決某個社會問題所以你應該支持我的生意,而是我提供優質的商品與服務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使得某個社會議題開始得到改善。


社會企業不只是企業,或是會捐錢的企業。我所採用的社會企業定義是「社會企業是一個為了社會使命的事業(A Business for social purpose)」。這句話有三個重點:「社會使命」(Social purpose)、「事業」(business)和「為了」(for)。社會企業不是藉由社會使命做生意或是把社會使命當一種生意手段(A Business by/of social purpose),也不僅是兼具社會使命和營利能力的機構(A Business with social purpose)。如果把某個社會企業當成洋蔥來剝,我們會發現在消失之前最終留下的,必然是社會使命,換句話說,沒有社會使命就沒有社會企業。


生態綠的公平貿易真的就是一手買一手賣這麼簡單嗎?黑暗對話真的只是給個視障朋友一個工作嗎?鄉村銀行真的只是借錢並收不低的利息嗎?當我們以社會使命或社會問題的改善作為社會企業的重點時,我們怎麼告訴別人我們的努力真的有所助益?


我們會告訴別人「我們開了幾家店面或是成立了幾家社會企業」、「辦了幾場講座或工作坊」、「我們花了多少錢並促進多少人次的消費」、「我們賣了多少東西或創造了多少產值」?抑或是「我們幫助多少家庭能夠因穩定工作和收入得到尊嚴和平安」、「有多少弱勢朋友因勞動而得到自信並貢獻社會」、「有多少沒有企業和產業的鄉村建立了新的風貌和可持續的支持經濟系統」、「有多少原鄉的孩子不用流離失所徘徊在資本主義的叢林裡變成獵鷹的目標」?


如果我們比較前者,我們可能一下子就陷入落後的危機,因為有太多更容易創造數據的方式。我們的效率和利潤可能比不上企業,面對股東和生存開始有壓力,於是我們不得不取捨:取有助於符合指標的行動,捨原本的初心。


我們的格局決定我們的高度,我們的高度決定我們的擔當,我們的擔當引導我們站在我們想改變的地方。有些人所擔心的社會企業發展走向熱鬧卻失去生命力,其中一部分不正是擔心大家在冷氣房裡討論著社會企業如何賺錢,卻忽略了走進社會問題的第一線與真正需要協助的朋友站在一起?


領導者是「真正帶來改變的人」,不一定得是在上位者,或是有力量讓人們都得聽從。我們可以從關鍵績效指標的設定中看見格局與視野,如果我們忘了這些指標背後真正的價值,我們只是把自己做小了。


前年一次因緣際會,有機會訪問喜憨兒基金會執行董事蘇國禎。我想在此借用他的話語來說明格局和社會使命的意義。當他提到有調查顯示在台灣憨兒把當麵包師傅當成第一志願時,他覺得大家共同的努力已經產生了社會正面的影響力。於是我問他,這樣子不就會有很多單位也投入烘焙的事業,競爭者就會增加了嗎?他告訴我這樣很好,他希望大家能夠一起努力讓很多憨兒能夠快樂的工作和付出。他也將為了憨兒生老病死的全人照顧盡一切的努力。如果大家願意學習喜憨兒,他覺得很開心。然後他說,當別人跟隨上來時,基金會早已經準備好下一階段的發展。他一點也不在意喜憨兒是否需要是社會企業,但是這番話讓我看見了真正的社會使命與格局。


踏入社會企業的挑戰,不單單只是我們需要提升自己的競爭力,還得時時檢視這些努力是否符合我們的社會使命與價值。有時外在的誘惑會使我們遠離初衷,甚至「社會企業」這四個字的本身就是最大的誘惑。我一直認為,無論是企業、非營利組織、政府或是社會企業,身為社會的一分子,理當為這個社會盡良善之義務與責任,並不需要每個機構都變成社會企業。也許有一天,社會企業會因為社會使命的達成而消失、或是尋找下一個目標、或是轉變成為一個普通但具有社會責任的企業,然而我們所走過的足跡將引導社會走向更好的未來。


「並非每個人都可以做偉大的事,但是我們都可以用偉大的愛去做一些小事。」德雷莎修女如是說。

22k

幾年前有一回到某大學分享社會企業的經驗,與會的同學很直率的問我,我們公司大學畢業生的薪水有22K嗎?這問題讓我很尷尬。我告訴他,很慚愧,我們公司的能力還不足,原則上目前大學畢業只能從25K開始起薪。高中畢業的話也只能從22K起薪。22K好像成為一種「夠好」的底限,或是「有良心」的底限。

薪水應該怎麼被定義(或定價),涉及很多很多的層面。然而22K卻是一個很具有爭議的數字。如果想了解22K的由來,可以參考維基百科對「大專畢業生至企業職場實習方案」的說明。22K原本是政府補助大學畢業生到企業「實習」的一個特別方案,而補助的費用不只22K,包括勞健保費用在內,其實每個月超過26K。這是方案可以想像成全民納稅補助企業僱用「實習生」,用以抵抗金融海嘯之後的失業課題,但在此同時,22K卻漸漸變成了大學畢業生的行情價。我相信這不是政策制訂的初衷。但是這個政策的確產生了某種不預期的負面影響。一旦所有的人都認為22K已經夠好了,那麼也就夠了。甚至有些單位開玩笑說:那麼我們就出23K來搶人才吧!

也許,這並不是最糟的狀況。當我們運用政策的資源補助非營利組織僱用工作人員時,我們同樣會擔心組織規劃申請的工作,取代了原有人力的需求,甚至是把原本志願服務工作取代掉。換句話說,一件組織原本要做的事情,透過政府的輔助,要嘛把原來要付的薪水轉價給政府支付(而且是以最低薪資),要嘛把原本不用付費的工作轉成付費工作(但卻只有少數人有機會得到)。也因此我們常常不厭其煩的要求單位,要釐清補助人力不能取代組織應備人力需求,同時請組織說明如何設計志工與補助人力的分工職掌。我們不希望因為補助而摧毀了一個組織的永續發展能力,包括職工與志工的支持。

生活需要費用,因此如果想要投入一個事業或志業,常常得要先顧飽肚子。因為這樣的限制,確實讓一些想要投身社會服務或是社會變革的年輕人,無法全力以赴或是放手一搏。對一個社會企業的工作者而言,我理解並認同從事這些工作,一定需要得到足夠的支持。但在此同時,我也必需指出如果我們以有償當成促發志願服務的動機,我們可能正在摧毀某種美好。

從無價到有償,其實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舉例而言,原本某個單位有一些活動,是依靠志工發想和參與,後來因為能配合的志工減少(要工作),因此活動面臨斷炊。但是單位「想要」持續這樣的活動,因此認為如果能夠提供費用,也許就能夠吸引有意願的人來執行。就我個人的猜想,也許這麼做會有幾點影響:首先,某些志工會把這個機會讓給有需要費用的其他人,反而降低了參與。第二,當某些活動沒有費用,某些活動有費用時,一旦產生比較,有時就很難平衡或是鼓勵大家參與付出。第三,費用可能有限,完全不符合市場機制,但是卻可能成為一種標準,而且是過低的標準。最重要的事情是,一旦成為一種有給的工作,那麼志工就不再是志工,各種要求的標準也會改變,不只是單位得要求工作人員,工作人員也同樣會要求單位,例如準時發薪水。

我個人並不贊成原本理當由單位僱用的人力,因為沒有錢全部凹志工付出;同樣地我也不贊成用「付費」來激勵「志工」參與。如果志工都不想做,我們可以先想想為什麼會如此?是不是我們做的事情只是滿足了我們自己的需要,卻不符合志工的需求。如果這件事很重要,應該要持續做,找不到人,也可以付錢請人處理,不過這就不再屬於志工的範疇了。

這當然是我的一己之見。志願服務是件非常珍貴的事情。透過志願服務,我們創造的不只是一件「事」,而是真正的奉獻。有人說,這就叫累積天上的財富。我很好奇,有些人連人間的財富都不在乎,更何況美好天堂中的財寶呢?對他們來說,苦難世間一個溫暖的微笑,可能比天上閃亮亮卻冷冰冰的黃金更閃耀,更輝煌。我認為從無價到有償,我們理當仔細思考合理的範疇為何,應當如何區分以提出相應的服務方案,以避免「付費」摧毀了某些美好。

http://zh.wikipedia.org/…/%E5%A4%A7%E5%B0%88%E7%95%A2%E6%A5…

昨天晚上,我哭了兩次,因為劉老師安詳地走了(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902000418-260115)。我為劉老師祈禱與祝福。一起參與劉老師工作坊的劇團夥伴與同學們,都十分不捨與難過。

二○○七年十二月初,因為你說我演劇團受邀在六家文化節中演出,第一次有機會與劉紹爐老師面對面相遇。第一次見面是在記者會上,第二次則是在我們演出結束後的作客身音工作坊中。

在工作坊裡,老師分享了這些年來他所累積經驗的精華,並提供給一般社會大眾。他說,我們每天都會洗澡,但是從來不洗自己的心。在資訊爆炸的現代社會裡,我們受到太多外在的影響和束縛,沒有機會好好的照顧自己,調整自己。劉老師分享的方法,正是我當時所需要的。

那一年,正是我正式踏入社會企業創業的時期,而我被許多事物困擾著,其中之一即是我和藝術之間的關係。劉老師告訴我們,藝術家的風格不在外在,而在於與自己很久以前的自我(靈魂)相遇,一旦我們和內在的自我連結,我們的藝術風格就確立了。劉老師的這段教導給我很大的力量,讓我在劇場的道路上,開始往內尋找屬於自己的風格。

之後,陸續有機會參與老師的工作坊,有時會在社會企業的研討會中與老師相遇。我曾把《即興真實人生》送給劉老師,後來他告訴我,他很認真地看完了,非常喜歡每一個人的故事都可以搬上舞台的想法,並且很期待有機會看我們劇團的演出。我很汗顏,因為那時劇團面臨是否要停止的選擇,而之後我一直沒有機會邀請劉老師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而今後,也將不再有機會了。

在這幾年間陸續有機會欣賞光環舞集的演出,非常感動。去年終於等到光環舞集在新竹開設十天的工作坊,這也是我第一次有機會認真向劉老師學習。劉老師還打了幾通電話給我,包括要我邀請劇團夥伴一起參加,並鼓勵參加的夥伴要參與演出。謝謝劉老師的器重。

我們都知道,劉老師經歷過一次「死亡」,從他的臉上,我感覺到活著能夠跳舞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對我來說,在課堂上劉老師就像太陽,全力以赴並自得其樂,你無法不感覺到他的溫度。更重要的是,在跳舞的道路上,劉老師一直願意把最好的給大家。無論是課程,演出或是平常的交流。工作坊的演出結束之後,劉老師和楊老師還一一和學員道謝。身為一個教導者,我覺得能夠遇見他們並向他們學習,真是太好了。我曾經和朋友分享,參加劉老師的工作坊,學到最多的是態度,除了全力以赴、充滿熱忱之外,也尊重藝術與觀眾。

我曾經不只在一個場合分享劉老師對我的影響。在二○○九年四月十六日到陽明大學「全人生涯開展」課程分享生命故事時,許多同學都對劉老師的話語:「當一個藝術家找到藏在心深處的那一塊『什麼』,他的風格就決定了」印象深刻。二○一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我在清大科管所CEO下午茶以「向大師學習─在社會企業創業的過程中指引我的十句話」中,也分享了劉老師的話語。這次到加拿大參加Leadership課程,我的創造性計劃就是結合劉老師教導的脈輪、聲音與舞動,加上自由吟唱編成一隻舞。

劇團夥伴說:劉老師說,人在娘胎時就在跳舞,不知劉老師的靈魂是否也還在跳舞。我想一定是的。願老師一路平安,我們也會一直跳下去。謝謝你為我們帶來的典範,深深的感激。



圖片取自http://www.photoxpress.com/photos-back-adorable-childhood-4824081

幾年前帶領一群即將要帶領兒童營隊的老師們做教育戲劇活動。我用小紅帽做為發展性戲劇的故事主軸,邀請老師們一起探索。在活動的尾聲,我拿起手上的摺扇,邀請所有的老師參與一個創造性戲劇的遊戲:當小紅帽回家之後,媽媽會送小紅帽一個禮物,也就是這個摺扇,那麼這個摺扇可以是什麼(除了摺扇以外)?

當時大家分享了許多有趣的點子,包括狼煙(可以通知危險)、電擊棒(打擊壞人)、大哥大(報警)、念佛機(引發大野狼的善心)……甚至送小紅帽一陣毒打 (我不是叫你不要在路上玩)。最後輪到我,我分享了我的驚訝。我當時驚訝於大家的創意,同時也驚訝於大家分享的內容有一些特定傾向,例如如何保謢自己,如何讓小紅帽學到教訓等等。我看到了大家的關切之心,卻覺得有些困惑。

於是我問大家,當小紅帽歷劫歸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大家告訴我,小紅帽很害怕,很擔心……。然後我把手上的摺扇變成一朵花,告訴大家我會給小紅帽一個擁抱。因為媽媽愛她。

……

親愛的朋友們,如果前幾天的事件讓你煩心,讓你沮喪,讓你擔心,讓你有好多話想說,這很好。如果,你內在有一股衝動,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想要討論一些事,想要罵人,這也很好。然而,我邀請你先擁抱自己,擁抱家人,擁抱這個被這件事情驚嚇的社會。

我們都需要渲洩情緒,我們想要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也渴望社會會變得愈來愈好,我和大家一樣想。在此,邀請大家別忘了先愛自己,然後用愛推動我們一起前進。

現在的社會倘若是過去的我們所建造,那麼,現在的我們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建造我們的未來?我渴望那是愛。

那天在對話工作坊時,有夥伴問我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對於社會議題的故事選擇運用拼貼形式有何想法。我對這個問題的想法,這幾年來保持一種一致性,也就是我喜歡拼貼這個形式,特別是用在演出的結尾。但是我個人不會選擇用拼貼呈現單一一個具有社會議題的故事。

我當時提出我的疑惑。

第一個
疑惑是:拼貼的故事是「誰」的故事?
是說故事人的故事嗎?真的嗎?

當我們用了很大的企圖去打開一個故事中的各種觀點,但是這些觀點並不是說故事人所說,而是演員所想,那麼,我們憑什麼說這就是說故事人的「經驗」?還是說我的經驗比較少,所以遇到的拼貼總是讓我覺得故事已經不再是說故事人的故事了?

當然,把說故事人的故事當成一個共同創作的素材,也是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一種態度,只是這種態度和我不同。

第二個
疑惑是:為什麼這些不同的觀點要由演員透過某個人的故事來說,而不是由其他的觀眾透過他們真實生命經驗的分享來說?

當演員透過開場的儀式放下自己,告知所有的觀眾演員已經準備好接納任何故事和角色的挑戰,建構了一個「被信任」的場域,這種努力能促進不同經驗背景的觀眾的分享意願。然而,演員的自發性依然存在並成為一種支持,這個自發性和「我想要在別人的故事中做些什麼」不太一樣,而更接近於「我在故事的情境中扮演某個角色有可能會是這樣」。這是一種冒險,特別是當說故事人沒有特別描述這個角色的細節時。用這個觀點,我覺得用拼貼「呈現」一個有關社會議題的故事,常常超越了「我未知但我願意冒險」,而進入一種「我已知所以我介入」的更大的冒險中。

我們能更多一點相信觀眾嗎?

第三個
疑惑是:拼貼的形式就成為「一場戲」,目前的發展是否成熟?抑或只是一種非常片段的呈現?若是後者,會不會造成故事的核心失焦?

拼貼是一個很好的練習,運用在社會議題多方面的覺察,我覺得很有助益。不過要提升成為一種演出形式,特別是在社會議題中,我覺得還有許多發展空間。我會用拼貼來結束一場演出,做為一種回顧,也會嘗試用拼貼做「夢境」或是非常片段地「回憶」。演出一個單一的故事,我會非常小心,像是羅生門這一類的故事,也許適合。

一場戲的成熟,不應只有演員的觀點,也要用觀眾的觀點去審視。

以下有幾篇之前寫的文章,約莫可以呈現我對拼貼和社會議題之間的想法:

〈當一人一故事劇場遇見社會議題〉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12/08/blog-post_11.html
〈拼貼不是角色介紹表〉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11/03/blog-post_28.html
〈喜歡拼貼的原因〉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09/08/blog-post_1344.html
〈和諧的追尋--你的眼中的我的眼是否如我的眼中的你的眼般清澄〉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08/12/blog-post_08.html

最後,引用〈台南大學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觀後記〉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08/10/blog-post_25.html一文的省思做結,而隨著經驗的累積,我漸漸學會澄清自己的意圖,而非受「困」於過去被教導的內容或是技術上的選擇:

站在舞台上,無論是身在樂師、演員或是主持人的角色,常常要思考幾個基本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何」(how)的問題。如何完成這場演出,如何呈現這個故事,如何邀請觀眾分享,如何進行這個形式等等。對於初學者而言,能夠順利地以形式將故事或感受表達出來,就十分難得了,畢竟要保持專注的聆聽和克服即興的恐懼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個問題則是「什麼」(what)的問題。分享者分享自己想說的內容,而演員依照有限的訊息用演出填滿舞台,在演出之間,有許多的儀式和形式可供參考,一旦演出開始,演員就得自己面對故事和觀眾。對於初學者來說,能夠掌握到故事的核心並將之呈現出來,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少部份的人有時會過於專注舞台效果而偏離了故事的核心。

第三個問題則是「為什麼」(why)。雖然思考觀眾為什麼分享或是不分享、故事中的角色為什麼會這樣行動、為什麼主持人使用這個形式、為什麼說故事人在述及某件事情時有不調和的肢體動作等等有其價值,但是我們站在舞台上,更重要的可能是思考我們為什麼站在這裡、為什麼要做這件事、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和為什麼要邀請這位觀眾。

如果我們尊重觀眾或是分享者的意願、尊重他們所信仰的真實,其實透過全然的接納,積極的傾聽,運用直覺與自發性,就算只是將說故事人的故事用最簡單的方式呈現出來,也能產生很大的力量。然而,問題常常並沒有標準答案,提問的目的常常也只是為了讓我們停下腳步好好思考和觀察。

    我們應該替觀眾思考而讓觀眾看見,還是讓觀眾看見以觸發觀眾自行思考?
    我們應該投身進入演出抑或是疏離加以批判?
    我們應該建立和觀眾親密和善的關係還是挑戰觀眾的期待?
    我們應該耐心等待或是向前推進?

這些選項的背後,所有的選擇都帶有更深層的意義,那是身為一個playbacker不斷會面臨到的課題。

昨天的開放團練,有幾點思考。

首先,原訂的計劃是做接觸即興以及情緒站位的活動,然後再進入流動塑像。這個設計希望透過同一事件不同的心情來開啟對話。後來發現大家都有些累,似乎是受到了大雨的影響,於是臨時變更活動。先做按摩,然後做哥倫比亞催眠,然後再進到心情的形象劇場,最後用流動塑像check-in。

原本的設計沒有想要說很多,開放團練就是練習和接引。不過有人覺得有需要,我就多說一點。活動最後,有夥伴問原本說好的「對話」在哪裡呢?我才發現,我好像沒有刻意地點出對話這件事情。但是也有夥伴覺得有許多對話在發生。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場域裡,對話是否要很刻意才會發生呢?我覺得不一定。有時我們只做很少的事情,對話自然而然就會發生。當然,我們得先定義我們的對話是什麼。對話,對我來說,是一種存在的方式,透過建立一個彼此信任的流程,促進彼此的理解。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有許多的對話正在上演。最容易想像的是不同的說故事人以分享親身經歷來產生對話,然而這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上對話的全部。

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的對話,有主持人、演員、說故事人、觀眾的人我之間的對話,也有自己和自己、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自己和所扮演角色之間的內在對話,也有故事、背景(如歷史、文化等)、場域之間彼此的對話,以及更深層的潛意識甚至是超我的對話。

主持人有時扮演著維繫這個信任流程的重要角色。例如,如果主持人表達出對某個立場的支持,有可能讓不同立場的人不願意發表意見。當然,這並不表示主持人就一定得中立或是沒有立場,有時過度的保持中立會造成刻板或是虛偽的錯誤印象,主持人可以選擇真誠的表述,但是也需要保持對「不同聲音」的覺察,並提出誠摯的邀請。

傾聽但是沒有聽見(Listening but not hearing),是對話的障礙之一。我們常常誤以為我們在傾聽,但事實上我們忽略了我們在「聽到」之前,有些聲音早已經被我們排除在外。

我很喜歡一句話:全然的接納就代表對方無需要改變。我試著用這樣的心情站上舞台。我明白多多少少還是有個自我會跑出來搗亂,但是正因為我保持著警惕,所以至少能夠讓自我在某個界限之內欣賞流動的發生。而演員這樣的努力,會讓觀眾有更大的信任分享自己的故事--至少,不會擔心自己會被批評。

結束時有夥伴說他原本以為我會講很多理論的東西,沒想到我一開始帶活動就一直帶到結束。嗯,我得反省一下平常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對我來說,工作坊、教課、團練、開放團練、演出和透過演出進行教育訓練,是不同的事情。開放團練是以接引大眾和玩耍為主,不是嗎?:D

2014年4月29日,我在IAF台北引導分享會,分享了「參與式戲劇(paticipartory theatre)初探--以形象劇場(image theatre)為例」。在活動中,透過戲劇的熱身活動與體驗,打開對話的空間,並以形象劇場為媒介,共同探討大家所關切的議題。

一開始,我並沒有設定某個特定主題,不過心中對於近日社會所關切的一些議題有些心裡上的準備。我選擇以五個階段來設計整個活動:

.check in/戲劇熱身活動
.議題分享:主題選擇
.形象劇場(image theatre):運用形象劇場方法進行社會議題探索
.分組創作:以戲劇創作尋找更多可能
.結尾的祝福(Wish for the world)

當我們從日常生活踏入分享場域時,需要一些準備,以便進入更深的探索與冒險,因此,熱身是非常重要的階段。所謂的熱身,依照活動的需要會聚焦在不同的方向上,例如,如果需要促進討論,在熱身中我們會試著打開思考和對話,而不只是肢體的熱身。

一開始,我邀請每一位參與者介紹自己,說說自己為何而來,並且有什麼樣的期待。我自己也分享了自己的期待與想像。然後,我選擇「Two by three by Bradford」做為第一階段的熱身活動。兩人一組,透過1-2-3答數,漸漸地把肢體動作加入。之後,再由共同創造的三個動作排成一場小的戲劇片段呈現,協助參與者從較低的「焦點」進入到較高的「焦點」(「焦點」指被觀眾注視的程度)。

在短暫的討論之後,我選擇「團隊猜拳」做為連結到形象劇場的橋樑。我們共同創造了「台灣黑熊拳」。一開始以五戰三勝的方式分兩組對決,之後,邀請兩組尋找共同的連結。活動之後,引發了很多深刻的討論。例如,在什麼樣的狀況下參與我們覺得開心,我們採用什麼樣的領導或決策方式,當急於達成共識時會發生什麼事情等等。有一個有趣的狀況是,某一組打了個PASS給另一組,然後結果就真的如同預期,因此這組就得這個方式是有效的,然而事實才發現,這完全是誤會一場。另外一個有趣的事情是決策者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但是受到很大的「群眾」壓力,最後選擇退讓。我們也討論到究竟是誰要先改變?似乎堅持到底是最好的策略,但是你輸我贏之外,什麼才是我們真正共同渴望的成功呢?

我想,正因為引導者們善於表達自我、揭露假設和能夠保持對不同意見的包容,透過每個人表達不同的想法與看見,我們做了很多的交流,甚至還可以連結到日常生活中的不同面向。我很享受這麼深刻的討論,於是思考我可以怎麼推進到下一步。評估我想要示範形象劇場的操作方法,我的確可以把溝通或是決策的議題繼續推進,但同時我理解在場有些朋友渴望探討戲劇引導的方式,在最近一些眾所關切的議題上(如核四議題)可以怎麼運用,因此我決定邀請參與者分組討論自己想要討論的議題。

參與者分成兩組,然後分享自己關切的議題,選擇一個議題,轉化成一個畫面(所有人上舞台定格)來呈現。為了協助演員能更好的調整,在演員上舞台呈現時,我邀請觀眾閉上眼睛,等畫面排好時再睜開眼睛。之後,觀眾分享「用眼睛所看到的事情」。在此我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探討關於「觀察」和「評論」之間的區別,也沒有停下來更進一步地探討評論背後的「假設」。然後,我邀請演員就自己的角色,一一發出一個聲音或是一句話,讓大家更多理解演員想要呈現的內容。

當兩組都分享完之後,我們經過一些簡單的討論。我發覺之前討論的關於溝通的議題,似乎在呈現中存在一些連結性。之後,我邀請各組再一次上舞台做出一個靜像畫面,呈現五十年後的事件紀念館。這一次回到個人的身分不經過小組討論,演員一一依序上舞台,讓呈現的呈現過程也成為一種呈現(通常「機械」是一個好的熱身)。之後,一樣由觀眾先說話,再由演員發出一個聲音或是一句話。

對我來說,第二次的呈現和第一次的呈現之間,有一些質感上的不同。當我們保留時間透過緩慢的建構,運用自己的直覺和創造力來呈現,觀眾會看見更多更深甚至更多元的面貌。在第二次的呈現中,我們也觸及了很深刻的糾結。在後來的討論分享裡,我也示範了運用一些簡單的方式(參考腦中的警察),協助參與者跳出角色。

如果有更多的時間,我會邀請各組思考並發展一個策略或是途徑,來協助我們從現狀邁向未來。形象劇場的操作一般分三個階段:現實形象、理想形象、轉化形象。而這個過程即是尋找改變的可能性的實踐。劇場做為一種「預演」,或許在當下我們無法找到最好或是有效的改善策略,但是正因為我們認真的思考和找尋過,這些嘗試的過程都將成為我們未來的力量。


另一方面,此次分享也帶著方法上的學習,如何運用這些方法,也是我們共同探索的目標。也因此如果有更多的時間,我會邀請大家共同探討我所運用的方式。在此次的活動設計中,我運用了許多的「對比」。在「Two by three by Bradford」中,從數數字到轉化成為動作;從兩人一組到兩人呈現。在團隊猜拳中,從比輸贏到找連結。在形象劇場裡,用兩種不同的方式建構畫面,同時我們也體驗了「觀看」和「呈現」的不同。在分享討論中,「坐而言」(如團隊猜拳之後的討論)和「起而行」(如看到形象劇場之後的分享)之間是否有些不同,是否正如同Boal所言,一圖勝千言。

活動的最後,我們以慶祝與哀悼做結。很開心參與者都慶祝有所收穫,無論是看見多元性,或是找到方法放到自己的工作中,又或是很開心地玩耍。我做了一次哀悼,哀悼邀請我來分享的Jackie因為趕火車需要提前離開而無法和我們共同慶祝。

謝謝Jackie的邀請和引導者協會的夥伴們的協助,也謝謝每一位參與者願意積極參與並分享自己的想法。在論壇劇場裡,呈現是一種對觀眾的提問,而我也很喜歡Joker並不全然是facilitator,有時必需成為difficulter的想法。我一直以為,參與式戲劇的美好從來不只是那些好玩的活動,或是創造一些體驗來促進學習與反思,而是能夠打開並維繫一個空間,讓不同的事情得以發生,讓人們有探索與發展的舞台,並從日常的壓迫和禁錮中解放。

清早打開窗戶,靜下來,會聽到遠處上班的車潮聲響,和近處的鳥叫。
縱使我從不理解鳥兒在叫什麼,但是不靜下來就會錯過。

一個人想要到遠處去旅行,去尋找一個美麗的夢幻國土。為了防止途中的各種風險與意外,於是背著許多用品在背包裡。為了想要採集更多,於是背著許多工具在背包裡。為了想要能夠休息和享受,於是背著許多糧食在背包裡。

他愈走愈累,愈走愈累。但他說服自己,他必須如此。
一直到某一天,來到了一片草坪,他終於累得倒了下來。
當背包落在地上,他才發現自己背著太多不必要的東西。

當他躺在草坪上喘息,預想著自己即將死去時,忽然看見了天空,看見了天空上的雲,看見了飛翔的鳥,感覺到了風,身旁的花香,有蟲鳴,有動物的聲響。甚至,他聽到了地底下的流水聲。

他明白這世界是一個系統,就算他沒有背負這麼重的擔子,他也不必擔心。從來,生命都是如此存在在這個系統之中。當這個系統不再,就算準備了再多的東西,自己也無法生存。

他的心漸漸放鬆,然後知道,壓垮自己的,不是背包的重量,而是被規則綁縛而失去與世界連結的靈魂。

許久許久,他讓風吹過自己,讓雨淋濕自己,讓陽光溫暖自己,讓小動物爬過自己。他以為他會就這樣子死去,沒想到卻發現自己愈來愈有能量。他漸漸站了起來,伸伸懶腰,他知道此時此地就是他所渴望的國土。他留下了背包,自在地呼吸,自在地活著,和山一起唱歌,和河一起舞動。他明白就算有一天自己死了,也只是必然之中的偶然。他想保護的不再是那個看似能保護他的背包,而是這個生育自己的系統。

人要放在天地之間思考,而非將天地放在人之外思考,才能發現自己的追尋。

憨膽

曾有一次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工作坊裡,遇到一位學習者。他曾經參加過一場短時間的分享活動,在這個活動之後,他對一人一故事劇場有著非常負面的印象,他覺得一人一故事劇場輕易地讓說故事人分享故事,然而演員和主持人並沒有善待這些故事以及分享者,因此他認為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一種「邪門歪道」。我花了一些時間理解那段經驗,雖然之後我並沒有能力完全改變他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印象,不過他願意公開分享這個故事,某方面也算是打開了對我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我從他的分享中學會了謹慎--為了不讓一人一故事劇場因為我們的不小心而變得廉價或邪門。

2010年在Robert Landy到台灣台藝大開設戲劇治療工作坊時,曾邀請在座曾經學過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朋友上舞台做示範。在做一個故事的演出之後,Robert Landy指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呈現常常「流於表象」。當時上舞台的朋友,只有一兩位我認識,因此也無法評估他們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經驗。我也覺得那臨時上台的朋友們很有勇氣,不過似乎還沒有做好準備。我不知道其他幾位在場的資深一人一故事劇場夥伴心中怎麼想,事實上我有些後悔當時我沒有選擇上舞台。我從這件事情學習到,在真正行家的眼中,特別是涉及於治療的場域,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要求更高。不過我也思考,為什麼搶著上舞台的並不是我。

曾有一位運用心理劇的教授告訴我,他覺得一人一故事劇場在心理訓練方面的要求比心理劇門檻低,因此他認為一人一故事劇場比心理劇更容易普及,也更適合一般人參與和觀賞。或許如此,不過我也覺得夠好的一人一故事劇場,其實還是有一定的基本要求。

剛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時,有一種「憨膽」,總覺得什麼場域都可以去試試看。之後,隨著經驗漸長,對自己的標準也愈來愈高。知道自己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還沒有準備好。要準備好自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還要能夠照顧其他人,就得不斷謙卑地學習和修煉。在學習的歷程中,勇於嘗試和犯錯是很棒的特質,然而前題必須是不會造成其他人的傷害。現在回想起來,偶爾還會為自己的「當年勇」冷汗直流。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常常會談到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資歷。雖然我個人並不覺得資歷代表什麼,不過既然在這個領域裡混了十年,多少也會給自己一點責任,在必要的時候提醒一下他人。至於對或錯,適不適合,有沒有正向的影響力,可能也非由我決定,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最近某種憂心愈益強烈,那就是身旁充滿了各種「比爛」的觀點。「你說我暴力,你看,他們更暴力!」「你說我浪費,你看,他們更浪費!」我卻很少聽到或看到這樣的訊息:「你說我做得好?沒有沒有,你看,人家做得更好!」當我們用別人更不好的一面來證明自己還是比較好的那一方,我們的焦點正看著更爛的方向,然後一步一步向下沈淪。

如果我們眼中的世界只有更爛而無法看見更好,我們怎麼期待未來,期待明天會更好?我深深的懷疑。

身為佛弟子,我們被教導正確的精進,亦即「已生善令增長,未生善令速生;已生惡令滅除,未生惡令不生」。因此,我們常常反思自己做得好的地方,還可以更好的地方,同時也反省自己做得不好的地方,可能會發生不好的地方,然後--同時也是最重要的步驟--採取適當的行動來提升自己。所謂的精進,是一種判斷之後的行動。

提出問題,同時也要試著提出辦法,無論這個辦法能解決多少,克服多少。經過適當的摸索和探討,就要試著採取行動,我們才會知道這方法是不是真的有效,是否還可以更好。

當我們把自己放在裁判的位置,當我們認為我們所界定的對與錯、是與非就是必然的,我們的世界就已經被框架在我們自己小小的眼界裡。更糟的是,我們只關注更爛有哪些可能性,同時割捨了希望。

親愛的朋友,如果你願意,下次當有人又開始比爛時,請試著把焦點放在此時此刻正在討論的事情上,並且用正精進的態度和行動來回應:

我們做得好的地方在哪裡?如何保持?
我們可以如何更好?有沒有更好的例子可以參考?
我們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如何改善?
有沒有哪些例子提醒我們可能會更糟?我們如何防患於未然?

也請把焦點放在我們自身上,別讓其他的人不好的行為成為我們改變的典範。

新一年度的劇團團練開始了。我想要有點不同於以往的故事,於是我選擇從流動塑像開始。

流動塑像是學習一人一故事劇場最基礎的形式。一個團隊或是演員的成熟度,從流動塑像中就可以看出端倪。演員是否呈現了分享的核心,呈現是否自在與從容,團隊之間的整體感與默契是否和諧,儀式與形式的操作是否熟練,演員是否在當下,與觀眾之間是否有連結等等,都展現了團隊和演員的「真實」。

一般開始做流動塑像的訓練,可以從幾個角度切入。一是聆聽感受的核心,或是轉化成為肢體展演,又或是在舞台上練習逐一建構出整體附合美感的框架,或者是不斷反復地分享與練習。這四個面向都很重要。

去年Bev老師來台授課時,特別提醒我們思考願不願意接受讓自己被故事改變,於是流動塑像的當下,不再只是單純聆聽之後的服務,而成為一種體驗故事並向其學習的過程。

在完成一場演出或是一次團練之後,你可以試著問一問自己,有沒有哪個故事讓你深深的感動,或是帶給你一些禮物呢?我常說,對一人一故事劇場人而言,演出中第一個禮物始終來自於觀眾,因為有了觀眾的參與,演出才成為可能。就算故事分享之後沒有演出,是不是還能成為一種禮物呢?我個人認為,當然如此。

每一個當下的心情,每一個生活的經驗,都是一份禮物。演出,是基於此份禮物所創造的另外一份禮物。我們把這份新的禮物送給大家,是為了回應來自於觀眾分享的禮物,而非為了炫耀我們包裝禮物的技藝。我們可能會選擇不同的藝術風格和呈現方法, 也可能會聚焦故事不同的面向,然而,我們呈現的是說故事人的故事,而不僅是把說故事人的故事當做我們創造的材料。

對我來說,我們playback,而非recreate。

那麼,在流動塑像裡,我們怎麼在聆聽,展演,美學和重複上,讓故事影響我們呢?以下是幾個關於流動塑像練習進階的建議。

首先,每一次重複感受的呈現時,完成一次核對與調整。當我們演出一個快樂的心情時,給自己一次機會去感覺我們的動作帶給我們的感覺,然後再做一次,再做一次。要在表達某個情緒的同時又感覺自己所表達的情緒,需要一些技巧和練習。也許另一個適合的做法是,每當完成一次重複的感受呈現後,給自己短暫的時間去覺察,然後在重複時可以稍加調整。如此一來,每一次重複的動作就會是一次新的呈現,而不會變成「電動花燈」或是太急於重複而變成「急駛的火車軌道聲」。

再則,除了專注在自己的呈現之外,流動塑像是一個集體的呈現。經常,流動塑像在演員的「各自表述」中完成,有時,各自表述的過程甚至會彼此干擾。為了減低彼此的干擾,有時我們會減低我們的音量或是肢體動作的大小,有時我們會調整我們的位置,然而卻有可能因為這樣的調整讓表達的力度和性質產生改變。有些建議有助於我們彼此合作,例如減少說話的演員改用聲音表達;只說重要的關鍵字而非一長串的句子;避免走動或是太大的肢體動作,保留給其他夥伴加入的空間;觀察空間上尚未填滿的地方加入等等。

除了「空間」的空間之外,我個人傾向在「節奏」上也要為彼此保留空間,甚至可以相互搭配。舉例而言,如果有好幾個聲音,我不建議降低音量來讓出音量的空間,而是減緩重複的節奏來讓出時間的空間。另一方面,如果有好幾個人說話,我會期待彼此的話語之間,也可以形成某種節奏感。記得2011年去IPTN時,曾有一次和來自不同國家的朋友合作演出流動塑像,一個心情是關於好像隨時隨地都會有人因為我們的話語和行為而受傷,讓自己好像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我演出像是在擁擠的街道上不斷地碰撞別人尷尬地說「Sorry」的樣子,在我身旁的演員則是演出「哦!」的一聲自己也受傷的感覺。當他「哦」時,我緊張地說「so...sorry」,觀眾席就傳來一陣笑聲。

第三個可以努力的地方,則是和觀眾連結。和觀眾連結的意思,並非是為了要取悅觀眾,或是期待觀眾的回應,而是以此刻觀眾的角度來思考流動塑像的呈現。我這樣呈現觀眾清楚嗎?他們能聽見我們,看見我們嗎?我的音量,我的肢體大小,我站的位置,重複的速度合適嗎?我能呈現核心的要素嗎?和觀眾剛才所經歷的經驗,此刻我能夠更貼近他們的需要嗎?

有些時刻,一個很簡單的動作就可以吸引觀眾的想像力投入,但有些時候好像怎麼做都怪怪的。在演出前,或是演出開演的當下,我們都會覺察觀眾的狀況,但是這個狀況都只是預期,唯有與觀眾開始互動之後,才會漸漸揭開觀眾的面紗。經過了幾個心情的分享,我們共同的旅程開始,剛才分享的經驗是什麼,此刻分享的經驗又是什麼。如果剛才分享的心情和現在分享的心情都是快樂,那這之間有什麼不一樣?我怎麼拿捏在每個故事和分享之間的狀況?正因為要和觀眾連結,因此觀看也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排練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簡而言之,做流動塑像時,如何覺察自己的感覺,聽見夥伴的聲音,看見觀眾所看見的世界,是一種修練。別忘了,每一個當下的存在,無論是自己的心情,夥伴的聲音或動作,觀眾的狀態,空調的溫度,都是一個Offer,都給我們一些可以創作或是參考的素材。有位朋友曾跟我說,流動塑像是很深奧的。我想也是如此。

最近有一件事引起了我的興趣,就是關於歷史課綱微調乙事。我看了一些不同的想法,整體而言,大家都有一些心情想說。

我個人比較接受的「歷史」的定義是,「歷史是史家與其史實之間不斷的互動過程,過去與現代之間永恆的對話。」(卡爾, E. H. Carr,1892-1982)。說白話,歷史是現代人對過去歷史事件或是現有證據的詮釋,而且會一直改變。既然會一直改變,那麼學習歷史最重要的就不是給一個標準答案,而是擁有「對話」、「思考」與「探索」的能力。

對於是否是微調,我個人沒有意見,因為是不是「微調」原本就沒有固定的標準;對於是否符合程序,又或者有無急迫性等等,我也沒有意見,我覺得如果發現需要修改之處,在適當的狀況下修改並無不可。至於什麼是適當,什麼是需要修改之處,原本就是大眾之事,也就是與政治有關。

歷史說了些什麼,某個程度上是掌握在擁有詮釋權的人手中。所以有人說,歷史是為政治服務,說的其實不是我們真的誤以為的歷史,而是被「詮釋」的話語。因此無論堅持何者比較正確,很難說不是人們把自己的詮釋加諸他人腦海的企圖。也許,我們希望我們的答案就是標準答案,於是這就變成一種「對與錯」或是「是與非」的鬥爭。我們能夠發現別人的見解與我們不同之處,特別是別人主導其見解卻不尊重我們的期待時,我們會很生氣。

然而我的關切是,我們究竟渴望教育我們的孩子什麼呢?標準答案?或是願意理解和探究歷史,並從歷史中學習的能力?我期待是後者,但是,這只是我的期待。因為就連現在還在發生的歷史,我們可能都搞不懂,不想去理解,或是隨波逐流。

Swindon:"What will history say?"
Burgoyne:"History, sir, will tell lies as usual."

Swindon:「歷史將會怎麼說呢?」
Burgoyne:「歷史會說謊,一如往常。」
蕭伯納(George Bernard Shaw),魔鬼門徒(1901),第三場

工作坊結束了,很累,但也覺得很值得。

 
大合照

對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給我最大的禮物,是說故事人的故事,是觀眾發亮的眼睛,是參與者期待更上層樓的心情。而工作坊的本身,即是我和學員共同的創作:有一個渴望發生的故事,然後由我們共同去填滿這個故事。

和一群活力充沛的年輕人相處並不容易。有時候,他們大吼大叫用力揮拳,有時候,我看著孩子們漸漸地睡著了。他們很累,上完課每天還要「加班工作」;他們想要動,一坐下來就很容易與周公打交道。有時,年長者有很多細微且到位的提問,讓我選擇停下來多做說明,結果我的聲音就成為入眠最好的召喚。當然,有時我也會先懸掛提問,事後再做補充,以避免進度被影響。

一開始,我為課程設定好一個框架,以確保我能夠按部就班在第四天下午讓學員體驗與學習演出的過程。在此同時,我保留了許多空間,以便接納學員們的渴望和需要,並依照他們實際狀況來調整我們探索的旅程。這也是戲劇活動的好處之一,只要在適合的時間與空間,我可以空手帶領活動並且即興地調整,以符合當下的需求。

這是近年來我一個人帶領的第二場完整的基礎工作坊,前一場工作坊在法鼓大學籌備處,這一場在宜蘭縣領袖發展協會。前一場工作坊的成就是後來成立了法鼓大學一人一故事劇團,也就是現在這一團的前身,後一場工作坊的成就是有可能會出現宜蘭第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團。

一個人帶領工作坊很挑戰,特別是當我自以為說得很清楚但是學員卻聽得很不明白時,我得一個人做示範。舉例而言,當學員搞不懂我所說的「三句話」形式怎麼做時,於是請求我做示範。好吧,那我怎麼樣做示範呢?思考了一下,我決定邀請兩位學員上台幫我「站台」。

我邀請學員分享了一個短的故事。然後,我開始做第一句話。當我定格時,一位學員上來取代我的定格,然後我退回,再開始做第二句話。當我定格時,第二位學員上來取代我的定格,讓我能夠做第三句話,然後完成這個故事的演出。

當故事送給說故事人時,我看見了除了形式示範之外的觸動,這個示範讓不曾真正看過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的學員,對於「PLAYBACK」有了第一次的體會。在這個臨時起意的示範之中,我有許多的學習:

    一、我示範的不只是三句話這個形式的操作方法,同時我也呈現了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儀式、流程和樣貌;
    二、我示範了三句話的操作細節,包括我可以選擇扮演適當的角色、關係或是物件,任何一句話我都可以演出,我可以運用並銜接舞台上已有的設定;
     三、我示範了盡可能貼近故事本身,而不加入我渴望故事改變的期待,換句話說,我不想要教育、改變、評論、療癒說故事人,或是為困境提出解決方案;
    四、我服務了說故事人,也服務了我自己想要服務的熱忱;
    五、我忽然發現,下一次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分享一人一故事劇場,我只要請觀眾幫忙,我就可以做「一個人」的三句話。附帶一提,這個流程有點像是慾望的彩虹的操作方法。

每一個人都有幾個屬於自己的活動。對我來說,姓名之舞、好久不見好朋友、自由吟唱等等,是這些年漸漸累積發展的工具。另一方面,這些年學習到的許多練習,也隨著和學員們一起探索,忽然間從記憶深處浮出水面。有的時候,我的潛力也會被學員激發。像是為了提升大家在舞台上即興的反應能力,我想到了Kayo桑在忍者演員課程中,兩個人一組的即興訓練。結果在帶領時有學員反應我出的題目很「賤」,這激發我努力想出了更賤的主題,例如「一個很久沒有洗澡的人和他的內褲」。

打開自己是一個探索的旅程,又或許,那只是旅程,而不是自己。很多時候,我們會擔心這很負面,那很悲傷,於是在門外停下腳步。我選擇和他們站在一起,如果他們想要往前跨一步,我會陪著他們,甚至為他們開門;如果他們覺得此刻在門外就是最好的選擇,我依然會陪著他們。

也許是受到禪宗和完型的影響,我深深的以為「好的」與「壞的」都是完整自我的一部分,我也認為不完美即是完美的一部分,完美中若無「不完美」即不成完美。曾有人說,因為我是主持人,所以有些人才願意分享故事。我明白,正如同某些主持人會讓我不想分享故事,有些人卻讓我樂於分享一樣,人和人之間都有某種程度的相應。

在結束圈的分享中,我聽到了許多人對下一步行動的渴望。這渴望無論是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學習,或是多愛自己一點,都讓我覺得很興奮。有個年輕男孩分享自己得到了許多驚喜,同時也產生了更多疑惑,可是他強調這些疑惑並沒有讓他覺得不好,反而興奮地渴望去探索。我在想,如果我上品格教育課程的學員也能夠有這樣的發現,不知道會多美好。

結束圈時,我也聽到學員分享即將和大家離別的心情。於是在最後我邀請大家起立,我想要用一個活動做為工作坊最後的祝福。說實話,當大家都已經站起來時,我的腦袋還是空空的。不知道過了一秒鐘還兩秒鐘,我想起了某一次帶領「牽手活動」時一位學員的反思,於是我就立刻決定用這個平常用來開場的活動做為結尾。我猜絕大多數的參與者並不知道這是我即興的決定,過去學員的反思成為我生命經驗中美好的禮物,而在當下可以把這分禮物轉贈出去。

活動很簡單。去找他人握手並道謝,一隻手握一個人。當雙手都握住不同的人時,你可以選擇放掉一隻手,但是你也要感覺對方是否準備好要和你分開。不可以讓人落單,不然落單的人就會被年獸(我)吃掉,但是又要盡可能去和所有的人握手。我的side coach引導語是:「盡可能和每一個人致謝。」「你的夥伴需要你的幫忙。」「不要讓夥伴落單。」「年獸來了。」「連結起來。」「你可以決定自己的腳步。」「永遠記得,放開手才能擁抱更多。」或許,這些引導語存在著某個程度的矛盾,但人生不正是如此?

我們慶祝我們共同擁有的喜悅,哀悼我們離別的難過,但是從冒險世界回到平凡世界,我們都能帶著滿滿的收穫與祝福。我們不會忘記共同經歷的這一段英雄的旅程。

工作坊結束了,相遇即是人生旅程中能夠彼此給予的美好緣分。願結善緣於彼此的心靈深處,以回應這世界一直以來對我無限的關懷。

人和人的相遇,是一種美妙的緣分。剛完成了這學年度第二班的方曙多福領導者訓練班,有很多美好的相遇。

這一班很特別,從進入教室的第一刻就能感覺到。此次的旅程也恰好遇到班上團隊動力改變的過程。我們其實並不知道改變的原因,問班長也說不出所以然來,然而我們決定順應這個流動,推孩子們一把。

身為一個品格教育以及領導力的講師,我所能教導的,不是什麼才是對的,而是如何做出更好的選擇。要做出更好的選擇,需要評估自己的能力與資源,反思過去的成功與無效的經驗,深探自己的天賦與願景。為了教導這些,我也需要以身作則。套一句密蘇里大學聖路易分校教育學院 Marvin Berkowitz 教授的話:「品格教育是一種存在的方式。」我說的孩子不一定會認同,但我怎麼做卻會成為最好的示範。

這次的課程,我們明顯看到了孩子們的改變。有些孩子也許還在敷衍,但是漸漸有所收斂。我並不期待在五週之內孩子能變得多麼不同,相遇的時間短暫,要說和想說的太多,而他們背負著他們的生活。因此,我只能選擇在當下重要的事情,用更好的方式告訴他們。有時,我看向前方,引領著孩子跟隨;有時,我看向孩子,鼓勵孩子朝我所站的方向靠近。有時過去曾經不這麼有效的經驗,轉化成為與孩子相處更好的方法;有時過去成功的方法,卻完全不適用於目前的處境。

在孩子們還沒有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向之前,要允許他們跟隨。無論他們選擇跟隨什麼,也許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只是先指出選擇上值得讚許之處--這或許是這堂課程中最困難的挑戰。我們張開雙手抱現在的他們,然後帶領著他們踏上改變的道路。在我們放手的那一刻,我們知道,孩子們或多或少找到一個方向,為接下來的人生做出選擇。

幸運的是,我也在摸索的旅程中成長。因為遇到了一些老師,從他們身上我看到了許多值得學習的風範。我把這些學習放在我的話語裡,不時加深此刻的學習和孩子們的關連。幸運地恰好課程中遇到了跨年,於是我運用了新年帶來新希望的機會,邀請同學們為自己設下改變的方向。

每一班的孩子都是不同的,同一班的每個孩子也是不同的。每一次與孩子相處都讓我成長。有時,我會理性地反思教學方法,探究未來可以更好的地方;有時,只是感性地接納沮喪與挫折,並轉化成為未來的力量。我並非因為熟悉了多福課程的細節和脈絡,而能夠順利完成任務,而是與孩子們一起探索,去看看我們能夠見識的風光。我知道,這是所有老師和同學一起攜手努力才能走過的道路,理當為此賀彩!

今天晚上好冷。我決定出門,去交大聽余靖的演講。為了能得到一些激勵,帶給需要的人。


余 靖自稱不是個用功,也不是個聽話的小孩。當年選擇就讀西點軍校,除了受到一本書的影響之外,更重要的是在高中時他參加了八週到南美洲服務的活動。這是他第 一次離開家,離開美國。當他回到加州時,和朋友聊這八週發生的事,朋友問他,你有沒有聽過誰誰誰的一首新歌?瞬間他明白,這八週讓他和他的朋友有多大的差 別。

他熱愛挑戰,他渴望不同,他希望可以做一些讓人生永遠引以為傲的事。在西點軍校中,鼓勵他不斷地嚐試和挑戰。他說,讀點典軍校是我一輩子最好的選擇。

當 時,他並不知道會有戰爭。九一一之後,世界改變了。他2011年畢業時分派到韓國服役(三十八度線),之後到過巴格達數次。一開始在裝甲部隊,想要不同的 他,在服役四年半之後決定要去綠扁帽參訓(服役五年就可以退伍)。第一次,他失敗了。他說,軍官只有一次的機會,美軍普遍認為軍官是不允許失敗的。他回到 家中,和朋友抱怨。有一天,他的朋友受不了,於是告訴他:「要不你去找一份『真正的工作』?」那一刻他驚覺,像他朋友 一樣坐在辦公室朝九晚五的工作並不是他的渴望。於是他拿起電話,打電話給綠扁帽的長官。第一天,他被拒絕了。第二天,他又被拒絕了。他每天打電話。第四天 的時候,長官說如果隔天再打電話過來,就要打報告上呈。結果第五天,他還是打了電話,長官說,這一梯剛好還有一個名額。就這樣,他經過了整整兩次的失敗, 最終還是進入了綠扁帽。

他說,克服失敗之後的(成長)空間,讓他很興奮。

對 他來說,最驕傲的事情是曾經救了一個小孩。當時,在反恐。在地有一群人會綁架有錢人的小孩。和反恐相比,這可能是件小事,不在綠扁帽的工作範圍。但有一 次,綁匪綁錯人,綁到一位合作者的小孩。因此他們決定介入。花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終於找到了綁架的主謀。一開始,主謀說那個小孩被帶去很遠的地方。於是 一個小隊的人趕過去。他到了之後,用懷柔的方式對待,那個主謀才說其實小孩就在旁邊不遠處。當小孩被救出來飛奔向他的父親,而其他的軍人手牽著手在唱歌跳 舞時,他覺得非常的驕傲。

但是,他也經歷過失敗和挫折。有一次和在地的某個庫德族軍隊合作,當地的部隊長待他很好。在一次 他們合作抓到一個幕後金主之後,部隊長卻說要放走他。余靖很生氣,說不能因為拿了好處或是如何如何就放棄同袍犧牲所換來的成果。最終,余靖還是得顧念當地 軍人的想法,放走了這個人。後來,余靖接到新的任務移防,另一個陸軍部隊和在地軍人合作。新的合作者讓庫德族部隊去當誘餌。在那場戰爭中,部隊長受重傷, 部隊長的小兒子也犧牲了。當余靖知到消息回去看部隊長時,問他為什麼要和後來這個部隊合作?部隊長說,因為你沒有和我連絡。余靖自責因為自己像孩子一樣生 氣,結果不和他們連絡,卻造成合作夥伴重大的傷亡。

余靖也分享了在學習時最辛苦的經歷。當他在西點軍校時他去報名遊騎兵訓練,最後同年級九十六個學生只有十四個人入選,而且只有他一個人是裝甲兵。在訓練過程中,每天可以睡不到四小時,同時只有兩餐的食物。有一天早上起床,他 背包的食物不見了。為了找食物驚動了學長,結果所有的人都被處罰舉背包一兩個小時。後來,有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找出兇手。當晚,他向每一個人請求分一點食物 給他,連續四十個人拒絕他。最後一個人給他剩下的一點東西。有一位出公差同時是隊裡最瘦小的墨西哥裔的同學,出公差時留下了一半食物回來分給他。他說,只 有這個時候你才會看出人性。

有同學問他,他是如何說服別人相信他有能力在華爾街做投資的工作。他說,讓他們喜歡你,願意教你。沒有人願意和無趣的人一天坐在一起十二個小時工作。

余靖強調,他各種不同的生命經驗讓他充實,因為他經歷了很多不一樣的狀況,面對挑戰,然後理解自己是誰,接受自己,發現自己能做的事情。他說,在出發去救張安薇前,他和母親說此行預計四天之後可以回來,他明白他辦得到。四天之後在機場,他成功完成任務,同時也很有感觸。

余靖也強調,做一個指揮官或是領導者,要尊重每一個人,有充分討論的機會。因為領導是一個服務,一種責任,要對得起大家的信任。最終,團隊還是得做出決定,領導者要負起責,當個榜樣,仔細聆聽,同時說服大家,一旦做出決定,就要一起行動。這之中要做出選擇,不能總是用命令的方式,不然大家會做,卻不會好好做。

不安於平凡,透過許多經歷找到真實的自己,不放棄努力地朝目標前進,從一次又一次的經驗中學習,是余靖帶給我們的典範。最後,以余靖一個有趣的回答做結。

當有人問他對自己的舅舅的看法時,他回顧了他小時候的印象:舅舅很強壯;來台灣學中文時的印象:舅舅很孝順,每週回去看外婆。然後余靖的結語是,在他當總統之前,他是我舅舅;在他不當總統之後,他依然是我舅舅。全場響起掌聲。

有很多事他說不方便說,但是他所說的,已經足夠了。

去年某一天,我正在思索著要不要捐款到菲律賓(海燕颱風)。我對於之前發生的某些事情很在意,我無法說服自己去捐款,縱使我知道颱風真的很嚴重。於是,我有些掙扎。

當時,我忽然憶念起過往自己曾經受過的幫助。人們幫助我,因為我曾經做了些讓他們覺得很不錯的事情。幫助我的人並不求任何回報,讓我很感恩。我忽然覺得,我也適合用同樣的態度去幫助他人,這也許是我內心真實的渴望。

當我起心動念要去捐款時,我聽到內在傳來的聲音,要我別著急,總會有我幫得上忙的時候。於是我暫且放下這件事情。

最近,夥伴邀請我一起去菲律賓做一個短期的服務,和風災有關,和過去我們曾受到的幫助有關。我欣然答應。我想到了當時的狀況,於是放下了放下,提起了提起。

最近一直想起這句話,甘地說:「我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印度人。」在八八風災時,我常常告訴自己,首先,我是一個人,然後,我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最終,我不是英雄,更不是神,我做我能做的事情,縱使能做的很少,但我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去試試。

對於國家認同,我自認是一個愛國家的人,不過我也曾質疑我愛的究竟是什麼。我的前世並不是亞洲人,我對我前世的國家(現在還存在),也沒有特別的情感。我愛的,是和我此生的成長有關的一切,那曾經照顧呵護我的,我明白有一天我也會扛起擔子照顧更多人。但是我愛的不是那個名字,那個框框,那個好像消失了就會怎麼樣的存在。我愛的是在那個名字、那個框框背後存在的一切,我愛的是人,是鄉土,是維繫生活和傳承的淚、汗與血。也因此當我們的漁民受到殺害,我會很生氣很生氣。但是我明白,我生氣的,是那些可惡的兇手,而不是一般無辜的老百姓。

我想,我的內在顯然比我有智慧多了。我想,他經歷了這麼多的瘋狂,應該也有很多不願意才是,但顯然他比我更有愛。這無妨,我不介意。我會試著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