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為《人生雜誌》所寫的特稿(刊在284期),和刊在《覺風季刊》上的文章有些不同,主軸多了些活動內容的介紹,以及整個課程的收穫。而《覺風季刊》上因為有法師整理所有課程的內容,因此該文就以蔡耀明老師的「觀看在於不停留有觀看的表面」所引發的省思為主軸,多了一些佛法的味道,比較屬於個人的省思。一併提供給有興趣的朋友們參考。--搞笑寶寶

參與盛會

  藝術是一種現實世間的模仿,精神世界的想像,凝聚成為一種形式,或是超然於物外獨存,或是相應於時代迴盪,投映在觀看者的眼中,創造出各式各樣的意義與感動。正因為藝術這種與真實生活以及觀看者緊密連繫的特質,自古以來,無論是拉斯科洞窟史前壁畫或是敦煌雕刻,無論是大師的作品或是庶民的裝飾,藝術一直扮演著傳播、教育、溝通與紀錄的重要社會功能。

  此次有幸參與二○○七年亞洲佛教藝術研習營,身為一個工作人員,雖然不能和學員一起在課堂內聆聽故事,卻能用另一種方式觀看和領略。以往參與這一類研習營,都可以從以下三個面向學習到許多寶貴的經驗,而此次更是受益良多:

  第一個面向,自然是從課程內容獲益,此次邀請的講師個個大有來頭,除了有來自於日本、韓國和中國的學者,還特別邀請剛從印度進行田野調查回國的林保堯老師現身說法。透過老師們的身教言教,無論是生動活潑、理性嚴謹或是哲學沈思,無論是尋古訪幽、按圖索驥或是現場直擊,都讓人印象深刻,受益匪淺。

  第二個面向,則是從學員的身上學習。此次參與活動的學員,有青年學子,亦有社會賢達;有遠自國外返台參加,亦有法鼓研修學院的學生和法鼓山的志工;有希望廣泛學習的初學者,亦有從事佛教藝術的工作者。透過小組討論和學員們彼此的分享,不但學員們收穫滿滿,連講師也能教學相長。

  第三個面向,就是透過主辦單位的貼心安排,學習如何經營規劃一個營隊的辦理,學習接觸到的人、事、物的細微用心。一次聚會是一次專案,更是一次善緣的集結。聚會的規模愈大,背後的努力愈多。此次在法鼓山金山園區舉辦這樣的盛會,除了特別安排行堂、出坡、依作息打板以及大眾睡通鋪等等與佛教生活相關的課程之外,在齋堂、寮房、課堂抑或是任何地方,每一位法師、老師、職工和志工菩薩的身影和作為,都成為可以學習的對象。當然,環境也是一種可以學習的對象,無論是祈願觀音還是法華鐘,無論是拂曉日出抑或是滿天星斗皆然。

兩種觀看

  此次會議的主辦人之一,中央研究院史語所顏娟英老師在主持綜合討論之前,和學員們分享她在美國哈佛大學研修藝術史博士學位時,遇到兩位不同風格教授的經驗。有一次一位教授帶著學生們去觀賞一尊佛像,並要求學生看到佛像時,要像看到汽車一樣。顏老師說當時她如墜五里霧中,摸不著頭緒,後來仔細一想,便瞭解教授的用心──美國人對於汽車非常瞭解,一眼就能看出汽車的廠牌、年分和其他相關功能等等,教授希望大家也能對佛教雕像的理解如數家珍。另一位教授則有著全然不同的風格,有一次在這位教授的辦公室中,教授帶著顏老師參觀他的兩座雕像的收藏,這位教授對東方文化頗有研究,個頭也很高,在觀看放在櫃上的雕像時,教授竟長跪在地上俯視,並說明這才是正確的觀看位置──這同時也是大眾禮佛參拜時的視線。

  美國的社會心理學家理查德.尼斯貝特(Richard Nisbett)在他的大作《思維的版圖》中,分析了東方人和西方人思維的不同:東方人重視關係和環境,西方人重視分類和個體。就此觀點,顏老師所遇到的兩位老師對佛像的觀點,正可說是這兩種不同思維方式的代表──重視關係者,必將佛像放置在被觀看者的位置;重視個體者,則以佛像本身的特質為核心。

  而我們也能夠用同樣的兩種觀點來看待佛教藝術:與觀看者的連繫和藝術作品的本身。例如此次蔡耀明老師分享的「觀看在於不停留有觀看的表面」和日本學者長岡龍作先生所分享的「悔過與佛像」,就是將重點放在觀看者或是與觀看者的關係上。而陳清香老師的「台灣觀音造像的研究」和韓國學者姜友邦的「佛教藝術的精粹」,可以說是對某一主題深化的研究和探討。無論何者,都讓人耳目一新,印象深刻。像是嚴智宏老師分享在吳哥窟調查時,特別花了很長的時間觀察民眾禮拜的方式與虔誠,正說明了佛教藝術和民眾生活的關係。

另一種交流

  無論何時何地,舞台上下的交流和舞台下彼此之間的交流同時在發生,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Playback Theatre)的演員,更重視舞台下的交流。分組討論是這次活動中的一大特色,提供學員們彼此交流的機會,有助於深化研討會的影響力。學員們言談間流露的喜悅和歡笑,在寬謙法師和幾位老師們自動加入討論時更加擴展。由於課程非常緊迫,而講師又希望傾囊相授,常造成沒有時間提問;透過分組討論親身經歷的分享和見證,便能彌補課堂上的不足。

  在課程結束的前一天,由於原訂上課時間比平常晚了半個小時,因此學員們到齋堂用藥石的時間延長了許多。還記得那天晚上七點半要參加幹部會議時,巧遇一位住在同寮房的志工菩薩,笑著問我怎麼這麼晚還有活動!在我說明當天活動倒數第二天,因為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安排,所以活動時間緊湊時,志工菩薩才恍然大悟,並說明他在齋堂忙到七點多才休息。正當他轉身要回房休息,我忽然由衷脫口說出:「感恩!辛苦了!」志工菩薩轉身微笑回禮,讓我見識了法鼓山志工菩薩的彬彬有禮,也感歎原來一直在齋堂裡忙進忙出為我們服務的志工菩薩竟和我住在同一間寮房(在齋堂他一直戴著口罩)

  一直到現在我還不知道這位菩薩的名字,但我很開心有機會向他說聲感恩。此次參與活動有許多工作人員,更有許多在背後默默付出的法師和志工菩薩,如果不小心錯失了一次道謝的機會,那真是非常的可惜啊!

藝術成為一種內涵

  誰說藝術不能成為一種生活,誰說藝術不能成為一種內涵呢?當我們以表相來看待藝術作品,那麼藝術在我們之外,是知識、技術或是物質的;當我們用心領受藝術所給予我們的一切,藝術在瞬間便進入了我們的生活、我們的身體與我們的思念。其實藝術和生活有著不可分割的緊密關係,例如過去習慣將「譬喻法」放在修辭學這門學問中,似乎「譬喻」的運用是門藝術性的學問,然而諸如「山頭」、「桌腳」或是「讓人頭大」這一類日常生活語言,卻都是譬喻啊。

  記得在最後一次的分組討論時,寬謙法師特別以海潮音的梵唄唱頌祝福大家。其實我們聽到與看到的不只是寬謙法師的行儀或是音聲,更重要的是寬謙法師行止,就是一個學習的典範,就如同其他許多老師一樣,雖然每個人各有特色與風格,但都能成為學員們學習的榜樣──而其中最重要的共同點,可能正是讓藝術成為一種生活的內涵。

一種思念

  聖嚴法師曾在《印度佛教史》中提及:「儘管近代人中有的是為了藝術而創造藝術的觀念;但是,追尋古代人類的遺跡,凡是偉大的藝術品,很少是脫離了宗教的信仰而獨立存在的。」又說:「當然,從性質上說,宗教和藝術,並不相同,因為宗教是在信仰,藝術則在表現,信仰了宗教之後,永遠得到安全感的依賴;藝術則唯有在表現的當時或在欣賞的當時,獲得美的安慰感。因此,虔誠到了相當程度的宗教徒,他可以不需藝術的生活,也能保有一顆平靜安樂的心;一般的人則須仰仗藝術方法作為媒介,而進入宗教的信仰。所以宗教不一定要有藝術,只是有了藝術的表現,更能引導人群進入宗教。這從佛教的思想而言,正好說明了這樣的事實。」

  或許正如顏老師所說,無常的本身帶著美好的面向,器世間的成住壞空讓我們更能珍惜當下。佛教藝術的發展,雖然受到不同時代、地域和文化的洗禮而有著不同的發展,但其本質或許可以投射成為一種對佛菩薩的思念。從菩提樹、獅子座和佛足印,乃至於佛畫、佛像、佛曲、佛舞或是書法的出現,無一不是環繞著對佛法的禮敬與對佛菩薩的思念。佛滅後是無記,佛畫中所畫的不只是佛,而是佛存在所代表的深刻意義,以及佛弟子向佛學習的敬信。

  此次欣逢法鼓山教育園區法華鐘落成,感念能夠來到此處參加亞洲佛教藝術研習營,領受佛教藝術的洗禮,實是一大福報。除夕的一百零八響鐘聲響徹雲霄,除舊布新之時,願將心中滿滿的喜悅與大家分享,也願來年能再和大家齊聚一堂,在這麼好的環境中共同學習成長。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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