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playback theatre的學習和演出中,最大的沮喪莫過於「那不是我的故事」吧!

前一次劇團的團練中,帶領活動的伙伴「故意」用誇飾的手法演出我的故事,故事的內容的確如我所說的進行,但由於對故事中的「我」詮釋得太過於「扭捏作態」,因此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那不是我的故事。

在後來的討論裡,伙伴說明這麼做的用意是為了彰顯「過度使用(藝術)技巧的危險性」,有時樸質的演出反而更能打動人心。的確如此,有時我們總覺得自己的演出不夠理想,但是奇怪的是每一位觀眾都深深地被我們的演出所感動,因為我們正演出他們的故事,我們的「平凡」演技恰恰好反應一群「平凡人」的「平凡」生活。而他們的笑與淚,便是給予我們的最大回報。

說故事人如何在一場演出中找到自己?靠得是指定主角?情節演譯?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還是在故事裡的衝突和選擇?

也許都是。但是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說故事人對自己的看法。

在角色扮演的形式中,我們會邀請說故事人挑選演員演出自己和重要的角色,也會請說故事人給那些角色一兩個形容詞,以便能更精準地掌握。然而,我們從來不會去質疑說故事人對那些角色的詮釋是否真實,因為這是說故事人的故事。

有時故事並不反應所有的事實。

然而,有趣的事情是,縱使透過主持人的訪談和演員的觀察,也不見得很容易知道究竟怎麼樣的演出符合說故事人的自我定位,此時邀請說故事人選一個演員來扮演自己,便成為很重要的儀式--在這個選擇之中,可以反應說故事人的直覺。

在我們劇團的練習中,我們常常會討論呈現的方式和形式等等的問題,不過此時阿坤總會問一問說故事的伙伴:你覺得這樣的呈現有反應出你的故事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我們就不會太計較一些形式或是儀式的問題;如果答案的否定的,那麼這場演出就算是徹底的失敗,無論剛才的演出有多好的藝術呈現或是多精準的儀式和形式操作。

所以在我們劇團的標準中,能不能回應說故事人故事的核心,是零分與六十分的差別;如何提升藝術性、故事的深度、即興的創意等等,則是另外四十分的努力空間。就我個人的感覺,這或許也是一人一故事劇場和即興劇表演最大的不同。

有些劇團很熱鬧,有些劇團很積極,有些劇團很藝術,而我們的劇團很溫暖--雖然我們的團練常常會出現殘酷舞台,但在溫暖的氛圍中,大家也不以為意。

溫暖不見得全然是件好事。像我們這種由助人工作者組成的劇團,有時也會因為太過溫暖而產生危險。「我想要幫助他,因為他陷在困境中!」等到冷靜下來,才恍然大悟,原來陷入其中的是自己。此時我們也會問一問自己:這是說故事者的故事嗎?抑或這其實只是我們自己的詮釋?

偶爾我們也會發現,主持人和說故事人好像形成了一幅「個別諮商」的景象。縱使我們相信一人一故事劇場具有某種神奇的療癒力量,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思考在公開的場合中如何拿捏,才不致於帶來不必要的危險和困擾。

讓故事如實地來如實地去,只是清楚地覺知而不隨之起舞,這是「禪」的基礎--見佛殺佛,見魔殺魔,或許指的就是這件事情。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這條漫長的道路上,看來還有許多我們需要學習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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