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伴在工作坊中說:你們終於把志強弄哭了。
我有點訝異,因為從小我就是一個愛哭鬼。
其實把我弄哭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還記得大一時心情很不好,就會在教室外頭散步(不過是上課時間罷了)。有一回在成功湖畔遇到了立文學姊,兩個人就坐在水匣門上談心。學姊也很愛哭,我們就分享自己愛哭的經驗,以及愛哭的結果。其中之一就是眼睛會很酸,然後有時還會怕光。
曾幾何時,我不太哭了。或者,不在別人的面前哭。每當眼淚不小心滿出來時,就會偷偷地用手擦去,然後讓自己微笑。我也明白,看到感動的事,我依然會掉淚,但不同的是我不再為自己哭泣。我已經長大成為大人了嗎?我想未必。但我總得背負著社會或是他人的期待,做個不哭的人。
然後,我的淚漸漸死去。
喜歡大哭大笑的日子過去了,思慮漸漸變得複雜,於是淚水就被擋在理智的堤防之外。這種日子過得辛苦,但也不以為意。我明白我也可以有所選擇,只不過在公共場合,在別人面前,我不常哭,更不常為自己哭。
這世界這麼苦,怎麼能夠不哭泣呢?
一度,我只好把淚水寄託在歌聲裡。
Tears in Heaven,當年聽一次哭一次。看天使心時,聽到Gloria也哭了。寫了一首歌給阿達,唱一次哭一次,寫了一首歌紀念父親,寫的時候幾乎泣不成聲。
眼淚是很重要的滌淨,哭泣並不是罪惡,少了能夠好好哭泣的環境,人就會變得乾枯。
看著自己,眼淚不禁滑落。
標籤: 書寫心情
我問小C在Veronica老師那邊學習的狀況。他說,大家都很直接,覺得演得不好的地方,就會直接說,然後再試一次。甚至是兩次三次的反覆練習。
也許是文化上的差異,我覺得這種作法在台灣並不太容易推展。有些夥伴做一人一故事劇場,喜歡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尊重和溫暖,但是有時卻會少了一點進取心。有些夥伴則很積極,看到別人遲遲不肯前進就會生氣,好像又少了一點悲憫心。
有一陣子常常在想,我應該一開始就嚴格地要求某種門檻,還是找些方法讓大家能夠次第接引大家?後來,我漸漸地覺得如果團體的目標是要提供服務,那麼從一開始就設定比較嚴格的作法,也許會好一些。
一位夥伴離團體而去,某個程度上是因為在團隊中無法感受上進的動力。我自認為自己算是認真的了,但遇到把團練當休息的夥伴,或是認為自己不行就隨便做的夥伴,也只能想辦法鼓勵他們。對於離去的夥伴,我有一些不忍,卻也只能接受。
其實很多夥伴站上舞台想要服務他人,是很勉強的。至少,服務他人的熱忱小於服務自己的熱忱。還記得有一次在演出流動塑像時,只有兩個人出來演,另外三個人呆在那兒沒有加入。阿坤打斷了演出直接送給說故事人。在討論的時候,阿坤問大家,如果我們的目的是「服務」觀眾,那麼是先站出來演出一個不一定對的雕像比較好,還是呆在那邊讓觀眾等很久比較好?何者才算是服務觀眾?類似的問題在我們到台東演出時,又再一次被阿坤問起。換句話說,我們從過去到現在一直沒啥長進。
為了解決這個困境,我允許夥伴在「想不到」或是「感覺不到」任何其他可呈現的面向時,可以複製前面夥伴的演出面向。其結果是縮短了等待,但卻少了多樣性。某幾位夥伴甚至每一次演出都只是重覆前面夥伴所表達的情緒,讓演出流於平淡而無味。可悲的是,不久之後我就發現這已成為一種習慣,一旦成為習慣,就很難再改變。
對我來說,這是寬容之後未能再積極推一把所導致的後遺症,我應該為此負起責任。
有時我會覺得給予方便其實只是低估了夥伴的可能性。我們需要的不是降低標準,而是提供可以漸次達到標準的許多臺階。一旦標準降低而成為習慣,就很容易停止前進。也因此我在法鼓帶領青年團隊時,自由發揮不允許任何事前的討論,一對對不從拉扯做起,流動塑像要求大家要呈現多方面的情緒,或是同一情緒的不同表現,或是限制使用語言的次數。當然,並不是每一個人的準度程度都一樣,有些夥伴的自信並不足夠,有些夥伴則常常陷在自己的泥淖裡。
有時看到其他團隊的夥伴也有同樣的困難,就會感到唏噓。很多時候,我只能說那和我所學不同,卻無法多說些什麼。畢竟每個團隊都有其自己的風格和學習歷程,就算自己的團隊夥伴,也常常會跟不上其他夥伴的步伐。
我明白,只有一顆善良的心和熱忱,並不足以提供好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服務。這麼說並不是認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一定要經過專業的演員訓練才能夠服務他人,反而我覺得更重要的是和自己真實的在一起。
一旦站上舞台,人就會變成透明。
如果我們承認自己只能給出爛服務,那就不要讓別人有過高的期待。夥伴常常會覺得要讓別人知道什麼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最好的方式就是請他去參與一場完整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我非常認同這個觀點,但我也明白不僅是如此。如果我們只能給出爛服務,我們就要承認我們呈現給他們看的是一場爛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服務。
之前一位朋友看了我們的演出很喜歡,但他的朋友在別處看了專業劇團的演出似乎不這麼喜歡。也許我們的演出技巧沒有這麼好,但是我們很努力,很真誠,能夠讓大家感受到在一起的感覺。這是朋友分享的看法。
我不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麼,但是我明白其間一定有一些重要的核心要素,讓看起來不專業的演出成功,而專業的演出失敗。但下一次換不同的人來觀賞,也許會有不同的看法。
指出問題比改變容易許多。有些非常敏感而犀利的人,能夠指出問題所在,但卻提不出任何有效的改進策略。這一點看看我們的媒體或許就能夠理解。一個人要改變,有時涉及於許多面向。我曾提出ROAD的模型,亦即資源,目的,途徑和趨力四個面向。趨力對應的是改變的意願,資源則是一個人的能力,途徑是引導或探索的方法,目的則是判定是否改變或是成功的指標。有時參與者的目的只是在於快樂地玩一人一故事劇場,因此任何讓他覺得不快樂或是有壓力的事情,就會產生抵抗。因此我們甚至得重新激勵大家,設定新的目標,調配資源,找到合適的方法,才有可能前進。
由於一人一故事劇場涉及於真實,因此框架只能是個輔助,踐履終需回到每一個人身上。我曾和夥伴分享,站在舞台上,有時候會不自覺的以為,我是用我的靈魂說給觀眾的靈魂聽,演給觀眾的靈魂看。那是一種靈魂和靈魂之間的對話,也因此,我不過只是一個容器,一個外殼,一個媒介,我盡力扮演好我的角色,或許那就是一個祭司的角色吧。
Pamela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社會變革講座中,提到了運用一人一故事劇場進入受災地區工作的四個關鍵原則,一是congruence,二是持續性。三是準備,第四才是知識。
我們為了congruence的翻譯傷透腦筋。一開始我們翻成一致性,後來改成適切性。再第三天早晨醒來時,我忽然覺得「相應性」一詞很貼切,但是相應本身的意思比較多(註),又可能會產生其他的困擾。「契合度」也許是另一種選擇,不過總覺得怪怪的。
我們暫且不在名相上打轉。相應性的本質是指演出團隊和觀眾族群具有一致的背景,例如文化、語言和生活狀況等等。相應性有助於演出團隊和觀眾之間建立信任和理解,同時降低演出或是培訓時,再度發生存在已久的社會問題(如種族或是社會階級)的可能。換句話說,如果社會長期存在著某些困境,就不宜讓演出和培訓成為此一困境發生的另一個場域。舉例而言,如果白人和黑人在社會上有某些階級,就不要由白人來演出或是教導,而是由黑人來教導或是演出。
持續性也是我們在台灣工作非常重視的事情。不要只去演出一兩場就走人,需要為在地留下可長可久的服務。對於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心而言,他們的做法是扶植在地團隊,以便他們可以在當地持續服務。
準備是非常重要的。對於一人一故事劇場團隊而言,去經歷自己的痛有助於在舞台上更安全地呈現他人的痛,這需要不斷不斷地練習。創傷議題並不容易處理,如果我們都不願意分享自己的痛,如何期待別人分享他們的痛?
知識是另一個關鍵,但卻不是第一項關鍵。擁有更多關於觀眾的知識,擁有更多關於處理和準備以及演出的知識,擁有更多文化上、社會議題上的知識,都有助於我們做好這些工作。
回想到整個計劃的推行,此次的專案設計,其實某個程度上也符合這些指標。首先,我們先邀請大家聚在一起分享所需和期待。接下來,我們透過一連串的活動與課程,為大家準備相關的知識。同時,我們開始著手邀請國外有經驗的導師來台灣協助我們。為了讓大家有更好的準備,我們開設了會前工作坊,為了能夠保有一致性和持續性,我們也安排了在地培力計劃。
一開始為助人工作者演出,也隱藏著準備的次序。先在災區之外工作,然後陸續進入災區。準備不只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同時觀眾也需要準備。Pamela建議半年至八個月之後才進入災區服務,這和當時我們設想的一樣(去年八月到今年四月間有八個月的時間準備),台灣社區劇場界的前輩也是如此建議。
我們希望在地的劇團能夠有更多的準備和學習機會,目標也是著眼在相應性和持續性。而小魚邀請大家參與去年的人權議題聯演,也是為此次助人工作者聯演做好暖身。女巫劇團願意挺身而出主辦今年的台灣聚會,成為此次聯演之後,大家能夠再度相聚彼此學習和加油打氣的好時機。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做好準備。
原本寫的三年計劃雖然只申請了第一年,但在下半年開始,會試著尋找其他的資源,展開更進一步的在地工作。當然,如果第一年計劃的成效不彰,第二年計劃自然就會有大幅的調整。
我的使命是協助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做好準備,並建立一個彼此支持的網絡。但是行動永遠是準備的一環,所以我趁機辭去光原董事長的職務,在這陣子才能投入會前工作坊和國際導師工作坊的準備。
還記得過年前曾經和夥伴說,工作坊的準備其實相對起來是簡單的。夥伴似乎不以為然。對我來說,演出的準備雖然形態上是各劇團自行努力,但其實更花心力。工作坊結束之後,夥伴告訴我,演出似乎不只是分配給大家而已,顯然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我微微地笑著,但是身體已經開始向我抗議。
對於那些不明白為什麼要有會前工作坊的朋友們,對於那些不明白為什麼我們這麼晚才打算進入災區服務的夥伴們,對於那些不明白為什麼我們要特別請Pamela來台灣,為什麼我們要以助人工作者為演出對象,為什麼我們要從災區之外先開炲,為什麼我們要在北部和南部同時辦工作坊而不是直接到南部開設工作坊,為什麼我們希望演出要有共同的活動,為什麼我們會花這麼多心力在這件事情上的人們,我只能說,我的膽子很小,所以我的腳步很慢,思維很複雜,同時,我並沒有停止我的行動。
我還能走多遠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一個好的開始已經發生,種子已經埋下,我們施與了養份,剩下的,就看大家自己努力成長了。
註:
相應在漢語大詞典上的解釋如下:
1.互相呼應;應和。《國語‧齊語》:“設象以為民紀,式權以相應。”《陳書‧高祖紀上》:“軍志有之,善用兵者,如常山之蛇,首尾相應。”宋蘇軾《石鐘山記》:“﹝大石﹞空中而多竅,與風水相吞吐,有窾坎鏜鞳之聲,與向之噌吰者相應,如樂作焉。”清納蘭性德《雨後》詩:“蟬嘶柳陌多相應,燕踏琴弦別作聲。”劉大白《丁寧》詩一:“我心裏同時起了一聲聲的回聲,和你那鄭重丁寧,一聲聲地相應。”
2.相符合。《墨子‧號令》:“大將使人行守,操信符,信符不合及號不相應者,伯長以上輒止之,以聞大將。”《史記‧張釋之馮唐列傳》:“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莫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明胡應麟《少室山房筆叢‧四部正訛上》:“東海張霸,案百篇之序,空造百兩之篇,獻之成帝。帝出祕書百篇以校之,皆不相應,於是下霸於吏。”
3.相適應;相宜。《西游記》第二七回:“師父又教我去?回去便也回去了,只有一件不相應。”《初刻拍案驚奇》卷十一:“他就要買我白絹,我見價錢相應,即時賣了。”清俞樾《春在堂隨筆》卷七:“名晞字暐,義正相應也。”鄧小平《在全國科學大會開幕式上的講話》:“我們的國家進入了新的發展時期,我們黨的工作重點、工作作風都應該有相應的轉變。”
4.佛教語。相契合。隋僧璨《信心銘》:“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壇經‧付囑品》:“若言下相應,即共論佛義;若實不相應,合掌令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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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自己的悲傷
那天在工作坊中,看見一位夥伴緩慢的演出,忽然間掉進深深的悲傷之中。
我想起了父親過世後半年,自己才能夠開始哭泣。然後看著勉為其難的自己,覺得好傷心。第一次發現,我似乎對自己太殘忍了。
我讓自己靜靜地躺著,然後看著自己的悲傷。然後發現,除了心之外,身體也已經很累了。此刻不是讓自己再做些什麼的時候,因為如果我再一次勉強自己,我一定會再度為此感到悲傷的。
小C說,也許這是「三度」創傷。演出引發了創傷回憶,卻讓我看見我讓自己受創傷的另一種創傷。呵。
慢動作的演出是有力量的,因為觀眾會有更多的空間去調整和填滿舞台上發生的事情,也許更容易地穿透理性平時的控制吧!反之,如果想讓觀眾覺得「一切在控制之中」,快快的演出說不定是另一種選擇,只不過觀眾會沒有時間調整自己去面對和接受。
附帶一提,當年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我把全身腐爛的自己埋進土裡,然後我就哭著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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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太擁擠,沒有為男人留一個哭泣的地方,所以這世界有酒、有夜晚、有女人的胸膛--還有,一人一故事劇場。」~~改寫自〈聽Gloria有感〉
此次國際導師工作坊中,南區和北區的狀況明顯有很大的不同。我明白,除了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經歷,以及學員的背景有很大的差別之外,人際關係的熟悉程度和習慣也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而其中對「安全」的需求,存在著一些差別。這一點放在任何一場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中,都可能會發生,換句話說,不同的演出在安全顧慮上都會有所不同。
有人說,美國獨立宣言的意旨即是人們擁有三項最基本的權利:安全、自由和追求幸福。
我感覺安全感並非只是個人準備程度的問題,安全感存在於個人和人際之間,也存在於未知與已知之間。由於我個人接受自發性挑戰(challenge by choice)的信念,亦即如果人們覺得自己沒有準備好,應該讓人們選擇是否要參與這項挑戰,所以我在活動中常常提醒自己,每個人有保護自己的權利。只要他們覺得不安全,他們有權說不!
安全感是非常重要的議題,而且發生在許多場域中。舉例而言,自我揭露是一個安全感的議題。在大眾面前說自己的故事,其實是個不安全的事情。尤其是平常必需要呈現出強者或是專業形象的人們更是如此。人只是人,有些情感上的需求,但這個社會框架中,人是某種社會角色,臣服於某種社會制約。如果在人際關係中出現緊張,那麼就更難揭露自己的弱點。這個問題也一直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中所面臨的困境,在公開場合說出自己的痛,可能會受到其他的人質疑。
與自己的傷痛共處又是一個安全感的議題。之前聽鄭神父說,許多人學會一些技術工具之後,就開始工作,讓人們把傷口重新打開,但是卻沒有學到如何安全地把傷口蓋好,讓當事人能夠更好地回到現實生活中。也聽到一些朋友分享,大家進入災區,只想問受災者當時的感受,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強迫或是誘使災民去經歷自己的創傷。
承認自己的失誤和不足,也涉及於安全感。在台灣這個社會中,大部份的人不會認錯。上自總統下至很小的小朋友都是如此。認錯是有危險的,但在我看起來,不認錯的危險更大。因為一個錯可能要用另一個錯去掩飾,然後當錯誤堆得太高時,就會自動崩潰。
強烈情緒的表達,也是如此。許多社會的和人際的關係,限制了我們的表達和思維方式,於是小女生被要求文靜,於是小男生被要求堅強。如果小男生一直哭個不停,身旁的婆婆媽媽就會說他太懦弱;如果小女生說話太大聲,就會被罵是男人婆。
是否能接受別人的評價或是建議,同樣也涉及於安全感的建立。對某些人來說,有很高的準備度接受別人的評價,因為他們想要更好;但相反地,有些人並沒有準備好被別人評價,或是只能接受自己所信服的人的評價。回饋的方法也會產生很大的影響,之前一位朋友來協助我上課,就分享他觀察到我對每一個人每一次演出都能夠給予肯定,他覺得很棒。
這張「安全感」的名單可以一直排下去。安全感的建立需要很多努力,在帶領多樣性議題的工作坊時,我常常會執行以下幾項原則,而且要求自己也要以身作則。
一、保密原則
把聆聽到的東西留在當下,不做傳播,分享者才有安全感。
二、同意不同意原則
人們怕被評價,但是評價仍然存在。不同的聲音之所以能被聽見,是因為我們允許這些聲音出現。我們需要同意別人的不同意,才會有更多不同的意見被表達出來。
三、自我表述原則
一個人有權不表態,也有權表達自己的心情。當我們感受不好時,我們可以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其他的人不會批評或是拒絕,但同時我們也接納其他人也可以保有自己的想法(同意不同意)。
四、安全原則
無論是環境、身體或是心理的廣泛性安全原則,同時也邀請大家做好保護和彼此照顧的工作。
五、共同學習原則
學習是一種改變,改變可能會涉及於冒險。在大家都能夠正向支持的場域中,我們會更容易去接受挑戰和突破。這是一個共同學習的過程,沒有誰一定得是指導者,誰一定是被指導者的區別。
有某些原則並不包括在其中,或者,在不同的團體中各需要不同的準備。舉例而言,我常常會覺得演出之後,當大家太累時不要說太多。十五分鐘debriefing是重要的,但是團隊中認真的人會希望趕快把事情討論完,最後成為兩個小時的檢討會。接受評價或是檢討有時是必要的,雖然會帶來不安全感甚至是受傷的感覺。在學習戲劇競技時,我們需要接納被他人評價這件事情,無論做得好或是不好,無論我們同意或是不同意,我們都要學習開心的接受。即興劇原本就是不完美的,但不完美不代表不可以評價或是不能夠再進步。
在帶領年輕的團隊時,我常常會問觀眾,表演者哪兒做得很好,然後再問當事人,怎麼做可以更好,或是他們有什麼困難。如果有困難,再請觀眾給予不同的支持與建議。然後再試一次。有時會提醒一些小小的技術性的問題,但很多時候我自己明白,我其實懂得很少。
這次在南區工作坊中,Pamela要我去唸一些題目讓大家嚐試,結果造成一些夥伴覺得像是考試。我對於無法執行好這個工作,讓大家感到壓力而覺得難過。事後反省,我學到了幾件重要的事情:第一就是不要在不明白整體狀況時帶領別人設計的活動;第二是對自己寬容一些;第三是小心的使用引導語;第四是學會拒絕。
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不到學生想求明白而無法獲得時,不去開導他;不到學生想說卻說不出來時,不去啟發他。)
無論是南區或是北區的工作坊中,我其實沒有太多學習的機會,也不太能專心進入工作坊中和大家在一起,或許是我攬了太多的責任在身上。說不定我是工作坊中收穫最少的人吧!我真他○的是個白痴!啊!我應該對自己再寬容一點。
〈聽Gloria有感〉
這世界太擁擠
沒有為男人留一個哭泣的地方
所以這世界有酒
有夜晚
有女人的胸膛
如果再度相逢
在那熟悉的角落
會不會有你為我舉杯高唱?
如果再度相遇
帶著陌生的模樣
會不會是我為你愛戀痴狂?
心臟還在跳著
期待著
感覺著
深繫著
卻抓不住
思念的尋覓
不曾歇息
靜靜地聽
如果,還有如果的話
你會聽見
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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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工作坊中討論到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中,是否要滿足說故事人的期望?
所謂的期望可能有好幾層的意涵,此處指的是在故事中(同時也是現實生活中)未發生但說故事人期望其發生的事情。
對我而言,可能會有幾種不同的作法。
首先,當說故事人自己說出他的期望時,我會在故事中演出「他的期望」而非他所期望發生的場景。如果團隊演出的成熟度和準備度足夠,我也會試著把他所期望的場景用蒙太奇或是抽離的方式演出,最後再會回到真實故事中結束。
再則,如果在演出之後,說故事人說出了他的期望,抑或是覺察到此刻是一個好的時間點進行轉化,我會邀請說故事人說一說,如果他擁有戲劇的魔法棒,能夠稍稍改變故事,他希望有怎樣的改變。然後,再邀請演員進行「轉化」。當我們進行轉化時,我們明白那是一種刻意地服務,但很多時候,其實有機會讓說故事人說出來也就足夠了。
第三,事實上說故事人所說的,即是其自身信仰的真實。舉例而言,當一個說故事人說出因為上帝或是佛菩薩的指引而得救時,對於其他的信仰者而言,其本質接近於一種「期望」。換句話說,以符合說故事人的觀點(即其信仰的真實)來演出這個故事,而非現實生活中我們「所知」的故事,就足以滿足說故事人的期望。但是此時也許會有某些團隊嚐試以「不同的社會面向」來介入演出,個人並不習慣採用這種作法,因為這種作法的背後,隱藏著我們對事情的觀點,就可能涉及於「教導」、「說服」或「安慰」。如果我們的觀點和說故事人或是觀眾的觀點不具有一致性,就可能會產生很大的危險。
舉例而言,曾目睹一個故事被演出之後,說故事人說:「我終於知道,『你們』是怎麼看我的。」
其間的取捨是一種兩難,如果我們希望對話發在故事和另一個故事之間,我們所需做的只是演出說故事人的故事,然後邀請「不同」的故事;如果我們希望演員也能積極地參與對話,演員也能在演出中表達自己的觀點,那麼某種程度上可以在演出中加上演員自己所「信仰的真實」。
對我個人來說,面對世間的苦難,我們的能力非常渺小,因此我會選擇保持著中性的立場,減少自己「信仰的真實」的介入,而鼓勵觀眾運用故事來對話。也許,我寧可真實地和說故事人抱著一起哭,而不是用假想的演出來給予他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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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主要的部份是過年期間寫的,原本只放在Facebook上,今天決定寫完放在部落格,做為一種警醒。)
耳邊悠悠傳來慈經的樂音,一句熟悉的話語從心中升起:願眾生無敵意、無危險,無精神的痛苦,無身體的痛苦。這眾生,包括自己、親人乃至一切的眾生。
二○一○年的某個晚上,在團練完之後,和夥伴討論起關於「愛」的問題。我說,其實很多人誤以為大愛就是要為很多人服務,但這並不是全部。大愛的另一個方向,有時是更重要的方向,是讓自我小一點。如果愛別人是分子,愛自己是分母,愛的人多一點,愛自己少一點,愛的比值就會變得很大很大,對我來說,這就是大愛的一種形式。
印順導師曾在《佛法是救世之光》上提到:「慈悲,即愛的無我的擴大。」大愛,在佛教徒的眼裡,即是慈悲的代名詞。真正的大愛,並不只是幫助很多人,同時還是「無我」的愛,換句說話,就是自我小一點,甚至到消融。而這就是佛法中的慈悲。
顯然,這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又有人說,文化是文明在某個時間點的斷面,換句話說,文化會隨著時空演進而有所不同。所謂的保存文化,其本質即是抵抗文化隨時間消逝的過程。如同人會成長和衰亡一樣,文化的演進或是消逝,其實是自然的事情。然而如果演進或是消逝的過程,是刻意由外力強加而上,那麼是否能夠冠以愛之名,就很值得商榷了。
這是一個普遍性的課題。以愛之名所做的事情,小自齊家,大到治國平天下,都不斷地在發生。如果能夠多聽聽不同的聲音,或許就會發現,打開視野才能更上一層樓。
最近,大家在討論大愛村事件。所謂的大愛村事件,指的即是慈濟在高雄杉林大愛園區的興建中,做了太多置入性行銷的事件,甚至讓人覺得主其事者侵略了部落原有的文化。
佛教團體和侵略二字連上關係,恐怕也算是稀有難得吧!又或者,大部分人比我溫和,只會使用不尊重這類的字眼。其實,我個人並不排斥透過集合式的方式提供受到災害影響的朋友一個可以穩定生活的家,但是總覺得如果能夠做得更好,就太棒了。
這是佛弟子精進的路程。
我覺得不抽煙不喝酒不吃檳榔是好的,畢竟家父就是因為抽煙喝酒得到咽喉癌而往生,但是諸如此類的事情,如果決定的過程中當事人都能夠充份參與,就會讓大家感覺更好。而這事實上這也是在風災之後,瑪納的夥伴所做的事情。我看著我的夥伴光是和每一位班員討論重建的歷程和要貸款多少錢,就足足快花兩個月的時間。
有時,我們想要爭取更高觀點的價值的實踐,卻忽略了受苦的人真實的困境。之前聽大陸的朋友介紹他們在川震時的工作,把復原當做建立公民參與公眾事務的培力過程,我就覺得很棒。他們連公共澡堂的開放時間,要收多少錢都要開會決定。
我不太清楚大愛村建置的過程如何操作,不過由「成效」來看,的確讓人感到有點心寒。我會接受「慈濟霸權」這個詞,是因為在石頭上刻上感激慈濟的文字,已經超過「救援」和「復原」的範疇了。究竟大愛村的「愛」,是愛慈濟還是愛原住民?
我深深相信,在效率的前方,有一種名之為等待的智慧;在布施的背後,有一種名之為無我的慈悲。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們都可以學習到很多。
附帶一提,去年有一些朋友看到了災區的民眾把別人辛苦煮的便當倒掉,非常地生氣。甚至一位雖然沒什麼錢,但每次發生災難都會捐款的長輩,這次決定不再捐款。大家看到了不珍惜,卻沒有看到布施者布施自己想要的,卻未必是接受者需要的。這叫做己所欲施於人,而非人所欲施於人。當然,也並非所有的布施都是好的,於自、他或是所為有所損害的布施,也會招來負面的結果。顯然,布施也需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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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很久之前寫的文稿,整理桌面時忽然發現,順手修了一下,貼在這兒,做個紀念。)
學習是一種改變,當一個人不願意改變時,學習就停止了。
我常常反省,要能踐履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核心精神,真的很不簡單。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覺得有些朋友也許並不這麼適合做一人一故事劇場。但是,又要如何評價適合或者是不適合呢?
我覺得從事一人一故事劇場,需要有一種基本的態度:願意傾聽與接納、能夠放下自己、尊重且珍惜別人的分享等等。而且在團隊生活中,也需要能夠體諒和包容、同時具有改變的意願。然而,態度並不容易改變(或學習),也因此對某些人而言,也許其他的劇場形式更為適合。
適不適合並不等同於好或是不好。一位能夠在其他的舞台上發光發亮的朋友,我並不覺得一人一故事劇場能夠給他最好的舞台。評價之間其實是一連串的選擇與被選擇,說穿了,也可以說是緣份是否具足。因此就算是不適合一人一故事劇場,也完全無需沮喪。
當然,我總會認為適不適合,很多時候其實掌握在自己手裡--換句話說,這是自己的決定,而非外顯特質的篩選。
最近覺得某些人不適合,並不是因為能力或是意願的問題,而是對人或是對事的態度讓人感到擔心。只要願意持續學習,能力或許只是「準備度」的問題。意願則涉及於熱誠和與現實的拉距,對於某些安於現狀的人來說,也許停在當下就是最好的選擇。然而對我來說,對人或是對事的態度,卻是能不能一起共事的主要關鍵。
有一些人總得別人把事情安頓好,才願意參與,或是一有不順己意,就轉身走人。有一些人則相反,當大家要一起奮鬥時不離不棄,一旦有所收穫,卻要占為已有,抑或是又跑去自找苦吃。用另外的觀點來看,有一種是驕生慣養,有一種是目中無人,有一種是兔死狗烹,有一種是安逸不得。有一些人能夠同甘但是不能共苦,有一些人則能夠共苦但不能同甘。
無論何者,在團體裡都可能會出現,也都可能帶來正向的力量或是負向的力量。平衡是可長可久的重要支柱,一旦失去了平衡,就可能會導致團隊或是自我的分崩離析。
安住於當下,和自己在一起,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功課;安住於當下,和團體在一起,對團體成員而言,也是很重要的功課。
最終,需要的也只是選擇罷了。
很久很久沒有上法鼓山了。今天一早起床,還有一點想要偷懶的感覺,不過兩隻腳似乎還行,於是鼓舞自己出門,趕到台北和大家會合。
Pamela來台灣前,我們問她想要逛逛什麼地方。她說自己是佛教徒,想要到佛寺走走,於是我想也不想,就把位於金山的法鼓山世界佛教教育園區排進行程。
選擇法鼓山,一部份是因為金山是個好地方,一部份則是因為法鼓大學籌備處目前正有一群青年朋友組成了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團。當然,如果有足夠的時間,順道到附近的朱銘美術館走走,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今天一路上受到諸位法師和菩薩的招待,感到非常惶恐。一開始我們一同觀看了英文的簡介,隨後到了祈願觀音殿,開山紀念館,然後用午齋。之後到圖書資訊館,隨後去買一些禮物,再到大殿。之後到知客處和法師聊天,最後繞到法華鐘去參訪。
當Pamela和某位法師談論到一人一故事劇場時,說明了一人一故事劇場和禪修的相似之處,不禁讓我想到了在帶領法鼓團隊時,學員不時和我分享,在過程中的體驗讓他們想到了禪修。
我一直在思考著,究竟這是因為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本質就是如此,還是因為我個人是佛教徒因此影響了我的帶領方式的關係。我想,也許兩者都有。再加上許多夥伴們都有禪修的經驗,也因此他們也很容易地把兩者連結在一起。終究,無論是佛法或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我們都得面對生命真實的故事。
在準備離開之前,我買了一張慈經的CD送給Pamela,並且告訴她法鼓團隊每次團練之前,我們都會唸誦慈經。在回程的路上,Pamela問可不可以先聽一聽慈經,於是我就用小魚車上的音響放著,Pamela很喜歡,說要帶回到自己的佛教團體中(如果我沒有聽錯,Pamela也有在教靜坐)。
很開心Pamela非常喜歡今天的行程。在回程的路上,回想起自己一直很希望把一人一故事劇場帶到佛教裡,只是沒有想到這樣的種子會在法鼓山開始發芽。因緣如是,不可思議。
附帶一提,中午巧遇果睿師兄和法源法師,則是今天收到的額外禮物。至於一人一故事劇場和佛法相遇之後,會變成什麼模樣,我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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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我,為什麼要在國際導師工作坊前要開會前工作坊,而且還要自己去上課。這不是很笨嗎?
如果這個課我們自己就可以教,那麼就不用請國際導師來了;
如果這個課我們自己教不好,在國際導師之前上場,無異是自掘墳墓。
老實說,我沒有想這麼多,而且一開始,我並沒有設想我得當工作人員外帶當講師(我更多的希望是從別人身上學習)。當時大家討論,希望能夠在國際導師來之前,先讓大家聚在一起,並做一定程度的準備工作。這樣也許在上國際導師工作坊時,就能夠更快地進入狀況。另一方面,也希望先完成之前想要開但還沒有開完的社會議題和療癒議題工作坊,這也是去年九月開放空間會議中討論到的需求。
當Pamela決定來台的時間之後,我們發現可以做會前工作坊的時間變得更少。無論如何,我們得繼續往前走,去面對這個功課。
我們思考著,在會前工作坊中,我們要給什麼?給多少?尤其給出我們的答案是否合適?這樣的問題一直困擾著我。
最終,我把會前工作坊定位成為一種暖身和觸動。一方面讓大家聚在一起交流,另一方面也可以先討論一下和社會議題和療癒議題相關的事項。又一方面,我們也可以得到一些訊息,讓Pamela來台灣的時候,先了解大家的期待和狀況。
這是一個臺階,目標不在於接引已經準備好的人,而在於接引還沒有準備好的人。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只有自己一個人進步是不夠的。在競爭的社會裡,每一個人自己做好自己,然後向前邁進。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想要完成任務,想要讓演出成功,需要讓夥伴發光。
少了這份心,想要持續做一人一故事劇場,一定會感到難受。當夥伴無法跟上自己的步伐,當自己想要一個好的團隊來支持自己成功,困難就會發生。
一人一故事劇場沒有偉大到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而我們自己也沒有這麼偉大。有些人太相信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力量,於是受到了傷害;有些人太相信自己的力量,結果也受到了傷害。
想到這裡,就感到深深的痛。寧可大家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力量保持懷疑,也千萬不要讓自己受苦,甚至也讓別人受苦。
在法鼓帶領團隊,讓我從新思考「保護」對於一人一故事劇場人的重要性。畢竟你說我演的夥伴們,大部份都有社工或是心理的專業背景,無論是自我照顧或是團隊照顧,都能有很好的敏覺度和處理能力。反之,帶領一個青年且年輕的團隊,要面對很深的生命故事時,我覺得只靠一個人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於是,在每次團練一開始,我邀請所有的夥伴一同唸誦慈經。
願我無敵意、無危險。
願我無精神的痛苦。
願我無身體的痛苦。
願我保持快樂。
……
如果我們不能安自己的心,又如何能安別人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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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的聲音,是莫俄.諾達的啟程。
聲音很遠,但卻是如此貼近我心。
我不知道,是我們睜眼的速度太慢,還是世界變得太快。
但是如果換一下睜眼的順序,世界會變得不同嗎?
也許,但也許不。
天空一片霧朦,前方的路壓在灰幕之下。
今天是個啟程的好日子嗎?
兩隻腳輕輕放下,隱隱地痛。
我明白,這些天的疲憊,身體需要休息。
但,今天是未來的第一天,
今天才是我所能擁有的。
昨日在記憶中留下痕跡,
但檢視著的,
是今日的我。
旅程中發生的那些事不可能重演,
當下分享的故事,
是現在的自己與過去的痕跡之間的對話。
而我們稱之為「歷史」。
<啟程>Minocu
是誰一直在我耳邊呼喚
好像真的就在我耳邊
我再用力傾聽
怎麼竟然只是一場夢境
當我睜開左眼
看到外面的世界正在改變
當我再睜開右眼
世界的一切已經變化過了
世界變幻也將我們改變
以為努力獲得
其實失去更多
還是走吧 走吧
讓我們一起走吧
走吧 走吧
也叫醒其他人吧
啟程的此刻 不知是喜悅或悲傷
回想起經歷過的種種變化
想著想著竟然流下眼淚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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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完成了北區和南區的會前工作坊,很累。
南區的會前工作坊有人質疑自己為什麼要來參加這個工作坊,在我聽起來,他們也許感覺會前工作坊沒有帶給他們原先預期想要得到的效益,而感到有些失落。
我個人覺得這個問題對於南區或是北區工作坊的部份成員,可能感覺差不多。一些北區的夥伴私下表示,其實只是為了能夠順利參加國際導師工作坊,所以報名。這很正常。不過也正因為有這一些夥伴的參與(常常是資深的夥伴),才使得活動的進展和討論的面向能夠更多更廣。
在帶領工作坊時,有些時刻我想要說一些我的想法,但是總覺得不妥。也許,這些問題讓接下來即將到台灣的Pamela回答才是比較好的選擇。另一方面,對我來說,Playback能夠做的事情,是不是在災區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差別。誠如Josephine在北區工作坊結束前分享她和Jonathan Fox對話時,Jonathan給的建議(註):「呈現觀眾所說(enact what teller tells)」--我並不覺得這件事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舞台上,對不同的對象會有太大的差別,又或許,對接近療癒的故事而言,更為重要?
法鼓這邊的重建計畫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著,而一人一故事劇場也將會放入行程中,成為心靈重建工作的一環。這是自去年就規劃好的事情。在楊蓓老師和辜姊的細心規劃下,我相信他們有足夠的經驗去判斷一人一故事劇場應該放在什麼位置,才能夠產生好的效果。而我該做的就是準備好自己,盡力配合。
我向來不覺得我能靠著一人一故事劇場單打獨鬥,去投入心靈重建的工作。對我而言,重建還有著其他更多不同的面向和意涵。
阿里山的災情也許如山上的朋友所說,算是比較輕的。身為社會企業的一分子,光原社會企業及其夥伴瑪納協會,在風災一開始,就把注意力專注在重建的相關工作上。原因無他,我們不是救援單位,既沒有資源,也沒有能力。對於原住民夥伴而言,發生了的事情,他們很快就能接受,並且樂觀地繼續走下去,但是如果未來沒有希望,這條路一定很困難。雅楨說:「我們要的是,跟我們在一起。」而這句話,其實正和我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初心相同--我們真正能做的,也只是傾聽,然後呈現罷了。
產業和經濟是生活的支柱,光原社會企業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的夥伴們在山上的用心和努力,讓我非常感動,同時也很慚愧,自己一直投入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工作,尤其是這陣子,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光原的一分子。
心靈重建,有時單方面的工作很難持續,還需要配合許多其他面向的支援。常常一旦有了希望或是能夠全心投入的方向,事情總會好轉。然而,如果我們太過投入於歸因苦難的根源,最終可能一事無成。畢竟我們並不明白,那些「人禍」之所以降臨,究竟是我們上輩子造的業還是這輩子不曾反抗權威所受的果。甚至一位朋友說:「我不知道除了革命以外,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救這個世界。」我也不知道,至少我還有一人一故事劇場。
曾聽某位法師說,他不同意人們要原諒但不要遺忘,因為遺忘是人們自我療癒的方法之一。我非常贊同,如果遺忘是解藥,服用又何妨?又何苦一定要人們把受過的苦難再拿出來,只為了我們想知道?
之前在思考如何進入災區工作時,出發點其實很簡單:「誰需要我?」「誰需要我們所提供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服務?」然後,助人工作者的形象立即飛入腦海。更進一步思考,當助人工作者了解一人一故事劇場之後,或許也會邀請我們加入他們的行列,成為整體中的一環。我們貢獻自己的能力去協助事情朝更好的方向發展,至於是否能夠依靠演出去療癒他人,抑或是促進社會變革,我覺得這擔子太沈重。
給自己一句鼓勵:「靜靜地聽,用心去做。That's all.」
(註)北區會前工作坊時,Josephine分享Jonathan Fox的建議:
1.演說故事人說的
2.避免二度傷害
3.(主持人和演員)不要否認或是過度認同
4.創造一個安全的場域(空間),例如放慢速度
5.或許只是出故事其中的一部份
6.follow up,透過儀式或是另一個場域(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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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牌卡有一種很好的媒介作用。因為當我們都看著牌而不是你看著我時,我比較能夠說些什麼而保持在安全的距離上。
有些時候,這比playback還要安全許多--至少,牌不會說話,不會批評說故事人。
不想囉嗦,只想出去走走。
最後,腦海中還是浮出了一些文字。
索興把他們殺死在鍵盤上,一點一滴。
一個人死了之後,最後只會剩下一種存在,那就是態度。
活著的態度,死著的態度。
那些寫在墓誌銘上的,是態度。
那些寫在傳記上的,也是態度。
那些被人記在心裡的,還是態度。
最終,那些推動生命輪迴的,依然還是態度。
一旦態度被遺忘,那麼名字什麼的就只剩一付空殼子,
好似沒有靈魂的肉體一般,空盪盪。
就算是風吹過,也會留下了颯颯聲。
無論喜不喜歡,最後只有態度讓人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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