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藝大上課後,有一位同學問了一個很棒的問題:
李志強老師的一人一故事劇場經驗,正如老師自己說的,比較接近的是心理諮商的領域,這一點的最重要功能在於幫助主角(當事人)、或是說故事提供者依個回憶與面對的機會,在面對記憶場景的過程中,發現自己的傷痛所在,進而將情緒作一個良好的歸因與紓發。當然老師說了很多,但一人一故事帶給老師的如果只是那麼多情感的美好感受與所謂的感動,我還是不能滿足。畢竟,類似這樣的群眾劇場是需要耗費許多心力的。做起來也非常辛苦,充滿變數與危險性。我在乎的是,故事提供者能否在這樣的過程中得到培力(empower)?換句話說,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延續性何在?這一點雖然問老師也不見得能夠得到答案,但,卻是絕對要問的。這位故事提供者如何運用這樣的經驗,去面對未來各式各樣的傷痛?一次撫平了一點,但卻無法追求完全癒合,這是我對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懷疑。簡單說,我在乎的是empower,而不是感動,或許老師會說我這樣的想法比較接近被壓迫者劇場吧?(http://sites.google.com/site/guanduspeech/weekly/TA-notes/1229-ta-ke-cheng-zhai-yao/yirenyigushidelixiang)
以下是我當時在網站上的回答,就一併列在這兒做個紀念吧!
謝謝你的懷疑,我覺得這是很棒的問題,就讓我在此簡單分享我的看法吧!
一人一故事劇場並不是心理劇,所以一開始並沒有期待說故事人說出自己的傷痛,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也不執行心理劇的相關規則或是契約,換句話說,就是一個公開的演出場合。
說故事人的故事在公開的場合被分享,演員即興演出,演員的準備是持續不斷的過程,是否會耗費很多心力?我想累積幾年的經驗加起來,的確是花了很多時間,但就每一個故事而言,平均下來也許並不算很長。^_^有時從聽到感受到演出,前後不過三分鐘,但是觀眾就能感受到我們懂他們,然後就會產生了很大的力量。
而分享出來的故事可能是快樂的、悲傷的,也可能是痛苦的。有時感受只在當下產生,有時卻是三四十年前的回憶。
看到了自己的故事在舞台上演出,在一個抽離且安全的位置上,的確對說故事人有所幫助,但是不一定會達到治療或是Empowerment的效果。這樣的效果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一開始所期待的目標。但是如果說故事人或是其他的觀眾準備好了,他們會得到豐富的收穫。
有朋友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比較像是女朋友,傾聽說故事人的故事,然後重演在舞台上,以說故事人的想法為主;而被壓迫者劇場比較像是男朋友,在意能不能解決問題,以議題或是被壓迫者本身的困境為主。我很喜歡這個比喻。
至於你問我究竟能不能empower群眾,單就我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經驗,或許尚不足以完整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如果把我在NPO和社區服務的淺薄經驗也算進來做一個評估,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確能夠帶來一些效益。
我在社區使用戲劇進行工作時,會混用戲劇遊戲(Theater games)、一人一故事劇場(PT)、被壓迫者劇場(TO)、即興劇(improv)、TIE或是戲劇教育(DIE)的手法,所以很難歸因是那一招比較有效。不過有一點值得一提,那就是無論是社區老人,青少年或是外籍配偶,都很喜歡說故事和聽故事。
一人一故事劇場可以透過演出和工作坊兩種形式來empower民眾,在我的經驗裡,看演出而得到改變力量的人,很大的比例上是透過別人的故事而來。在工作坊中則會面對比較直接的挑戰,無論是肢體能力、表達能力、聆聽能力或是對於故事或議題核心的掌握,在過程中都能夠帶來正向的改變。訴說自己的故事更是如此。
當然,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適合一人一故事劇場。去年我遇到一位之前工作坊的學生,他就坦白告訴我,他自從上一次參加了工作坊之後,足足花了兩年的時間才能準備好自己,再次回到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場域中。
最終,如果你問我要empower民眾,我會不會選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手法,我也許會有所保留。有位前輩曾和我分享在台灣以被壓迫者劇場進行社區劇場的過程中,最後遇到的問題是民眾的內心還沒有準備好去面對問題。
一人一故事劇場帶來的改變力量,大致上有兩個來源,一個是同理,一個是美學。我相信對某些人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是適合的,但對另一些人來說,被壓迫者劇場是適合的。也許還有一些人需要的是更治療性的劇場形式(如心理劇)。
在The change handbook中(http://thechangehandbook.com/content/view/58/38/),收錄了一人一故事劇場做為組織學習或變革的一項深度的輔助性工具。我相信一人一故事劇場的確有其帶來改變的力量,這麼說的原因不單純只是源於我自己或是他人的感動而已,而是在我的實踐經驗中所得到的結論。
當然,也有一些做社會運動的朋友或是社會服務的朋友從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工作,不過說真的,感覺會差很多。
希望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如果還有任何的懷疑,我們可以再討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