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衡的拿捏是一件困難的事。正因為困難,所以才需要智慧。

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主持人很難,為了服務觀眾和照顧演員,為了讓主持人能安心且有信心去面對挑戰,有時,我們會使用一些輔助的技巧,諸如訪問公式,或是在演出前安排活動來引導觀眾。

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員很難,為了讓觀眾不致於誤認「原來這就是一人一故事劇場」,為了讓演員能夠安心且有信心去面對挑戰,有時我們會先設定一些固定的形式,或是對於演員即興提供一些寬容的空間,甚至允許演員直接複制他人的動作。

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樂師很難,為了服務觀眾和照顧演員,為了讓觀眾不致於誤認「原來這就是一人一故事劇場」,為了讓樂師能夠安心且有信心去面對挑戰,有時我們只讓樂師做一些簡單的音樂。

不久之後,一不小心就把這些「方便」當成定式,沒有這些似乎就無法做下去。

如何一步一步的引導,把難度依次調整,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比較簡單的方法則是在一開始就以高標準要求,如果沒有動力和好的逆境商數,可能在覺得受挫之後很快就會選擇放棄。

放棄是很容易的事情,成就卻很困難。但終究不是每一個人都準備好去成就。

最近常常在思考,為什麼會發生誤把途徑當公式的事情。《錯覺》這本書中提供一些有趣的例子,也許能夠做為參考。

書中舉出,人們一旦學會了用某種方法應付事情,就常常抱著不放。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受過去成功經驗的影響。

例如,如何用下列的桶子量測出100單位的量呢?

A桶=21單位
B桶=127單位
C桶=3單位

最簡單的方法是B-A-2C。

那麼,如果A桶=14單位、B桶=36單位、C桶=8單位,那麼要如何量測出6單位呢?

最簡單的答案是B-A-2C嗎?當然不是,最簡單的方式是A-C。然而在先做第一項測試再做第二項測試的人中,有64%-83%的人會以第一項測試的方式找到答案(B-A-2C);然而如果只做第二項測試,卻只有1%-5%的人沒有找到更簡潔的答案(A-C)。

心理學家稱這個現象為「功能僵化」(Functional Fixity)。

以方便為途徑,得在「功能僵化」形成之前向前邁進。成功經驗很具有參考價值,但只有參考價值。直接運用有時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只有這樣才是對的。有時,則會產生另外一種心態,那就是「這麼做比較簡單」。一不小心,有可能把輔助當成必要,最後喧賓奪主,本末倒置。

舉例而言,為了鼓勵演員,減少演員的壓力,在「自由發揮」的場景設定時允許演員討論,最後會形成一種很難改變的習慣。同樣的道理也發生在「一對對」中一定要拉扯,在大合唱中過度依賴語言等狀況。

最近自己在反省,我有時會在演出一開始做一些活動,協助初學的演員朋友準備,這種做法是否太過於設計?對於學習者而言也許有所助益,但是如果他們誤以為這就是全部,恐怕並不是件好事。也許,我應該回到一人一故事劇場最單純而原始的模樣。

今天劇團演出之後的討論中,也分享了這件事情。幾位夥伴覺得活動有助於促進分享,並認為中國人的文化一定需要這樣的活動來輔助,讓我覺得一定哪兒搞錯了。

其實活動只是一項輔助,依照演出的目的(如教育議題、社會議題)和觀眾的狀況,可以加以調整運用,並不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以我在劇團中最近一場我主持的演出為例,那是母親節前在法鼓大學人生咖啡的公開演出,我們沒有做任何活動來輔助,一開場唱出母親相關的歌曲時,許多觀眾(包括我們的好朋友們)都非常吃驚。結束之後,甚至有一些朋友還表示當他們一聽到這些歌曲時,真的很想掉頭就走。但是就算在這樣的狀況之下,訪問和演出還是順利地進行,故事一個接著一個分享,一些原本想走的人,甚至上台分享了自己和母親的故事。

當然做主持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重點是要和觀眾、演員站在一起。我想,如果主持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都有一套適合自己的方式,對於夥伴的堅持我也只能給予支持。這是屬於每一個人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旅程中所需面對的修煉--我有屬於我的修煉,別人有屬於別人的修煉。在學習的歷程中,我常常反省自己是否掉入了過去成功經驗的框架之中,而失去了尋找其他可能性的機會;在尋找可能性的過程中,我也常常思考是否會遠離了核心,那些讓我感動而願意一直持續投入的力量。

平衡,真的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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