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蟲哲學家

「毛毛蟲從樹上掉下,摔在泥裡,化成蝴蝶飛舞。」毛毛蟲詩人.小毛毛

小周是毛毛蟲界知名的哲學家。

有一天,小周順著枝幹爬上了一片嫩葉,這是他最愛吃的葉子了。他一邊吃一邊讚嘆著大自然的神奇,還不時抿抿嘴。忽然間,他看到北邊的池子裡有一隻很大的魚,把嘴露出水面,嚇了小周一跳。不過稀奇的事情還沒完,一隻更大的鳥忽然出現,用翅膀拍打著水面,然後把魚叼起飛上天空,消失在南邊池子的方向。於是小周就寫下了他的哲學日誌:「北邊的池子裡有一隻魚,我們就叫他鯤好了。鯤長得非常的大,不知道有幾千里這麼大。忽然間化成一隻鳥,我們叫他鵬好了,鵬的背部,也不知道有幾千里這麼大。當鵬用力展開翅膀飛起來的時候,就好像能夠遮住天空的雲一樣。」

後來有人問他怎麼會知道鵬背部的大小,他就笑著回答:「因為那時我正在枝頭吃葉子,所以剛剛好只能看到背部啊。」

小周有個好朋友,叫做惠子,兩個人經常一起討論哲學。那是在小周還是毛毛蟲時候發生的事情,有一天小周和惠子兩個人爬在橋的欄竿上看魚。小周看了就說:「我看到魚兒魚兒水中游,游來游去真快樂。」惠子平常就很喜歡找小周抬槓,於是就問他:「你不是魚,怎麼可能會知道魚的快樂呢?」

小周笑笑說:「你又不是我,又怎麼會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惠子繼續說:「雖然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的狀況,同理,你不是魚,所以你也不知道魚的快樂,就這樣。」

小周不愧是個哲學家,立刻就回答:「我們回到你本來的問題吧!你問我我如何知道魚的快樂,就代表你已經知道我知道魚的快樂才會問我,我是在橋上知道的啊!」惠子就說:「我是問你怎麼可能會知道,你卻回答我如何知道,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知道哩!看來你是看魚看得頭昏腦脹了。」

最後小周忍不住,就對惠子說:「其實我是看到魚兒在吃蟲,所以知道他們很快樂。你要不信,自己跳到水裡去試試看,你就會知道了。」

惠子一時被小周的話頂著,心有不甘,於是就說:「人家送我一種很大的葫蘆種子,我種了之後,長出來的葫蘆實在太大了,用來裝水撐不住,要對半切開做成瓢子,又沒有這麼大的水缸,實在沒啥用處,所以我就把它給弄碎了。」

小周就嘲笑他:「這是你不會使用大的東西啊!你幹嘛不把這個葫蘆做成船,這樣就可以漂浮在江湖之上四處旅遊,只是擔心東西太大,而不會善加利用,你的智慧真是沒有開通啊!」

惠子一聽就生氣地說:「少來,你還不是想要讓我被魚吃掉!」

惠子想一想,接著又說:「我有一顆人們稱做樗的大樹,樹身非常龐大而且臃腫,樹枝又很彎曲,不能用來做建材,長在路旁工匠看都不看一眼。就像你現在的言論一樣,大而無用,不被大家所相信。」

小周就說:「你看過野貓和黃鼠狼嗎?躲起來等著抓小動物,東跳西跳的,一下子就被陷阱給抓到。再看看那個犛牛,龐大的身子像是遮天的雲,本領很大,但是無法捕捉老鼠。你如果有這樣一棵樹,幹嘛不把它種在無限寬廣的原野上,無所是事地在上頭爬啊爬,然後逍遙自在地在葉子上躺著,既不會被砍,也不會被侵害。雖然看似沒啥用處,但也沒有什麼值得傷腦筋的地方啊。」

惠子說:「你又想害我被鳥吃掉嗎?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承認你的言論的確像是那棵大樹一樣,只能放在無人的荒原裡。」

惠子接著說:「你三翻兩次想害我,毛毛蟲難道天生就是無情的嗎?」小周回答:「當然。」

惠子不滿地說:「毛毛蟲要是無情還能叫做毛毛蟲嗎?」小周就說:「道給了毛毛蟲樣貌,天給了毛毛蟲外形,怎麼可以不稱為毛毛蟲?」

惠子說:「既然稱為毛毛蟲,怎麼能沒有情感呢?」小周就說:「這不是我說的情。我說的無情,是指毛毛蟲不會因為喜好而內傷,常常順其自然而不多增添什麼。」

惠子說:「如果什麼都不添,就像是不吃飯,靠什麼來維持身體的存在呢?」小周就說:「道給予毛毛蟲外貌,天給予毛毛蟲外形,並沒有要毛毛蟲因為好惡而使自己得到內傷。你現在彰顯你的心神,浪費你的精力,靠著樹幹吟詩作對,把梧桐樹當做桌子趴著睡覺。大自然給予你形體,你卻以各種方式詭辯而自鳴得意。」

惠子於是生氣地說:「不然呢?毛毛蟲不趴在樹上,不然要趴在哪兒?」

小周和惠子的對話流傳甚廣,但小周最有名的哲學思想,則是在他變成繭的時候創作的。那時他曾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變成蝴蝶,能夠自由地飛舞,然而在夢醒之後,卻發現自己還在繭裡,於是便說:「不知道是小周作夢夢到身為蝴蝶呢,還是蝴蝶作夢夢到身為小周呢?小周和蝴蝶,一定有所差別啊!這就是事物變化的道理。」

聽說他終究還是變成了蝴蝶,只是後來被人類抓住做成標本,變成書裡的圖片。也有人說其實小周變成了蛾,飛到月亮上去了,正因為無法變成蝴蝶,所以才有這個夢。

不過另外流傳著一種說法,小周在變成繭的時候,曾有幾個朋友來看他,發現他渾圓沒有五官七竅,覺得他似乎是病了,所以幫他在繭上開了七個洞,結果小周就這樣一命嗚呼,後來也沒有變成蝴蝶。

至於小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是變成蝴蝶還是飛蛾,是被大鵬鳥吃了還是被大鯤魚吃了,是被別人開了七竅而死,還是飛上月亮,目前仍是毛毛蟲界一個難解的謎,也留給後世無限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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