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喬聊到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定位,喬說了一句很有趣的話,一人一故事劇場就是一人一故事劇場。我非常同意這句話,一人一故事劇場和一般印象中的民眾劇場的確還是有所不同。
其實我發現,和不同的人說明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什麼,會遇到不同的質疑。就算和目前在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夥伴討論這個問題,也常常得到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本身,或者「多樣性」的本身,就是非常棒的事情,能夠協助我們看到不同的風景。很多時候我也會分享我自己的看法,做為禮尚往來。
對於某些戲劇工作者而言,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藝術性可能並不足夠。不過我們也遇過專業的演員,自從遇到一人一故事劇場之後就改做一人一故事劇場,因為那才能滿足他與人真實相遇的渴望。
對於某些治療師而言,一人一故事劇場似乎又太過於不安全。不過我們也遇過專業的治療師,同時也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和教學,因為自從第一次遇見一人一故事劇場,他就愛上了它。
對於某些民眾戲劇的推動者而言,一人一故事劇場似乎缺少了變革的力道。不過我們也遇過使用一人一故事劇場推展社會變革的朋友,每一次演出,他們都讓觀眾改變了對於多元智能者的觀點。
對於某些民眾而言,他們質疑為什麼人們要在公開場域說自己的故事。不過我們也遇過每一場演出,一定要上台說自己的故事的朋友,因為他們有說的需要。
這或許就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所遇到的多元性。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包括我自己在內,也都有平等的權利說出自己的想法。
對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是一種對話的可能。對話的內容是彼此生命真實的經驗,而不是理論架構或是人云亦云。對話主要的媒介是舞台上的演出,透過故事的重演,與觀眾一同分享某個真實生命的歷程--也正因為這份真實,所以人們願意看下去。
對我來說,在一人一故事劇場裡,人們說故事的動機和進入藝術領域、進入治療室、進入被壓迫者劇場、進入社會運動、進入其他理性對話或是進入辯論場域有所不同。不過,也不能否認會有帶著和進入其他場域同樣想法的人前來參與,畢竟我們想要認識新的事物,透過和已知事物的關聯是比較容易的途徑--這同時也是故事會吸引人的原因。
在我參與的劇團中,也會發生類似的事情。就如同我會用自己的想法來思考別人的想法一樣,常常有夥伴用自己的想法來思考我的想法,一不小心就會產生誤解。舉例而言,有一次我在團體中提議,想邀請松柏(當時他還住在新竹)來參與我們劇團的團練,一位夥伴指出,他覺得我想要幫助松柏,但是助人工作者的首要任務是認清自己為什麼要幫助他人。
我非常驚訝得到了這種回饋。松柏是我學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同學,他的經歷比我更豐富,每一次和他聊起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事情,我都得到了許多寶貴的建議。邀請他來參與我們劇團,很大的比例是我渴望松柏能夠為我們劇團帶來改變的力量。我還沒有傲慢到認為邀請松柏來參加我們團練是一種對松柏的協助,但事實上我們又怎麼可能要求他人改變或是付出而不帶給他們任何價值(或幫助)?
我的回答是,我會好好思考我究竟有沒有想要幫助松柏的動機,但至少我明白,我不是助人工作者,所以尚無需考量助人工作者的任務為何;我也明白,我邀請松柏是為了幫助劇團,而如何協助劇團成長是身為劇團的領導者應該思考的事情。
以前志攀曾告訴我,在訴說自己的想法時,可以明確地說明這是自己的想法和感受,以避免被人視為了教導。有時我們扮演的角色需要保持中立,燕姊也曾經給我一個很好的建議,如果需要分享自己的想法時,可以先告知大家現在是以什麼樣的角色說話。然而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我們所說的就是我們所想的、所做的、所信仰的,換句話說,我們真誠地分享。
在不同的組織文化和社會結構裡,有時真誠地分享是困難的。人們認為你是老師,所以你需要成為老師的樣子,你需要給予指導,你要以言行做為典範。人們認為你是引導師,所以你需要成為引導者的樣子,你需要保持中立,你要關注在團體議題的推進。人們認為你是助人者,所以你需要成為助人者的樣子,你需要聆聽和支持,你要充滿溫暖的接納。人們認為你是信眾,所以你需要成為信眾的樣子,你需要謙卑且至誠頂禮,你要遵循法師的開示和佛菩薩的指引。
以前,我常常會被別人的期待搞得暈頭轉向,一直到我發現我可以選擇自己相應的行動,而不必一直因為別人的綁縛而轉圈圈為止。另一方面,要能夠接納自己和自己的不夠完美,才有可能向別人說出自己真實的感受。
謹摘錄Rose Najia在《小丑的創造藝術--完形學派的自我治療》中的〈滑稽喜劇的十項指針〉作結(p182):
- 有熱忱同時無執著
- 隨時隨地都可以有變化
- 結束就是開始
- 與混沌、未知、非理性為友
- 完全專心於此時此刻
- 捨棄「應有」的自己,尋找「原有」的自己
- 付出一切,不期待回應
- 任何事都有其意義,沒有理所當然的事
- 任何事物皆有生命
- 經常說「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