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擾動讓身體疲累,而疲累讓心情愈發無法「控制」。很感恩自己接觸過非暴力溝通,感恩曾經受過的身體覺察訓練,感恩自己長期以來培養的反思習慣和理性思維,在我的專注力和柔軟心受到外界影響時,還有能力停下來跟自己在一起。
人生的旅途上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總會有機會讓自己壓抑不住忿怒的情緒。有時自己的思考還沒有跟上,手和腳就開始想要行動。心,已然波動。
覺察是一回事,停下來是另一回事,停下來能做出適當的反應是另一回事。情緒是個大孩子,一方面要看著免得他搞破壞,一方面又要給他足夠的空間成長。了解情緒來自於自己的需求是否得到滿足,就能看見自我更本質的存在。所謂的無我,在成為之前,只是一種願景或是想像,就像是我們仰望曾經登上峰頂的人所分享的所見所聞,無論我們說的如何頭頭是道,那都不屬於我們。
昨天在玉里的課程,與培訓中最挑戰的幾種人相遇:渡假者、破壞者和囚犯。這些名稱很難聽,換成白話,渡假者是來玩的,破壞者是來鬧的,囚犯是被逼來的。我恰恰好不想服務自己不願意改變的人,因此對我來說,這是項困難的挑戰。
一位女同學送了一張感謝卡給我,謝謝我的耐心。很慚愧,我昨天其實好幾次腳想要踢出去,當我警覺這件事情時,我停下來深呼吸,然後感覺自己的需要。很可惜,我沒有時間自我哀悼,下一腳又想飛出去。非暴力溝通建議某些時刻要選擇離開,然後調整好自己,我對於我有其他的需要無法做出這樣的選擇而感到沮喪。在此同時,我也對我自己能夠堅持忍耐而感到開心。我告訴自己,專注在想要改變的人身上,我無需為那些不想改變的人傷腦筋,唯一需要介入的是確保想學習的人能夠學習。然而事情並不如此容易,就算我不想教導他們,我依然得確保我的所有作為能夠成為一種適當的示範。
有一句話說得好,孩子不一定會同意父母說的話,但一定會學習父母的行為。同理,學生不一定會鳥老師說什麼,但有可能會受到老師行為的影響。重點不只是我們說了什麼,還包括我們怎麼說,我們怎麼做,我們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回到我自己的生命脈絡中,我無需承諾陪伴一個人多久的時間,或是協助他成為怎樣的人。我不會質疑一個人只有短暫的時間去服務某一群人,只關切這樣的服務究竟達成了什麼樣的效益。如果我只有十五個小時能夠陪伴一群孩子,我就希望十五個小時能有十五個小時的效益。我會盡可能準備好自己,但不強迫孩子準備好自己。
相遇是一種共同創造經驗的旅程,我不是指導者,而是學習和接受禮物的一方。我能夠貢獻的就是我這麼一個人,一個帶著習性和人性的人。
在我的觀念裡,學習是每個人自己的功課。某些指標把學生的學習當做老師的功課,於是老師被迫為了滿足指標而進行教育。這或許就是教改無法真正成功的根本原因之一。孩子並不是為了自己學習,而是為了老師滿足指標而學習。老師們不斷在虛妄的架構中掙扎,而孩子們迷惘在大人們的掙扎之中。無論老師們或是孩子們,都在相忍為國。
想起來一首歌:沉默不是懦弱,忍耐不是麻木。儒家的傳統思想,帶領我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