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和盒子劇團的第一次合作,要在一個特別的團體中進行演出。身為這個團體的主要帶領者,我一直思考著我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並放入什麼樣的意圖,尤其是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出時。
最後,我邀請參與演出的夥伴,在我們自己的信仰基礎上,用對方渴望我們對待他們的方式來對待他們。
因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之故,我們會被邀請參與不同境遇的團體為他們服務。通常,我們會做好準備,理解他們特別的經驗,然後渴望能夠更同理他們的處境,同時增強自己演出的能力,以便在遇到特殊的故事情境時,能夠創造一個藝術化的呈現,並避免造成二度傷害。然而有時一不小心,卻忘了放下自己的預期和觀點,尤其是為他們提供力量的內在渴望。
我們希望改變他們嗎?
然而我們的希望,是他們的希望嗎?
身為一人一故事劇場人,我的信仰是改變應由自己決定。無論是說故事人想說故事或是觀眾不想說故事,我們都給予尊重。無論是他們想不想改變,我們也都給予尊重。我不覺得我比他們行,我不覺得我知道問題的答案,所以我也不負解答的責任。
然而人不改變是不可能的,這不符合無常的法則。一旦我們打開了一個接納的空間,一個能夠保持距離觀看自己和他人經驗的空間,就可能創造一個讓改變發生的機會。不過究竟是愈變愈頑固還是愈變愈開放,卻得視因緣而定。
在踏上舞台之前,我會試著放下對特定族群的想像和標籤。舉例而言,雖然我有陪伴身心障礙者家人四十一年的經驗,但我明白我並不一定能了解所有具有相同身份的人的經歷,正如同他們並不一定能了解我的生活。雖然我曾經年輕過,但不表示我了解現在的年輕人。
一旦選擇放下了自己的想像,也許我才能有機會進一步的邀請他們的故事,用他們希望被對待的方式進行。
誠如Pamela來台分享療癒相關議題時,提到在卡翠那風災中倖存的孩子,分享了第一次搭直升機(救難直升機)和在上面吃餐盒的故事。當他被救起時,他的所有家人全都「漂」在他家的旁邊,而他站在屋頂上。對此,他隻字不提。演出團隊接納了他的願望,並演出他所分享的故事。
Veronica老師說:是的,他們只是一個人(human beeing)。當我們在另一次工作坊中討論如何為特別的團體演出,而我分享了不要為他們貼上標籤的想法時,Veronica老師這樣告訴我們,並建議我們從「他們」和「當下」開始出發,問一問他們的真實生活、他們的想像和感受。
有時生命是沈重的負荷。我從來不覺得生活很簡單,尤其是擁有特殊經歷的人。我們不知道那些經歷究竟是祝福還是傷害,我們不理解擁有這些刻痕會成為我們的強項或是弱點。無論如何,如果我們還是如同社會大眾一般地想像,我們只不過是在原有的可能性中打滾,對他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不過只是社會的縮影,在此間他們不會得到任何新的可能。
「我終於知道,原來在你們的眼裡我是這個樣子。」這是我在觀賞某場公開演出時,一位說故事人在看完演員呈現了自己的故事之後所做的回饋。雖然在故事呈現時我就已經為演員的詮釋感到膽顫心驚,但是我永遠記得這個時刻:當一人一故事劇場成為一種企圖改變說故事人或是帶有對說故事人的批判的形式時,會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情。
能做到多少我不知道。我承認有時我們所服務的對像並不真的知道他們想要的,他們有能力成為的是什麼;我也了解他們所分享的,不一定是他們真正的感受或是生活。然而,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訴他們和自己,我接受他們渴望我們提供的服務,也許只是平凡無奇表面功夫的虛應故事,那也就是當時最適當的選擇。
以下是我和合作夥伴分享,這一次在進入團體中演出我所選擇的態度:
在我們自己的信仰基礎上,用對方渴望我們對待他們的方式來對待他們(去標籤化、把選擇的權力還給他們);當然,也許有人會懷懝,我們怎麼知道他們想要我們怎麼對待他們?這是個好問題。他們對待我們的方式,他們分享的故事,他們的眼睛,他們看待自己故事的態度,在在會告訴我們一些訊息。然後,看著他們,問問他們的想法。
對於特別的議題,尤其是沈重的負荷,以抽像化的方式呈現(如身心障礙者的呈現);
如果有需要,從正面的觀點進行隱喻(例如,以勇者或是天使代表照顧者);
我們就是一種模範。尤其對將來要用戲劇進行的團體而言,藝術性不是此刻最重要的需求,重點在於聆聽、接納、同理和願意挑戰的勇氣(Yes, we c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