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六日上午,風塵僕僕地來到了台東大武火車站。幾次坐火車經過這裡,總覺得下一次一定要為這兒美好的風光駐足停留。終於在這次難得的機緣裡,有機會來到這個美麗的地方。

此行的目的,是為了在這裡進行一場兩天的「在地培力工作坊」。這是一場沒有固定參與成員,沒有固定地點,沒有固定活動的「在地培力工作坊」。我們和社區互動,和環境互動,也和不斷變動的事件互動,並努力尋找到一種能夠帶來改變可能的方向。

會來到這兒,並不是「意外」,路程中卻也有許多波折。原本一開始連繫台東的夥伴,在評估何處有可能可以進行在地培力時,就有人推薦富山部落。但是當時總覺得這裡的狀況很不穩定,因此我們接受了夥伴的建議,開始尋找其他的可能。終究,繞了一圈,我們還是回到這裡,因為,我們想把力氣放在需要的地方。

或許某個程度上,並非我們選擇了這裡,而是這裡召喚了我們。

在十月十三日的晚上,台東一人一故事劇團就來到這兒,在籃球場上拉了一盞燈,做了一場展翼天使計劃的演出。一開始,只有好奇的孩子們坐著等待看戲,其他的居民遠遠地觀望。然後,漸漸地有幾個人靠了過來。再然後,有大人分享了他們的故事。

一位夥伴在部落走訪了幾天,以便更深入地了解部落此時的狀況。接著,另一位夥伴來到這兒,兩人和當地自救會的朋友做了深談。當我來到這裡時,我們便需決定接下來我們將用一人一故事劇場做些什麼。

我們明白,這場培力絕對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技巧訓練,也絕對不是短短的兩天就能帶來戲劇性的改變。為此,我們重新解構了在地,重新解構了培力,重新解構了工作坊。

在地,不僅是人在這裡就算在地,不僅是在當地開課就算在地。在地涉及於人、環境與當下的生活實景。重點永遠不是我們想給什麼,而是此刻需要什麼--我們需要和社區一同即興真實人生。

第一天的下午,我們和孩子們一起嬉戲,請孩子們帶著我們去拜訪社區,同時介紹他的家和家人。和社區朋友聊天的過程中,一開始總感到某種社交或是禮貌的氛圍,但漸漸地總會聽到一些藏在表相之下的真實感受。

然後,我們請孩子們帶我們到街上去走走,一起認識永久屋外頭的世界。有時街上的年輕人會來永久屋這裡打籃球。籃球場是個好地方,不同社區、甚至不同族群的人都可以以球會友,就像我小時候在社區旁的籃球場打球的感覺一樣。

接著,我們請小朋友帶我們到小山丘上的涼亭去走走。除了多認識了一點自然環境,我們也在觀景台讓小朋友為我們介紹四週的環境,並請他們為我們指出學校、診所、還有「家」的方向。我們在涼亭就地玩起追迷藏,把隨手拾起的木棍拿來做創造性戲劇活動,數著觀音廟旁的四十三階台階,在回程的路上正好可以讓孩子們靜下心來。

這天下午,我們和社區的孩子們一同嬉戲,一同玩耍,一同到社區的每一個地方走走,和社區和社區外的朋友們聊聊生活和當下的心情。

如果夜晚缺少了孩子的歡笑聲,那麼社區一定會死氣沈沈。當籃球場的那盞燈再度亮起,孩子們圍繞著我們,我們三個人試著為他們演出一場流動的一人一故事劇場。每一個故事演完,當我們注視著孩子的臉龐,說故事人幾乎都靜靜地說不出話來,甚至還有人趕快用手遮住自己的臉。在他們的眼睛中,我感覺到他們覺得自己的聲音被聽到甚至被理解,有著一種奇妙的感受。

孩子們熱情地舉手想要分享故事,著實讓主持的夥伴傷透腦筋。一些活潑的孩子們熱切地想要上來試一試,於是我們也讓孩子們演出其他孩子們的故事。一位哥哥演著妹妹的故事,正巧就是他欺侮妹妹讓妹妹感到不開心的故事,他說:「我最懂得妹妹的心情。」於是他大聲罵著:「哥哥是笨蛋。」

當然,也有孩子覺得聽別人說故事很無聊而大聲的吵鬧著,不過大部份的孩子都開心的不想回家睡覺。好不容易告訴孩子我們還沒有洗澡,於是有了脫身的機會,也讓我們能夠進一步思考明天的活動。

曾在高雄災區駐村的夥伴,分享了他的經驗,也讓我們從中尋找到了一種可行的途徑。拿出了小天使的明信片,我們希望透過孩子們對長輩和朋友的感謝,能夠漸漸地為大人們減輕肩上的沈重感。夥伴提議,請孩子們為感謝的人唱首歌,或許是個不錯的點子。然而當晚部落的朋友告訴我們,一位在八八水災中中風的長者,當天晚上將從醫院被接回。為了表示尊重,明天的活動希望我們不要歌唱。我們彼此相望,發現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當我們回到了永久屋的住處時,斜風細雨打在臉上,有種說不出的涼意。在永久屋的夜裡,我們聽著大雨聲,開始為此行的意義和價值,做更深刻的省思,然後安穩地入眠,把明日的憂愁交給明天去承擔--恰似這雨正滌淨了我們的心靈。

1 意見:

At 2010年10月19日 下午1:06 匿名 said...

彷彿跟著你去了一趟大武,看到那邊的景象,以及孩子們分享玩故事,看到故是被呈現後的表情~也讓我又再次發覺,原來我也是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在地"和孩子互動,社區是我的資源、我也是社區的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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