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小一在劇團裡提出一個很有趣的問題:說故事人說的,是當時的心情,還是當下的心情?弄清楚這個問題,有助於演員抉擇,有時對說故事人而言也很重要。

忘了當時討論的結果為何,印象中似乎是傾向於「當下」。如今重新回答這個問題,我會更清楚地說,說故事人所訴說的,是當下對當時心情或是狀況的描述。舉個簡單的例子,我曾聽過某個說故事人分享:「當時的我很傻。」其實故事中的他並不覺得自己很傻,現在他自己想起來,才會覺得當時很傻。

開口說話的是此時此地的自己,認清楚這件事情非常重要。如果說故事人陷入了記憶之流裡強烈的情緒漩渦之中,主持人適切地提醒說故事人回到當下,有助於說故事人回到現實之中。

直到我們能夠辨識出它之前,想像一直都是真實的。對過去的想像如此,對現在的想像如此,對未來的想像也如此。

當然,如果說故事人是拿著稿子唸,所分享出來的故事有可能並非當下的心情。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為教會的兒童寫作會演出,好心的老師們在我們演出之前就已經帶領小小孩做好準備。不過主持人依然可以透過親切和藹的提問,來確定孩子當時的心情和感受。

整理自己的故事是一種反思的歷程,在公開場合訴說故事則是一種選擇和編輯的過程。曾經有人告訴我,一人一故事劇場太看重過去。我曾經為此細細思索,如今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一人一故事劇場看重的是「真實的經驗」,任何的經歷都被視為見證。然而,一人一故事劇場發生在當下,一個過去「真實的經驗」,在當下被訴說,並在可期待的「未來」被重演。然後,說故事人有機會重新整理這個經驗:從訴說過去的「真實的經驗」,看見此一經驗被呈現的經驗,一直到賦予此一經驗新的意義的經驗,構築成一個完整的過程。

也許,說故事人會對被說出來的故事有了新的想像;也許,觀眾會對於還沒有被說出來的故事有新的想像。無論何者,這些都依靠著當下被分享的每一個「真實的經驗」。

我相信,記憶是遠方的風景,每一次眺望都會得到不同的故事。重點永遠都是當下的自己,我們怎麼說,怎麼看,怎麼接受,以及怎麼重新想像。對說故事人而言如此,對演員而言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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