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個人的信仰裡,一旦願意承擔某個角色(而非工作),就會有相應的責任。責任並非是因為工作而起,而是因為角色而生--或者換句話說,角色是讓工作和自我之間產生意義的一種關聯和認定。有時,有些工作做起來並不讓人喜悅,但是如果這個工作是角色的職責,那麼我就會努力讓自己把這個工作做好。

除了角色的責任之外,承諾和需求是另外兩個推動我去完成事情的力量。承諾要做的事,通常也會有其因緣,如果過去的承諾違反現實,也得好好思量承諾背後的價值觀和真正的目的,以免事情完成了,卻無法達成當初的目的。

需求的層面則比較複雜。有些需求來自於自己的渴望,有些則來自於他人的要求,有些是因為人際關係,有些則是因為社會壓力。仔細的區分,需求也有「不得不」和「想要」這兩種層面。有人說,我們的問題是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這對於心中的渴望遲遲無法滿足的人而言,或許是個好的提醒。但也有人說,我們的問題是我們做事時都視為需要或是應該,而不是自己想要,因此我們就失去了對自己的決定權,放任外在決定我們的命運。

最後,還有一種自發的力量,會引導我去做某些事情。這種自發的力量可能源於內在的需求,可能源於外在的推力或是拉力,也可能純粹只是生命短暫的躁動。

最近在處理團隊事務時,發現自己對於角色的要求有些嚴格。去年底收到文建會提供的一些機會,於是邀請負責團務的夥伴去申請,但是夥伴因為劇團內部的不穩定而覺得不宜。由於計劃的申請有時效性,因此一旦錯過,也就錯過了。而這個錯過,對於已經打算離開的夥伴而言,並沒有什麼損失,但對於要留下來的夥伴,卻可能有比較大的影響。我沒有在當時自己著手去申請,其實是一項不作為的錯誤。

有些人適合在大的團隊中帶領人們前進。當資源穩定時,當人們願意追隨時,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有些人則適合冒險和創新,就算沒有資源,就算沒有人們追隨,也可以白手起家,開創屬於自己的一番事業。組織在不同的時期,需要不同才能的領導者。一旦人被放在錯誤的位置或是角色上時,天賦的才能就無法彰顯,最終,只是被現實磨損而已。

有時人們會錯誤地理解這兩種環境的差異。舉個明顯的例子,在大組織下的創業,和毫無資源的創業之間,常常有著巨大的差距,這從創業計劃書上就可以弄明白。有些創業計劃書的切入點,本質上就像是一個有著富爸爸的貴公子,計劃這樣那樣,然後就能夠有很多收入。我家附近這幾年開了不少店,常常可以看到這樣的狀況,而其結果常常就是認賠關門。

創業計劃的重點不是計劃書,而是行動力和變應力。計劃是重要的,但是計劃書並不如預想這般重要。在參加社會企業創業大賽的過程中,我發現我們是屬於小資源的創業者,而有興趣的投資方則是屬於大組織底下的創業者。對於我們來說,一步一步腳踏實地前進,每一步都有一步的價值。但於對大組織底下的投資者而言,一定要精算出所有的風險和利潤,要求做到完美並顧及投資者最大的利益,才願意開始行動。所以才會有人質疑,為什麼最後投資方派來要「輔導」我們的人,是沒有真正社會企業創業經驗的人。

最近公司的夥伴去參加社會企業的培訓課程,也和我分享了他的心得和感想。他覺得參與學員的概念和想法常常會太偏向非營利組織,也因此忽略了創業過程中真正的困境。這位夥伴年輕時曾自行開店創業五年,有著第一手的創業經驗。我常常覺得他將會是很棒的社會企業家,所以我會鼓勵他多去看看,多去交流。之前有個很好的創業機會,也希望他能去試試,不過他說很喜歡現在在光原的工作,而我們公司也很需要他的才能,好在後來因緣不俱足,一切又恢復到原來的軌道上。

課程最後的創業計劃分享競賽,我也有幸到場參加。一開始一位前輩還曾詢問我當比賽評審的意願,不過我考量到我們家有兩位同仁也參加這個比賽,我自己的輩份與資歷也沒有這麼俱足,因此婉拒了這項差事。聆聽了幾組的分享之後,發現有許多有趣的地方。舉例而言,有一組提出了很棒的創新構想,但是這個創新構想並沒有建立一個社會企業的營運組織來長期支持這個創新的發生--對此我有一些可行的想法,不過沒有機會去和他們分享。

言歸正傳。不同的環境需要不同的才能。當我們面對角色和角色的職責時,有時會出現不同角色之間的困境,或是環境無法支持的狀況。如果一個領導者對於領導者的角色產生了懷疑,或是領導者的角色和其他的角色之間必須做出選擇,他就應該想辦法處理這個困境。此時,承諾、需求和自發性能夠提供不同的思考機會,讓我們去看清楚究竟應該如何採取行動。

逃避不總是最好的選擇,但是陷入困境中的舵手,想要穩住舵就已經用盡全力,常常無法看清楚全貌,此時便需要有人伸出援手。所謂創業家精神常常是指創業者對改變強烈的願望,全心的投入和堅持,同時盡一切可能去讓改變發生。

Jo Salas在〈一人一故事劇場是女的嗎?〉一文中提到,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女性特質所產生的某個困境:「最初發起的團隊在把一人一故事劇場與世界分享時,那份『任何人都可以做』的熱情,從現在看來實在是天真和過於簡化事情。社區演員,尤其社區領航員所肩負的,比起我們那時所了解的來得更複雜。的確,任何人都可以分享一個故事,而幾乎任何人都可以演繹一個在工作坊中分享的故事。但是要去引領那個工作坊,又或為公眾演出,又或進行一個社區計劃,則需要天份、時間、培訓、大量的練習以及出色的組織,否則,一人一故事劇場並不能達致其承諾的果效。」

不過,她最終也提出了自己的願望:「更理想的,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也許能幫助創建一個以同理心、彈性、謙卑、團隊合作的施與受,以及搜集種籽者的故事會得到其應得及獲尊重位置的世界。」

我曾經遇到了類似的衝突,當多元就業的專案經理問我,原本就屬於經濟弱勢的朋友,又要進入社會企業的經濟領域中和人競爭,這不是自相矛盾嗎?的確如此。我當時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分享我的經驗。如果我們相信這些人是對的人,那麼他們需要的只是對的車和更多對的人來幫助他們--這就是我們的價值所在。

我個人相信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訓練能夠為每個人帶來一些益處,卻從來不曾認為一人一故事劇場適合所有的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上台演出,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上台說故事,也不不每一個人都能理解、同理、接納和包容不同於自己的想法。一人一故事劇場也不解決所有的問題,某些需要強烈行動的議題,需要促動改變的議題,需要抗爭的議題,有時其他的劇場形式更為適合。

誠如Jo Salas所言,「要去引領那個工作坊,又或為公眾演出,又或進行一個社區計劃,則需要天份、時間、培訓、大量的練習以及出色的組織,否則,一人一故事劇場並不能達致其承諾的果效。」要成就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本身,的確需要很多很多。身為一個一人一故事劇團的領導者,並不容易。

對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不是我終生的志業,而是我提升生命的功課。暫時放自己一段假期,然後好好地去學習,至於未來,就看因緣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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