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學習歷程中,儀式(Ritual)常常是一個不容易理解的概念。何者為儀式,何者不是?儀式的目的為何,是否一定要照著做?
什麼是儀式呢?Ailson Wood Brooks等人(註)最近發表了一篇關於儀式能夠透過降低焦慮來增進表現的研究論文引發了我的興趣。依照他們的整理,儀式有各式各樣的定義,而其中有三項標準十分關鍵:一是固定的行為順序;二是象徵性的意義;三是無功能的行為。因此他們定義儀式是「預先確定順序的象徵行動,這些行動常常具有禮節(formality)和重複的特色,也常常缺乏直接有效的目的性」。我覺得這是個有趣而且可以參考的定義,特別對於分別何者是儀式,何者不是有些助益。而這篇文章也讓我進一步理解,為何我很在意演出前與演出後的團隊儀式,以及演出前的儀式如何對演出有正向的幫助。
如果專注在一場演出中運用的儀式,我們可以簡單分成三個面向:
一、「演出前-演出-演出後」的儀式(Pre- and post- performance ritual, PPR)
二、貫穿整場「演出」的儀式(Performance ritual, PR)
三、演出中某個形式或是特殊情境中運用的儀式(Ritual in the specific forms or conditions, R)
為了更容易理解,我們可以先從第二種儀式(PR)開始談起。在一場演出中,有開場,有結尾。開場時演員以自我的身份介紹自己,然後成為中性的演員;在演出的最後,演員回到自己的身份結束這場演出。演出原則上從熱身(短形式)開始,漸漸進入故事(長形式)。每個故事(或經驗)的演出都會有訪談、場景設定、演出、致意和結束五個步驟。演員以中性的姿勢狀態,演出結束之後再回到中性狀態。演出的過程中原則上演員不「下舞台」。
這些預先固定下來的行動,就是儀式。而且在不同的演出中原則上都會按照相同的次序或是原則來進行。對演員來說,這樣的儀式架構有助於演員自我準備與彼此合作;對觀眾來說,這樣的儀式架構也有助於觀眾進入演出的能量流動裡。而這也是為何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會強調儀式的重要性。
許多儀式是經過實踐而累積的工作方法,雖然受到不同文化環境的影響,仍具有某個程度的穩定性與一致性。舉例而言,如果主持人並沒有訪談說故事人就邀請演員演出觀眾此刻的心情,這將會與演出故事的五個步驟不一致。從儀式的觀點來看,這並非好的選擇。然而這不代表每個儀式或是步驟都得用完全一樣的方式來進行。舉例而言,「結束」的步驟在不同的狀況下也許有不同的操作模式,在短形式裡,主持人也許會說「這就是為你的演出」,而在自由發揮裡,主持人也許會請說故事人分享當下的感受或是詢問演出是否遺漏了重要的片段。
第三種儀式(R)具有較高的彈性,依照不同的團隊,不同的狀況可能有不同的操作模式。舉個具體的例子。一對對這個形式在不同的地區發展出不同的操作方法。古典的作法是由主持人側向樂師側依序開始演出;演出時一組停下一組才動作。某些地區流行的作法是由樂師側依序向主持人側演出。有些地區則會在「請看」之後,所有的演員先做一個定格動作,再依序呈現。
另一個更具體的例子是自由發揮,也就是場景故事的演出。在主持人說請看之後,不同的團隊有不同的作法。有些團隊的演員會到布架前面圍成圓彼此相望,然後才開始設定舞台。也有團隊演員分列在舞台左右兩邊彼此對望。有些團隊則會把舞台上的椅子撤開。這都是不同的選擇。另外,有些團隊會以第一幕場景做為定格的背景,有些團隊則會先做一個封面,然後再做第一幕場景。據Jonathan的想法,做封面的原因可能更多是因為儀式性而非藝術性。果真如此,做封面這個動作也許和前述演員團聚或是對望的儀式具有相似的功能,而且可以加入無功能行為。
形式如何表現常常具有強烈的團隊特色,有時則受到教導者的習慣或是所學的影響。也因此形式中的儀式常會出現細微或頗大的差異。當我們發現別人的作法與我們不同時,我們可以停下來欣賞並且辨別其中的差異,然後為自己做出選擇。
此類儀式在一場演出中重複性較高。例如連續幾個短的心情分享,都運用流動塑像來呈現,因此形成了一種重複性,而重複性會帶來節奏感,引領觀眾進入一種分享的流動之中。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追求儀式性、藝術性和社會互動性的平衡。也因此在形式的儀式選擇上,常常會有不同的取捨。當演員目視遠方保持中立的狀態,呈現出很高的儀式性;然而如果演員一直不對任何事情產生反應,社會互動性可能因此降低,便會造成演出的不平衡感,就好像我們是參加神聖的宗教儀式或是進入告解室一般。另一方面,我們可能會為了追求藝術性,因此選擇只運用單一一種自由的形式(也有人稱之為無形式),這可能也會忽略了觀眾準備的狀況(社會互動性)或是儀式性。
回到第一種儀式(PPR)。有個具體的例子可以說明何謂「演出前的儀式」。相傳古代時祭神之前必須戒齋沐浴,而沐浴必須用蘭湯。如果沒有完成一定的儀式,就會被視為不潔淨。
對觀眾而言,與觀眾的互動(如售票、文宣和諮詢服務),邀請觀眾進場之前的活動等等,在演出之後的座談,離場前甚至事後的跟催等等,這些都是「儀式」的一部分。對演出團隊而言,如何相聚,如何熱身,如何服務彼此、確認演出流程,演出後的連結甚至是之後的檢討等等,也是儀式的一環。這部分各個團隊都會有自己的安排與選擇。
對我來說,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的儀式在概念上也許和中華文化中的「禮」很接近。孟子曰:「恭敬之心,禮也。」禮不單純只是形式上的一種流程或是具有規範或宗教上的意義,還具有許多心理、社會和文化上的涵義。如果每一個故事都是珍貴且神聖的,運用儀式「恭敬」的呈現,應是適當的選擇。
(註)Don't stop believing: Rituals improve performance by decreasing anxiety,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 137 (2016) 71–85 pdf下載網址
標籤: 一人一故事劇場
企業
|
第三部門
|
|
目的
|
賺錢
For profit
|
實踐社會使命
For social mission
|
資源取得
主要策略
|
投資
僱用
市場交易
|
募捐
志願服務
第三者付費
|
無論多渴望收割,我們無法代替種子成長。當種子被種下之後,我們的澆灌與陪伴將會成為一股支持的力量。當參與者分散在不同的場次沈浸在分享、聆聽和觀賞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時,我看到了仲花枝丸劇團的夥伴們還在暗夜的營區裡往返奔波,為我們打點各種事務。腦海中忽然浮現第一屆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聚會的情景。能夠促成聚會的發生和順利進行,在背後都有好多好多人的「願意」與「付出」。非常非常感恩。
八年前悅翠坊和你說我演在苗栗主辦了第一屆台灣聚會,一晃眼就來到第五屆。如今聚會主辦地即將繞行台灣一週,下一屆將會回到北部舉行,在一人一故事劇場與台灣相遇20年之後。從一開始我們希望能夠促進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夥伴彼此連結,到聚在一起相互陪伴,然後再歡慶一人一故事劇場的豐收,更進一步邁向繁榮與茂盛,直到這一次,我們聚在一起眾樂樂。
同在與自由,是我為此次聚會下的兩個關鍵字。這一次可以攜家帶眷一同參加,這一次日本的Kayo老師全程與我們在一起,這一次有來自兩岸三地的許多朋友。我們得自己動手打掃,自己洗碗盤,自己找主題討論,自己搭營帳,自己找空檔演出甚至安排行程,為自己所愛做出選擇。
當一個故事被說出來的同時,我們明白說故事人有說這個故事的理由。我們和說故事人的眼淚在一起,我們和說故事人的歡笑在一起,我們和說故事人的真實在一起,我們和我們自己在一起。在舞台上,我們渴望能夠提供更好的服務,在此同時我們也渴望能夠尊重彼此的需要。我們學習如何在這之間取得平衡。
朋友分享了此次台灣聚會的學習。有人覺得更加平等,有人覺得擁有更多自由,有人開心能夠找到新朋友一起分享與砌磋,有人自在地與老朋友一起品味這段旅程。每一屆台灣聚會都有不同的風格與精彩,每一屆台灣聚會都看得見成長與未來。
記得在年初小一和我討論到一些相關安排時,我邀請小一和我一起回想當年主辦第一屆台灣聚會的初衷。邀請大家聚在一起,一起學習、分享、服務和連結,在地的劇團作東,而每一位台灣的一人一故事劇場人都是主人。我很欣賞仲花枝丸這次的新嘗試,營地,playback和交流的空間,小組活動,以及各種細心的安排,很多地方超出我的想像。
我很開心劇團曾經共同主辦了第一屆台灣聚會。記得當時結束後有人告訴我,我們辦成這樣要下一屆主辦人怎麼辦?直至今日,我相信參加每一屆的朋友都會和我一樣依然有著這樣的驚歎。
此時此刻,我珍惜並品味著各地一人一故事劇場夥伴們的用心與投入,我知道每一屆都獨一無二,每一屆都超越我的想像。這是台灣一人一故事劇場社群的力量,從土地裡長出來的力量。而這份一人一故事劇場連結的種子,因著每一屆主辦團隊的用心呵護,讓種子不斷地發芽、成長、茁壯。讓我們更深地在一起,卻同時能夠更加的自由。
深深地感激。感激小伃當年找我們同辦第一屆,感激女巫團在短期間內願意扛起第二屆,感激「基米花」的承擔讓台灣聚會擁有傳承之物,感激南飛帶來南台灣的熱情(可惜我無法參加),感激仲花枝丸的夥伴們帶給我們全身心的體驗。然後,感激知了劇團,我們兩年後再聚,一同歡慶台灣playback20年,TPG10年。就算未來我不再從事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工作,也希望我能夠每隔兩年在聚會裡與大家相聚,聊聊這些年的故事,聽聽朋友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