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帶領一群即將要帶領兒童營隊的老師們做教育戲劇活動。我用小紅帽做為發展性戲劇的故事主軸,邀請老師們一起探索。在活動的尾聲,我拿起手上的摺扇,邀請所有的老師參與一個創造性戲劇的遊戲:當小紅帽回家之後,媽媽會送小紅帽一個禮物,也就是這個摺扇,那麼這個摺扇可以是什麼(除了摺扇以外)?
當時大家分享了許多有趣的點子,包括狼煙(可以通知危險)、電擊棒(打擊壞人)、大哥大(報警)、念佛機(引發大野狼的善心)……甚至送小紅帽一陣毒打 (我不是叫你不要在路上玩)。最後輪到我,我分享了我的驚訝。我當時驚訝於大家的創意,同時也驚訝於大家分享的內容有一些特定傾向,例如如何保謢自己,如何讓小紅帽學到教訓等等。我看到了大家的關切之心,卻覺得有些困惑。
於是我問大家,當小紅帽歷劫歸來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大家告訴我,小紅帽很害怕,很擔心……。然後我把手上的摺扇變成一朵花,告訴大家我會給小紅帽一個擁抱。因為媽媽愛她。
親愛的朋友們,如果前幾天的事件讓你煩心,讓你沮喪,讓你擔心,讓你有好多話想說,這很好。如果,你內在有一股衝動,想要改變這個世界,想要討論一些事,想要罵人,這也很好。然而,我邀請你先擁抱自己,擁抱家人,擁抱這個被這件事情驚嚇的社會。
我們都需要渲洩情緒,我們想要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我們也渴望社會會變得愈來愈好,我和大家一樣想。在此,邀請大家別忘了先愛自己,然後用愛推動我們一起前進。
現在的社會倘若是過去的我們所建造,那麼,現在的我們要用什麼樣的心情建造我們的未來?我渴望那是愛。
標籤: 書寫心情
那天在對話工作坊時,有夥伴問我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對於社會議題的故事選擇運用拼貼形式有何想法。我對這個問題的想法,這幾年來保持一種一致性,也就是我喜歡拼貼這個形式,特別是用在演出的結尾。但是我個人不會選擇用拼貼呈現單一一個具有社會議題的故事。
我當時提出我的疑惑。
第一個疑惑是:拼貼的故事是「誰」的故事?
是說故事人的故事嗎?真的嗎?
當我們用了很大的企圖去打開一個故事中的各種觀點,但是這些觀點並不是說故事人所說,而是演員所想,那麼,我們憑什麼說這就是說故事人的「經驗」?還是說我的經驗比較少,所以遇到的拼貼總是讓我覺得故事已經不再是說故事人的故事了?
當然,把說故事人的故事當成一個共同創作的素材,也是做一人一故事劇場的一種態度,只是這種態度和我不同。
第二個疑惑是:為什麼這些不同的觀點要由演員透過某個人的故事來說,而不是由其他的觀眾透過他們真實生命經驗的分享來說?
當演員透過開場的儀式放下自己,告知所有的觀眾演員已經準備好接納任何故事和角色的挑戰,建構了一個「被信任」的場域,這種努力能促進不同經驗背景的觀眾的分享意願。然而,演員的自發性依然存在並成為一種支持,這個自發性和「我想要在別人的故事中做些什麼」不太一樣,而更接近於「我在故事的情境中扮演某個角色有可能會是這樣」。這是一種冒險,特別是當說故事人沒有特別描述這個角色的細節時。用這個觀點,我覺得用拼貼「呈現」一個有關社會議題的故事,常常超越了「我未知但我願意冒險」,而進入一種「我已知所以我介入」的更大的冒險中。
我們能更多一點相信觀眾嗎?
第三個疑惑是:拼貼的形式就成為「一場戲」,目前的發展是否成熟?抑或只是一種非常片段的呈現?若是後者,會不會造成故事的核心失焦?
拼貼是一個很好的練習,運用在社會議題多方面的覺察,我覺得很有助益。不過要提升成為一種演出形式,特別是在社會議題中,我覺得還有許多發展空間。我會用拼貼來結束一場演出,做為一種回顧,也會嘗試用拼貼做「夢境」或是非常片段地「回憶」。演出一個單一的故事,我會非常小心,像是羅生門這一類的故事,也許適合。
一場戲的成熟,不應只有演員的觀點,也要用觀眾的觀點去審視。
以下有幾篇之前寫的文章,約莫可以呈現我對拼貼和社會議題之間的想法:
〈當一人一故事劇場遇見社會議題〉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12/08/blog-post_11.html
〈拼貼不是角色介紹表〉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11/03/blog-post_28.html
〈喜歡拼貼的原因〉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09/08/blog-post_1344.html
〈和諧的追尋--你的眼中的我的眼是否如我的眼中的你的眼般清澄〉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08/12/blog-post_08.html
最後,引用〈台南大學一人一故事劇場演出觀後記〉http://jesterlee.blogspot.tw/2008/10/blog-post_25.html一文的省思做結,而隨著經驗的累積,我漸漸學會澄清自己的意圖,而非受「困」於過去被教導的內容或是技術上的選擇:
站在舞台上,無論是身在樂師、演員或是主持人的角色,常常要思考幾個基本的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如何」(how)的問題。如何完成這場演出,如何呈現這個故事,如何邀請觀眾分享,如何進行這個形式等等。對於初學者而言,能夠順利地以形式將故事或感受表達出來,就十分難得了,畢竟要保持專注的聆聽和克服即興的恐懼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個問題則是「什麼」(what)的問題。分享者分享自己想說的內容,而演員依照有限的訊息用演出填滿舞台,在演出之間,有許多的儀式和形式可供參考,一旦演出開始,演員就得自己面對故事和觀眾。對於初學者來說,能夠掌握到故事的核心並將之呈現出來,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少部份的人有時會過於專注舞台效果而偏離了故事的核心。
第三個問題則是「為什麼」(why)。雖然思考觀眾為什麼分享或是不分享、故事中的角色為什麼會這樣行動、為什麼主持人使用這個形式、為什麼說故事人在述及某件事情時有不調和的肢體動作等等有其價值,但是我們站在舞台上,更重要的可能是思考我們為什麼站在這裡、為什麼要做這件事、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和為什麼要邀請這位觀眾。
如果我們尊重觀眾或是分享者的意願、尊重他們所信仰的真實,其實透過全然的接納,積極的傾聽,運用直覺與自發性,就算只是將說故事人的故事用最簡單的方式呈現出來,也能產生很大的力量。然而,問題常常並沒有標準答案,提問的目的常常也只是為了讓我們停下腳步好好思考和觀察。
我們應該替觀眾思考而讓觀眾看見,還是讓觀眾看見以觸發觀眾自行思考?
我們應該投身進入演出抑或是疏離加以批判?
我們應該建立和觀眾親密和善的關係還是挑戰觀眾的期待?
我們應該耐心等待或是向前推進?
這些選項的背後,所有的選擇都帶有更深層的意義,那是身為一個playbacker不斷會面臨到的課題。
昨天的開放團練,有幾點思考。
首先,原訂的計劃是做接觸即興以及情緒站位的活動,然後再進入流動塑像。這個設計希望透過同一事件不同的心情來開啟對話。後來發現大家都有些累,似乎是受到了大雨的影響,於是臨時變更活動。先做按摩,然後做哥倫比亞催眠,然後再進到心情的形象劇場,最後用流動塑像check-in。
原本的設計沒有想要說很多,開放團練就是練習和接引。不過有人覺得有需要,我就多說一點。活動最後,有夥伴問原本說好的「對話」在哪裡呢?我才發現,我好像沒有刻意地點出對話這件事情。但是也有夥伴覺得有許多對話在發生。
在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場域裡,對話是否要很刻意才會發生呢?我覺得不一定。有時我們只做很少的事情,對話自然而然就會發生。當然,我們得先定義我們的對話是什麼。對話,對我來說,是一種存在的方式,透過建立一個彼此信任的流程,促進彼此的理解。在一人一故事劇場中,有許多的對話正在上演。最容易想像的是不同的說故事人以分享親身經歷來產生對話,然而這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上對話的全部。
一人一故事劇場中的對話,有主持人、演員、說故事人、觀眾的人我之間的對話,也有自己和自己、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自己和所扮演角色之間的內在對話,也有故事、背景(如歷史、文化等)、場域之間彼此的對話,以及更深層的潛意識甚至是超我的對話。
主持人有時扮演著維繫這個信任流程的重要角色。例如,如果主持人表達出對某個立場的支持,有可能讓不同立場的人不願意發表意見。當然,這並不表示主持人就一定得中立或是沒有立場,有時過度的保持中立會造成刻板或是虛偽的錯誤印象,主持人可以選擇真誠的表述,但是也需要保持對「不同聲音」的覺察,並提出誠摯的邀請。
傾聽但是沒有聽見(Listening but not hearing),是對話的障礙之一。我們常常誤以為我們在傾聽,但事實上我們忽略了我們在「聽到」之前,有些聲音早已經被我們排除在外。
我很喜歡一句話:全然的接納就代表對方無需要改變。我試著用這樣的心情站上舞台。我明白多多少少還是有個自我會跑出來搗亂,但是正因為我保持著警惕,所以至少能夠讓自我在某個界限之內欣賞流動的發生。而演員這樣的努力,會讓觀眾有更大的信任分享自己的故事--至少,不會擔心自己會被批評。
結束時有夥伴說他原本以為我會講很多理論的東西,沒想到我一開始帶活動就一直帶到結束。嗯,我得反省一下平常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對我來說,工作坊、教課、團練、開放團練、演出和透過演出進行教育訓練,是不同的事情。開放團練是以接引大眾和玩耍為主,不是嗎?: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