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惠能:「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似求兔角。」

如前文所述,如果世間指的是「五蘊世間」,那麼一切佛法的修行,自然得在「世間」處理。出世間之意即代表解脫,不受世間之綁縛。如果世間指的是世俗之事,出世間指的卻是佛法。前一種說法發生在心的舞台上,後一種則發生在現實舞台中。除了世間和出世間之外,還有一個「入世間」,入世一般的用法是指走入現實世間,也就是踏入社會的意思。然而事實上更嚴格一點來說,如果人原本就在世間中,就沒有「入」世間的問題--入世間在某個程度上是出世間之後才會發生的事情。

換個角度思考,一開始修行者在世間裡,然後透過修行出世間行,最後再次入世間行,於是從見山是山,到見山不是山,最後又復見山是山。對禪師而言,整個外在世界一如往常地沒有什麼改變--依然不斷地在改變中--然而再次相遇,卻已不再隨之起舞。山改變了嗎?沒有,改變的是見山的人,改變的是見山時所反應的作為。於是,人們從「見」(指六入-觸-受-愛-取-有的過程)的綁縛中解脫,而不是從「山」的綁縛中解脫,更不是從「是」與「不是」之間解脫--是與不是,涉及於正見與邪見的差別。

石頭不會苦,苦的是人。無情談不上苦,有情才懂得苦。無論是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或是五陰(蘊)熾盛苦,都不在外在發生,只在心地間發生。這也是禪宗在某個程度上,比一些其他的修行方式更接近原始佛教的原因。

那麼,就算知道了這麼多,又有什麼實際的用處呢?這些寫在經典中的智慧,已經傳誦了幾千年,在公案中一次又一次地展示在人們的眼前,可是卻不見多少人走上這條道路。何以故?

因為透過分析、思考、推論和理解去學習一項知識,其結果是「知道」而非「悟道」。除非經驗了那個過程,不然那永遠只是一個名詞。行動永遠是必要的因素,直到親身走一遭,不然永遠不會知道本地風光的模樣--這或許也是許許多多禪師不願說破的原因。

《指月錄》:「佛法在甚麼處。千人萬人盡是覓佛漢子。於中覓一個道人無。」( 卍新續 83p526c )

人們習於透過理解來尋找佛法,卻少有人願意透過實踐去體證佛法,這種現象或許是某些時代的困境,一旦只是知解宗徒,似乎就短少了些什麼。

《佛在人間》:「以自覺為重心的佛教,又是實踐的。如教育而離開了實踐,就與佛教的精神不合。所以「義學」(教理的研究,著述)雖是佛教的一大科,但偏重義學或專作學問的研究,在佛教中是不能受到特別尊重的。拿知與行來說吧,佛教是從實踐的立場,來確定知的地位。如修行的八聖道,首先是屬知的正見與正思惟,這是看作修行的項目,而不是修行(道)以外的。佛法的一貫學程,是以知導行,又以行致知。依知而行,如眼目明見,才能舉步前進。而依行致知,如向前走去,才會發現與看清前面的事象。知才能行,行才能知。越知越行,越行越知;在這樣的學程中,達到徹底的正知,與如實的修行。如佛被稱為「明行足」,即是到達了知與行的究竟圓滿。佛的教育,以實踐為本,而實踐又必然是以知為先要的。佛弟子應站穩這一立場,去求得世出世間的智慧。」( 《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 14p328~329 )

那麼,如果說禪宗公案記錄著許多禪師的教導,而這些教導重在實踐和體驗,我們又將如何理解這些公案呢?跟著去做還是紙上談兵?之間的差別或許和我們在網路遊戲中的遭遇一模一樣:在網路遊戲的虛擬世界中成為等級七十的魔法師,和在現實世界成為魔法師是兩碼子完全不同的事情。

果真如此,也許戲劇能夠給我們另外一種不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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