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十日晚上九時,掛斷了和喵喵的電話,急忙的將父親送往最近的醫院。整個晚上待在病房,心頭總有一股莫名的壓迫感襲來,此次的嚴重可能超乎想像。

三月三十一日上午,在一個晚上沒有得到醫院適當的醫治之下,決定轉診到榮民總醫院,才剛小憩不到一個小時,便起身往台北出發。

第一次坐救護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第一次感覺到救護車上充滿著生與死交互對抗的強烈意識。過去每當看見救護車過去,總會習慣的為車上的人們祝福,而今,我已成為被祝福的對象。

到了榮總,很快的檢查出病情。「腦梗塞,有生命危險,要轉進加護病房觀察。」這是醫生下的結論。

中午十二點,我待在加護病房的外頭,無能為力。昏沈像個重槌槌在我的後腦,只能咬著牙簽下病危通知書。

猛然想起前幾天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接到父親不好的消息,急忙趕到醫院,路上遇到聖嚴法師,法師問起事由,我才向法師報告,法師笑著對我說:沒事情的。到了醫院,看到父親笑著坐在病床上。

夢醒了,只不過在現實世界重演了一遭,這回更是身歷其境,但結果會是什麼?毫無頭緒。

走進加護病房,請父親安心休養。因為醫生的解說,父親也知道他已中風的事實。走出病房的步伐,像綁上腳鐐般沈重。過去如同一幕幕電影在腦海中掠過,想要抓取什麼,卻只能留下一道道哀愁抹在眼眶中。

打電話給同仁(喵喵),請他幫忙處理一些公事,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好累,好累。

父親三月中才剛放上血管支架,也許是太過於放心,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已經好久沒有如此疲憊悲傷,等到自己警醒過來,已不知過了多久,是四十分鐘嗎?還是一個小時呢?

如果沒有放支架的話,說不定這次的結果會更無法想像,自己實在是太大意了。

尼采說的好,受苦的人沒有悲傷的權利。我笑了,勉力的笑了出來,也許正如夢中的叮嚀,一切會沒事的。

和哥哥分配好工作,我們一同走到停車場,心中盤算著是否要和朋友們說,請大家迴向給父親,忽然身旁的人大叫,只見停車場上的車子左搖右晃,是強烈的地震!想到這場地震說不定會帶來更大的傷亡,請朋友們為受災的人們迴向吧!

「地震對父親來說沒有影響,」我笑著說:「畢竟他一睜眼就會天旋地轉。」

回家的路上,坐在後座的乘客,哽咽的向家人描述,在路上目睹房子倒塌過程的驚心動魄。是了,天底下沒有不會毀滅的事物啊?我們能用什麼來面對自己的一生呢?

三月三十一日,我生命中的大地震,會就此震毀我的信心,或為我震出一條嶄新的道路?我沈思著。

(PS:感謝這些日子以來協助我,及為父親迴向的朋友們,父親現已在普通病房復建,情形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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